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万事俱备等东风

万事俱备等东风只剩下最后一个需要打的电话，我悬着的心终于安定下来了。

因为这最后一个电话，在打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了结果。

我从通信录里找到了罗总的号码，直接拨了出去。

“喂，高寒。”他气喘吁吁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过来。

“又在跑步吗？勤劳的罗总。”我问道。

“是啊。”

我很好奇地问他：“茶叶妹搞定了没有？进展如何？”

“已经一起吃过饭了，但进展还是很缓慢，恩师啊，你要赶紧帮我策划一下。”他的心情还是有些急切。

我鼓励他说：“不要急，慢慢来，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啊。”

“唉，就怕材料不对，竹子怎么磨也只能磨成牙签啊。”

“哈哈，”我被他逗乐了，笑着对他说，“你还挺幽默的嘛，继续保持下去，就能看到希望的曙光了。”

“希望如此吧，对了，你有事吗？”他好像停止了跑步，喘息声明显比刚才小了许多。

“自家兄弟我就不绕弯子了，x25项目我要拿出去做，还得继续用你的屏。”我直截了当地对他说。

“嘿，我还以为多大事呢，不早跟你说过了吗？我手上的一切资源都是可以跟你共享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安排好就是，我绝对配合。”他无比爽快。

“那就先谢谢了，一切资源共享？也包括茶叶妹吗？”我坏笑着问道。

他在那边爽朗地笑了起来：“行啊，前提是你得先帮我搞定她才是关键啊。”

“好吧，我看过几天抽空去见见她，帮你确认下样品，再小批量试产下，如何？”

“哈哈，试产就不用了，还是我亲自上阵吧。”他大声地笑着说道。

“好，那先这样吧。”我说完挂断了电话。

终于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情突然又变得沉重起来。

老黄到底何时才会找我摊牌？我到底是反还是不反？

我下车在路边买了个烤红薯，发动车子离开停车场，路灯下徐徐吹拂的柔风，点点滴滴都能融进我的心里。

或许是原本就不想控制自己的思绪，或许是在柔和的风里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感，我又开始想起那些曾经的过往，像梦一场。

我想起了以前婷做好晚餐等我回家吃，吃完饭牵着手一起去散步，坐在公园里相拥着看日落，然后窝在家里一起吃烤红薯的情景。她趴在我怀里，带着清澈的眼神对我说：“高寒，我就喜欢你的上进和善良，希望你一辈子都不会改变。”

我还想起了那年来深圳时父亲送我上列车，清高了一辈子的他，躬着身子毕恭毕敬地给我周围的人发烟，叫他们帮忙照顾着我点，然后对我千叮万嘱：“在外面什么都能丢，唯一不能丢的是良心，千万别忘了本！”

我现在是怎么了？何时开始变成这样？为什么连我自己都觉得陌生了？

我把车打着双闪，停在了路边，靠在热闹的深南大道边上，身边的车飞快而去，就像我的爱情。

我想我需要点时间来思考这些问题。

曾几何时，我可以为了一个宿舍同学的分离，哭得稀里哗啦；可以为了安慰哥们儿的失恋，宿醉到天明；可以为了别人一句无心的话，气得茶饭不思；可以为了自己的一个诺言，上刀山下火海地去实现；可以为了省点钱买件礼物给自己的心上人，一天不吃不喝；可以为了自己的梦想，不顾一切地去学习去努力。

那是曾经的我。

可现在呢，相处几年的同事朋友，要离开深圳临别时我可以很淡然的一句一路走好，心里泛不起半个涟漪；为了避开那些空虚寂寞而在酒吧半夜买醉的人们，我可以几年不去一趟酒吧；面对人家的刻薄和欺压，我可以白天在外面装孙子微笑晚上再回家当爷数钱；自己许下的诺言，在深圳这所城市里，有时自己都觉得那只是个屁，爱情，朋友，有时给人感觉都只是用来出卖的，只有永远的利益；什么理想、目标，都可以为了这些不择手段。

这就是现在的我。

曾经学生时代的梦想，现在早已破烂不堪，青春年少时的纯真，早已磨灭得灰飞烟灭。到底是我适应了深圳，还是深圳同化了我？

我想不到答案，但是我知道，我已经走得太远，以至于忘记了当初为什么而出发。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差一点，我就迷失了我自己。

第二天上午，我给方案的夏总打电话：“夏总，昨天的事，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吧，我放弃了。”

“哦？这么快就打算放弃？”他好像有点惊讶。

我很平静地对他说：“是的，这些年，我走得太快，灵魂都跟不上了，我想停下来，等一等。”

