作者:周浩晖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0:04
|本章字节:9748字
罗飞的心微微地颤了一下。虽然是简单的一句话,却立刻引起了他的共鸣。片刻之后他收回目光,同时自嘲般苦笑着说道:“事实再次证明,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让一个心理学家看着你的眼睛。”
慕剑云有些得意地笑了起来:“你总是这样绕着圈子夸奖别人吗?”
罗飞也笑了,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慕剑云却又问道:“你刚才一定在想以前的事情吧?和案子有关吗?”有了刚才的铺垫,即使她把话题又引回到工作上,两人间仍然保持着一种轻松的气氛。
“是的……”罗飞不再掩饰什么,“我在想:袁志邦在那起劫案中到底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你怀疑他就是那个找陈大扬调查的警察?”
“嗯,否则很难解释为什么这个关键的线索没有进入警方的记录。”
“你是说:因为袁志邦射杀了文红兵,所以他对孤儿寡母怀有内疚,便有意无意地去帮助他们,包括去隐藏有些对母子俩不利的线索。嗯,这种心理变化是很合理的,而且陈大扬刚才也证明了,袁志邦后来和文成宇母子的关系很不一般呢。”
罗飞却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道:“你说的帮助,可能还不只是这么简单。”
慕剑云略微一愣,随即便明白过来:“难道那起劫案本身就是袁志邦做的?”
“一起没有留下任何线索的案子,除了袁志邦,还有谁能做到?”罗飞颇为感慨地说道,可能自己也觉得这样的赞叹有些立场问题,他很快又补充说,“当然,我还有其他的依据。”
“哦?是什么呢?”慕剑云注意到罗飞用了“依据”而不是“证据”,这说明相关情况并没有足够的证明力。
“那起劫案发生的前后,我和袁志邦是同处一屋的室友。现在回想起来,他的一些情况很不寻常,尤其是劫案发生的当天。”说话间,罗飞又陷入回忆的表情。
“你的记忆力那么好吗?”慕剑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按理说,罗飞和袁志邦当年是同居密友,对方有些反常举动留有印象是可能的。但是十八年前某个具体的日子还能对上号,这简直有点匪夷所思了。
罗飞当然明白对方惊讶的原因,他“呵”了一声解释道:“我能记得那一天,是因为4月7号本来就是个特殊的日子。”
“4月7号……”慕剑云不太理解,“有什么特殊的?”
罗飞犹豫了。见对方一直明眸闪闪地看着自己,一副要打破沙锅的气势,这才终于回答说:“那天是……我和孟芸的相识纪念日。”
慕剑云恍然大悟,可是她并没有迷惑被解开的快感,反而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失落。半晌之后她淡笑着说道:“你真是个恋旧的人。”
罗飞挑了挑眉毛,对方热情的突然减退让他有些奇怪:“你不想知道那天发生了些什么吗?”
慕剑云摇摇头:“不用了。反正我相信你的判断,既然你有把握说出来,我也认同袁志邦就是那起劫案的制造者。”
罗飞微微一笑:“你这样算不算是绕着圈子夸奖别人?”
慕剑云“哼”了一声,假愠般皱起眉头:“你别太得意了,我也是经过分析的。袁志邦在‘一?三零案件’时就进入过现场,有着良好的作案条件;而他射杀文红兵之后的负疚心理也让他具备了作案动机。更何况,从犯罪心理学的角度来说,这起劫案完全可以看成是‘四?一八血案’的前奏,袁志邦的eumenides之路,也许就是从这起劫案开始的呢。”
罗飞点点头。对方的这番分析和自己的想法非常吻合。袁志邦从一个警校的优秀学员变身为冷血杀手,仅仅用白霏霏的死亡来解释的话,虽然也能说得通,但总觉得还缺少些什么。因为任何人的转变都是有过程的,从天使到魔鬼,袁志邦的这个变化实在太突兀了一些。如果照着慕剑云刚才提到的思路去想,eumenides系列案件的起始点则可以往后倒推一大步,这样从犯罪心理学的角度来看,就初步具备了心理渐变的完整过程。
只是要看清eumenides形成过程的清晰全貌,目前还有两个谜团困惑不清,其一便是在“一?三零案件”中袁志邦射杀文红兵的真相。在现场已经得到控制的情况下,一定是发生了某种变故,这才导致最终悲剧性的结果。那个变故到底是什么?它和两代eumenides的孕育经历有着怎样的联系?
