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柯南·道尔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8 04:02
|本章字节:10298字
他提了一下他的姓名,似乎这样的解释完全可以让我们理解他的冒失。但福尔摩斯却毫无反应,而我也什么都没有明白。
沉默了一会儿,福尔摩斯掏出一根烟来递过去,语气平和地说:“抽根烟吧,麦克法兰先生,不管事情有多么严重,请相信我和我的朋友华生医生,如果你真的不能控制自己,华生会亲自给你开一剂镇定剂,但这也为难你了。最近天气一直很热,如果你感到内心能安定下来,就请坐下来慢慢说。”
显然,福尔摩斯是在安慰对方:“之前,我确实听说过你的名字,单身汉、律师、共济会会员、哮喘病患者这些都是我所了解的,可是除了这些之外,别的我们确实一无所知。”
听福尔摩斯这么一说,我立刻领会到:这是他完全推理的结果。原因非常明显,这位年轻人不修边幅、随身带的那一札文件七零八落、表链上还挂着个单身护身符,还有就是他急匆匆地爬上楼梯之后大口大口地喘气声,这所有的一切都是福尔摩斯作出以上推测的依据,以至于把我们面前的这位年轻人惊得目瞪口呆。
“确实,福尔摩斯先生,您说的完全对。请您看在上帝的分上,帮帮我这个全伦敦最不幸的人。现在我在这里跟您讲话,可是那些该死的警察马上就会来逮捕我,所以我必须抓紧时间把全部的真实情况都告诉您。只要您尽力就行了,即使以后我走进监狱也无悔了。”
“逮捕!”福尔摩斯说,“这件事情看来的确很有意思,请你接着说下去。”
我们的客人走近福尔摩斯,用自己颤抖的手把那份福尔摩斯膝盖上的《每日电讯报》拿起来,然后非常急切非常中肯地对着我们说:“先生们,只要您看看这份报,您就一定能猜出我今天来的目的了。不用看内容,我就知道现在人人都在谈论我的事情。”
“就是这个。”他把报纸翻到刊登重要新闻的那一版,然后指着那个醒目的新闻标题对福尔摩斯说。
“诺伍德的神秘案件……着名建筑师失踪……怀疑为谋杀纵火案……罪犯的线索”,麦克法兰喃喃地念着,“警察正在追查我的线索,福尔摩斯先生。我知道警察肯定会来找我。我在伦敦桥火车站下车时,就感觉被人盯上了。一旦警方发出逮捕令,他们就将立刻逮捕我。对于我自己是无所谓了,可是我年迈的老母亲,她如果知道后会伤心的——肯定会让她很伤心的!”他说着这些话,双手在半空中无助地来回摇晃,做出很无助的样子。
直到这时,这个被控谋杀的年轻人,才更进一步引起了我的注意:一头淡黄色的头发,一张清秀的面容,面色苍白疲乏,两只蓝色的眼睛明显地表露出惊恐的神色,嘴唇泛紫,给人一种优柔寡断的感觉。从他的模样来判断,这个年轻人的年龄只在二十岁左右。他的身上穿着一件浅色的夏季外衣,一本律师职业证书从他的上衣口袋里露了出来,证明着他的身份。
福尔摩斯转身对我说:“华生,我感觉这件事情非常严重了,我们必须帮助这个年轻人。请你赶快把报纸给我拿过来吧,要不你给我念一念刚才他谈到的那一段好吗?”
