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何许人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1:11
|本章字节:7266字
a
“盆满钵满才有安全感。”梁融合上化妆箱,夹层里藏着价值百万的数块名表。
“算上写字楼一个月的租金,还是不便宜,怎么说都只用了一天而已。”单子凯一边开车,一边摇头。
“已经不错了,不然的话人家怎么肯租,一个月是最短的租期。”曾洁帮忙整理着其他现金,把这些钱塞进一只备胎里。
每到年底,也是公安机关抓捕逃犯的重要时刻,大小车站和机场,高速公路甚至国道上都有警察临检,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此时商务车已经上了县际公路,离满城尽是大富豪的温州城越来越远。今天是小年,距离年关只有几天了,越往北走气温越低,空中偶尔飘下两片薄薄的雪花,怕是要下雪了。
“干爹,上海和杭州,您想去哪儿?”虽然车内有空调,司徒颖还是很贴心地帮老韩掖了掖领子。
陆钟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师父,瘦削的脸颊上,那双曾经能够洞察一切的锐眼,现在却混浊不堪,和任何一位敬老院里的普通老人没什么两样。上海对老韩来说相当于第二故乡,他在沪上出的道,又在那里成的名,如果说老韩的日子不长了,在上海找个地方平平安安地过完最后的日子是最理想的。而杭州有无非子老前辈,如果可以再见见他,也许还能帮师父一次。虽然上次无非子说过,他的祝由术最多保三年,但现在时隔两年,说不定老前辈的功力又有精进,可以再施一次术。
也不知老韩听没听懂司徒颖的话,只是像个孩子似的摇头,“我要走,不要停。”
陆钟明白,虽然师父表达不清了,但他还是本能地想完成深藏心底一辈子的远大目标。那帮混蛋,不知道对师父究竟做出过怎样的恶性,看着师父哆哆嗦嗦的样子,陆钟就打心眼里难受,有朝一日,他一定要把这个公道讨回来。只是现在还不行,至少在师父有生之年不行,且不说要去新加坡找杨海波前辈,大家现在手里的钱也只够过一阵子的,必须再干一票大的。可是怎么干,目标是谁,暂时没有了目标。
因为黑道追杀,他们甚至不敢跟同行接触。毕竟悬在他们身上的是一千万暗花,一千万,足够让许多人背信弃义。人都是经不起考验的,更何况是当老千的同行,师父告诉过他,每个人都有一个底线,只是大部分时候,遇到的诱惑或折磨都达不到而已。事实证明,的确每个人都会改变。就像司徒颖,曾经陆钟以为她是内心最强大的女人,名和利于她而言全是浮云,她当老千完全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挑战欲,永远不会被人打倒。但现在看来,她的锐气也被那个人打磨得一干二净。
如今的司徒颖,跟曾经的大小姐判若两人,温柔似水安良娴静。这些天来,虽然逃离了那个人的掌握,但阴影始终笼罩着她,每次结束任务她就一句话也不说,再也不像从前那样跟大家开玩笑,拿眼神明里暗里地瞄着陆钟。可陆钟宁可她还和从前一样刁蛮泼辣,就算再被她骂上几句都好,再被她挑战也好。她究竟遇到了什么?这是陆钟最想知道的,但他也知道,她一定不会说。再也看不到她鲜活的眼神了吗?答案几乎是肯定的,这让陆钟愈发难过,很久没这样了,对现实束手无策。
车驶入路边的小加油站。连夜出行,如果走高速,早到上海了,可现在只能舍近求远地走破破烂烂的县际公路,走了一晚又一个上午也没走出多远。车要加油,大家也都饿了,眼下不能指望加油站附近能有什么好吃的,能买到几盒方便面都好。
在车上坐久了,腿都麻了,所有人下车活动活动。老韩指着路边的大广告牌,痴痴地说:螃蟹。陆钟顺着师父的手看去,这是块农家大闸蟹的广告,只可惜现在来的不是时候,如果是秋天,他一定要让师父吃上肥肥的大闸蟹。
“干爹,您保重身体,明年咱们一定来吃大闸蟹。”司徒颖给老韩系上围巾,轻声说着。
好,好。老韩笑嘻嘻地连连点头,大家却听得心酸,师父能否活到明年秋天,谁都不敢保证。
“呦,是你们啊。”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听起来有几分熟悉,这非常时期,会是谁呢?陆钟和单子凯梁融交换了一下视线,大家立刻提高了警惕。
