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柯南·道尔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8 04:01
|本章字节:7626字
博斯科姆比池塘是方圆约有五十码、四周遍布芦苇的一小片池塘,它位于哈瑟利农场和特纳先生私人花园之间的边界上。池塘的对面有一片树林,我们能够看到耸立在树林之上的房屋的红色尖顶,这是富有的特纳先生的住址标志物。靠近哈瑟利农场的这边池塘的树林之中,树木非常茂密,在树林边缘到池塘一侧的那片芦苇之间,有一片仅有约二十步宽的狭长湿草地。雷斯垂德将发现尸体的具体位置指给我们,那里地面非常潮湿,我能够清楚看出死者倒下时留下的痕迹。而对于福尔摩斯而言,我从他脸上显露出的热切表情与锐利的目光中可以看出,在这片已经被诸多人调查过的草地上,他将能侦查出大量被别人忽略的线索来。他绕周围跑了一圈,就如同一只已经嗅到目标气味的警犬一样,随后开始询问雷斯垂德。
他问:“你此前跑到池塘那里想干什么?”
“我当时使用草耙在池塘里进行打捞。我想也许凶器或其他物证会在池塘里。但是,我的上帝啊……”
“噢,得啦!我没时间听你没完没了地闲扯!这里到处都是你向里拐的左脚脚印。一只鼹鼠都能够追踪你的脚印,而脚印延伸到芦苇边就消失了。唉,如果是我的话,就根本不必像他们那样如一群水牛般地在池塘里打滚,而是立即到这里来,那么事情就会变得很简单。看门人带领那群人就是从这里走过的,尸体四周方圆六到八英尺的区域都遍布他们的脚印。但是,这里有三对与这些脚印并不相连,并且是同一双脚留下的脚印。”他掏出了随身携带的放大镜,在地上铺好防水油布,并趴在上面以便看得更清晰,接下来的话,与其说他是讲给我们听,还不如说他正在自言自语:“这些都是小麦卡锡的脚印。他来回两次经过这里,其中的一次他在快速奔跑,因为脚印很深,而且几乎看不清脚后跟的痕迹。这足以证实他的供词是真话。他看到父亲躺在地上就迅速跑回来。那么这就是他父亲来回踱步时留下的脚印。那么,这又是什么呢?这就是小麦卡锡站着时枪托顶端留在地上的痕迹。那么,这个又是什么呢?哈哈!这又会是什么东西留下的印迹呢?脚尖的!是脚尖的!并且是方头鞋尖,这并非普通靴子!这是走过来时的脚印,那是走过去的,随后又是再次走来的脚印……当然这便是为取回大衣而留下的脚印。那么,这些脚印是从哪个地方延伸来的呢?”他来回寻找,有时脚印不见了,有时脚印又再次出现,一直追寻到树林边缘;跟踪到一棵大山毛榉树——那是周围最大的树之一——的树荫下。福尔摩斯继续向前追踪,一直走到那一边,然后再次趴到地上,并且发出了得意的叫喊。他在那儿趴了很长时间,不断翻动落叶与枯枝,将一个在我看来似乎是泥土的东西装进了一个信封里。他不仅用放大镜检查地面,而且还不断翻查树皮。苔藓旁有一块锯齿形的石头,对此他也进行了仔细检查,还将它收了起来。然后他沿一条小路穿过树林,一直走到公路边,相关痕迹在那里消失了。
他说:“这是一件相当有趣的案件。”此时他才恢复常态,“我想右边的那所灰色房屋肯定是门房,我应当去那里和莫兰说句话,或许写个便笺给他。之后我们就可以坐马车回去吃午饭了。你们可以先走到马车那儿,我随后就来。”
我们走到马车那里并等待了十分钟,随后我们坐马车返回罗斯,福尔摩斯随身带着从树林里捡到的那块石头。
他拿出那块石头告诉雷斯垂德:“你或许会对这个有兴趣。这便是凶手使用的凶器。”
“我看不到这块石头有什么标记。”
“确实没有标记。”
“那你怎么知道是这块石头呢?”
“石头压住的草还绿着。说明这石头放到那儿只有几天时间。找不出这石头从别处挪动的痕迹。这块石头的形状与死者伤痕正好吻合。此外现场没找到任何其他武器的痕迹。”
“那么凶手又是谁呢?”
“是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是左撇子,右腿有些瘸,穿一双后跟极高的猎靴与一件灰色外套,抽印度雪茄,并使用雪茄烟嘴,在他口袋里装有一把用来削鹅毛笔的小刀,刀刃已经钝了。此外还有几个迹象,不过以上这些估计已足以让我们找出凶手了。”
雷斯垂德笑了。他说,“我依然持怀疑态度。将理论说得头头是道并不难,但是与我们打交道的陪审团可是讲求事实与证据的。”
福尔摩斯冷静地回答:“我们当然有其他办法。你按你想的办法去做,我来按我想的办法去做好了。今天下午我将会很忙碌,很可能要乘晚班火车返回伦敦。”
“让本案就此搁置吗?”