我赶紧拿起报纸,在年轻人指过的那个大标题下面,找到了那篇报道。于是我严肃地念起来:“今日凌晨,诺伍德市发生了一起案件,警方初步认定为严重犯罪行为。被害人约纳斯·奥德克先生是诺伍德市郊区颇有名气的一位富商,在本市从事建筑业多年。约纳斯·奥德克先生五十二岁仍为单身,住在锡登罕路的幽谷山庄。他习性怪僻,沉默寡言,行事低调,不爱交际。约纳斯·奥德克先生本来已经退出商圈,只在他家的后院有一个贮木场。本案就跟这个贮木场有关,昨夜十二点左右,贮木场发生了大火,因木料堆积多年,火势过猛,消防车无法扑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整堆木料烧完。警方称,起火原因似乎另有犯罪动机。事后经警方调查,户主约纳斯·奥德克先生已经失踪。在他家的卧室、床上到处散落着大量的文件,保险柜门已经被人打开。室内有激烈的格斗迹象和一些血迹。另外,还发现了麦克法兰先生的木手杖,手杖柄上沾满了血迹。事后,经警方调查证实,是夜,奥德克先生曾在自己的卧室里接待过一个神秘的来客,这个手杖就是这位神秘客人之物。而这个神秘的客人就是本市年轻的律师约翰·赫克托·麦克法兰先生,即位于中东区格莱沙姆大楼426号的格雷姆——麦克法兰事务所的主人。截至发稿时,警方称已经掌握了足够的犯罪动机证据。正在对重大嫌疑人麦克法兰进行调查和监视,敬请关注此案重大发展。”
下篇另起一段:“另外消息,截至本报付印时,坊间传言麦克法兰先生因谋杀约纳斯·奥德克罪被证实,已被警方通缉逮捕。逮捕令已经发出,目前,警方正在诺伍德市全力缉捕嫌疑人。这次之所以证实犯罪嫌疑人作案的确凿证据,据说是因为警方在约纳斯·奥德克先生所住楼下的寝室里,发现有笨重物体被人从室内落地窗拖往室外的痕迹,而该卧室的外面即为贮木场。最后,警方又在火场灰烬中找到了被烧焦的遗体残骸。由此,警方推测说,这是一起典型的杀人纵火焚尸案。案情可能为:约纳斯·奥德克先生在自己的寝室内接待来访的客人,不料却因此被来客谋害,之后尸体被从落地窗拖至后院的木料堆,凶手焚烧灭迹。据称此案的负责人为苏格兰场警官雷斯垂德,雷斯垂德从警多年,经验丰富,相信凶手必将被正法。”
福尔摩斯听完这复杂的案情之后,合上双眼,慢慢地思考着这个案情。
“听完刚才所读之后,我有几点不理解,”福尔摩斯经过短暂的思考之后慢吞吞地说,“麦克法兰先生,我想先问你一下,既然警方掌握的证据这么充足,你为什么还依然逍遥法外呢?”
“福尔摩斯先生,事情是这样的,我本来跟父母一起住在布莱克希斯多林顿寓所,但是昨晚因为要替约纳斯·奥德克先生办一件事,就去了诺伍德市,在那里的一家旅馆里住下了。等我把约纳斯·奥德克先生的事情办完之后,我才坐上火车准备回家,但没想到却在火车上看到报上关于我的新闻报道。我惊慌失措,又感到不可思议。这时我想起昨晚我在奥德克先生家里的事情。我立即意识到自己的危险处境,于是我没有回家,直接赶到你这里,想把这件案子委托给您。如果我在城里的办公室或在家里,那肯定会被抓走。在火车上,我就感觉从伦敦桥车站就一直有人跟踪我。”
约翰·赫克托·麦克法兰先生刚说到这里,门铃突然响了,这个年轻人下意识地全身颤抖了一下。接着楼梯上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一分钟过后,负责本次案件的警官,也是我们的老朋友雷斯垂德走进房门口。他的身后,两名穿制服佩有武器的警察警觉地站在门外。
约翰·赫克托·麦克法兰先生顿时脸色发白,双腿发软,面无表情。
雷斯垂德警官大声宣读道:“约翰·赫克托·麦克法兰先生,我是苏格兰场的雷斯垂德警官,现在我们怀疑你参与实施蓄意谋杀约纳斯·奥德克先生的犯罪活动,警方批准我现在逮捕你,这是逮捕证。”雷斯垂德警官把逮捕证在约翰·赫克托·麦克法兰的面前亮出。
麦克法兰一脸无辜的样子,但更显得无奈,他转过身朝向我们,向我们做出一个绝望的手势。
“等一等,雷斯垂德。”福尔摩斯紧接着说,“雷斯垂德警官,请给我半个小时的时间,我要求我的委托人把这件事情的详细经过讲完,这是我跟我的委托人的权利。”
“我觉得这没有必要了吧。”雷斯垂德不屑地说。
“也许是,但是如果你允许的话,我想这对于我的委托人倒也是一件有幸的事情。”
“好吧,福尔摩斯先生,鉴于你的要求,再加上过去你给我们提供的帮助,我们苏格兰场欠你的人情。”雷斯垂德说,“不过我必须在场。”
“这个随便你。”福尔摩斯说。
雷斯垂德看了一下他的表,说:“只能给你半小时了。”
麦克法兰说道:“我请求两位先生,一定要仔细听我讲,我向上帝保证我所讲的绝对是真话。”
