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赖盖特之谜(2)

“啊，我想，可怜的威廉来的时间，很可能不在盗贼进屋之前，而在盗贼进屋之后。看来你们只是想当然地认为，虽然门被弄开了，但强盗却没有进屋。”

“我想这不是问题，”坎宁安先生严肃地说道，“呃，我的儿子亚历克还没有睡，如果有人走动，他是一定能够听到的。”

“他那时在哪里？”

“我当时正坐在更衣室里吸烟。”

“哪一扇窗子是更衣室的？”

“左边最后一扇窗子，紧挨着我父亲卧室的那一扇。”

“那你们两个房间的灯一直都亮着的吗？”

“是的。”

“现在我倒是不明白，”福尔摩斯微笑着说道，“一个盗贼，而且很明显是一个颇有经验的盗贼，一看灯光就知道这一家有两个人还没睡，却还是闯进屋里去，这难道不奇怪吗？”

“那他一定是个有恃无恐的高手。”

“啊，那是自然，要不是这个案子稀奇古怪，我们也就不会被迫来请你破案了，”亚历克先生说道，“不过，你说威廉抓住盗贼之前，盗贼已经进了这间屋子，这也太荒谬了。屋子很整齐，也没有丢东西呀！”

“这要看是什么东西了，”福尔摩斯说道，“你不要忘记，我们是跟这样一个强盗打交道——他很不简单，他有他独特的一套方法。你看看，他从阿克顿家拿去的那些古怪东西，都是些什么呢？一个线团，一方镇纸，还有一些我都不知道用来干嘛的东西。”

“好了，我们一切都交给你了，福尔摩斯先生，”老坎宁安说道，“你和警官想怎样调查都可以。”

“首先，”福尔摩斯说道，“我想你应付我该付的酬劳，因为官方要同意这笔款子，可能要费一些时间，同时这些事情也不可能马上就给办。我已经起了个草，如果你不反对的话，请你签字。我想，五十镑足够了。”

“我愿意出五百镑，”治安官接过福尔摩斯递给他的那张纸和铅笔，说道。“但是，这上面有错误，”他浏览了一下底稿，又补充了一句。

“我写得很仓促。”

“你看你开头写的：‘鉴于星期二凌晨零点三刻发生了一次抢劫未遂案，’等等。事实上，是发生在十一点三刻。”

我也为这个差错很担忧，因为我知道，福尔摩斯并不喜欢出现这种过错。他总是把事情搞得十分准确。可能是他最近的病把他折腾得够呛，眼前这件小事，也足以向我表明，他的身体还远远没有康复。显然，他此时很窘迫。

警官扬了扬眉毛，亚历克·坎宁安则哈哈大笑起来。那个老绅士立即把写错的地方改正了，把这张纸还给了福尔摩斯。

“尽快送去复印吧，”老坎宁安说道，“我认为你的想法是很高明的。”福尔摩斯却小心翼翼地把这张纸收起来，夹在他的记事本里。

“现在，”他说道，“我们最好一起把这宅院仔细检查一下，弄清楚这个古怪的盗贼是否真的没有偷走任何东西。”

在我们进屋之前，福尔摩斯仔细检查了那扇弄坏了的门。很显然，那是用一把凿子或一把坚固的小刀插进去，把锁撬开的。我们还可以看到刀子留下的痕迹。

“你们平时都不用门闩吗？”福尔摩斯问道。

“我们感觉没有必要。”

“你们养狗了吗？”

“养了，但是我们用铁链子把狗拴住了。”

“仆人们一般什么时间睡觉？”

“十点钟左右。”

“我听说威廉平常也是这个时间睡觉是吗？”

“是的。”

“这就怪了，出事的晚上，他却反常起来了。现在，希望你们能够领我们查看一下这所住宅，坎宁安先生。”

我们经过厨房旁边石板铺的走廊，沿着一道木楼梯，迳直来到住宅的二楼。我们登上了楼梯平台。它的对面，是另一条通向前厅装饰得较为华丽的楼梯。从这个楼梯平台过去，就是客厅和几间卧室，其中包括坎宁安先生和他儿子的卧室。

福尔摩斯不慌不忙地走着，留神着这所房子的式样。我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似乎在找寻着什么，可我却并不知道那是什么。

“我说先生，”坎宁安先生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我感觉完全没有必要。楼梯口就是我的卧室。我儿子的卧室就在隔壁。我倒要请你判断一下，这贼要是上了楼，而我们会不知道吗，这怎么可能？”

“我想，你应当到房子的周围去调查，去找线索，”坎宁安的儿子奸诈地笑道。

“希望你们再容忍一下，我还有问题，我很想看看从卧室的窗户可以向前望出去多远。我知道，这是你儿子的卧室，”福尔摩斯把门推开说道，“这就是发出警报时他正坐在那里吸烟的更衣室吧！它的窗子朝向什么地方？”福尔摩斯走过卧室，推开门，把另一间屋子四下打量了一番。

