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只两三个小时，叶斐然就醒了，主要是被吵醒了，睁眼一看，大多数人都起来了，而发生争吵的两个人是周平和陈晓珊。叶斐然听了几句就明白了，陈晓珊想用矿泉水瓶里的水洗脸，周平以饮用水不够为由不让她用，陈晓珊于是摆出大小姐脾气，跟他吵了起来。

“不洗脸怎么能活啊，你可以早上不洗脸吗？大不了我以后少喝点水就是！”

周平倒没动气，将几瓶水抱在自己怀里，笑着说：“你现在说得好听，到时候渴了想喝水，我们还能眼睁睁看着你渴死不成？”

“水是大家的，又不是你一个的，凭什么你说了算！”

“就因为是大家的，才不能让你一个人糟蹋。”不愧是律师，周平不急不慢地跟她摆事实讲道理，“假如你渴了，想喝多少都行，但不能用来洗脸，这是我们昨晚就商量好的，你要实在想洗就用海水洗去。”

“海水？你用海水洗给我看看！”

大伙觉得不该让周平一个人扮黑脸，于是纷纷劝解，最后陈晓珊无奈之下还真去用海水洗脸了，卢云和张莫莫也跟着一起去——女人都是爱美的，这话没错。只是洗脸回来，陈晓珊仍是哭丧着脸，“脸是洗了，没东西刷牙呀，这怎么办好！”

“用这个吧。”叶斐然从地上拔了一根藤蔓，撕去皮，里面是像老丝瓜一样的粗糙的部分，然后他张开嘴，把它按在牙齿上来回磨蹭，好似刷牙一样，“这种草的汁液是香的，用它刷牙效果很好，连牙膏都省了。”

大家傻了一样地看着他，张莫莫惊奇地说：“你这方法……从哪学来的？”

“探险队，这种草全国各地都有，没有牙刷的时候，老练的探险队员就会用它刷牙。”

“真的可以？”

“当然，你可以试试。”

张莫莫拽了拽吴健波，“老公，你先试试。”

吴健波只好做了一次白老鼠，完事后咂着嘴说：“味道有点像薄荷，还不错。”

于是大伙纷纷效仿，算是将刷牙的难题解决了。

周平重复昨天的提议，去岛的另一边探查一番，多数人没意见，只有陈晓珊和卢云嫌累不愿去，大伙当然不能让她们单独留在这地方，叶斐然告诉她们，树林里可能会有野果，可以摘来吃。虽然女生吃东西少，但一天一宿没怎么吃东西确实不太好受，于是两人勉强随着大伙前去。

为了寻找能吃的东西，叶斐然提议从灌木丛中穿过去，一路上他仔细辨认见到的各种植物，令人欣慰的是，这座岛并未因为远离内陆而缺少陆地上的那些植物——只要是南方尤其是h省常见到的植物，这个岛上差不多都有。

“等一下，看看这个。”叶斐然在一株灌木前停下，灌木上挂满了好多紫黑色的长筒形的小果子，叶斐然心下欢喜，毫不犹豫摘了一个塞进嘴里。

“可别有毒啊！”张莫莫不放心地叫道。

“不会，这是桃金娘，南方很常见的一种野果。”叶斐然又摘了第二个送进嘴里，再开口的时候，牙齿都变成了紫色。“味道很好，你们也吃。”

“我知道，我小时候经常吃。”周平也摘了好几个塞进嘴里。见他俩一副享受美味的表情，其他人也动心了，纷纷摘下来吃，味道是甜的，确实还可以。蒋小楼连吃了几个，环顾左右，有好些这样的果树，于是问道：“这果子吃多了没问题吧？”

“没问题，可以放心吃。”叶斐然回答。

“这可不错。”

叶斐然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说：“桃金娘的果期是七到九月份，现在都十月份了，最多再过十来天，这些果子就会自己烂掉的。”

“哦，太可惜了。”

一听说过些天就吃不上了，每个人都摘了好些果子拿着，边走边吃，对腹中饥饿的他们来说这野果发现得正是时候。走了有一会儿，张莫莫突然叫起来：“谁过来看看，这是什么果子，能吃吗？”

叶斐然走上去，朝她手指的那株植物望去，是一株绿叶灌木，上面结着很多外形像枣子的果实，紫红色的，看着很是水灵。

叶斐然采了一粒，在手里把玩着说：“这是鸦胆子，果子能做中药，但不能吃，有剧毒，会毒死人的。”

张莫莫眼睛睁大看着他，“你怎么这么清楚，不是乱说的吧？”

“当然不是，他是植物学家。”高迪回答。

“是植物爱好者。”叶斐然连忙纠正。

“都一样，他什么植物都认识，上回我们在西藏，全靠他带我们找野菜野果，不然我们早就饿死了。”