“我跟约纳斯·奥德克先生此前并不了解,但我知道他的名字,因为我的母亲跟他相处过几年,我的父母都认识他。昨天下午大约三点钟,他突然来访我在城里的办公室,这让我感到非常意外。他简短而急促地说明了来意,说是要我帮他立遗嘱,而且要照正式法定的格式写出来。他顺手给我一张纸条,让我按照法定格式把这份遗嘱整理一遍。当时他就坐在我的旁边。我发现他的遗嘱中,除有少数保留外,把其余的大部分财产都留给了我。你们可以想象,当时我感到多么的惊讶。”
“抄完后,我抬头看着他,才看仔细他的长相。他就如同一只小雪貂,一副全白的眉毛,他那双锐利的灰色眼睛一直盯着我,他的眼神里明显带有几分得意和诡异的表情。我简直不能相信遗嘱中的那些条文,我试着问了他以及他的想法,想听听他这样做的解释。他镇定地说,他是个没有任何顾虑和亲属的单身汉。因为他在年轻的时候跟我父母的关系,并且认为我是个值得信任和诚实的年轻人,所以他很放心把所有的遗产都交给我。当然,面对这么诱惑的现实,我一时竟不知所措,甚至失去了理智,除了心存对约纳斯·奥德克先生的感激外,就是恭恭敬敬地遵照格式写好遗嘱,签上字,并让我的书记当遗嘱证人。哦,对了,就是这张蓝纸。”麦克法兰先生一边说一边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蓝纸条。
他接着说:“等我们办完了这些之后。奥德克先生又告诉我,他的这些财产包括一些字据、租约、房契、抵押凭据、临时期证等等,有必要让我亲自看一下,只有这样他才放心。由于我白天很忙,所以我们约定晚上在诺伍德,也就是约纳斯·奥德克先生的家里见面,并商量赶在九点钟之前与他共进晚餐,然后把与遗产继承有关的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此外,约纳斯·奥德克先生还嘱托我不要对我的父母说,因为他想让我给他们一个惊喜,并且再三嘱托我一定遵守。”
“福尔摩斯先生,我当时只有对他的感激,没有任何怀疑和思考,对于他提出的要求和说法深信不疑。我是他财产的继承人,当然也是他的保护人,我有义务满足他的任何愿望。于是我毫不犹豫地给家里发了电报,谎称有事要办当晚不回家了。可是,没想到那晚我还是迟到了,因为约纳斯·奥德克先生住的地方很难找,我一直折腾到晚上快九点半才赶到。”
“等一下!”福尔摩斯打断了麦克法兰,“你敲门的时候,是谁给你开的门?”
“他的管家,一个中年妇女。”麦克法兰说。
“请说下去。”福尔摩斯又说。
麦克法兰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然后继续讲述他这段不幸的经过:
“管家把我领进一间豪华的起居室,里面早已经准备好了晚饭。吃完饭后,约纳斯·奥德克直接让我去他的卧室,走进卧室我就发现了那个保险柜。等他打开保险柜,拿出来一大堆文件和财产凭证。我们便开始核算,直到十一点和十二点之间才将这些东西结算完毕。由于夜深了,他对我说不好意思再打搅女管家,就让我从卧室的法国式落地窗户爬了出去。当时我记得那扇窗一直是开着的。”
“当时窗帘是怎么放着的?”福尔摩斯问。
“我记不大清楚了,不过我敢肯定约纳斯·奥德克曾经为我把窗帘拉起来过。我当时突然想起了我的手杖,但不知为什么手杖却不见了。约纳斯·奥德克劝我不要找了,因为他说等他见到了,一定会把它收好,等我下次来的时候再拿回去就行了。”
这时可以看出来,麦克法兰已经完全进入了当时的情景之中。
“我离开的时候,我记得卧室里的保险柜并没有锁上,而且那些字据和文件等都摆放在桌子上。由于太晚了,没法再回布莱克希斯,所以我就去了安纳利·阿姆斯旅馆过了一夜。等天亮后我又打算去办其他的事情,至于约纳斯·奥德克先生的遭遇,我一直到今天早晨才从报上知道,这可怕的事情,我敢再次发誓我没有做。”
“好了,你还有其他要说的吗,麦克法兰先生?”在一旁的雷斯垂德显得有点不耐烦了,他扬起眉毛对着可怜的麦克法兰说。
“在我没有亲自去布莱克希斯之前,暂时就到这里吧。”福尔摩斯抢着替麦克法兰说。
“应该是诺伍德吧。”雷斯垂德补充说。
“啊,对了,是诺伍德。”福尔摩斯的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雷斯垂德跟福尔摩斯多次打过交道,他知道福尔摩斯的脑子就像一把锋利的刀片,任何看似坚不可破的东西都能被他切破。他知道但不愿承认这一点,因为如今福尔摩斯的风头已经盖过了他。
“我有句话想跟你说,福尔摩斯先生。”麦克法兰先生说。
雷斯垂德急忙说:“我的两个警士就在门口,外面还停着一辆四轮马车,他们可没耐性在这里等啊。”听到这里,这个可怜的年轻人只得站了起来,眼睛里充满了无限的乞求。他步履维艰地从屋里走出来,跟着警察上了马车,只雷斯垂德一个人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