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苒倾叶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0:58
|本章字节:7724字
云裳看见缱钥抱着魅生一步步消失在自己眼前,她足足在原地站了一刻钟才转过身来。
山顶的风很大,吹得云裳的头发肆无忌惮地飞扬着。云裳抬手把头发撩到耳后,转头刚好看见兮翮在整理自己的衣衫。可能是因为风大的缘故,有草屑吹进了他的衣领里。
云裳转过头的时候,兮翮的衣领刚好被他抬手扯出了一个比较大的弧度,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脖子和锁骨。云裳先是一愣,毕竟这样看一个男子好像不太好。云裳的脸有些微红,她急急准备转头,却在刚要转头的那一刻,眼尖地看见了兮翮一边的锁骨靠近肩膀那里刺着一朵漂亮的花。即便只是这样匆匆的一眼,云裳还是能够认出那朵花来,甚至那花的花色和形状,花瓣的大小和花瓣数,她都能够清晰地说出来。只因对她来说,那花实在是太过熟悉了,因为它早已经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脑海里,几乎每晚都会在她的梦里出现一次。
那便是她七岁那年,在夏家灭门时所能记得的唯一的东西。那是前来杀光了她夏家上上下下数百口人的刺客身上,留下来的唯一的东西。云裳可以看错很多东西,但是唯独不会看错这个图案,即便是烧到只剩一角,她都能够清楚识别出来。
可是,为何兮翮的肩膀上会有那样的刺青?
云裳多希望自己所看见的只是一个巧合而已,但是她却清楚地知道,这世间并没有太多巧合的事情。可是眼前的这个人是她深爱的男子呀,是他给了她新的希望,是他伴随着她,支撑着她活了这么多年。兮翮就像是她生命中不可缺少的养分,她怎么能怀疑他呢,明明是他把她从那一场杀戮中救了出来的呀。
“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她望着兮翮轻声说道。
兮翮张了张嘴,本想跟她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只得点了点头。
云裳的脑子里一团乱,她觉得现在的她需要清醒,需要好好冷静地想想。
她漫无目的地沿着山脉一直走,原本看着崎岖的道路,现在在她的眼里远没有她心里的凌乱思绪来得让人揪心。
也就是因为云裳不看路,脚下一滑,整个身子一倾斜,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顺着崖坡滚了下去。
云裳不喊不叫,她突然觉得就这般死去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那么多恼人的问题,她都不用再去思考,不用再去猜想结局。她以往连做梦都想要知道夏家当年被灭门的真相,可她现在才发现或许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好的。像现在越是接近真相,她便越是害怕。
该去问兮翮吗,问他是否跟当年的事有关?
可是十二年前,兮翮也初为丞相,年纪不过二十出头而已。他没有道理会和夏家结下那样的深仇大恨。那么,究竟是为了什么呢,还是说凶手不是兮翮,一切都只是巧合,抑或他会知道一点什么?
云裳在滚下山崖的时候,脑子里浮现的都是这样的疑问。可在她的脑袋撞上石块时,她脑子里的最后一个画面,却是定格在了兮翮那张带笑的脸上。
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让云裳清楚认识到,自己爱那个叫兮翮的男子比她想象中的要深得多。也就在这一刻,她清晰地认识到自己不想去问兮翮那个问题,她突然觉得自己身边所有亲人都不在了,即便她知道了真相也无济于事。如若不知道,她留在兮翮身边能幸福一点,那就让她自私一次,不去深究。
也在这一刻,云裳突然有一个强烈的念头,如果她还能回到闲砚山庄,她一定要问兮翮,这么多年来是否有喜欢过她?如若他不讨厌她,那么他们有没有在一起共同生活的可能,用最亲密的那种关系生活在一起……
等她幽幽转醒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堆杂草丛里,身旁是那个她昏迷前撞上去的大石头,那石头上面还有她的血迹。
云裳缓缓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此时天色已经不早了。再抬头望了眼那陡峭的山坡,她最终放弃了从这里原路爬上去。现在天色已晚,她还是先找个地方休息一宿,明日再找出路好了。
她拖着不太舒服的脚,一步一步地朝前走着,所幸运气还好,走了没多远就看见了一个山洞。她缓慢地走进去,准备就在那里歇息一晚。
那山洞里杂草丛生,显然是人迹罕至的地方,不过这里乃是狼崖山的崖底,没有人来过这里也实属正常。云裳找了一个相对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才坐下便觉得有些冷,就又出去外面捡了一些树枝回来,生了一堆火。
火光四射,把原本有些漆黑的山洞,一下子就照得如同白昼。先前云裳也只是见到了山洞里长得茂盛的杂草,除此并未看见什么别的东西。可现下看来,才发现这山洞也算是别有洞天了。山洞里,两旁的石壁全是乳白色的,煞是好看。
虽说是杂草丛生,但那草也长得颇具特色。云裳坐在一边,抱着腿对那杂草出神地笑。笑着笑着,她突然觉得那杂草里边,那拢得高高的一团有点碍眼。她虽不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可现下却心血来潮地想要把那一团草拔掉。
于是,云裳便慢慢走了过去,刚弯下身,一只手触碰到那簇草的时候才赫然发现,在那一团高高的草中间,竟长着一棵通身跟水似的草。它的茎叶梗看上去都有些透明,她望着那棵草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心里一阵激动:难道,这便是那众人想要争夺的海上花?