听了高迪这番话，大家看待叶斐然的目光也变得敬佩起来，弄得叶斐然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他不喜欢出风头的感觉，从来都是。

一路走过去，叶斐然又发现了好几种能吃的植物，有野果、野菜，还有少数菌类。粗略看来，够他们这些人吃上一阵子的，他心下稍安，毕竟食物是人的第一生存保障。在进入一片密林时，一群鸟雀从他们头顶上方飞过，大家都昂起头来看，叶斐然听见身后黄芸羡慕的声音：“它们真好，可以随时飞到大陆上。”

这句话像针一样扎在每个人心头上，有人唉声叹气，但没人开口说话，到这时候，连最啰唆的女生也懒得再抱怨环境和诅咒那个叫东川的人了，反正他也听不见，就算听见也不可能放了他们，何必浪费口水。

二十分钟后，这群可怜的人离开了树林和草地，翻过岛上的制高点——那些高耸的礁石堆，它们像一道分界线把一座岛隔成两半。那边的景色跟这边没什么差别，也是树林、草丛和沙滩，可能是向阳的缘故，那边的植物长得要茂盛一点，林间有很多野花，其中有一丛外形很是特别的红花，很大的一丛，闻不到香味，但花瓣重重叠叠的十分好看，女生们虽情绪低落，却也本能地为它们的美丽所吸引，走到跟前赏玩起来。

“这是什么花？”张莫莫问，目光寻找着叶斐然。

叶斐然没有立刻回答，倒不是认不出来，而是不敢相信这个与世隔绝的荒岛会生长出这种花来，不禁走到跟前仔细观察，一边提醒大家：“这是夹竹桃，离它们远点，花和叶子都有剧毒。”

“夹竹桃！”张莫莫恍然，“原来这个就是夹竹桃，好有名的花！”

透过花朵，叶斐然看见了很多果实，红色的，跟之前看到的“红灯果”长得很像。他脑子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喃喃说：“夹竹桃在中国没有野生的，尤其在这种地方，更不可能有。”

“也许是那个疯子种的，这也没什么奇怪。”有人说。

叶斐然皱了一下眉头，没作声。

再往前走，地势越来越低，树木变得茂密起来，枝叶彼此交错，像网罩一样挡住大部分阳光，致使空气变得潮湿，脚下土地也变得松软起来。叶斐然边走边注意观察着地面，像这种湿润的土地最容易滋生菌类，他希望能多找到几种无毒能吃的菌类。

一阵风吹过，送来一股极其浓郁的香味，叶斐然不禁抬头，看见前面的密林里长满了一种蓝色的成串的花朵，香味应该就是这种花散发出来的。叶斐然一眼就认出来，它们是鼠尾草的一种，只是与各地常见的几种鼠尾草略有不同。本着对植物的爱好，叶斐然本想上前仔细查探，不料黄芸却从后面拽了拽他的袖子——叶斐然是黄芸在这地方最为信任和可以依靠的人，所以一直跟在他身边。

叶斐然回头看见黄芸的脸色很是难看，忙问：“怎么了？”

“那个幽灵，就是从这片树林里出来的……”

本来大家都忘了幽灵一事，或当成她极度恐惧下的幻觉，谁也没有当成一回事（除了蒋小楼，出于警察本能，任何线索他都不会忽略），这会儿听见她这么说，都愣住了，面面相觑。叶斐然往远处望去，只见前方的树木更加繁盛，且多是一些高大的乔木，枝叶遮天蔽日，让这片丛林在白天看来也显得阴气沉沉的。难道他们要找的人真的藏在这片树林里？这个念头让叶斐然的心情陡然紧张起来。

蒋小楼带头走了进去，一边嘱咐大家：“应该不会碰到什么东西，但还是小心一点。”

大伙陆续跟上，只有黄芸死活不进去，大伙都能理解她的心情，只好让叶斐然和高迪陪着她，三人直接往右边的海滩方向走，别的人则继续前进，如果前方没有遮挡的话，就出了树林右转，到海滩跟他们会合。

由于路程短，叶斐然等人很快来到海滩，高迪在水边走来走去，想寻找一切可以吃的生物，然而除了一些小到指甲盖大小的沙蟹和寄居蟹，他什么都没找到。

“大部队”过来的时候，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沮丧的神情。面对叶斐然等人疑惑的眼神，周平第一个解释说：“树林尽头就是礁石堆，往右一拐就过来了，什么都没有。”他摆了摆手，“我们现在把整个小岛都走遍了，如果那个疯子在岛上，他一定藏起来了。”

本来大伙是带着希望——起码是带着一丁点能发现‘东川’或有关他蛛丝马迹的希望，而去探查岛上的陌生地带，现在希望完全破灭，大家的心情可想而知，一时间各自无语。蒋小楼问叶斐然：“除了那些果子，岛上还有没有可以吃的东西？”

