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子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1:12
|本章字节:13292字
第二天,叶斐然一起床就去查看黄芸的情况,她仍在发烧,症状并未减轻,很虚弱地躺在草堆上,脸色难看得就像得了什么大病,这让叶斐然怀疑,她是不是因发烧而引起了什么并发症……他希望不是这样。
几个女生留下照顾黄芸,男的全去树林里寻找一切可以吃的东西——不只是为了今天有东西吃,还为了能有多余的食物储备起来,留待出海的人食用。大家正在忙活着,陈生忽然伸手朝树林外一指,“快看,莫莫怎么来了?”
大家闻声回头,果然,一个人影正在急急地朝这边奔跑着,从衣着上看,正是张莫莫。吴健波放下手中的东西,快步迎上去,一把扶住她,忙问:“出什么事了?”
张莫莫用力喘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说:“信,发现了一封信!”
“什么?”
“在这呢,你们自己看吧。”
信被递到吴健波手中,是一张白色的带格子的纸,a5大小,折成两折,很新很干净,吴健波把它打开的时候,大家呼啦一下全围了上来,蒋小楼比较理智,不忙去看信,转头问张莫莫:“这是哪来的?”
“在黄芸身子下面发现的,刚发现,也不知道是谁什么时候放的。”
这么一来,当然就没法追究了。
信是用黑色墨水写的,字迹有些潦草,但辨认起来不是很费劲,内容是:
各位,看见你们生活得这么难受,我真的很开心。不过,为了表示我的仁慈,我现在允许一个人中途退出这个游戏,注意,只有一个人,至于是谁,你们自己决定。在天黑之前,把这个人送到岛屿西边那块最大的礁石上去,你们一定知道这块礁石吧,天黑之后,我的船会来到,把这个人接走。
之后,我会照顾这个人,直到游戏结束,免得他向外界求救,破坏我们的游戏。我以我的人格保证,这个人一定会安全回到陆地上。你们可以不相信我的人格,接不接受我的好意,在于你们自己。请注意,天黑之后,那块礁石上只能有一个人,再多一个人,会出什么意外我不敢保证。你们最好待在营地哪也不要去。
其余的朋友,我们接着玩游戏,更好玩的还在后面。
东川
看完信,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一个人能说得出话来,因为这封信的内容实在太让人震惊了,大家都需要点时间来缓和一下这封信带给他们的冲击。
过了片刻,高迪第一个开口:“哎,你们觉得信的内容值得相信吗?”
“我不信。”吴健波说,“这个变态哪会有这么好心,主动提出放我们走,肯定有什么阴谋。”
蒋小楼纠正说:“不是我们,是某一个人。”
“嗯,他不会这么好心。”
蒋小楼摇摇头,“如果他说要放了我们所有人,那才叫好心,但是现在他只愿意放走一个,这个人还要我们自己选出,这无非是一种挑拨,让我们自己为了争夺这个名额打得头破血流,这就是他的阴谋。至于我们选出的这个人能不能获救,已经不是问题的关键了。”
“为什么不是关键?”高迪的语气中,明显带着一种被压抑的激动,“不管怎么说,能有一个人获救,也是好事呀!”
蒋小楼冲他微微一笑,“你想当这个人是不是?”
“我?”高迪也笑了,“老实说,谁不想离开这儿呢,但这个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得大家选出来,是不是?”
“如果选中你呢,你敢一个人到礁石上去?”
“为什么不敢,反正我们都是瓮中之鳖,他要害我们,用什么方法都可以,何不搏一搏呢?”
“说的没错。”钱得意也插进话来,目光在大伙脸上转来转去,“如果……我说了你们可别笑话,如果你们让我先回去,等你们回去的时候,我给你们每个人二十万,人人有份,你们大家都可以作证,我决不食言,怎么样?”
“哈哈……”
陈生好像听到一个好笑的笑话,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二十万……现在这种情况,你觉得谁会在乎你这点破钱?二十万可以买一条命吗?”
“这二十万是你们白赚的呀,你们留在这,又不是一定会死。”
“哈哈,既然不会死,你怎么不留下来?”