“不,案子已经完结了。”
“但是那个疑团呢?”
“那个疑团已经解开了。”
“那么罪犯到底是谁?”
“就是我刚才所描述的那位先生。”
“但是他的真实身份呢?”
“要找出这个人到底是谁并不难。毕竟住在那一带的居民并不算多。”
雷斯垂德耸了耸肩膀说:“我是一位讲求实际的人。我不可能凭你的几句话就去那一带到处乱跑,去搜寻一位左撇子的瘸腿人。那样我会被整个苏格兰场的人笑话。”
福尔摩斯平和地说:“好吧,我可是已经给过你机会了。你的寓所已经到了。再见,在我离开之前,我会写一个便条给你。”
雷斯垂德下车后,我们返回旅馆,我们抵达旅馆时,午饭已经为我们准备好了。福尔摩斯陷入了沉思当中,脸上显露出痛苦的神情,就是处于困惑之中的那种表情。
在餐桌收拾完后,他说:“华生,你现在就坐到这把椅子上,听我说几句。我还不能完全确定如何去处理本案,我想听听你的意见。来抽根雪茄吧,听我说一遍我的看法。”
“好,请讲。”
“唔,在考虑整个案件时,小麦卡锡的供述当中有两点应该引起我们的特别注意,尽管我的看法对他有利,但你的看法对他不利。第一点就是他说他父亲在看到他之前就叫出了‘库伊’。第二点是死者临终前说了‘拉特’。其实死者当时说了好几个词,但他儿子只听清了这一个词。我们必须从这两点出发来研究案情,我们在一开始可以先假设这小伙子所说的一切都是完全真实的。”
“那么‘库伊’是什么意思呢?”
“唔,显然这个词不可能是说给他儿子听的。他当时以为儿子依然在布里斯托尔。他儿子听到‘库伊’这个词纯属偶然。死者当时喊这个词应该是为了引起即将与其见面的那个人的注意。而‘库伊’则是澳大利亚人的俚语,并且只有那里的人才这么说。因此我们可以假定麦卡锡要会见的那个人应该也在澳大利亚生活过。”
“那么,‘拉特’又是什么意思呢?”
福尔摩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将其在桌上展开。他说:“这是一张维多利亚殖民地(英国在澳大利亚的一块殖民地)的地图。我昨晚打电报到布里斯托尔,将它要来的。”他用手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地方说,“你念一下这个地名。”
我说:“阿拉特。”
他把手举起来说:“你再念一遍。”
“巴勒拉特。”
“这就是死者临终前喊的那个词,而他儿子只听清了这个词的最末两个音节。他当时是用尽全力想把凶手的名字说出来——生活在巴勒拉特的某人。”
我赞叹道:“实在是太奇妙了!”
“这是很明显的。好,你看,我已经把将要调查的范围极大缩小了。现在依然假定小麦卡锡说的是真话,那么这个人也就穿着一件灰色外套。对于一个拥有灰色外套的,来自巴勒拉特的澳大利亚人,我们原本仅有一个很模糊的概念,现在就已经相当明晰了。”
“那是自然。”
“而且他还很熟悉该地区,因为要到达这个池塘,必须穿过农场或穿过那个庄园,这个地方陌生人基本上是进不来的。”
“确实如此。”
“所以我们今天不辞辛劳地来到这里勘察现场。我检查了整个现场,了解清楚了整个案情的细节,我其实已经等同于将凶手的真实身份告诉了愚笨的雷斯垂德。”
“你是怎样知道凶手的那些细节的?”
“我的办法你是清楚的。那便是通过观察细节并从中推断出事实。”
“我知道你能够从他走路的步幅大小大致判断他的身高。他的靴子也能够从他的脚印来判断。”
“确实如此,他穿的靴子很特别。”
“但是他腿瘸这一点,你是怎么看出的?”
“他的右脚脚印总是没有左脚脚印那样清晰。可见右脚能用上的力气较小。这种情况下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是瘸子,右腿有残疾,不敢用力。”
“那他是左撇子这一点是从哪看出的呢?”
“你应该还记得法医对死者伤痕的描述。那一击是紧靠在他背后击打的,并且打在其后脑的左侧。你试想一下,倘若不是左撇子打的,那怎么会打在左侧呢?当麦卡锡父子谈话时,凶手必然站在树后。他在那里抽烟。我在树后发现了雪茄灰,我对烟灰的鉴别很有一套,所以能够肯定他抽印度雪茄。我在这方面曾经花费巨大的精力,我曾撰写过专题文章来论述多达一百四十种不同的烟斗丝、雪茄与香烟的灰烬,这你是清楚的。发现烟灰之后,我继续在周围勘察,便在苔藓中发现了他丢弃在那儿的烟头。那确实是印度雪茄的烟头,这种雪茄与在鹿特丹制作的雪茄差不多。”
“那关于雪茄烟嘴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