云裳终于理解到“你看见它,便会知道是它”究竟是什么意思了。的确,世间长得这样别致的草,迄今为止她还是第一次见。当然,上次同橼魉一起出去寻回的那株断魂草除外。
这棵通身雪白,白得甚至有些透明的草,看起来是那么的神圣。它就像是一棵仙草,不小心误入了凡尘。
云裳突然想起兮翮对这棵草志在必得,他宁愿把自己带来的所有人都派遣出去寻找着它,都不愿留下两人来保护自己。可见,这棵草对他来说,有多么重要。
虽然兮翮说皇上对这株海上花志在必得,但是云裳心里隐隐约约觉得并不是那么回事。至少在她看来,就算不拿回海上花,皇上也不会因此罢免了兮翮的丞相之位。海上花固然重要,可这二者孰轻孰重,连她这个不曾在朝堂的人都知道。
不管如何,她既然在这机缘巧合下见到了海上花,那就一定会带回去。至少她能想象得到,兮翮在见到这棵海上花时高兴的样子。只要是他想要的,那么她便会倾尽所能,把一切都给他。
云裳歇息了一夜后,便带着海上花回去了。她一直沿着那山壁绕了很大一圈,才走了出去。从日出一直走到日落,所幸这一路上还遇见了一些果树,顺手摘了两个野果填饱了肚子。等她彻底走出去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这绕了一圈竟然绕到了迎客客栈的另外一边。
云裳远远便看见迎客客栈的大门已经少了一半,她知道那是前几天打斗造成的,这迎客客栈在那一场打斗中几乎被毁了。她还未走进去,就见兮翮匆匆从里面走了出来。在见到她的那一刻,他一下子冲了过来,抬手用力地抓住她的肩膀,像是在确定她是否真的站在他的面前。半晌他才露出一个释怀的笑,小声地说:“你终于回来了。”
云裳一愣,问:“你怎么了?”
兮翮笑着摇了摇头,“我以为你也走了。”
兮翮的这句话让云裳感到一阵难受,她抬头望着兮翮,小声地说:“我不会走的,我又能去哪里呢,闲砚山庄是我的家呀。”
兮翮绷着的一张脸,因为听到了云裳的这一句话而微微展露笑容,“你可知你这一去就是三天,我派出了所有的护卫去找你,可是都未找到,我以为你已经走了。还好,还好你回来了。”
兮翮的话令云裳一愣,三天,她已经失踪三天了吗?她一直以为只有两天而已。
“对不起,害你担心了,不过你看我找到了什么?”她迫不及待地从衣袖里拿出那棵海上花,送到兮翮的面前。
“你……这……”兮翮在看见她手里的东西的时候,惊讶得语无伦次。他的目光一直在云裳和海上花之间来回转动,末了才露出一抹释怀的笑,轻声说:“我的云裳果然是最棒的。”
兮翮的这句话让云裳的身子一僵,愣愣地站在原地,好半晌都未回过神来。等那句话传入她的脑里,再传到她的心上,从内而外地漾起一阵甜蜜时,云裳才真正感受到何为幸福。
云裳短暂休息了一天,便同兮翮一起整装出发了,在离开的时候她竟然遇见了崇阳。
崇阳还是一脸的微笑,他的身后跟着身着一袭白衫的缈纱。崇阳见到云裳似乎有些开心,“你总算是回来了,云裳。咱们还会再见面的,我上次的提议,你不妨考虑一下。”
崇阳的话令她一愣,她未想到他会这样说。但是他眼里的担心却不曾有假,她虽然不知究竟是为何,却也笑着对崇阳点了点头说:“后会有期。”
回到闲砚山庄的头几天晚上,云裳特别的不习惯,她常常一个人站在某个地方发呆。她从来不曾想过闲砚山庄里,竟然也有这样冷清的时候。五个人出去,最终竟然只有她一个回来了。
云裳从不曾像现在这般想念橼魉、残颜、魅生和缱钥,以前大家都在的时候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现下他们不在了,竟然出奇想念。一个偌大的闲砚山庄就这样陷入了冷冷清清中,她想念橼魉的陪伴和浅笑,想念残颜的静默,想念魅生的狂放不羁和颠倒众生的邪笑,想念缱钥身上淡淡的药香。
可能是因为闲砚山庄里的气氛太过冷清,兮翮不止一次提出要云裳搬到丞相府去和他同住,每一次云裳都只是淡淡地笑着摇头拒绝。曾经,她盼望着有一天自己能搬到丞相府去住。可如今真到了这一天,云裳才发现她更愿留在这如画般的闲砚山庄里,因为在这里至少她能回忆许许多多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