“这……”钱得意涨红了脸,分辩道,“生意就是谈的啊,你要是不愿意,那就算了啊,我们还是投票吧。你们愿意跟我做这笔生意吗?”
高迪大手一挥,“少给我开这种空头支票,要走也是让身强体壮的先走,回到h省后,找机会逃脱,然后报警,把我们都救出去。”
钱得意看了一眼高迪露在袖子外面的肌肉,冷笑道:“你这是在毛遂自荐吗?”
“是不是自荐,要听大家的,起码我没有指望用钱来收买人心。”
钱得意不再跟他争吵,而是重重地叹了口气,一脸悲戚地说:“我在这个岛上,已经失去一个亲人了,你们难道想看着我们双双死在这里吗?总要让我们活一个吧?”
高迪冷笑,“噢,金钱收买不了,又开始打悲情牌了。卢云遇害,我们感到难过,但你是你,她是她,你们连夫妻都不是,还口口声声‘亲人’,你也真好意思!”
钱得意被彻底激怒了,恨恨地说:“好,好,你就是不想我走是吧,我不走,你也别想走!”
叶斐然在一旁听着他们的争吵,不禁暗暗叹息,蒋小楼刚才说的没错,最让人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而且来得这么迅速。在平时,这些人看上去是那么友爱、团结,一旦产生了利益纠纷,人性的弱点马上就暴露出来了。不过这也怪不了他们,毕竟活着出去对他们来说诱惑实在太大了,不是处在这个环境中的人,根本不会明白他们有多么渴望逃离这个岛屿,离开这里,意味着生命的延续,而留下来,则只有死亡……
人总是贪生怕死的,在这个问题上,可以说,没有人是自私的。
“现在争论这些太早了吧?”吴健波当起了和事佬,“就算要争论谁有资格先走,也该回营地去,让所有人都参与讨论吧。”
这一下大家都没话说了,急急向营地奔去。吴健波能在这种时候,说出这么无私的话来,让叶斐然很是敬佩,不过转而他就想到,吴健波这么做,很可能是为了给他的妻子留一个机会……即便如此,他能把生还的机会让给妻子,也足以说明是个男子汉了。
信传到了蒋小楼的手上,他好像对别人的争论都不在乎,只是一个劲儿地盯着信看,这会儿也是跟在队伍的最后面,一边埋头看信,一边慢吞吞地走着。
叶斐然不禁放慢脚步,等他走到跟前,悄声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蒋小楼过了一会儿才答道:“作案的人一般都不想留下痕迹,但这封信是手写的,说明这个人很可能一直在岛上,就是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
“哎,你是说……胡旺?”
蒋小楼并不知道这是一句试探,答道:“很可能是他,但是别人也一样有机会写信。”
叶斐然凑上去,认真看了看信,说:“从字迹上看,像是男人写的哦。”
“是的,不过也不排除是女人故意模仿的。”
“我想……我们可以找每个人都写一段话,比对一下字迹,我知道可能性不大,不过万一写信的人真的疏忽这一点了呢?”
蒋小楼淡淡一笑,显然,他不相信会有这种可能,叶斐然自己也不信,一个行事如此缜密的人,不会犯下这种低级错误,不过,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也应该试一试。
“我还有一个发现,”蒋小楼望着信纸,头也不抬地说道,“写信这个人,多半是一个长年住在国外的人。”
叶斐然大惊:“为什么?”
“你看这字绕的,很多连笔不符合汉字的笔画顺序,反倒很像是英语的写作习惯。你看到没有?”
经他这么一提醒,叶斐然再看信时,确实有他说的那种感觉。蒋小楼又说:“一个人写字的风格一旦成型,就很难改变,这人一定是平时写英文习惯了,所以写汉字也写成这个样子。”
叶斐然喃喃自语:“难道凶手不是中国人?哎,对了!东川就不是中国人,而是一个美籍华人!或许……这应该不是巧合吧?可是他已经死了呀。”
蒋小楼似乎没听见他说什么,皱着眉头,似乎在想什么复杂的问题。叶斐然忍不住打断他:“哎,你想什么呢?”
