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宝瑞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0:50
|本章字节:13794字
龙飞拿着这个烟头说:“这是有名的大前门牌香烟的烟头,很可能是梅花党的特务抽的烟。当然也有可能是苏联克格勃和美国中央情报局的特工,他们一般抽雪茄和本国香烟,也可能会雇佣中国人。雨琦,你有没有注意到,他们没有留下任何工具。”
凌雨琦点点头,她带龙飞上了楼,走进自己居住的房间。
龙飞在屋内来回走了一遭,闻了闻,说:“我的判断不错,空气中还有中国传统麻醉旱烟的气味,美国人和苏联人一般不会用这种麻醉办法。”
凌雨琦说:“莫非是白薇来了?”
龙飞望着窗外说:“也不一定是她亲自来,她可能派人来,砸墙刨地可是力气活儿呀!”
凌雨琦给龙飞倒了一杯温水,“老龙,喝杯水,看来梅花党也认为瓦西里会把他的研究成果藏在地穴或者夹壁墙里。”
“这是一种排除法,逐渐接近目标。雨琦,要有耐心,你还留在这里,敌特还会来。我一会儿请房管所的同志派几个工人来,把这里整理一下。”龙飞喝了一口水,在屋内踱着步。
他把水杯放到桌上,说:“雨琦,你一个人行吗?要不然我让南云来和你做伴儿,或者叫肖克来。”
凌雨琦摇摇头,“不用,人多目标大,最近局里那么忙,南云姐和肖克手头都有不少事,我一个人就行了。”
龙飞走后,凌雨琦把院门关好,然后回到楼上房间里,在窗口注视着附近的情况。
一小时后,建国门房管局负责人带着几个工人拿着工具来了,他们七手八脚拿铁锨、瓦刀等工具,把地面收拾平整,把墙上收拾齐整。凌雨琦想留他们吃饭,他们连水都没有喝,扛着工具告辞了。
下午院内屋里又恢复了平静,凌雨琦从外院走到里院,又从屋里来到屋外,看到涂抹得整齐的墙面和铺平的路面,松了一口气。她来到正房外,看着老槐树被刮掉树皮的模样,又望着凛冽的寒风吹过树干和树枝颤抖的情景,不由得发出一丝感叹。
她朝上望去,在稀疏的树枝间,只有那个黑乎乎的喜鹊窝仍然挂在那里。
夏一琼已经有一天半没有吃任何事物了,她开始绝食,以示抗议。
白薇派臭子给她端来小米粥、馒头、煎鸡蛋、白菜炖豆腐,她一概不理,只是静静地躺在床上,眼睛望着屋顶,一声不吭。
稻春阿菊几次闯进她的房间,用手枪抵住她的脑袋,她仍然不低头,置之不理。
稻春阿菊气急败坏,把臭子拉到她的床前,对她威胁说:“夏一琼,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再不吃饭,我就让臭子***你!”
夏一琼听了,坐了起来,双眼一瞪,说:“他敢?他要是敢动我,我就撞死在你们面前!我就不信阎王爷能长三只眼儿!”
臭子被她的气势吓退了几步,不敢正视她。
稻春阿菊跑到白薇屋里,叫道:“别看这个姓夏的小娘们长得文绉绉的,厉害起来像个泼妇。我看不如把她宰了,拉到庙后头挖个坑埋了。”
白薇说:夏一琼不能杀,留着她还有用,中共正千方百计找她。我们的人搜查了她居住的地方,挖地几尺也没有找到瓦西里的研究成果,只找回一堆价值不大的废纸。这个狡猾的瓦西里,究竟把情报藏到哪里去了?也可能这个姓夏的女人真的不知道,但是我想瓦西里不会把情报藏到远处,他在北京没有亲友。如果夏一琼真的不知道,那么夏一琼的亲友家里也不会有这个情报。那么,这所住宅便是重中之重。如今中共派了一个叫凌雨琦的得力干员住在那里,这说明中共也没有得到这个情报,他们也分析情报很有可能还藏在这个住宅里。
稻春阿菊无奈地说:“可是夏一琼目前绝食怎么办?”
