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十分钟的车程，叶鹰走路花了差不多半个小时。虽然他平时都有坚持体能训练，但是这十公里的负重急行军也足够让他筋疲力尽。

当车站的扳道工用电筒照着他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终于走回到车站里来了！

“搞化儿？在铁路上拖撇，不要命了？”扳道工大声地吆喝着。

叶鹰连忙用湖北话来回答：“我媳妇得了急病，想到铁路医疗室找医生！请问大叔医疗室在哪里？”幸好他平时天南地北的人接触多了，所以各地的方言都能说上两句。他知道，如果1号有意隐瞒自己的“卧底”身份，那么现在自己肯定已经荣登公安系统和其他秘密部门的通缉名单。如果不想马上落网，他就一定要想方设法隐瞒自己的身份。

扳道工看他背上的女人确实像是奄奄一息的样子也就不再怀疑，就往身后指了一个方向：“这么晚了，医生恐怕都休息了！”

叶鹰向他道了谢，按照他的指示找到了车站的医疗室。敲了半天门才有一个头发蓬松、胡子邋遢的半老头子走了出来。

“请问你是医生吗？”叶鹰问，这老头的形象和医生相差太远。

“整个站场就我一个人会看病，你说我是不是医生？”老头有点不悦地说。

“那好，医生，我老婆她被车撞了，请你赶快帮她看看好吗？”现在已经没有挑剔的余地了，只好死马当活马医。

“被车撞了？”老头一愣，随即就想关门，“被车撞了赶快送大医院去，我这小诊所哪治得了！”

这下叶鹰急了，一脚就把他连人带门都踹开了，只见里面确实就是一个简陋的诊室，有限的药品都摆在架子上了，几乎没有任何正规一点的设备。

“你，你这是干什么？”老头一屁股坐在地上，恼怒地说。

“实不相瞒！”叶鹰走进去随手就关上门，“我们是逃犯。”

“逃犯！”老头的脸色立刻就从发怒转为惶惑。

“我杀了两个人！”叶鹰故意把面色弄成阴森恐怖的样子。

“杀人！”老头本来撑着身体想站起来的，一听到这话又立刻身子一软坐回到地上。

“别怕！”叶鹰“亲切”地把他拉起来，“我这人最讲究恩怨分明，您帮我媳妇治病，我感谢您还来不及，不会为难你的。”

“行行！”老头忙不迭地点头，这时候他哪还敢推托，连忙帮忙把琉璃扶到病床上。

“她的伤很重……”老医生解开琉璃的衣服检查了一下，立刻就大皱微头，“肋骨裂了，血气胸，可能还会有内出血。”

“不是我不想治，”老头为难地说，“但是她的伤必须到大医院去治才行！再拖下去恐怕今晚都难过！”

大医院？叶鹰心中苦笑，自己现在就像是见不到光的老鼠一样。229所肯定都已经撒下了天罗地网，就只等他出现。而且他现在可是身无分文，就算去了医院恐怕也不给治。

“对不起，”叶鹰摇头说，“我现在哪儿都不能去，就请你先尽量救治一下吧。如果她救不活，我们就陪您死在这里算了！”这样说未免是赶鸭子上架，但只好勉为其难了。

“你！”老头差点就想骂娘了，但是说到口里又变成了，“好吧，我尽力而为吧，能不能活下去就看她的命数了！”

说完他就变戏法似的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盒子，一打开，里面竟然都是锃亮的外科手术工具。

“您还会做外科手术？”这不由得让叶鹰刮目相看。

“嘿嘿！”老头自嘲地笑了一声，“我本来就是正规医院的外科医生，现在不是有一首歌谣是这样唱的吗‘医生越来越像强盗，见钱眼开，草菅人命。强盗越来越像医生，手起刀落，不留后患’。我们那医院，每个月的手术都是有指标的，其他医生可以把好人硬往手术台上送，但我做不出来。这正规医院的强盗医生做不成了，混到这个垃圾诊所就已经够倒霉的了，没想到来到这儿竟然会碰到你这个正牌强盗。”

叶鹰做梦也没想到这个简陋的诊所里居然还会有正牌的外科医生，而且还是一个正直的外科医生，这种几率简直比在路上捡到一张中了五百万的彩票还要低啊！

“医生，能够遇到你真是太幸运了，就请你救救他吧！”叶鹰的态度马上就尊敬了许多。

“不行！”老头这下子就神色起来了，在这一眨眼的工夫他就已经完成了取血化验，“做手术要输血，她的血型是ab型，但是我这里连最常用的o型血都没有。”

“我就是ab型的！”叶鹰马上卷起了自己的袖管，也许琉璃真是注定命不该绝，一切巧合都好像凑在一起了。

白色的胶管把叶鹰和琉璃的鲜血连接了起来，老头熟练地在琉璃的胸口上刺穿了一个小口，立刻就有暗红色的血水涌了出来。琉璃虽然流了不少血，但是呼吸却平稳了下来。

老头忙活了十几分钟，然后利索地给琉璃的伤口上了药，把手套一脱，说：“她的命暂时扳回来了，但是只是暂时安全，如果得不到正式的治疗，情况随时都会恶化。”