“有不少蘑菇和野菜，可惜都不能生吃。我刚才还想，如果我们有个可以用来煮东西的锅就好了。”

“锅？给你个厨房不是更好？”陈生嘲笑道。

叶斐然倒不在意，解释说：“我的意思是，一切可以用来当锅的东西。”

大家互相看看，张莫莫突然一拍脑门，让吴健波把背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不锈钢的水壶，内外两层，是保温的，模样有点像老式的那种军用水壶，肚子大，开口也很大。

“我胃不好，带着喝热水用的。怎么样，这个可以当锅用吗？”

叶斐然接过来里外查看了一遍，说：“能用当然能用，但这是双层水壶，被火一烤外层就坏了，不能保温了。”

张莫莫苦笑着说：“什么时候了，我还珍惜它？对了，你打算拿它煮什么？”

叶斐然将路上随手采的一些鱼腥草从身后拿出来，“这个，生吃也可以，不过最好是用开水烫一下，不然我怕你们吃不惯，它的味道——”

“鱼腥草？”周平打断他。鱼腥草在南方也算是比较常见的野菜，不过这些年很多地方都见不到了，城里人都不认识，周平也是小时候在乡下吃过，他笑着摇了摇头，“这东西味道可真不怎样。”

叶斐然刚要开口，耳边忽然响起女生的啜泣声，是卢云，她坐在沙滩上，毫无掩饰地当着众人的面大哭起来。

“我不要吃什么鱼腥草，我不要吃，我要回家！我要回家！”话说到最后变成大叫，看来坏情绪在她心中积郁已久，到了需要发泄的时候了，这对她本人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但她这样一闹，别人的情绪也被勾上来了，陈晓珊也低头垂泪，自语似的叹息道：“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我们就这样干坐着等死？”

“不是等死，是等人来救援。”周平说，“就算没人知道你们在这，你们几天不跟亲友联系，难道他们不会担心？等他们报警——最好是有不止一家人报警，警方要是听说有几个人在同一时间失踪，肯定重视，查下来，说不定能找到这个地方……”

他的一席话引起大家深思，吴健波望着妻子说：“如果警察找到那个超市老板娘……她知道我们乘船出海——”

周平无奈耸了耸肩，“但是从报案到立案，再到侦查出线索，起码得一个星期以上，最终能不能找到这个小岛还是个未知数。”

“好好保护自己，在岛上多坚持一天，就多一分希望。”蒋小楼说道。

“怎么坚持？吃的住的一样都没有！”陈晓珊愁眉苦脸，“这根本就不是人住的地方！”

蒋小楼没再说什么，环境就摆在这，谁都知道的，他已经懒得再去说什么了。倒是叶斐然很热心地告诉陈晓珊，如果嫌在硬地上睡得不舒服，可以用一种岛上遍地都是的藤蔓植物编一个吊床，“这种藤蔓韧性很强，编床也很容易，半小时都用不了。”

对他的真诚建议，陈晓珊只用一声冷哼来回报：“我没那份闲心，也没那个精力。”

接下来有一两个小时左右，大伙就这么坐在沙滩上，有人感叹遭遇，有人发泄情绪，更多的人则沉思不语，不管在干什么，所有人都再一次强烈感受到现实的残酷和无奈：除了等待救援、努力活下去之外，他们真的什么事都做不了。

终于有人提议弄点东西吃，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的响应，几个男人去附近捡来枯枝野草，生起火，用两块石块垫着，把水壶架在火堆上，烧水把鱼腥草煮熟，分给大家吃。陈晓珊只吃了一口就吐了，“有股铁锈味，这种东西怎么能吃？”

“管饱就行，别挑了。”胡旺说着，用两根木棒夹了一捧鱼腥草送进自己嘴里，他也是北方人，对鱼腥草的味道很敏感，但还是硬着头皮吞了下去。叶斐然和周平等人吃起来就没什么感觉。把壶里的吃完，又煮了一壶，大伙或多或少都吃了点，只有陈晓珊、卢云和钱得意宁愿饿着也不吃。

“我去给你们摘些果子来吃吧。”不等他们开口，卢云已小跑着向树林方向去。

蒋小楼看着她的背影说：“最好不要让她一个人去。”

“大白天的，没关系。”钱得意说。但他明显低估了这座岛上的危险，十几分钟后，一声惊呼从树林方向传来，大家互相看了一眼，陆续跑了起来。吴健波跑在最前头，刚到那片黄芸声称有幽灵潜伏的丛林跟前，就看见卢云跌跌撞撞地跑出来，神色惶然无比，像撞了鬼似的。