他在电话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高总，你的选择是对的。就在今天一早，我就接到了老板的通知，说是要我高度关注x25这个项目的主板出货情况，严格把控好一切事宜，我估计……”

我听了心里暗暗吃惊，连忙问他：“你的意思是，昨晚我才给你打的电话，今天一早深圳这边就收到风了，这么快？”

“是的，所以你放弃是对的，不然，我还真的很替你担心。此事有些蹊跷，你好好琢磨下吧。”他的话很耐人寻味。

我挂断了电话，顿时觉得有股凉意从背后袭来。到底是谁走漏的风声？

突然，一阵清脆而又刺耳的铃声在安静的办公室内响起，打断了我的思绪。

“高寒，知道我是谁吗？”一个如银铃般悦耳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

小花的声音，我肯定是听得出来的，但我还是假装非常惊喜地问道：“哎呀，这么美妙的声音，仿佛来自天堂，我想，你就是传说中的，那挥着翅膀的天使吧？”

“嘻嘻，你就吹吧，为什么这两天都没有给我打电话？是不是这么快就把我给忘了？”她在电话里嗔怒地说。

“当然没有啊。”我急忙向她解释道，“你知道吗？有一天，癞蛤蟆爱上了天鹅，但是它很自卑，因为不知道天鹅会不会看得上它，于是它就跑去找佛祖帮忙，佛祖对它说，只要天鹅能够对你回眸一笑，我就让你马上长出一对翅膀去找天鹅。于是，它就一直等啊等，等着天鹅给它打电话。”

“哈哈，那请问你的翅膀现在长出来了没？”她的笑声如流水般沁人心脾，极具感染力。

“当然没有啊，我要是长翅膀，那不是变成鸟人了。不过呢，我可以砸锅卖铁买一张机票陪伴着你一起飞。”我回答道。

她又咯咯地笑了，然后说道：“你确定吗？我飞的可是国际航班，要去到地球的另一边哦，很远的。”

“那又怎么样呢？对于我来说，有你的地方，就是天堂。”

她终于停止了笑，温柔似水的声音传了过来：“你说的是真心话吗？”

“当然，不信你问小狗。”

“去你的，就知道贫嘴，猜下我在哪里？”她突然非常神秘地对我问道。

“我心里。”

“切，再猜。”她还不罢休，继续问我。

“美国？日本？还是新加坡？反正不是在我怀里。”我回答道。

“就知道你猜不出来，我马上就到你公司啦！准备迎接我吧。”她的语气很兴奋，充斥着按捺不住的快乐。

这个我倒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正想问清楚，可她已匆匆地挂了电话。

过了一会儿，她真的来公司了，蹦蹦跳跳地跑进我办公室，像是一只蝴蝶飘飘展翅。

我仔细地欣赏着她，今天穿着一条白色的裙子，下面有浅蓝色的花边，头发盘到了后面，还戴着一个精致又美丽的发夹，有点淑女，却又夹杂着青春的可爱。

身材好的女人穿什么都漂亮。

“你怎么来了？”我痴痴地盯着她问道。

她步伐轻盈地向我走了过来，然后直接绕过了办公桌，站在我身旁，笑眯眯地对我说：“人家想你了呗。”

我有些意外地转头看着她，分明从她眼里看到了浓浓的情意。

想不到单纯天真的小花也会有这么直接的时候，突然给了我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她慢慢地靠了过来，然后端起我的杯子说：“渴死了，我要喝口水。”

我赶忙阻止道：“别啊，你这样喝很容易怀孕的！”

“如果怀了，那也是你的。”她毫不介意地喝了一口回答道。

我突然间心里很乱，很复杂，还有点不知所措。

单纯的女人先动情，而且很容易动情，一旦动了就不会轻易分手。

聪明的女人先动脑，即使投入感情，也懂得适可而止，悬崖勒马。

很明显，小花已经对我敞开了心扉，而我，竟然还没好好想过和她是否有未来。

其实，喜欢上一个人很容易，因为它是液态的水，可以细水长流，而爱却是固态的冰，想流也很难流走了，所以它往往代表着责任。

我对小花的感情，到底是淡淡的爱，还是深深的喜欢？我没有答案。

看着天真可爱的小花，我顿时觉得心里很纠结，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时秦浩推门进来了，后面还跟着小艳。

“小花，你什么意思啊，电话里说来看我，却先跑到这里来了？”秦浩一脸的不高兴。

“哈哈，”小花还没说话，笑声先响了起来，“秦浩哥，这不马上就过来看你嘛。”