“谢谢你！”叶鹰点点头，能够有这样的结果他已经很满意了。

“小伙子，我劝你还是自首吧！”老头在他们临走时说，“我看你不像犯了大事的人，最多蹲几年，犯不着把爱人的命赔进去！”

“唔。”叶鹰点点头背着琉璃投入了茫茫夜色中，前面是阡陌交通的铁路，停满了南来北往的列车，自己应该走向何方呢？

琉璃带自己逃跑，说明他落在安倍思和的手里肯定不会有好结果。现在和1号失去了联系，如果继续把“卧底”任务进行下去，那几乎就等于是送死。但是向警方自首也绝对不会是个好主意，因为1号说过，229所里有内奸。如果内奸在1号之前找到自己，后果同样是必死无疑。

一时之间真的陷入进退两难，天下之大，竟然没有他可以去的地方。

“汪汪汪——”远处传来了凶猛的狗吠声，叶鹰回头一看，只见有几个人打着手电向这边照来，“干什么的？”

“被发现了！”叶鹰知道这些人可能只是站场上的保卫人员，但是也不能保证有其他可能性，所以还是不能落在他们手里，于是他马上撒腿就跑。

“别跑！”后面的人大声呼叫着追上来，叶鹰在停泊着的列车之间左穿右插，希望能找到一辆正在启动的。后面的狗叫声越来越响，显然是那些人把狗给放了。叶鹰知道这些狼狗的惊人速度，被它们盯上几乎没有办法能逃上二十米，更何况自己怀里还抱着一个人。

就在他的脖子几乎都感觉到狼狗喷出的气息时，只听见呜的一声哀呜，然后就是肉体坠地的闷响。叶鹰回头一看，只那条大狼狗已经身首异处，黑狼手持短刀站在狗尸喷出的血泊上——他们竟然这么快就追回来了！

另外两个枪手举起了枪，噗噗噗数声，枪是上了消声器的，这几枪又快又准，后面追来的那几个车站的保卫人员一声不吭地就全部仆倒了，显然都是一枪毙命。

“逃走并不好玩吧？”黑狼把带血的刀刃放到嘴边舔了舔，脸上露出阴森的笑。

“并不是我要逃走的。”叶鹰把怀里的琉璃举给他们看，“她一定要马上得到救治，否则她会死的！”

“怎么办？”另外两个人问黑狼。

“计划被打乱了，向老板汇报吧。”

黑狼打通电话，简短地说了两句就挂断了，此时正好有一辆货运列车拉响汽笛，准备启动。

“上那趟车！”他们押着叶鹰快速向那趟货车跑去。他们利落地爬到车顶上，然后把叶鹰和琉璃拉上去。

列车徐徐启动，带着他们继续驶向不知名的远方。

叶鹰忍不住又问：“你们到底想把我带到哪里？难道你们就真不管她的死活了吗？”

黑狼瞪了他一眼，“如果你们不是私自逃跑，她现在已经在病床上了。”

叶鹰心念一动，这么说来原来的目的地似乎已经不远了，那么安倍思和会不会就在附近？1号啊1号，你快点出现吧。

他正焦急盼望之际，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嗡嗡的轰鸣，叶鹰一听就知道这是直升机的声音，会是谁来了呢？

安倍思和，还是1号？这可代表着截然不同的命运。

黑狼和其他两个枪手紧张地张望着。

地平线上突然升起一架直升机，是军用款式。

“操！”黑狼叫了一声，立刻打开随身背囊，不到五秒钟时间他就已经组合好一把mp5冲锋枪，其他两个枪手也几乎是同一时间亮出了长枪。

直升机以几乎是擦着他们头皮的高度掠过，这明显就是一种威吓，告诉他们已经被发现了，乖乖投降吧。

黑狼回答它的是连串的枪声，看着子弹稳定有力地从枪管射出，叶鹰心里不禁一阵痒痒，恨不得把枪抢过来过把瘾。

mp5是世界上公认的最好的特警首选武器，短小精悍，性能优越，特别是连续射击的精度极高。叶鹰当年在刑警队时就经常做梦都希望能得到一把，可惜mp5唯一的缺点就是单价太高，所以刑警队能够装备的只有性能相对落后的国产85式微冲。

