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乐清终于述说完了。

蒋冰儿看见，她的额头上冒出了一层亮晶晶的汗珠。可以想见，回忆那件往事，对张乐清来说是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后来呢？警察查出方宁的死因没有？”

“查出了，是自杀。”

“自杀？这么会呢！”蒋冰儿不敢相信地叫起来，“她为什么要自杀？”

张乐清凄然一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事实上，她也不知道方宁为什么要自杀，反正当初警察调查了一段时间之后，没有什么线索，便给出了自杀身亡的结论。至于自杀的原因，恐怕只有方宁自己知道了。

“会不会……是跟那个诅咒有关？”蒋冰儿怯怯地问。

张乐清心中一动，故意隐瞒道，“我不知道。这件事本来只有我、王金和东方龙天三个人知道，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在学校里传开了，但是没有人知道那个诅咒到底是什么，一直到现在都没人知道。”

“为什么呢？没人去调查吗？”

“调查？”张乐清苦笑起来，“于兰只是说她把那个诅咒记载在一个地方，但具体位置却没有人知道，况且，也没有人敢去调查。”

蒋冰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可是……”

“别可是了。我告诉你这件事，并不是想让你去干什么，更不是想要你把这件事跟你姐姐的意外联系在一起，只是想让你断绝打听这件事的念头。你要明白老师的苦心，你姐姐的事自会有警察处理，你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好好念书，不要辜负父母和老师对你的期望，蒋冰儿，你要听老师的话。”

蒋冰儿迟疑地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

这时，从对面远处开来一辆白色敞篷轿车，驾车的是一个青年男子，车上只有他一个人。车速很慢，男子不断朝道路两边张望，好像在观赏风景。说实话，这地方的风景确实不错，假如蒋冰儿跟张乐清并非满怀心事的话，她们一定也会有此感觉。

敞篷车稳稳地停在了两个女性面前。

“喂，小清！”男子欢快地叫了声。

“啊……是你呀！你什么时候回的许由？”

“就前两天，今天正好没什么事，就开车出来兜兜风，你怎么也在这？”男子跟张乐清说着话，目光却不老实地落在她身边低头不语的女孩身上，她身材高挑，眉目清秀，但眉宇之间仿佛被一层愁云笼罩，却似有一种病态之美。男子一下想到了《红楼梦》里黛玉葬花的插图。

“哦，我陪学生到这边办点事。正在等公交车回学校。”张乐清不太自然地笑笑。

“这样啊，请问这位小姐怎么称呼？”

张乐清刚要介绍，蒋冰儿自己说道，“我叫蒋冰儿。是张老师的学生。”

“哦，蒋冰儿，很高兴认识你，请问两位美女现在有空吗？”男子放肆地盯着蒋冰儿，嘴角浮起了一丝阳光般的微笑。“有道是叫相请不如偶遇，正好我也是一个人，不如——”

“对不起，我还有事，再见！”

蒋冰儿冷冷地抛下这句话，转身大步朝前走去。

“那我也走了，回见啊。小冰，你等我一下——”张乐清刚迈开步子，男子突然伸手拽住她的胳膊，“小清，这个女孩学什么的？念大几了？”

“你呀你，真是老毛病不改，懒得跟你说！我走了，回头给你电话！”

张乐清朝他摆了摆手，快步朝蒋冰儿的身影追去。男子抬起头，微笑地目视着走在前面那个越来越远的女生的背影，片刻，他掏出手机，拨通了华理大学管处主任的电话：

“喂，张哥吗……对，我是东方龙天，好久没联系了，你还好吧？我有件事想找你帮个忙，你能否帮我查一下你们学校一个叫蒋冰儿的女生的资料……”

上午十点，蒋冰儿跟张乐清结伴回到了学校，刚进校门，便被等候已久的李文林拦住了。

他的脸色似乎比昨天似乎更差了一点，面色苍白，嘴唇竟有些黑黑的。

“文林，你应该去医院了！”张乐清上前拽住他的胳膊，关切地说。

“没事……”李文林虚弱地摇了摇头，目光在两人脸上扫了扫，“蒋灵儿有句话让我带给你们……”

“什么！？”两人一齐叫起来。

李文林却好似没看见两人惊讶的表情，兀自慢吞吞地说，“她说，她的死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让你们不要再调查下去了，尤其是你，蒋冰儿，假如你不听我的劝告……”李文林停了下，一字一顿的说，“你会惹祸上身的！”

说完，李文林从两人身边擦过，步伐蹒跚地朝校门外走去。

“你回来！”

蒋冰儿一把拽住他，女生的力气能有多大？就这样，李文林还是一个踉跄仰面朝上摔倒在地。看来他真的虚弱到一定程度了。

蒋冰儿却丝毫不管李文林摔的严不严重，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我警告你，不要拿我姐姐开玩笑！不然我才不管你是谁，一定对你不客气！”

李文林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望着蒋冰儿，目光突然变得像羊一样忧伤。“你姐姐走了，你以为我心里比你好过吗？你以为只有你才是她的亲人吗？你看看我现在的模样，你就应该知道我这些天是如何过来的。我比你还心痛，甚至不止是心痛……”

一席话说的蒋冰儿哑口无言。是的，姐姐的死，对李文林来说，肯定也是一个莫大的打击，这一点光从他此刻的形容样貌上便可以看出端倪，“但是，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呢？我姐姐已经不在了，她怎么可能还去找你？甚至还让你转达对我说的话，这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嘛！”

“你不要再问了。总之你要相信我的话，我没有理由骗你。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你们好自为之吧。再见！”

李文林弯着腰，慢吞吞地朝前走去。张乐清看着他摇摇晃晃的走姿，感觉如今的李文林看起来根本就不是一个二十岁的少年——气质甚至比八十岁的行将就木的老头还显得老气横秋，走在路上，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难道这一切都是因为蒋冰儿的突然死亡造成的吗？至于如此吗？蒋冰儿的悲伤程度并不亚于他，为何不见她有如此极端的表现呢？

这些问题在张乐清的心里结成了一个解不开的疙瘩。

在两人的注视下，李文林的身影越来越远，这一次蒋冰儿没有再上前阻拦他，而是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张老师，我们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