“哼，我看你心里只有高寒吧？何娜呢？怎么没来？”

我就知道，他惦记何娜就像是村头的王麻子想着隔壁家的刘寡妇，日思夜想。

“她一会儿就到了，现在已经在路上了。”小花看着秦浩回答。

秦浩喜出望外，激动不已地说：“真的？那太好了！”

“当然是真的，晚上请我吃肯德基好吗？秦浩哥。”小花朝着他们走了过去。

“行！你想吃啥就请你吃啥，走，去我办公室坐坐。”秦浩搭着她的肩膀，两人并肩一起走了出去。

小艳走过来，一脸不高兴地问我：“哥，那女的干吗的？她怎么能用你的杯子喝水？那样多不卫生，只有情侣才能那样喝的！”

“呵呵，小孩子管那么多干吗？”我无奈地笑了笑，回答道。

小艳撇着小嘴出去了。

在肯德基里，我第二次见到了何娜。

秦浩还在前台点东西，我们找了一个位子坐了下来。小花把包扔给了我，蹦跳着去洗手了。

何娜端庄地坐在我对面，淡淡的妆容，更显妩媚。那光洁如玉的脸蛋在明亮的灯光下散发出象牙般的色泽，动人至极，饱满的胸部挺翘而又性感。

确实是一个很容易让男人为之心动的女人。

“高寒，我们又一次单独坐在一块了。”她首先开口说话。

“是啊，缘分总是这么奇妙。”

“喂，你有没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她的身子略微向前倾，春光满面地对我说，欲言又止。

“什么感觉？”

她开始媚笑了起来，“你难道不觉得每当我们俩单独待一起的时候，气氛总是会有些暧昧吗？”

“呵呵，”我笑了笑，无可奈何地说，“暧昧这两个字，反过来念就是没爱。”

她丝毫没有介意，继续问道：“是吗？你真的确定？”

我没有回答她，而是故意反问道：“你是不是想泡我？”

她收起了笑容，很认真地说道：“像你这样的男人，是很难泡到手的。”

“哦？愿闻其详。”

她的眼珠转了一转，媚笑重新堆在了脸上，温柔的声音从她嘴中轻轻地吐出来：“你知道吗？我今天一直在观察你，你会主动替小花拎包，把她放在道路的内侧走，主动为她拉椅子，对她嘘寒问暖。你的风趣幽默，细心体贴，足以让很多女人为你痴迷。然而，你的这些种种行为，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曾经有个很厉害的女朋友教过你这些。要知道，天底下所有的好男人，都是一个女人呕心沥血调教出来的。而能让你记住一生的女人，永远是改变你最深的那个，而不是后面的人。所以，越是细节完美的男人，对女人而言越是挑战。我说得对吗？”

她的话一下下敲打着我心灵深处的皱纹，心潮在瞬间泛滥，我竟然有种眼泪渐渐漫上来的感觉。心酸的往事忽然扩散，像紫色的梧桐花落满了心中每一个角落。

记得婷曾经认真地对我说过，高寒，你是我生命中的唯一。她说得那么真切，含情脉脉的眼眸中波动的全是爱的涟漪。

那一刻，我的心都飞到了云端，我陶醉了，怜爱地拥着她，仿佛拥有了整个世界。

今生今世能够遇见她，我觉得是最大的幸福，她漂亮、乖巧，温柔体贴还很懂事，她汇聚了所有女人的优点，我以为我们会携手走过一生一世。

不错，就是她改变的我！怎能忘记？那个值得我永远珍爱的女孩，那是我心中一辈子都无法消除的烙印。

何娜坐在对面幽幽地盯着我，仿佛要看透我的灵魂。

我只好匆忙收回思绪，以掩饰自己的失态，但我知道，我掩饰得有些狼狈，一定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呵呵，能不跟你聊天了吗？再这样聊下去，估计我今天穿一条丁字裤，右腿根部有颗黑色的胎记都要被你猜出来了，太恐怖了。”我无奈地笑着对她说。

“哈哈，我哪有那么厉害？”她一脸的得意和满足。

“你们聊什么呢？这么开心。”小花回来了。

我站起身过去牵着她的手，把她拉过来坐在我旁边说道：“呵呵，没什么，在说我身上有一块胎记。”

“啊？在哪儿？给我看看。”小花一脸的好奇。

“白天看不到的，要等晚上没人的时候才能给你看。”

小花盯着我，一脸茫然的表情。

何娜调整了一下坐姿，在对面咯咯地笑个不停，一双眼睛默默地注视着我。

我看着她笑了一笑。

我们的笑心照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