连串的子弹在直升机上打出了点点火花，但直升机上的人也开始还击了。

“吱——”只一下极其刺耳的厉响，黑狼的身体就突然爆成一团血雾，呼地被风吹散了。

好厉害！叶鹰是第三次见识到这种武器的威力，只可惜他到手的那把丢失在了水里，没来得及仔细研究。

剩下两个枪手即刻就作出了反应，一个立刻趴在车顶上减少被弹面积，另一个却躲到了叶鹰和琉璃的背后，拿他们当人肉盾牌。

叶鹰心中大骇，不知道那些特战队会不会接到要“抓活的”指令，不要一枪就把他们仨给一窝端了。

吱的又一声厉啸，趴在车顶的上那个枪手立刻就消失了，连带他身下的半截车厢也啪地变成漫天飞舞的一堆碎片。

躲在叶鹰身后的那个枪手，右手继续用冲锋枪向直升机开火，左手掏出手枪直接指向叶鹰的脑袋。他是自忖无路可逃，所以宁愿把叶鹰打死也不要他落回到229所的手里。

作为一个久经训练的职业枪手，他的动作迅速直接，根本没给叶鹰留半秒反应的时间。

“砰——”叶鹰看到枪口冒了一朵火花，他心想这次死定了，可没想到那颗子弹在飞到离他脑门不中十公分处竟然奇迹般地停在了半空。

然后在子弹的周围突然出现了一只手，原来是这只凭空出现的手抓住了子弹，当然并不仅仅是一只手，而是一个人。一个穿着战斗服、戴着头盔的人就像科幻片里的“瞬移”一样突然闪现，他的另一只手里握着一把枪。

“吱——”第三个枪手消失了。

那个特战队员回过身来用枪指着叶鹰，同时用无线电报告：“目标b三名已经清除！目标a两名已受控制，但女目标貌似严重受伤，需要安排救治！闪电报告完毕。”

这时候列车已经在直升机的指令下紧急停车，直升机再次飞临列车上方，几名特战队员沿着绳索迅速降落到列车顶上。

叶鹰发现和其他特战队员相比，“闪电”身上多了一些覆盖全身的金属构件，也许就是这些构件可以让他进行瞬间移动。

看来这些年229所在云梦湖异空间也收获了不少，上次和琉璃的较量虽然是琉璃险胜，可实际上他们是吃了自己的亏，在近距离受到冲击波的波及。

如果像刚才那样发挥他们远射程以及高机动能力，琉璃就不可能有活下来的机会。只不知他们和安倍思和比胜算又是多少。

几名特战队员降落后，一个队长模样的人立刻作出一系列指令：“闪电警戒，大刀到后面搜索，钢弹到前面，检查有没有剩余的敌人，铁锁把目标弄回到母鸡上去！”

直升机从空中吊下一副担架，准备把琉璃装上去。

代号“铁锁”的特战队员一脚把叶鹰踹倒，将他的双手反铐在背后。

“他们太菜了！根本不经弄，就那么几个人居然也要动用我们，不是太大材小用了吗？”闪电轻蔑地说。

“可不是，云梦湖的异空间消失，空间能就失去了补充，用一点就少一点，早知道只是对付这几个小角色，就没必要动用激波枪了。”铁锁也惋惜地说。

“不要大意！”队长沉声说，“也许真正的敌人还没有出现。”

直升机的担架已经降落到车厢上，铁锁正准备把琉璃装上担架，突然闪电大叫一声：“警戒！”

叶鹰惊愕地抬起头来，只见一道黑影有如离弦之箭一般从直升机旁边掠过，从他出现到消失不到一秒钟，然后呜的急劲破风声才来得及传到耳边。

喀嚓一声，直升机机尾部分竟然齐刷刷地断开了，就像是被利刃斩掉了一般。失去了机尾的直升机登时陷入了失控的螺旋状态，在空中旋转了几个圈之后一头撞落到地面。

首先和地面接触的是螺旋桨，高速旋转的桨翼在强大的应力作用下呈破碎性断裂，碎片就像飞刀一样呼啸着四散飞溅。接着是机头，哗的一声，座舱的玻璃全部粉碎，座舱整个被撞得塌了进去，然后轰的一声一个火球把飞机完全吞没。

特战队员们纷纷开火，但是那个黑影已经消失在夜色中了。

“我们遇到a级异生命体的袭击，直升机被击落！”队长一边用无线电向总部紧急呼叫，一边打手势让所有队员集中在一起，敌人的飞行速度迅如鬼魅，一旦人员分散很容易会被敌人各个击破。

铁锁把双手手指按在太阳穴上，仿佛在集中精神感应着什么，突然他大叫：“3点钟方向！”

正在车尾往回跑的大刀立刻转身瞄准，恰好看到一股黑影向着他疾冲而来。“吱——”他手中的激波枪立刻开火，黑影身形一偏，没有命中，但也似乎被冲击波波及失去了准头，一头撞入了车厢之内。

大刀丝毫没有犹豫，立刻向着黑影坠入的车厢接连开火。“吱——吱——”那节车厢就像是纸糊的一般在冲击波的连番轰击下变成一堆碎片。

“他在下面，离开车厢！”队长大叫。

大刀还在那堆碎片中辨认着目标，突然铿的一声，一把长刀从脚下的车厢透出来刺穿了他的膝盖。

“啊！”大刀的单足无力地跪下来，那把长刀划出一道弧线后无声无息地从他的胸腹间划过。噗的一声，大刀的身体在下跌的同时断成了两截。

“大刀！”每一个特战队员同时发出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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