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洞隐楼主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0:51
|本章字节:10978字
能德惨叫:“哎哟喂……这个罪名也实在太大了!我……我……我怎么可能去买凶杀人?不要说我没这么多钱,就算有钱,我和王源也没什么仇,根本没必要去杀他。”
邵士贤:“马丰呢?那天他在干什么?”
能德:“他也在佛金寺。”
邵士贤:“全天都在?”
能德:“这我不能肯定,因为我只看见过他三次。”
邵士贤:“你什么时候看到他的?”
能德:“上午一次,中午一次,下午一次。”
邵士贤:“具体时间呢?”
能德想了想:“我只记得下午那次是四点四十分左右。”
邵士贤:“为什么会特别记得这个时间?”
能德:“因为那时我刚好把几位居士送出门,忽然觉得肚子饿,就想看看离吃饭还有多久。马丰就在我看手表的时候走过来,他似乎正要出门。”
邵士贤:“他出去了没有?又去了哪里?”
能德:“老衲我实在不知道,这个问题只有去问马丰了。”
马丰摇头:“我根本就没有出寺。”
邵士贤:“可是能德说那天下午四点四十分左右,他看到你正往门外走。”
马丰哼了一声:“这秃驴为了自己脱罪,什么话说不出来?”
邵士贤:“哦?”
马丰:“我当时只不过是去找看门的张关顺,看看他那里有没有王源的电话而已。”
邵士贤:“你和王源这么熟,居然没有他的电话?”
马丰:“我当然有,但只有他的手机。可是打了三次,他都没有接。”
王源的手机上有三个未接电话,显示的的确都是马丰的名字。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张关顺那里有全寺人的通讯录,我就想去他那里,看看有没有王源家里的电话。”
邵士贤:“结果呢?”
马丰:“结果他也没有。”
邵士贤:“你为什么急着要找王源?”
马丰的脸色铁青,愤愤不平地说:“还不是因为我上了你们的当,正在为第二天的法事和讲经作准备吗!”
邵士贤冷笑了一声:“你作准备和找王源有什么关系?”
马丰:“上次去外面做法事,回来的时候正好碰到一场大雨。我嫌麻烦,就让王源把一整套东西先拿回家。那天我又要用了,当然要让他尽快送来。”
王源的写字台上堆着满满的经书,经书旁整整齐齐地摆着一排佛教法器。
邵士贤:“包括那个红色的拉杆箱?”
马丰:“是的,所有的东西都装在箱子里。”
邵士贤:“你急着要找王源,为什么不去他家?”
马丰:“我想去也去不成,因为房间里还有几个要买佛龛的信众。”
邵士贤:“既然你没有联系到王源,而那时王源又已经死了,你又是从哪里得到那个红色拉杆箱的?”
马丰摇头:“我也不知道,反正第二天拉杆箱就莫名其妙地出现了。”
邵士贤:“出现在哪里?”
“马右石工作室的客厅。”马丰说,“我为了省钱,平时都睡在寺里。那天我本来打算早起两小时,先去王源家拿东西,然后去你们那里做法事。但当我从卧室里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拉杆箱已经放在了桌子旁边。”
邵士贤:“就是你常用的那个?”
马丰:“是的。”
邵士贤:“谁送来的?”
马丰:“不知道。”
邵士贤:“你也不关心?”
马丰:“我关心这个干什么?我想肯定是张关顺后来联系到了王源,和他说了我要的东西,王源就给一早送来了。”
邵士贤:“王源能有这么勤快?”
马丰:“他其实一点都不勤快,但每笔生意里都有他百分之十五利润提成,所以偶尔也会勤快一下。”
邵士贤:“然后呢?”
马丰:“然后我又回去睡了两小时,起来后就拖着箱子来你们这里自投罗网了。”
邵士贤:“你没觉得箱子有什么异样?”
马丰:“箱子是锁着的,能有什么异样?”
邵士贤:“你和王源是怎么认识的?”
马丰:“我们在赌场里认识的。”
邵士贤:“哪间赌场?”
马丰:“不记得了,反正就是一起赌一起输。输着输着就敌忾同仇,然后就熟了。”
邵士贤:“他怎么来的佛金寺?”