白薇想了想说:“不行就给她注射营养液,暂时还不能让她死掉,还要继续做她的工作。”
稻春阿菊听了,叹了一口气。
夏一琼已经两天没有吃饭了,她的身体日渐虚弱,只是依靠白开水度日。
臭子见她面色惨白,双目呆滞,不敢正眼看她,有时用余光瞟她一眼。
这天夜里,夏一琼被一阵寒风吹醒,睁开眼睛一看,只见小门洞开,一个黑衣人脸上蒙着黑布旋风般卷了进来。
她刚要叫喊,那个蒙面人一扬手,一块手帕在她鼻前一晃,她便昏厥过去。
夏一琼醒来时,天色大亮,自己躺在一个漂亮的欧式公寓里,席梦思双人床软绵绵的,组合柜、化妆台、桌椅都是月白色贴面,古铜色立柱,显得古雅庄重。墙壁上挂着铜版画,画面上是俄罗斯少女架着雪橇在雪野上奔驰。
这是什么地方?
她感到十分神奇。
她想了想昨夜的情景,不知所为。
这时,一个俄罗斯少女笑吟吟走了进来,她手里托着一个铜盘,盘里有热牛奶、面包和几片香肠。
她操着生硬的中国话说:“夫人醒了,吃点东西吧。”
她把铜盘放到桌上。
“这是什么地方?”夏一琼问。
“苏联驻北京的大使馆。”她微笑着回答。
“我怎么来到了这里?”她揉了揉眼睛。
“是瓦西里的朋友救了你,她把你从北京郊区的山里救到了这里。”
“瓦西里的朋友?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尤金。”
“尤金?我怎么没有听瓦西里说过。”
少女笑着说:“瓦西里是一个严谨的人,他有许多朋友,有的不一定会告诉你。”
夏一琼下了床,走进浴室,泡在浴缸里,支撑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洗了一个热水澡。她望着自己干瘪的苍白的肚皮,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酸楚。
夏一琼洗浴完了,换上少女为她准备的一套干净的中式衣服,然后来到桌前,小心翼翼地喝着牛奶,嚼着面包。
她问少女:“这个尤金是干什么的?他怎么会知道我落入歹徒的手里?”
少女告诉她:“他是苏联塔斯社的一个新闻记者,正好在北京采访中国的人大和政协会议,他去找瓦西里,才知道老朋友已经遇害,后来不知从哪里得到你被绑架的消息,设法找到了你,把你救到了这里。”
夏一琼说:“这真是神了,那些歹徒把我绑架到那么一个僻静山区的庙里,他怎么会得到这个消息的?”
少女神秘地说:“他有点特异功能,在列宁格勒被称为大巫师,能掐会算,通过掌纹,通晓真机。”
夏一琼听了,半信半疑。
这个叫尤金的苏联记者这天晚上才赶回使馆,夏一琼看到他时大吃一惊。他长得十分英俊,蓝色的眼睛,湛蓝泛光,匀称的身材,凸起的肌肉,生机勃勃,好像只有二十七八岁。
“其实我已经三十五岁了。”他认真地说。
“瓦西里都快六十岁了,怎么会有你这么年轻的朋友?”她望着他的眼睛问。
尤金坦然地说:“我和他家是世交,我的父亲和祖父都是乌克兰贵族,早在瓦西里离开苏联到中国之前,我们就是朋友。我几乎每年都到北京来采访,他都会和我会面,我们会面的地点是莫斯科餐厅。可能是由于他的特殊身份和所处的政治环境等原因,他没有告诉你,因为这很危险。”
夏一琼问:“你是苏共党员吗?”
尤金点点头,“当然是。”
“那你对中共九评苏共的文章怎么看?”
尤金神色变得严肃起来,“这些文章的某些观点我赞同,譬如苏联的肃反扩大化,有超级大国的发展倾向,修正了马克思主义的部分观点,大国沙文主义等,但是也有一些观点我不敢苟同。”
夏一琼说:“不错,苏联政府和苏联人民确实帮助过我国,可是在中国最困难的三年自然灾害时期,你们却撕毁了大批合作合同,撤回大批苏联专家,使我国的许多工程被迫停工。你们逼我国还债,火上浇油,致使这一时期我们国家在天灾还债困难重重之时,饿死了那么多人,你们算什么苏联老大哥?”
尤金说:“这如同两个小孩打架,闹翻了,翻脸不认人。中共在国内战争时期,苏联提供过不少援助,又出钱,又出人才……”
“得了,什么人才?你们派了一个李德来当政治顾问,结果尽打败仗,排挤毛泽东同志,中央红军被迫撤出瑞金,历经二万五千里长征。”
尤金说:“1945年苏联出动百万红军向日本宣战,击溃了日本关东军数十万精锐部队,解放了东北全境。”
夏一琼冷笑着说:“可是你们苏联大兵不知糟蹋了多少我们东北的良家女子!”
