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斌？张乐清的记忆里马上浮现出那个男生的模样：个子很高，浓眉大眼，皮肤有些黑，挺文静挺不爱说话的一个男生。从前，他经常来自己班级找蒋灵儿。在图书馆、食堂等等地方，张乐清经常能看到两人结伴在一起的身影。

不过，最近半年多，张乐清已经很少再看到这个男生了。据说蒋灵儿跟他分手了。没过多久，蒋灵儿又跟同班的李文林成为一对。张乐清是两人的班主任，对他们的关系当然了如指掌。所以，今晚蒋灵儿出事后，她第一时间也把李文林叫到了医院。

只是，张乐清想不明白，王斌是怎么得知蒋灵儿发生意外的消息？是谁通知的他？刚才如此疯癫的表现又是为了什么？难道，是因为蒋灵儿的意外死亡使他深受打击，精神变的不正常了？可是他们已经分手半年多了，他还这么在乎她吗？

张乐清无法理解她的感受。她总觉得，蒋灵儿的意外死亡，除了她父母亲人之外，最悲伤的莫过于她的现任男友李文林，即使是“发疯”，也应该是李文林，而不是王斌。

不过，张乐清马上又意识到，感情这种东西是很难说清楚的，很难说两个男生哪个对蒋灵儿的感情更深一点。况且，现在不是考虑这些枝节问题的时候——蒋灵儿的后事应该怎样处？学校将会怎样对待这件事情？这些才是她作为一个教师，目前最应该关心的问题。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楼下传来，打断了张乐清的思考。

片刻，一行人上到二楼。张乐清这才看见，来的是一队警察。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身材挺拔的中年男子，警服上的徽章在暗夜下隐隐闪烁着光芒，似乎在象征着法律的威严。不用说，他一定是这队警察的领导。

走在他身边的，是华理大的一位校领导，见到张乐清，马上向她招了招手，“正好，小张你过来一下，这几位是刑警队的同志，刚到，你先带他们到太平间，我上楼看看于兰的情况怎么样。肖队长，我们回见！”

“好的。”被称作肖队长的中年警察点了点头，朝张乐清走去。

“在这边，请跟我来吧。”

张乐清冲他勉强一笑，转身向走廊尽头那间亮着灯的太平间走去。

太平间里，医院的医护人员已经暂时离开了。王金和另一位校领导站在明亮的日光灯下，在接受两位先到警察的问话。蒋灵儿和李文林，一个趴在病床上哭，另一个僵直地站在靠后一点的位置，从看到尸体的第一眼直到现在，他一直保持着这个僵硬的姿势站立，其间没有哭，也没有说过任何一句话。

张乐清突然有种感慨：蒋灵儿、王斌、李文林，他们都是跟蒋灵儿有密切关系的人，三个人对待这桩不幸事件的表现却大不一样。一个哭，一个疯，一个呆。仅从外在上看，很难说三人中哪一个更为悲伤一点。也许，悲伤都是一样的，只是各人处理情绪的方式不同。

张乐清直奔床前，伸手抱住蒋冰儿的肩膀，轻声安慰她。目光不时瞟一眼直挺挺地躺在病床上的女尸，马上又移开。她不敢多看，那种直面死亡的感觉，令她感到莫名的恐惧。

身后传来几个警察小声的对话：

“笔录都做完了？”

“是的，死者尸体是在华夏理工大学女生宿舍附近树林里发现的，大概十点钟左右，校卫队听到树林方向传来一声尖叫，忙过去查看，发现死者悬吊在一棵树上，马上报了警，小王两个人现还留在现场勘察，而且——”

“好了，回去再说吧，陈朋，你马上安排尸检！”

“好的。”

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男子（法医）答应一声，走上前用手碰了碰张乐清的胳膊：“你好，请你们几位暂时离开一下好吗？我们要为死者进行尸检。”

张乐清点了点头，伸手去拉蒋冰儿：“小冰，起来吧，我陪你出去走走。”

蒋冰儿突然猛的站起来，一把握住中年法医的手，“警官，我姐姐不是自杀，请你们相信我，一定要抓到凶手，为我姐姐报仇！我姐姐她不会自杀的啊！！”

“好好，请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全力调查，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希望你振作一点，配合我们的工作，好吗？”

中年法医说着冲一旁的张乐清点了点头。张乐清会意地上前扶住满脸热泪的蒋冰儿，几乎是拖着她，慢慢地朝病房外走去。

“这位先生，请你也暂时离开一会好吗？”

中年法医脸上堆满了和蔼的笑容。李文林却好似没听见他的话一样，仍是一脸漠然。但数秒钟后，他还是调转身子，表情迟钝地跟在两位校领导身后，走出了太平间大门。

两扇对开的大门缓缓关上了。走廊里没有开灯，黑乎乎一片，给人一种如坠梦中的感觉。

“小李，劝慰的话我就不说了，你先回去吧，路上小心点。去吧！”

王金一直都是个不苟言笑的人，连关心的话从他嘴里出来，都是冷冰冰的。李文林默然点了点头，加快步伐朝楼梯口走去。

望着这个年轻人削瘦的背影，王金暗自叹了口气，扭头问身边另一位校领导，“楼上那边情况这么样？那个叫于兰的女生醒过来没有？”

“醒了，老陈他们在那边看着。已经通知她家长了。”

“好，我们也上楼看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