“我想现在你总该满意了吧？”坎宁安先生尖刻地说道。

“谢谢你，我想我已经完成任务了。”

“那么，你这么想的话，可以到我的房间里去。”

“如果您不觉得打扰，那我们还是去吧！”

治安官耸了耸肩，领着我们走进他自己的卧室。室内的家具、摆设很简约、普通，是一间普普通通的房间。当我们走到窗子边时，福尔摩斯慢腾腾地走，以至他和我都落在了大家的后面。床的旁边，有一盘桔子和一瓶水。我们走过床边时，福尔摩斯把身子探到我的前面，故意把所有这些东西打翻在地。玻璃瓶摔得粉碎，水果滚得到处都是，这让我很吃惊！

“看你弄的，华生，”福尔摩斯沉着地说道，“你都做了些什么。”

我慌乱地俯下身来，开始拣水果，我知道，我的朋友这样做一定是有原因的。其他的人也帮着拣水果，把桌子重新扶起来。

“哎呀！”警官喊道，“他到哪儿去了？”

福尔摩斯不见了。

“稍等一下，”亚历克·坎宁安说道，“我看，这个人可真是古怪，父亲，你来，我们一起去看看他到底去哪了！”

他们说着就出门了，警官、上校和我留在房里面面相觑。

“哎呀，我有些赞成主人亚历克的看法，”警官说道，“这可能是他犯病的结果，可是我似乎觉得……”

他的话还没讲完，突然传来一阵尖叫声，“来人啊！来人啊！杀人啦！”我听出这是我朋友的声音，不禁大吃一惊。我发疯似地从室内冲向楼梯平台。呼救声慢慢低了下来，变成嘶哑的，含混不清的喊叫，从我们第一次进去的那间屋里传来。我直冲进去，一直跑进里面的更衣室。那坎宁安父子二人正把夏洛克·福尔摩斯按倒在地上，小坎宁安正用双手掐住福尔摩斯的喉咙，那老坎宁安似乎正扭住他的一只手腕。我们三个人立即把他们从福尔摩斯身上拉开。福尔摩斯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面色苍白，显然已经筋疲力尽了。

“赶快抓住这两个人，警官，”福尔摩斯气喘吁吁地说道。

“为什么呢？”

“因为他们谋杀了他们的马车夫威廉·柯万。”

警官顿时惊呆了。

“啊，好啦，福尔摩斯先生，”警官终于说道，“我相信，你不是真的要……”

“咳，先生，你看看他们的表情！”福尔摩斯粗暴地大声说道。

是的，这可是我见到的一副事情败露的表情。

那年老的完全呆住了，但是脸上充满了愤怒。另一方面，那儿子不再似从前那般活泼开朗，此时变得凶神恶煞，两只眼睛喷出犹如困兽般的逼人凶光，完全失去了原先的文雅态度。警官不再说话，走到门口，吹起了警笛。两名警察马上就赶到了。

“我也很无奈，坎宁安先生，”警官说道，“我多么希望这一切只是一个误会，不过你都看见了——啊，你要干嘛？马上放下！”他举手打去，亚历克手中的的手枪咔哒一声被打落在地。

“不许动，”福尔摩斯说道，从容地用脚踩住手枪，“它会成为呈堂证供的。我们需要的是这个。”他举起一个小纸团说道。

“那被撕走的那部分！”警官喊道。

“完全正确。”

“哪里找到的？”

“在我早已猜到的地方。我马上就会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上校，你和华生现在先回去吧。我差不多一小时后会去和你们见面。我和警官还有问题要问罪犯，但在午餐时我一定会赶回去的。”

福尔摩斯非常守约，一小时以后，他同我们在上校的吸烟室里又会面了。同时还有一个矮小的老绅士陪着他。福尔摩斯向我介绍，这就是阿克顿先生，头一件盗窃案就发生在他的家里。

“我向你们解释这起案件，阿克顿先生也有知情权，”福尔摩斯说道，“因为，他对案子也是相当感兴趣。我亲爱的上校，你是不是一直在后悔，接待了一个像我这样的一个鲁莽的客人吧。”

“完全没有，”上校热情地答道，“我认为我能偶目睹你侦破案件的过程，真是我最荣幸的事情。我承认，这可是我完全没有想到的事情，而且我也完全想不明白你的调查。我连一点儿事情的眉目也看不出来。”

“我想你们还是不要太期待我的解释，可是无论是对我的朋友华生，还是对于任何关心这个案件的人来说，我都应该让你们知道我的工作方法。不过，因为我刚才在更衣室里遭到袭击，我想喝一点白兰地缓解，上校。刚才可真是把我累坏了。”

“我相信你的神经痛又突然发作了。”

夏洛克·福尔摩斯大笑起来。“我们待会儿再说这件事，”福尔摩斯说道，“首先我先把这件案子的整体脉络给你们讲一讲，并把促使我下决心侦破这个案件的因素告诉你。如果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可以随时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