尤金一摆手:“好了,不说这个了,战争嘛,男人不容易。”
“什么男人不容易?”夏一琼话锋一转,问:“你怎么找到那个鬼地方的?”
尤金说:“那天在建国门外的一个包子铺,我就注意到你,因为瓦西里给我看过你的照片,我觉得那几个人有问题,开车一直跟踪你们,才找到那个寺院。”
夏一琼说:“尤金,我求求你,让我回家吧,不然我的朋友该等急了。”
“朋友?你的朋友?是中共的特工部门吧?”尤金冷冷地说。
夏一琼说:“他们是保护我的。”
尤金问:“那么你诚实地告诉我,瓦西里究竟把他的核动力航母研究情报藏到哪里了?”
夏一琼惊得退了一步,“尤金,你不会是苏联克格勃吧?你怎么也关心这件事情?”
尤金说:“瓦西里同志是一位伟大的航母科学家,他一直致力于研究核动力航母,做了大量有效的研究工作,他简直就是一个航母天才!我是一个新闻记者,新闻的敏感当然会让我关心这件事情。夏小姐,你要知道,这是一个多么重要的新闻事件,极有新闻价值。我要是首先报道出来,震惊全世界!我会争取到普利策新闻奖!这个奖具有世界意义。”
夏一琼说:“实话告诉你,我也不知道瓦西里的研究成果在哪里,我也在寻找这一研究成果。”
尤金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椅子上。
半晌他才缓过劲来,自言自语地说:“他会把这些研究成果藏在哪里呢?”
夏一琼失踪3天了,没有一点消息,这可急坏了龙飞等人。
凌雨琦这两天住在这个充满诡异气氛的院落,没有发生新的情况。
这天下午,她有些困乏,便倚住床头昏昏欲睡。正睡间,猛一睁眼,看到窗外楼外仿佛有个人影一闪。
她猛地跳下床,从枕头下取出手枪,藏在口袋里,然后迅疾下楼。
院里没有动静。
她又走进正屋,卧室、书房也没有人迹。
她来到后院,只听厕所里好像有动静,有用水冲马桶的声音。
她走近厕所,猛地拉开厕所的门,吓了一跳。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穿着破烂的衣服,佝偻着腰,正在提裤子。她的脸上布满树皮般的皱纹,两只眼睛肿得只露出一条缝。
“你是谁?”她大声喝道。
老太太一听,吓得刚拉上来的裤子掉了下来,伸手去拿停在墙边的一个木棍。
凌雨琦一把夺过那根棍子,又喝道:“你到这里干什么?”
老太太往上提着裤子,哼哼道:“你管天管地,还管得了拉屎放屁?我是谁?我是来京上访人员,刚在北京车站下的火车。我憋急了,想找个厕所……”她偷眼瞟着凌雨琦。
“上访人员?”
“对,上访人员!我有冤屈!我是浙江金华镇人,我的姑娘被村长奸污了,弄出个大肚子,都5个多月了,我那时黄花闺女呀!村长只给了几斤小米,石竹,我要上告!乡里不管,我告到县里,县里不管,我告到省里,省里不管,我就到北京来上告!我就不信,还有没有王法了?我那17岁的姑娘不能就这样让村干部糟蹋了!”
凌雨琦说:“你可以到中南海西门斜对面的国务院信访局去告状,从这里往西到东单坐一路公共汽车六部口站下车,往北走200多米就是。”
老太太露出一丝笑意,“这天底下还真有好人,我也是福大命大造化大,我是遇到好人了。姑娘,我谢谢你。刚才借用了你家的厕所,多包涵了。多谢,姑娘,你呀,福气相,将来准能生个大胖小子!白白胖胖,甭提有多俊,多聪明了!要说我们村那个歪脖子村长,要说多坏有多坏,生了儿子都没屁眼儿!哼……”老太太拄着打狗棍,扛着一个包袱,气哼哼地走出了门,一忽儿就不见了踪影。
凌雨琦关好院门,折回屋内。她愈想愈觉得这老太太有点不对,她相信自己的感觉,觉得事有蹊跷。
这个老太太偏偏找到这后院里,用这个厕所?
