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尼卡重重呼出一口气，甩开脑中这些散落的片段。

这个城市里，没有人唤她卡儿，这个城市里，她只是孤孤单单一人而已。他又是如何得知她的乳名？碰巧吗？

柯尼卡将头倚着车窗，不去看身边的那个男人。他的司机开车很稳，即便她喝了许多酒，也没有很难受的感觉。他却因为喝了很多酒，呼吸声有些重，一声一声敲在她心上，让她颇为不自在。

“杨先生。”她轻声唤他。

他的眉毛不经意的挑了挑，并没有睁开眼睛。柯尼卡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睡着了，看了看车窗外，小心翼翼的将身子凑到前面，轻声道：“司机师傅。”

“柯小姐，叫我老李好了。”李元透过后视镜露出憨厚诚恳的微笑。

柯尼卡轻轻点头：“老李，前面那个便利店停一下，我去去就回。”

李元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杨初一，见他并没有说话，便点点头。

她小跑进便利店，要了一盒加热牛奶。他喝了那么多，又是因为帮她，于情于理她都该负些责任。条件有限，来点温牛奶暖暖胃也是好的。

杨初一微眯眼，看着那个远去的身影，车内的灯光有些昏黄，印在他的脸上显得忽明忽暗。

“老板，柯小姐她说…”李元看杨初一睁开了眼睛，忙解释道。

“没事。”杨初一打断他。

李元见柯尼卡端着小瓶牛奶朝他们小跑过来，露出笑脸，回头道：“老板，原来柯小姐是给您买这个了。”

杨初一没有说话，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个身影。穿着黑色的套装，脚上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小跑起来却丝毫不显狼狈。这个样子哪里看出柔弱？那个时候，那个时候他怎么会有她很柔弱的感觉？还是，他见不得女人的眼泪，看见她蒙上雾气的黑眸，他便心慌意乱了。

柯尼卡拉开车门，对上杨初一意味不明的黑眸，定了定心神，将牛奶递给他：“喝点暖暖胃，先将就着，你还没吃东西。”

杨初一接过牛奶，轻轻啜了一口。温度刚好，暖暖的从喉咙滑到胃中，刚刚的还火辣辣难受的肺腑顿时顺畅不少，手指轻轻捏着玻璃瓶，暖暖的温度透过冰凉的手指直达心底。

车开始发动，柯尼卡坐好，看了看手机，对李元道：“老李，送我到前面那个站台可以了。”

“老李，直接送她回去。”杨初一的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到柯尼卡的耳中。

李元看了看杨初一，便对柯尼卡礼貌道：“柯小姐，您要去哪条路？”

柯尼卡心中觉得怪异，他们并不是很熟识，这样的行为未免显得过于突兀，再想想也不足为奇。他这样的人一向都是旁人听他吩咐，他已经习惯做主了吧，不禁下意识的摇摇头，果然是两个世界的人。

到了目的地，杨初一跟着柯尼卡下了车，这是一栋很旧的公寓。他不禁皱眉，柯尼卡现在身为泉林集团的行政经理，凭着她的薪水，怎么也不该住在这样的地方。心中虽讶异着，却并没有开口说什么。

“这里的环境不好，就不请杨先生上楼喝杯茶了。”柯尼卡微微欠身，“今天的事，多谢杨先生解围。”

杨初一侧头好奇的打量她一眼：“你一直这样吗？”

他的天马行空柯尼卡早已见识过，也不奇怪，只是有些不解道：“怎样？”

他眯了眯眼睛，像是在寻找合适的词，许久才斟酌道：“古板。”他顿了顿继续道，“还是，你只对我这样？”

柯尼卡愣了愣，像是没有听出他语气里淡淡的疑惑和一丝讽刺，礼貌道：“杨先生，我一直都是这样。合作案还没有结束，我们改天再见。”

说话间，老李已经将车停好，耐心的等在一旁。

杨初一淡淡的笑了，柯尼卡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他说：“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她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他似乎也不介意，随意的挥了挥手，钻进车内。

黑色的保时捷在黑暗中发动，车灯亮起，接着绝尘而去。

李元看了看后视镜那个越来越小的身影，对杨初一道：“老板，这个柯小姐人是挺好，就是性子有些冷清啊。”

“冷清？”杨初一的唇角扬起，眼中闪过一丝讽刺。

她以前可不冷清，倒是有几分热情，这才几年，就转性了？看样子，她是真的忘记他了，不过，不要紧，他记得就好。

李元看杨初一面色不郁的样子，很自觉地没有再开口，专心的开着车。

“老板，今天回北茗苑还是去半岛别墅？”

杨初一捏捏鼻翼，呼出一口气，透出一股疲倦，淡淡道：“去半岛吧。”

他吐出一口气，闭上眼睛靠在车背上。

迷迷糊糊的，脑海中总显出那个女人的模样，像个八爪鱼一样，死死的攀在他身上。

他好笑：“小姐，你醉了。”

她睁大眼睛盯着他，泪水毫无预兆的滑落：“我是卡儿，我是你的卡儿。”

分不清到底是梦还是现实，杨初一只听到自己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心开始跟着涌出一股莫名的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