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蛇从革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0:12
|本章字节:12906字
老沙回到租住的地方,洗了个澡,晚上九点半回到钢厂。大拿看见他回来了,高兴得很。老沙一看,原来钢厂里根本就没有其他保安上班,只有大拿一个人在这里值夜,这队长当得还真是砢碜。大拿和老沙说了一阵子话。大拿看了看时间,对老沙说:“时间还早,我练练功夫。”然后大拿就把一个酒瓶放在桌子中间,酒瓶里放着半瓶酒。
大拿摆好了架势,隔着两三米,对着酒瓶用手掌一推,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老沙就奇怪了,这个大拿是不是在犯什么毛病。接着大拿又用刚才的姿势,用手掌隔空对着酒瓶推了一下,仍旧是什么都没发生。老沙心里好笑,就看着大拿继续犯傻下去。大拿不停地隔空对着酒瓶出掌,闹腾了很久,老沙都看得困了,打着哈欠说:“我说李队,我们是不是该出去巡视了。”
“别出声。”大拿仍旧用这个姿势隔空推掌。老沙忍不住笑起来。大拿惊喜地说:“看见没有,看见没有?”
“看见什么?”老沙好奇地问。
“酒瓶里的酒,”大拿指着酒瓶对老沙说,“你看。”
老沙仔细去看酒瓶,这才发现酒瓶里的液面荡起了一点微澜。
“厉害啊。”老沙对着大拿拱手。
大拿兴奋地说:“你知道吗,我前几天才发现自己的本事长了,你知道这是什么招数吗?隔山打牛,很高深的功夫。”老沙嘴上敷衍,心里却满是狐疑,世界上哪里有什么隔山打牛的功夫,酒瓶里的液面在晃动,只能是别的原因,某种震动。老沙正在思考震动的原因,房门突然“嘭嘭”作响,大拿连忙去开门,边对老沙说:“我们还真得去大门看看,来了人都不知道。”
门打开了,是黑小和二子站在门口。
“你们不是不愿意上夜班吗?”大拿好奇地问,“怎么又跑回来了。”
“我们还是回来上班比较好。”二子对大拿说,老沙发现他在不停地抹鼻子,肯定在掩饰什么。
“你们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好,”大拿果然不信,“说实话吧。”
“妈的,我们住的地方今晚太邪行。”二子忍不住说了实话,“我们还是回厂里来睡觉吧,厂里再闹腾,至少人多。”
老沙一听到二子说厂里闹腾,心里就“咯噔”一下,把眼光看向大拿,大拿就不停地躲避老沙的眼神。老沙明白了,大拿心里有事。不过老沙也顾不上去追问大拿心里想什么,二子正在唠叨他们的事情。原来黑小和二子两个人和大拿不同,大拿是吃喝拉撒都在厂里,而其他的保安,就在厂子附近租房子。黑小和二子两人为了省钱,就没在镇子上住,而是在附近的小山沟里找了个农户住下。结果他们住的小山沟,到了晚上,气氛就突然紧张起来。村里的人本来就不多,几十个村民聚集在一起,有的人准备好了火把,看样子是要找人。他们分析得没错,山沟里一男一女两个小孩,都只有十五六岁的年纪,前天中午的时候,说到虎符镇上玩,到了傍晚一定回去。
因为那小山沟通往外面镇子的路很狭窄,九曲十八弯的,崎岖难行,到了晚上就更难走,所以两家人还特意交代了,一定赶在天黑前回去。谁知到了晚上,两家人都没等到孩子。一直到夜里九十点钟,他们还没回家,家人再也沉不住气了。他们在镇上没亲戚,晚上不回家没地儿去啊,肯定是在路上出了什么事,耽搁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黑小就油腔滑调地说:“是不是两个半大不小的孩子青春期萌动,跑哪儿开房去了?”一个村民就骂黑小:“你放屁,他们是堂兄妹!打小一起长大的。”黑小和二子是外来人,本来就怕被欺负,连忙住嘴。二子连忙道歉:“别听我这个哥们儿瞎掰,他一张嘴就这样。”其中一个妇女是那个女孩的妈,突然想起来黑小和二子是在镇上上班的,连忙问:“你们有没有在镇子里看到他们?”