她走下楼,来到二进院的正房,钟馗画作依然悬挂于墙上,那天特务们拆墙寻物,把钟馗画作摘了下来,扔到了地上。
卧室里已经有几天无人居住了,床单上已经有了薄薄的一层灰尘。
凌雨琦又走进书房,看到书房上摆放的书刊,她陡地一惊。
虽然那天夜里特务翻乱了书房里的书刊,但是经过她的整理,已经摆放整齐。她特意在一本航海杂志上面放了一份《解放军报》,可是如今这份《解放军报》移到了那本航海杂志的下面,分明是有人动过……
那个老太太有问题!
她飞快地夺门而出……
跑到门口,哪里还有老太太的踪影。
什么上访人员!
这个老太太又是哪路人马?
或者在这个声称上访的老太太之前还有什么人来过。
她恨自己身体虚弱,在这里值班,困意和疲惫时常困扰自己。
这天晚上,龙飞来了,他带来两瓶北冰洋汽水和几个大苹果。
凌雨琦见到他,由衷地笑了,她请龙飞坐在椅子上。
龙飞坐下后,凌雨琦把这天发生的情况向他作了汇报。
龙飞说:“这个所谓上访的老太太来者不善,很可能也是为了瓦西里的研究成果。”
凌雨琦问:“夏一琼有消息吗?”
龙飞沮丧地摇摇头,“还是没有消息,各地的公安部门没有新的情况上报。她肯定是被特务绑架了,很可能没有离开北京。我分析,特务不会要她的性命,他们会以为她掌握瓦西里的研究成果,或者从她身上能够获取更多有用的东西。她的舅舅也很着急,几次打电话询问此事。来,雨琦,喝一瓶汽水吧,北冰洋的。”
龙飞拿过一瓶北冰洋汽水,在桌角一磕,瓶盖掉了,一股凉气喷了出来。
凌雨琦说:“谢谢你的好意,我不渴。”她那一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亮盈盈地望着龙飞。
龙飞说:“雨琦,这几天你挺辛苦的,我替你几天,你回去休息几天。”
凌雨琦说:“不用,我能坚持。”
龙飞说:“我想在这里住几天,身临其境,有时能悟到一些东西。现在房上、地下、墙壁、家具等,几乎都翻遍了,可是也没有找到瓦西里的研究成果。”
“老龙,你说他会不会制成录音带,放在一个很小的面积里?”
龙飞摇摇头,“不会,录音带时间长了就会失声,而且如果放在潮湿的地方就毁了。”
“那连夏一琼都不知道,他会放在哪里呢?”
“是啊,这真是一个谜,上面催得挺紧,这里又是群狼蜂拥而来,险象环生,如今夏一琼又没有下落,真是急死人。雨琦,你回去休息吧,你的眼窝都陷下去了。”
凌雨琦笑了笑,说:“老龙,我看你也添了几根白头发,太操心了。”
龙飞说:“我刚三十多岁,哪里来的白头发?”
凌雨琦从抽屉里取出一面小镜子,“你照照看,看有没有白头发?”
龙飞接过镜子,在头发边照着,说:“哪来的白头发?我看挺黑的。”
凌雨琦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镜子,放到桌上,说:“我来帮你拔,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说完,她在龙飞的头发间搜寻者,接连拔下两根白发。
她把这两根白发递到龙飞的手心里,龙飞仔细一看,果然是白发,不由感叹道:“晓镜但愁云鬓改,看来是老喽!”
“老什么老?人生七十古来稀,现在是人生八十古来稀了,你离八十还早着呢!老龙,既然你执意留在这里,那我就走了,我回去急着处理一些事情,我不会离开办公室和宿舍,也不会回家,有事及时找我,我随叫随到,随时会来替你。”
凌雨琦走了。
院内静悄悄的,偶尔有路过的野猫“喵”的叫一声,转瞬即逝。
龙飞把灯关了,躺在床上沉思着,平时他习惯于在黑暗中思考。
夜,降临了。料峭的寒风吹打着窗户,发出一阵阵声响,老槐树的树枝在寒风中颤栗,杂乱的风有时刮起一两个塑料袋在半空中飞舞着。
龙飞闭目沉思。
白薇就在这个城市里。
她多次出现在这个城市。
她就像一个幽灵,在大陆游荡,在古老的北京城游荡……
她指挥着梅花党潜伏在大陆的精英,向共产党政权发起一轮又一轮的袭击……
几次袭击都遭到惨败,几次又卷土重来。
这就是白薇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