第二就是在后来的劫案中,那个隐藏了重要线索的警察又是谁?他和eumenides系列案件会不会也有关联?
似乎和罗飞存在某种心灵感应,慕剑云此刻的思绪也走到了这两个关键点上。而且她还想到了某个突破点,于是拍着手说道:“哎呀,其实我们很容易知道那个警察是谁,只要去问一个人就行了。”
罗飞看着她点头一笑,把那个人的名字说了出来:“黄杰远。”
十八年前,黄杰远也是劫案的参战刑警,而且丁科辞职之后,他更是接替成为此案的总指挥。那么当年案件的具体情况他该是再了解不过的了。
没有理由迟疑,罗飞立刻掏出手机,拨通了黄杰远的电话号码。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但听筒里传来的却不是黄杰远的声音。
“你好。”说话的人恭敬有礼,听起来是个年轻的小伙子。
“你好。”罗飞略一愣,他看了看手机显示屏,确定自己没有拨错,然后才又对着那边说道,“我找黄杰远。”
“对不起。我们黄总正在睡觉。”
“睡觉?”罗飞很诧异地看看表,“现在几点了?还在睡觉?”
“是的。因为今晚是‘表演日’。所以黄总会先睡上一觉,养精蓄锐。”
表演日?罗飞越发糊涂。他也懒得去问这些不相干的事情,干脆直接点说道:“麻烦你叫他接个电话。我是刑警队的。”
“对不起。黄总吩咐过,他休息的时候不希望别人打扰。您如果有事情,可以留下联系方式,等黄总醒来了我会告诉他。”小伙子说话仍然客客气气的,却毫不给面子地把罗飞的要求顶了回去。
罗飞无奈地咧咧嘴:“算了算了,我一会再打吧。”说完便挂断电话,一转头,却见慕剑云正幸灾乐祸地看着自己。
“嘿嘿,黄总……好大的谱呢。”罗飞摇摇头,哭笑不得的样子。
“他现在是社会上的人了,本来就没义务听从你的调遣。”慕剑云打趣着说道,“罗队长,你可要摆正心态啊。”
“调遣,那当然说不上。”罗飞反而认真了,“黄杰远是丁科之后的省城刑警队长,算起来也是我的前辈呢。我只是有些奇怪,他干什么不行,搞一个酒吧,听说还乌烟瘴气的。”
慕剑云淡淡一笑,道:“人各有志。”
好吧,人各有志。罗飞也只好接受这个观点,好在这条线索倒也不是非常紧急,便先放放也没什么。
“时间也不早了,我们找个地方吃点晚饭吧。”罗飞提议道,“一天都跑来跑去的,你也饿了吧?”