黑小和二子想了一会儿,说:“没有,现在镇上小孩少,如果看见了,肯定记得住。”那个妇女就更急了,一群人就在那里商量,天眼看就要黑定了。最后他们决定还是往镇子里来找。也没其他的地方可找,因为出沟的山道就那么一条,其他地方都是老林子。“我看他们可怜,心想多一个人多一分力,就帮他们去找人了。”
大拿忽然插嘴说:“你们帮忙找个屁,你们是怕了,故意找由头回来的吧。”
黑小跟二子连忙说:“我们真的是陪着他们找人,找着找着就到了镇上,干脆就来上班。”
大拿点头:“你们害怕,不敢回去了,是不是?”
老沙听了他们说的,心里就在思考,他满心惦记着地下盗贼的事情,思路就在这上面,指不定是两个小孩碰到了盗贼,盗贼怕他们回去乱说,就先把他们给扣起来,等完事了,自然会放走他们。可是黑小和二子两个人接下来说的话,又让老沙觉得自己的推测是错的。
大拿停了一阵,才缓缓地说:“你们找到那两个孩子了?”
黑小摇摇头:“还没找到,但我们找到了线索,能确定那两个孩子进了黑林子。”
大拿把桌子一拍,站起身说:“今天黑小值班,二子和老沙跟我走。”
二子站起来,愣了愣说:“去哪儿啊?”
大拿说:“我们去帮忙,说不定他们还活着,多点人,找到的机会更大。”
黑小急了:“我靠,把我一个人扔厂里啊,厂里这几天一直在闹毛病,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大拿骂起来,“厂子里能有什么毛病,你别给我瞎捣乱就没毛病。”
黑小细声细气地说:“他们父母不甘心,还是报了警,现在警察在负责这个事……而且这事吧,你也知道,黑林子出事不是头一遭了。那地方老人去了没事,年轻人最好晚上别去。”
大拿踢了黑小一脚,恶狠狠地说:“我不信这个邪,我们去了再说!”大拿心急火燎,一刻也不耽搁,一行三人就往出事的小山沟跑去。可二子希望慢点走,磨磨蹭蹭,前进得很缓慢,大拿只好走到最后,不时踢二子两脚。
“就这几个小孩,让他们守厂子,真是找对了人。”老沙打心眼里瞧不起这帮保安,觉得拉低了自己的素质。
说实话,老沙不愿意掺和这事,钢厂里诡异的事情就够他琢磨了,现在还非得跑到外面来找什么失踪人口。而且光看二子的表情,就可以肯定那黑林子不是什么好地方,说不定关乎性命。越往镇外走,老沙越觉得不太对劲,不时就留意路上的环境,以备不测,到时候好认得路。师父曾告诉他:宁可宝山空回,也不要不信邪。这世界上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多了,谁能弄个明白,能躲的就尽量躲。老沙相信自己内心的感觉,不然也不会三番两次想从虎符镇撤走。可现在的情形是,他觉得自己越来越陷进虎符镇里不能自拔了。
也许,当初来虎符镇,就是个错误。走出镇子,进入小山路的一刹那,老沙心里头忽然冒出了这么个念头。这时老沙还没意识到小孩失踪跟他们盗古墓这事会有任何关联。他只是觉得,虎符镇太古怪了,弥漫着一股神秘且诡异的气息,令他觉得胆战心惊。
说到这里的时候,老沙问我:“你信不信人是有直觉的?”
我说:“我信。世上的事说不好,还有太多科学解释不了的东西。不过说到底,科学也只是人们试图对认知的事物进行一个可逻辑化的解释,但最终,科学家们什么都证明不了,科学理论只在小范围里起作用,放大范围,就会显得十分荒谬。”
老沙打断了我的话,笑着说:“你扯远了,绕了很大的圈子。其实你不太信,不然就不需要这么多佐证了。”
我被他识破了心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其实开始也不信。人是依靠五官来认知世界的,所谓的第六感,也就是直觉。这种东西和灵魂一样,虚无缥缈,人对它持怀疑态度是必然的。”老沙慢条斯理地吸了口烟,“我这么多年过来,很多时候靠的就是直觉,比如黑林子里的事情,我就完全相信和我去干的活有关,最后还真的让我给猜中了。”
我没说什么,因为我感觉老沙的神色变了。就好像,他讲的这个故事,终于进入了主题,而之前的那些,都只是一个序曲而已。到底在黑林子里,老沙经历了什么?我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出了镇口,一行人沿着小山路往黑林子走。这条山路,是去往黑小租住地方的那条山路,一条羊肠小道,岔道一边,就是黑压压的一片林子,老沙知道,这应该就是刚才所说的黑林子了。他们走到岔道一段路程之后,前面是一个山岭,大拿摆摆手:“我们慢点走。”老沙就停下了,他也觉得奇怪,问二子:“你不是说很多村民进去找人了吗?”