马丰:“我介绍他来的,因为我觉得人多点更容易唬人。”
邵士贤:“那天晚上你在做什么?”
马丰:“那天生意好得不得了,人来了一拨又一拨,一直接待到晚上十一点才结束,然后我就洗澡睡觉了。”
王源的死亡时间是晚上五点到十点,马丰也没有作案时间。
邵士贤:“王源平时都和什么人接触?”
马丰:“这家伙交往很广,狐朋狗友很多。”
邵士贤:“这三个人你知不知道?”
他拿出一张纸放在马丰的面前,纸上写着三个名字。
马丰才看了一眼,就说:“知道,这些都是我们的客户。”
邵士贤有些惊讶:“哦?”
马丰:“前面两个是一起来的,他们买了一尊佛像。第三个是一家公司的大老板,据说他想花重金在他的别墅里布置一间佛堂,所有用具都从我们这里买。但他一直雷大雨小,每次我打电话过去,他都说太忙,要再等一等。我懒得和他说了,就把号码给了王源,让他去跟。”
邵士贤:“这三个人都在王源死的那天给他打过电话。”
马丰:“这不奇怪。”
邵士贤:“为什么?”
马丰:“前面两个人买东西的时候要多抠门有多抠门,一尊三百八十的佛像,我已经降了一百多块,他们还要再讲价钱。等买完了又彻底赖上了我,一有点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就打电话来,想让我帮他们免费解决。我给吵烦了,就让王源去对付他们。而那个大老板,可能是终于不忙了,又或许是他腰上的病又复发了,所以主动打了王源的电话。”
邵士贤:“王源有仇人吗?”
马丰:“不知道,不过他欠债欠得比我还厉害。”
邵士贤:“赌债?”
马丰摇头:“还不止,这家伙吃喝嫖赌样样精通。但这四样加起来,都还不如一样东西耗钱。”
邵士贤:“什么?”
“毒。”马丰说,“吸毒。”
邵士贤:“王源吸毒?”
马丰:“是的,本来王源只是小玩玩,但后来有越陷越深的趋势。我就劝他戒毒,但他根本不听我的。”
邵士贤:“你还能劝他戒毒?”
马丰:“当然,我们好歹也是朋友一场。”
邵士贤:“可是我刚才听能德说,你们最近经常吵架,甚至还动了手?”
马丰:“吵架和动手的确有,但那只是因为他私下偷偷接活。这种事情吵过打过,也就结束了。可是毒品不一样,这种东西是绝不能碰的。”
邵士贤:“想不到你的脑子还挺清楚。但赌博呢?难道赌博就能碰吗?”
马丰:“赌博虽然输钱快,但至少还有翻本的机会,只要手风转顺了,赢得一样很快。毒品却不同,只要沾上一点,这辈子都注定是输的。我有一次说他,他再这么吸下去,早晚要死在毒品上。”
“你这句话真是说对了。”邵士贤拿出一个塑料袋和一个小纸盒放在桌上,“王源就是因为吸毒死的。”
这个塑料袋就是从王源的床底找出来的,里面有一支用过的针筒,针筒内残留着一些液体,还有一块带血的棉花和一个拔开盖子的小玻璃瓶。
小纸盒是从王源的抽屉里找到的,里面装着几包白色的粉末。
马丰的眼睛都直了:“这……这个注射器好像是王源吸毒时用的。”
邵士贤:“我已经化验过了,小包内的粉末是冰毒,棉花和针头上的血迹都是王源的。”
马丰:“他果然是吸毒吸死的。”
邵士贤:“不,真正要了他的命的并不是毒品,而是三氧化二砷。”
马丰:“三氧化二砷?”
“也就是俗称的砒霜。”邵士贤说,“针筒内的液体是冰毒和砒霜的混合物,但王源并不知道,他将它们都注射进自己的身体,结果毒发身亡,这和我们的尸检报告的结论是一致的。他死后被人装进了红色拉杆箱,最后送到了你的工作室。”
马丰:“移尸的人应该就是凶手!”
邵士贤:“那个人难道不正是你吗?”
马丰叫道:“当然不是!我会有这么傻,杀了人还把尸体往自己的地方送?”
邵士贤冷笑:“如果不是你,还会是谁?”
马丰摇头:“我怎么知道?”