打招呼的人从一辆小小的面包车上下来,很热情地拍了拍老韩的肩膀,“老前辈,没想到在这儿遇上你们了,这是上哪儿去啊。”
打招呼摘下帽子,露出大光头,他半边脸像人半边脸像鬼,严重损毁的皮肤上纠结着许多蚯蚓般的疤痕,一只眼睛大大的放着精光,另一只眼睛的眼皮被疤痕扯得耷拉着只剩下一个三角形小洞。
老韩简直吓坏了,哆哆嗦嗦地跑到司徒颖背后躲起来,低着头不敢看人。反倒是司徒颖一眼认出此人,正是把李木木卖给她的人贩子。
“林松!”司徒颖替师父跟大光头打了个招呼。除了曾洁不太了解情况,其他人都知道此人的身份,事实上他这张脸就够吓人的了,很难忘得掉。陆钟他们不想跟砟子行的人渣打交道,不过也不便得罪,都冲他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前辈这是怎么了?”林松一边吩咐加油站的人加油,一边关心起老韩来。
“师父他老人家病了。”陆钟把手搭在林松肩上,把他从老韩身边拖开,小声说了句老年痴呆症。
“痴呆症,啧啧。”林松回头去多望了一眼,瘪着嘴摇摇头。
“您这是上哪儿发财呢?”陆钟不希望再跟林松谈师父,顺便问起对方的来路。
“呵,我刚从内蒙回来,放了几只‘鹰’,顺便捎回来几个小兔崽子。内蒙那边水土不好,人都长得不咋滴,只能便宜卖了,只当是赚点零花钱。”林松记得这几位出手豪爽,也就没什么保留,大咧咧地交了底。
听他这么一说,大家才发现小面包车里还挤着几个小孩子,七八岁的样子,红彤彤的脸蛋污糟糟的头发,正眯缝着内蒙人特有的小眼睛打量着外面,坐在副驾驶上的是个女人,小有姿色,就是穿戴打扮土了些,不知是林松的鹰还是老婆。
“这么小,能卖到哪儿去?”陆钟一听这话就火了,不过他把火压在心里,掏出一盒烟来递了一支给林松。
“工厂呗,这么大都可以干活儿了。有些工厂污染大工资又低,很难招到人,这么大的孩子正好,给什么吃什么,什么活儿都干,又听话,一个也能卖个好几千。”林松丝毫没感觉到不妥,继续介绍着。
这帮人渣!陆钟跟大家交换了一下视线,曾洁更是用毫不掩饰的目光怒视林松。
“这位面生,好像没见过。”林松注意到了曾洁,那女人身上有种让他害怕的力量。
“她啊,厉害着呢。林大哥还没吃饭吧,走,我请客,带上嫂子咱去吃个狗肉火锅。”陆钟指指加油站旁边的小饭店,赶紧把话题岔开。
b
半个小时后,桌上的火锅里还在翻滚着狗肉,林松和他的女人却趴在桌上动也不动了。陆钟让梁融在酒里下了点速眠灵,赶紧把菜吃上几口,大家架着这两个满身酒气的家伙在这家可以住宿的小饭店里开了间房,并且预付了房费。
“他们真的没事?”上车前,曾洁不放心地问道。
“放心吧,最多十二个小时,药劲过了就会醒。”陆钟忙着把打包的热饭热菜带给孩子们吃。
“你就不怕得罪人?”曾洁毕竟是第一次跟陆钟他们正式上路,有些胆小。
“我更怕得罪老天爷。”陆钟停下手里的动作,认真地说。
“没错,关二爷都会支持我们。”单子凯接过陆钟手里的饭菜,抢先回到小面包车上。
“我说,你到底是帮我们还是帮那两个人渣?”梁融对曾洁的立场表示怀疑。
“我只是怕他们报复,他们这些人心黑着呢。”曾洁解释道。
“比他们更黑的咱都领教过,不怕。”陆钟坚定地说。
“姐,你要是怕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司徒颖拉着曾洁的手,救命之恩在身,她并不希望曾洁走上这条不归路。
曾洁却摇了摇头,释怀地笑笑,自告奋勇地坐上那辆小面包车的驾驶座,笑着问该往哪儿开。
是啊,该往哪儿开,所有人都看向陆钟,连老韩也看着他,大家已经把他当成话事人了。
“现在到处有人在找咱们,不如去内蒙过年吧。把孩子们送回家,顺便避避风头。”
这个决定来得忽然却又必然,大家分乘两车,曾洁和司徒颖带着那些懵懵懂懂的孩子,陆钟他们几个大男人留在商务车里照顾师父,加满了油又在加油站的小超市里买了不少零食,大家开始了新的旅程。
“大叔呢?”
“阿姨你是谁啊?”
“我们还去赚钱吗?”
“阿姨你带我们去哪儿?”
蒙族的孩子倒是生性外向,并不畏生,狼吞虎咽地吃完打包的饭菜,一抹油嘴,七嘴八舌地问开了。司徒颖被问得想哭,她还不知道怎么跟孩子们解释,他们是被人贩子拐了,即将遭受悲惨的命运。她想起了留在北京的木木,那个聪明又命苦的小女孩不知怎么样了,她好想回去看看,可她又不想回去,不想面对爷爷和家里的亲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