“是啊!”二子回答,“我们刚才没跟他们进去,顺着路就回了厂。”
“那为什么听不见叫唤小孩的声音。”老沙追问,“大晚上的出来找人,为什么看不到火把?”
“不能在黑林子出声。”老沙发现,说这句话的竟然是大拿。估计是离黑林子越来越近了,三个人都不说话,他们被那个禁忌给唬住了。老沙其实很好奇黑林子,忍了很久,一直没有发问。他认为问多了反而添堵,兴许不问还好些。可到了这个地方,老沙耐不住了,心里莫名其妙地发慌,好像没个依凭的点,就一直往下坠的那种感觉。
“李队,能不能给我说说黑林子?”老沙点了支烟,凑到大拿身边,一口口吐着白雾,轻声地说,“怎么这么冷,这夏天才过了几天啊,感觉跟过冬天似的。”老沙说了这句话后,就发现前方不远的黑林子里面竟然有雾瘴。雾瘴这东西在南方的山里面不稀奇,可是北方的空气干燥,老沙从来没遇到过,别说遇到,甚至都没听说过。
“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大拿没注意到老沙的心悸,不在意地说,“只是有些莫名其妙的传闻,我当过兵,什么没见识过,没什么好怕的。我们先歇歇。”
“噢。”老沙勉强笑了笑。
“你自己肯定也怕了,不然怎么到石敢当这儿要停下来呢!”二子指着路边一个大石头说。
老沙顺着二子的指头一看,这东西他认识,真的是个石敢当。老沙的心就更沉下去了,石敢当这东西是做什么用的,他心里明白。大拿眼睛一瞥,没有跟二子争辩。老沙又仔细看了看石敢当,这块石头摆在小路旁边,十分突兀,颜色和质地跟周围的石头都不一样。石头上刻着几个字,不过日晒雨淋,字迹模糊得很,好些地方整块的石头都掉了,只能看见几处笔画。晚上的光线不好,天上只有一个毛月亮,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楚,他也不敢用打火机,这个也是忌讳,千万不要在石敢当面前点火。老沙行走江湖,走街串巷,见过不少石敢当,石敢当的全称其实是泰山石敢当。古时的人们认为,泰山为天下正气之所在,所以古时候的帝王多喜欢在泰山祭拜,因为有浩然正气能驱邪挡煞。而十字路口、三岔路这些地方,是特别容易出现煞气的,因此被一些人奉为鬼道,也就是人鬼都走的路,所以一些盖在十字路和三岔路附近的房子为了驱邪挡煞,会在正对十字路三岔路的门口放上泰山石敢当,用浩然正气压制恶煞厉鬼。不过,老沙看到他们休息的地方,根本不是什么十字路或三岔路,而是一条直来直往道路的其中一段路。
老沙观望一阵,想明白了,如果看石敢当的位置,说不定真有另一条路,只不过时间久远,那条路又人迹罕至,所以荒废了,被新生的草木遮掩了起来。
那条路,就是通往黑林子的另一条路,时间久了没人知道,而且这个道理,也只有自己这个老江湖明白。老沙暗自留意了石敢当旁边的这条路。大拿看了看黑林子,对二子和老沙说:“咱们还是进去吧,小孩丢了,他们爹妈不知道多着急。”
二子却还在犹豫:“我说大拿……李队,我们是在钢厂上班的保安啊,又不是警察,我们这是擅离职守,知道吗?”