邵士贤:“还有谁知道王源吸毒?”
马丰:“这个太多了,只要是他的朋友都知道。”
邵士贤:“在王源死前,他有没有特别提过什么事,又或者某个人?”
马丰想了想:“有!现在回想起来,那段时间他的确有些反常。”
邵士贤:“哦?”
马丰:“他本来只要有机会就会接私活,但那几天居然主动把生意带到我这里来。我和能德以为他转性了,有一次还故意拿这事笑话他。可王源居然不生气,他说……”
邵士贤追问:“他说什么?”
马丰:“他说他马上就会发一笔大财,这种几千几百的小钱他根本看不上眼。”
邵士贤:“他有说为什么会发大财吗?”
马丰摇头:“没有,关于这事,他一个字都不肯说。”
佛金寺,依旧香烟袅袅,梵唱声声。
似乎它永远都是这个样子,永远不会变,永远充满着祥和与安逸。
会变的只是人。
砖石与瓦砾没有生命,所以它只会随着岁月而慢慢消磨,直至化作粒粒尘埃。
人却不同。
人是活的,人有思想,思想来源于心。心有光明的一面,也有阴暗的一面,但可惜的是,很多人宁愿让自己的心因追逐欲望而变得越来越阴暗,距离光明越来越远。
欲望得到了一时的满足,人也在虚华中飘沉。待到酒醒之时,面对的必将是相等同的代价。
沉溺的人只愿享受,不愿面对代价。所以他们觉得代价是一种不应该的痛苦,是生活给予的无端折磨。于是他们来到寺庙,来祈求那一片心灵上的宁静。
但他们并不知道,真正的宁静正是他们已经舍弃的。他们燃起一炷清香,祈求着的那所谓的宁静,只不过是自己的贪欲和自私的无限延伸与扩大而已。
信仰并不是交易。
想用便宜得不能再便宜的清香,和虚伪得不能再虚伪的虔诚来和神佛做交易,换取生时的名利双收和死后的升登极乐,是极其愚蠢可笑的。
如果不能收拾起自己堕落的心,一切的作为不过都是徒劳,也将永远在欲海中随波逐流。快乐对于他们来说,短暂得好似流星一般。
邵士贤来到佛金寺的目的不是祈求宁静,而是找一个人。
看门老头张关顺。
从能德和马丰的口中,他只知道了一件事:红色拉杆箱是由一个人在那天早晨送来的,而这个送它来的人,必定与王源的死有关系。唯一有可能见过这个人的人,就是看门老头张关顺。
但今天看门的人并不是张关顺,而是一个邵士贤从来都没见过的中年人。
不过好在这个中年人只是替张关顺看一会儿,而且他还知道张关顺在哪里。
张关顺就在寺庙对面的路口走到底,一家名叫“太白”的小饭店里喝酒。
当邵士贤见到张关顺的时候,他的面前摆着几碟小菜,右手正拿着酒瓶为自己倒酒。
“张关顺。”邵士贤在他的对面坐下,“你还认得我吗?”
张关顺被吓了一跳,酒也倒在了杯子外面。
“邵……邵警官,我……我当然认得你。”
邵士贤接过他的酒瓶,替他满满倒了一杯:“这是好酒,不能浪费。”
张关顺尴尬地笑了笑:“这……这……让邵警官替我倒酒,我怎么好意思?”
邵士贤:“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张关顺的额头上已冒出了一些冷汗:“我……我……”
邵士贤:“你很害怕?”
张关顺点点头:“是……是有那么一点,毕竟我骗过你一次……”
邵士贤笑了起来:“那件事情我早忘了。”
张关顺盯着邵士贤:“真的?”
邵士贤:“当然,那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何况马丰骗钱和你也没有关系。”
张关顺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今天是来抓我的。”
邵士贤放下酒瓶:“其实我是有个问题想来问你。”
张关顺:“什么问题?”
邵士贤:“发现王源尸体那天,是不是你在看门?”
张关顺点头:“是我。”
邵士贤:“你有没有看见有个人送来一个红色的拉杆箱?”
张关顺:“你是指马丰常用的那个?”
邵士贤点头:“是的。”
张关顺:“我看见了。”
邵士贤立刻问:“那人是谁?”
张关顺回答:“还能是谁,当然是王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