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七点多。

蒋冰儿精气神足地醒过来。

昨晚这个觉睡的还不错，只是半夜时候被一阵奇怪的歌声吵醒过一回，当时睡的迷迷糊糊的，也没有想太多，一翻身又睡了过去，等她再次睁开眼时，天已经大亮了。

蒋冰儿打了个哈欠，瞥了眼枕边熟睡的男友，轻手轻脚地下床，走进了卫生间里。十分钟后，她已然穿戴整齐地走出了家门。

下楼梯的时候，蒋冰儿暗自庆幸，还好没把男友吵醒，否则他一定不许自己旷课去精神病院找于兰，搞不好两个人还要吵一架。蒋冰儿哪里知道，自己前脚刚迈出家门，林光便推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双目空洞地朝窗外望去。良久，一丝苦笑浮上了他的嘴角……

今天天气晴朗，白花花的阳光洒在身上，感觉暖洋洋的。但却驱散不去蒋冰儿内心的阴霾。她低着头来到车站，然后搭公交来到了许由市唯一的精神病院门前。

虽然是全市唯一，但罗山精神病医院的规模并不是很大，可能因为许由市的精神病患者数量并不很多。顾名思义，这所精神病医院坐落在许由市西郊的罗山景区，在主峰的山脚下，方圆数千米之内再也找不到类似的规模较大的建筑。这地方说是景区，但平时除了节假日之外，几乎很少有人会专程来这里游玩，因此很多时候，这里的环境极为幽静。

一扇传统的双开式大铁门，后边是一栋五层楼房，楼下正中位置有一条长长的过道，预示着这栋楼并不是精神病院唯一的建筑物，后面应该别有洞天。

然而，这座医院在绝大多数人的印象里，似乎只有这栋不高不矮的楼房，和两扇生锈的大铁门。很少有人真正走进这两扇铁门之内。蒋冰儿以往也只是到景区游玩的时候，从门口路过几回。曾好奇地驻足朝院内观望，但毕竟没有走进去过，也未曾想过要走进去。

经常出入精神病院的人，除了医生和护士，只有精神病患者。

蒋冰儿走到铁门前，驻足仰望这栋横向很长、但只有五层高的大楼的上部，均匀地分布着一扇扇窗户，每一扇窗户后边都挂着统一的白色窗帘，这一点跟华理大的女生宿舍很像，不过女生宿舍的窗帘统一都是粉红色的，被子、床单、枕头等等也都是粉红色，这可能跟后勤部主任的审美观有关。

蒋冰儿望着一扇扇的窗户，突然想到，自己昨天忘了向张老师打听于兰到底住在哪个病房，想临时打电话问，又怕张老师跟林光一样，劝她回学校上课。毕竟是自己的班主任，对待她总不能像对待林光那样不理不睬或是争吵理论吧！

想了想，蒋冰儿只好向门卫处走出。

透过门卫处敞开的窗户，可以看到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头面朝外坐着，低头趴在一张桌子上，在聚精会神地看书。

“大爷，我想进去探望个病人。”

老头抬头扫了蒋冰儿一眼，“进去吧，不需要登记。”

“哦，是这样的，你们医院最近几天有没有送来一个女孩子，年龄跟我差不多大，个子挺高的。”

“嗯，有一个。”老头头也不抬地答道。

“那……请问她住在哪间病房？”

“你问我我问谁去！我只负责看门，别的一概不知，你到里面找护士问吧！”

倘若是以前，遇到别人这种态度跟自己说话，蒋冰儿说什么也要发两句牢骚，但这一次她什么都没说，迟疑了一下，举步向那栋大楼走去。

前厅很空旷，靠墙两边各摆着一排长椅，空荡荡地，只有右边椅子上坐着一个穿灰白条纹套装的男子，姿态很端正，低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仅从这个人的衣着上，蒋冰儿便断定他一定是医院的病人而不是医生。她可不敢随便招惹精神病患者，想远远地从他身边绕过，到前面找个医生或护士打听一下。

出于防范，在从他身边经过时，蒋冰儿一直用眼角的余光去扫视这个低头不语的男子，提放他冷不防地做出什么动作。在蒋冰儿印象中，只要是精神病患者应该多少都有点暴力倾向，这种认知明显是受到香港一些早期电影的影响。

她小心翼翼地走着。在余光下，她看到那个男人突然抬起了头，冲自己咧了咧嘴巴。

“小姐，早上好。”

他的声音竟然十分柔和。就像一个慈祥的长者在同自己的晚辈说话。蒋冰儿不由仔细打量起他：这个男病人看起来不过三十来岁，面相也很清秀，鼻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给人感觉像是一个知识分子。

“你、你好。”蒋冰儿不太自然地回了个招呼。刚迈开步子，那个男人又说话了，“小姐你是不是在找人？”

“啊……是的。”

“是前几天送来的那个女孩吧，跟你差不多大，长的很漂亮的那个。”

“你、你怎么知道我找的是她？”蒋冰儿感到十分诧异。

男人很有风度地笑起来。“你是第三个来这里找她的人了，我看你进门时的表情就知道，那几个人来的时候也跟你一样，东张西望的。”

原来是这样。蒋冰儿点了点头，不过，她还是不敢确定中年男人口中的女孩一定就是于兰，如果是，那前面两个来找她的又是些什么人呢？于兰的父母和学校领导肯定知道她病房的位置，进来后一定是直奔病房，不可能像男人形容的那样东张西望。难道，那两个人也都跟自己一样，在不知道于兰住哪间病房的情况下就贸贸然地找来了？为什么不提前打听清楚呢？

“那个女孩住在二楼212病房，不过她是特护病人，想见她得先找护士长批准，像你这样直接上去是见不到她的。”

男人说完，又冲蒋冰儿笑了笑。笑的很正常，根本不像是一个精神病患者。也许，他确实不是这个医院的病人？可为什么身上穿着病号服呢？

蒋冰儿回给他一个淡淡的微笑，随口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因为那两个人也是上午来的，而我每天上午都坐在这里，自然看的到。”

蒋冰儿更好奇了，“你为什么每天坐在这里呢？”

“因为……”

男人突然神秘兮兮地朝左右看了看，好像怕有人偷听他说话似的。在确定周围没人后，他笑着朝蒋冰儿招了招手，“小姑娘，你过来。”

蒋冰儿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男人突然收住笑，换了一副十分严肃认真的表情，站起来趴蒋冰儿耳朵上小声说，“因为，楼上死人和鬼魂太多，我害怕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