“我在想,我们这些人里,谁的普通话是没有地方口音的。”
“这……这有什么关系吗?”
“有关系,假如这个人真的长年居住国外,连写字都是英语习惯,那他说话肯定没有地方口音,而是标准的普通话……”
叶斐然猛然想到,东川就是操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可见蒋小楼的推论并非没有根据……接着,他挨个把大家的说话口音都回忆了一遍,比较标准的有三个人:高迪、钱得意、吴健波。其余人或多或少有点地方口音,包括蒋小楼和他自己。
蒋小楼说道:“让我想想,钱得意是上海人,吴健波是山东人,高迪是……”
“是江苏人。”
“钱得意是做生意的,走南闯北,普通话说得好,可以理解。吴健波……他以前是运动员,也是要到全国各地参加比赛,也没问题。至于高迪……他经常在外地走动吗?”
“好像没有,”叶斐然实话实说,“他在老家江苏有个摄影工作室,他平常在家工作,应该没什么机会去外地,不过,他在西藏差一点被东川害死,他不可能是凶手。”
出乎意料的是,蒋小楼没有表示赞同或反对,反而做出深思的表情。这时前方传来高迪的声音:“喂,等着你们过来商量呢!”
在讨论该让谁来当这个“幸运儿”之前,大家先讨论起有无作弊的可能,如提前埋伏在礁石附近,等船来了之后,袭击船上的人,抢夺船只……不过多数人觉得,那个自称东川的家伙既然敢这样做,肯定不会没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根本没有希望,到时候再如信上所说,断送了这个“幸运儿”回家的机会,那可真就得不偿失了。
其次,从地点的选择方面来看,“东川”肯定是经过一番考虑的。那块礁石离海岛有一段距离,只有在退潮的时候,才可以从海滩走过去,涨潮之后,想过去就只能靠游泳了,游泳当然比走路费时得多,这样一来,就算他们想趁船停靠在礁石边时冲上船去,也根本不可能了——游泳的话时间不够。而如果他们一早就等在礁石附近,船上的人会看见,就不会靠岸了。所以,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按照信上的指示,选出一个人来。关键是,该选谁呢?
为此,高迪和钱得意再次争论起来,吴健波把他们劝开,“不要老是你们在说,也听听别人的意见吧。”他一边说,一边朝另外几个人脸上望去,用目光征询他们的意见。
蒋小楼说:“我还是那句话,船不可能来的,这是一个阴谋。”
钱得意马上说:“那你就不要去好了,但你不能阻挡别人。”
“我谁也不阻挡,我只是发表一下意见。”
几个女人中,圣菲亚不赞成任何人去尝试,她认为这是魔鬼的阴谋。其他人都表示先听别人的,自己暂不发表意见。
吴健波将目光转到陈生身上,他正猫着腰在草丛里捉蚂蚱,对这边的事毫不在意。吴健波叫了他一声:“小陈,你也过来讨论一下呀!”
“讨论什么,”陈生直起腰来,耸了一下肩膀,“反正又轮不到我,谁爱走谁走,关我什么事。”
“为什么轮不到你?”
“得了吧,我才不信会轮到我。再说,我也不是很想走,在这除了吃得差一点,也没什么不好,回去还要工作上班,多累。”
这种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大家并不觉得吃惊。跟他打了好几天的交道,他言谈举止无不透露出他是一个愤世嫉俗的人,对任何人任何事全不在乎——除了张莫莫,他一天假如只说十句话,那至少有八句是跟张莫莫说的。
这时,高迪问吴健波:“别老是问人家,你怎么看呀?”
“我?我建议最好还是抽签,这样最公平了。”
大家都愣了愣,然后有人开始附和这个提议,其中包括高迪和钱得意,因为抽签的话,每个人都还有一分希望,就赌一把谁的运气最好了。
就在他们开始讨论抽签的方式时,叶斐然开口了,他有些迟疑地说:“我觉得,应该让女士优先。”
一瞬间,数十道目光落在叶斐然脸上,没有人开口,大家全都怔住了。
叶斐然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喃喃说:“遇到灾难时,让女士先逃生,这……好像没什么不对吧?”