“好啊。”慕剑云欣然赞同,她举目看了一会,手指着不远处的街口,“那里有个韩国馆子,我们去吃个朝鲜拌饭。”
罗飞点头道:“行。”他自己对饮食上要求并不高,这个朝鲜拌饭价格不贵,而且干净快捷,倒也正合他的胃口呢。
傍晚十八时五十六分。杜明强住所内。
这是一套一居室结构的私人公寓。室内的装修简洁明快,家具也不多,一看就知道是当代年轻人的居所。
和其他的国内一线城市一样,省城的房地产市场近几年来也进入了疯狂发展的时期。从市中心到城郊,一幢幢高楼拔地而起,一波又一波地刺激着人们的购买欲望。而房价也在这个过程中以令人瞠目的速度飞涨,买房因此便成了困扰着都市青年的时代话题。
作为一个出身贫困的外来打拼者,杜明强很难奢望在这座城市里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他只能租住在这样一套小面积的公寓内。即便这样,他也比很多年轻人要幸福,因为他至少不需要与别人合租,而且这套公寓所处的地点还算繁华——就这两点而言,已经很让同龄人羡慕了。
此刻公寓内除了杜明强之外,另有一个瘦高的年轻人——他就是奉命来保护杜明强安全的特警队员柳松。不过他们俩并没有待在一间屋里:杜明强在卧室内补觉,柳松则在客厅里守候着。
本来出于安全的角度考虑,柳松应该和杜明强形影不离才对。不过后者强烈反对别人在他睡觉时进入卧室,因为这次行动并非强制看管,所以柳松也无法坚持。他只好查看了卧室内外的环境。除了通往客厅的门之外,卧室与外界相通的另一个出口就是朝着南面的窗户。柳松便略微放心了一些:房屋在九层楼的高度,且窗外就有监控摄像装置,即使eumenides也很难通过这个窗口来完成刺杀。他只要守在客厅内应该就可以保证杜明强的安全。退一万步来说,即使卧室内有突发状况,一墙之隔的柳松也能迅速反应,而任何入侵者要想从九楼瞬间逃离,除非他长了翅膀才行。
不过这任务确实有些无聊:保护对象在内屋酣睡,柳松只能在客厅里像个木偶般傻坐着。想到其他的专案组队员此刻应该都在各条战线上紧张战斗着,他便越发感觉憋得慌,恨不能eumenides立刻就出现在自己面前,双方痛痛快快来个了断才好。
而杜明强这一觉却睡得酣畅淋漓,当他伸着懒腰从卧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屋外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哎呀,这下可真是睡瓷实了。”他踱到柳松面前嬉笑着说道,“柳警官,你辛苦了吧?嘿嘿,连睡觉都有人看着,这待遇能有几个人享受到啊。”
柳松瞥了他一眼,觉得和这样的人实在是没有任何共同语言。
见对方什么话也不说,杜明强自己也觉得有些无趣。在屋内闲晃了一阵之后,他又拍了拍自己的肚皮,自言自语道:“一天没吃东西了,肚子在咕咕叫呢。”
这倒是实话,柳松也觉得有点饥肠辘辘的。于是他想了想说:“你要吃点什么?我可以让我的同事送过来。”
“不用这么麻烦。”杜明强摆摆手,“附近有家烧烤排档,肉串烤得特别好。走吧,今天我请客,我们好好地吃点喝点。”
柳松皱皱眉头,没有接对方的话。杜明强知道他在想什么,便摊开手说道:“不用这么紧张吧?连出去吃饭都不行,那你们还不如把我关在号子里呢。”
对方既然这么说了,柳松也觉得没必要反对了。反正杜明强本来就是警方的诱饵,这诱饵抛得越远,能钓上大鱼的可能性越大。
于是两人这便整理衣装出了门。走出小区不远就看到了杜明强所说的那个排档。排档的门面不大,但临街的一片空地被利用了起来,摆了好几排露天的桌椅。有客人入座时,伙计们就会端出小炭烤架放在桌子中间,既可用来加热食物,又可在寒意初袭的秋夜带来些许暖意。因为这番独特的情境,加上地处小区路口,所以这排档每天都能吸引不少的食客,一来二去的,在远近竟颇有名声。
两人走到近前,一股烧烤香味扑鼻而来。杜明强还真有点东道主的做派,一路走一路热情地向柳松介绍:“这家最有特色的就是烤鸡翅,一定要吃最辣的那种,又香又过瘾,再来两瓶啤酒,绝对的享受啊。”
无论从哪个角度考虑,柳松都不愿和这个饶舌的家伙同桌共餐,于是他趁势找了个拒绝的理由:“我是南方人,吃不了辣。你自己吃吧,我随便吃个炒饭什么的就行。”
“吃不了辣?那可真是可惜了。”杜明强连连摇头,大有替对方备感不值的意味,然后他又带着炫耀的感觉用家乡话说了句,“你知道我们贵州人,无辣不欢呢。”
说话间已有伙计迎了上来:“两位吗?请这边坐。”
柳松摆摆手:“我们分开坐,账也是各算各的。”
“分开坐干什么?”杜明强嚷嚷起来,“你这可就看不起我了,刚才我都说了,今天我请客。”
“我有任务在身。所以第一,我不能喝酒;第二,我必须和你保持一段距离,这样才能更好地观察周围的形势。”柳松郑重其事地说道,言辞间毫无商量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