“钢厂里不就是挖出点瓷片吗?”大拿说,“能有什么动静,黑小一个人守着就行了。我跟你说,钢厂马上就要被房地产公司给收购了,到时候指不定要换人,我们好好表现,让刘所长给我们说说好话,这饭碗说不定还能端着。”
二子一听,连忙说:“原来你想的是这个啊,这年头工作不好找,我听你的。”
老沙心里好笑,看来钢厂里的这些小伙子,脑袋都差根弦,钢厂地下都闹出大麻烦了,他们还一无所知,巴巴地跑出来帮着村民找孩子。怪不得几路人马都惦记着钢厂的事情,就好像一个傻子揣着一沓钞票在街上晃悠,所有的人都眼红惦记上了,慢慢逼近,准备动手抢,可是傻子自己还什么都不知道。三个人走到黑林子边缘,林子里暗得出奇。月亮也钻到黑云里去了,光线更加暗。老沙看见二子的身体在发抖,大拿也看见了,骂二子:“你怕什么,不是有我在吗?”
“你也知道的啊!”二子又把刚才的话拿出来说事儿,“这林子晚上年轻人不能进,三十岁以下的都不行,我和黑小倒不是自己跑回的钢厂,是找孩子的村民撵我们走的。”
大拿说:“就你这点出息,走吧。”然后就顺着小路,走进林子里。老沙也跟着走了进去,一进林子,老沙立即觉得浑身发冷,身上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这林子一定有问题,阴气重得很。
二子在林子边缘,一时不敢进去,但是看见大拿和老沙进去后,渐渐没了身影,左右为难,刚好一声猫头鹰叫唤,二子吓得一哆嗦,连忙对着大拿和老沙的背影喊:“你们别丢下我啊,等等我。”然后就小跑着进入林子里。结果二子一着急,脸就碰到一根树枝,树枝上缠着蒺藜,把二子的头发给钩住了,二子用手摆弄好久,大拿等不及了,过来给二子帮忙。手忙脚乱了一会儿,才把树枝从二子的头发上给拉扯下来,把树枝和蒺藜都给掰断了。大拿正要把手上的树枝扔掉,老沙突然喊:“别扔!”
大拿拿着树枝问老沙:“咋了?”
老沙指着大拿手上的树枝:“你自己看。”大拿这才仔细看手上的树枝和蒺藜,上面有一根弯曲的细细的枝条。凑近眼前看了,才发现,这个还真不是树枝,而是一个半圆形的玩意儿。二子看了,大呼小叫起来:“这不就是女孩头上戴的发夹吗!”
大拿和二子低下头,在四周寻找。
“你们在找什么?”老沙问。
“找孩子啊。”大拿说,“这女孩的发夹在这里丢了,人说不定就不远。”
“俩孩子肯定不在这里。”老沙冷静地说。
“你这话什么意思?”大拿问老沙。
“刚才二子跑进来的时候,为什么会被树枝和蒺藜给缠住?”老沙问。
“他慌了呗。”
“是啊。”老沙接着说,“那女孩跟二子一样,慌张地往林子里跑,所以头发被缠住,结果连发夹都不管了,你说她接下来是拼了命地继续跑,还是待在这里不动?”
大拿和二子听老沙这么一分析,连忙点头:“对对,还真是这样。”但是二子觉得不对劲,询问老沙:“你说这俩小孩明明知道林子里不该进,他们知道林子很吓人,为什么会瞎了眼地往里面跑呢?”
“这还用问吗?”老沙低沉着声音回答,“因为林子外面有让他们更害怕的东西。”
二子一听,腿都软了,连忙把手扶在大拿的身上。大拿本来想说老沙两句,但是又觉得老沙说得有理,就把二子的手推开,拿着女孩的发夹慢慢地往林子深处走。
老沙不停地打探林子里的环境,越看越觉得诡异。虽然这林子里有很多树,但是都是死的,净是树干和枯枝,有树叶的树木还真不多。老沙就问:“你们来这里多久了?”
“我三年了。”大拿说,“黑小和二子去年才来。”
老沙诧异地问:“你们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就没听说过这林子的古怪?”
“怎么没听说。”二子连忙回答,“听得多了去了,可是大拿不相信啊。”
“都是些神神道道的玩意儿,”大拿说,“我是不信的。”
老沙对二子说:“左右是走路,你跟我说说。”
“啊……”二子张了张嘴,“在这个时候说这些……”
“不管以前怎么看。”老沙说,“现在林子里出事了,该信就得信。”
大拿没好气地说:“那二子你告诉他吧。这黑林子到底咋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