吴健波一把扶住她，“怎么了？”

“丛林里有东西！有人！”

吴健波抬头朝丛林里望去，昏昏暗暗的什么也看不见。蒋小楼等人于是决定到树林里一探究竟，没有防身的东西，大家从地上随手捡起棍棒或石块，进入丛林，摸索着往前走，直到来到礁石堆附近，仍没看到一个人影——这是可以预见的结局，谁也不会傻到站在树林里等着他们去抓。大家只好原路返回，找到卢云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被吓破胆的卢云结结巴巴地讲述了事情经过：

“我之前从那边林子经过时，看到里面有好多野果……嗯，就是你们说的那种桃金娘，所以刚才回去摘，我光顾着摘果子，根本没想到其他，忽然听见身后好像有脚步声，我以为是你们中的谁从林子那边过来了，还在好奇怎么会在那边，于是问是谁，那人也不回答，我就感觉有点不对劲了，回头一看，有个人影，从林子深处往这边走过来，我一下想起小黄说过树林有幽灵，吓得不行，就一边大叫一边往外跑了……”

听她说完，大家面面相觑，圣菲亚又抓住机会向大伙灌输她的宗教观点：“这是魔鬼，没什么好怕的，在神的保护下，它们无法伤害我们。”

没人理会她，蒋小楼问卢云：“这么说，你没有看到他长什么样子？”

“没有，树林里黑得很，我只看到个人影，连男女都分不出来。”卢云的脸红扑扑的，像是还没有从惊吓中恢复过来，她不无担心地说，“这个人会不会就是那个‘东川’啊？”

“我觉得是。”周平说，“这岛上除了我们以外，不是他还有谁呢？”

叶斐然现在反而稍稍放心了，“东川”藏在岛上，总比藏在他们中间要好。

“那刚才……”卢云声音颤抖，“他是想杀我吗？”

蒋小楼回答：“也许只是想吓吓你，证明自己的存在，给我们施加压力。如果他只是简单想杀我们，在海上直接把船弄翻就好了，但这肯定不符合他的游戏规则。”

“没错，”高迪接过话头，“上次在西藏，他也是这样，用各种方法给我们施压，好像我们表现得越是恐惧，他就越兴奋似的。”

“变态，十足的变态！”钱得意骂起来，一边把受惊的卢云搂在怀里。

出了这样的事情，蒋小楼等人认为做好防备工作已经迫在眉睫，叶斐然的提议是，紧挨着礁石堆搭一个木棚，旁边用带刺荆棘围成栅栏，这样既能遮风挡雨，又能阻挡外侵——如果“东川”想趁他们睡着后干点什么的话。

这个意见遭到陈生的嘲笑，“还盖房子，这里地皮不要钱，你们真打算在这定居了？”

“我只是不想露天睡，再说，我说的是搭木棚，不是盖房子，费不了多少事的。”叶斐然辩解着，心里却在想：这个人真的好奇怪，不管别人说什么都要反对。

“我支持，但是我们没有工具。”吴健波说。

“我只要一把刀或锯子。”

吴健波把他的瑞士军刀拿出来，问：“这个行吗？”

叶斐然摆弄了一会儿，说：“嗯，再好不过了。”

于是大家行动起来，先到礁石堆临海的那一边，选定一块凹进去的岩石，面积有几间屋子大小，叶斐然的本意是想用树枝插进土里，围出一间屋子来，但由于缺少可以挖坑的东西，锯木头的工作量也太大，经过商量改成用石头搭，这就省事多了。几个大男人开始到处挑选合适的岩石，一趟趟往这边搬，陈生当然不好意思不出力，只有钱得意借口脚疼，坐在旁边当指挥，在别人扛着石头从他身边走过时，喊上一声：“小伙子，加油！”

周平把一块石头垒到围墙上时，气喘吁吁地说：“我感觉自己像鲁滨孙。”

“我们比鲁滨孙强。”蒋小楼说，“我们有十几个人，鲁滨孙就他一个。”

“这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人多力量大。”

“那也未必，人多事情就多。”周平放低了声音，笑道，“而且容易敌我难分。”

围墙垒好之后，大家为搭顶棚犯了难，商量半天还是放弃了——在没有任何工具的情况下，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叶斐然特地挑选了一种质地比较柔软的野草，大量采集，分别铺在“房间”的两边，中间留出一条过道，男人睡在左边，女人睡在右边，虽然看上去怪怪的，但总好过所有人一起躺在硬邦邦的地面上睡觉。

完事后，吴健波打量着他们的“新家”，担忧道：“哪都好，就是缺个顶棚，万一下大雨怎么办？”

周平回答：“我倒希望多下雨，这样我们就不用担心没有水喝了。”

吴健波愣了愣，苦笑道：“你想的可真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