吴健波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得好,我支持你。”
有人虽然心有不甘,但也提不出反对意见,这说明,他们的自私心还没有膨胀到失去理智的地步。叶斐然的提议被采纳了,但紧跟着的一个问题就是:这里有四位女士,谁该获此“殊荣”呢?
叶斐然望着躺在草堆上,无精打采的黄芸,说:“她生病了,需要治疗,我建议让她去。”
黄芸听见这句话,本来闭着的眼睛睁开了,对叶斐然投去感激的目光。
圣菲亚做了一个伸手护住黄芸的动作,神色严厉地说:“她不能走,她要留下等待上帝的安排。”
钱得意一声冷笑。
黄芸抓住圣菲亚一只手,说:“阿姐,假如我能回去,我一定马上去教堂受洗,终生侍奉上帝。”
“你走不了。我已经看到了,你走不了。”圣菲亚冷冷地说,但语气不再那么激烈,应该是默许了黄芸的意见,只是有点不甘。
高迪这时也表态道:“我同意让小芸先走,没得说的。”
“我也没话说,”钱得意斜眼看着高迪,因为之前的争论,高迪彻底得罪他了,“只要走的不是你,我都同意。”
这件事眼看着就要板上钉钉的时候,陈晓珊忽然站了出来,怯怯地说:“我……我也生病了。”迎着大家质疑的目光,她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我真的生病了,我胃不好,这几天吃的东西不对头,胃天天都痛,我也需要上医院……”
陈生走了过来,说:“有什么问题,我给你瞧瞧,我就是内科医生。”
陈晓珊一愣,“就是……经常会疼。”
“哪个位置?”
陈晓珊伸手比了一下。陈生冷笑道:“你比高了,那是心脏,你有心绞痛吗?”
“我真的有胃病!”陈晓珊生气地叫起来。
谁都看得出来,她就算不是装病,起码也是在夸大其词,像她这样柔弱的姑娘,如果真像她说的病得那么严重,平时不可能不表现出来的。但是她既然这么说,别人总不能断然否定,一时间,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陈生这时说道:“谁都可以说自己生病了,那我看这样吧,我们几个男的来给她们投票,把得票最多的那个送走,你们看怎么样?”
这似乎是最公平的办法了,大家都说没意见。
这时圣菲亚摆着手说:“你们把我排除了吧,我是不会走的。”
“放心好了,”钱得意嘲讽道,“你就算不这么说,也没人会选你的。”
投票开始,高迪和叶斐然毫无疑问将票投给了黄芸。钱得意则因为卢云的关系,跟陈晓珊走得较近,加上故意与高迪唱反调,他选了陈晓珊。到吴健波时,他道出了张莫莫的名字,然后对大家做了个抱歉的动作,其实他无须道歉,大家都可以理解的,他如果将票投给别人,那才真是令人吃惊。然后是陈生,他也毫无意外地选了张莫莫。
“只要你走就好了,”陈生对她说,“这是最好的结果,别的都不重要。”
张莫莫对他投去感激一瞥。同时大家也明白了,为什么他放下捉蚂蚱的活,跑过来凑这个热闹,原来是为了张莫莫。
张莫莫和黄芸各得两票,只剩下蒋小楼一个没有投票,现在,决定权在他的手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脸上,只等他开口。
“这真是莫大的压力,”蒋小楼故作轻松地笑笑,“我能不能弃权?我本来就说,船是不可能来的。”
吴健波说:“你还是选一个吧,不然,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蒋小楼正在为难,那边张莫莫却开口了:“不用了,让小黄去吧,他们说的对,她生病了需要治疗。”
吴健波吃惊地看着她,张莫莫却对他淡然一笑,“别让我做良心不安的事。”
吴健波什么都没说,他了解妻子,也为她的所作所为感到骄傲。倒是陈生心有不甘地叹了口气,他才不管什么奉献不奉献,他心中只有张莫莫一个人,连他自己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