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岳勇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8 04:09
|本章字节:9926字
剑如风点头道:“不错。但是,那时我也仅仅只是怀疑,因为我还是无法相信,威名远播的京城神捕陆天沉,怎么可能会与杀人恶魔高人杰、青楼妓女红胭脂混在一起狼狈为奸呢?”
陆天沉道:“所以你今天回到六扇门设下这个陷阱,为的就是试一试我到底是不是那个神秘黑衣人?”
剑如风黯然道:“是的,你都已经亲口承认,我又还有什么话说呢。”
陆天沉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手提飞链,紧紧地盯着他道:“世事难料,成王败寇,我们的确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话音未落,手中飞链已出其不意,毒箭一般向剑如风飞袭而去。
剑如风早有防备,侧身避让,身旁一张桌子挨了陆天沉一击,顿时粉碎。
他刚舒口气,飞链的另一端又如风而至,宛如一条力裹千钧的铁鞭,横扫他上半身。
剑如风下身不动,身子向后一仰,一个“铁板桥”的招式,身子像一把张开的硬弓一样仰撑在地上。飞链带着呼呼风声,贴着他的衣服扫过。
飞链一过,他即向后一翻,站直了身子,道:“义父,从刚才坐在椅子上起,孩儿已让你三招,权当报答您的养育大恩。”
陆天沉脸色发白,粗气直喘,道:“废话少说,拔出你的剑!”
剑如风下意识地握紧手中长剑,看着他,却犹豫了,道:“义父,你不要逼我!”
陆天沉跺足大喝道:“畜生,快拔出你的剑!”
“好!”剑如风点一下头,左手提剑,缓缓横在胸前,却迟迟没有勇气拔出来。
他与陆天沉情同父子,艺若师徒,平日常在屋后山坡拔剑对垒,切磋武艺。但这一次,却已不是相互切磋那么简单。长剑一出,必然见血,不是见对方的血,就是见自己的血。想到平日父子过招,切磋交流,其乐融融,今日剑出,立见生死,不觉悲从中来。他的剑,再也没有办法拔出来。
陆天沉须发皆张,怒目而视,猛喝道:“畜生,拔剑!”
剑如风抬头看着他那张满布杀气扭曲狰狞的脸,知道今日生死一战,已在所难免。与其一再回避退让示弱,不如拔剑面对,全力一战。遂按下心头百般感慨,静下心来,右手轻握剑柄,将长剑一寸一寸缓缓拔出。
如风剑每出鞘一寸,陆天沉的脸色便凝重一分。他知道如风剑剑出如风,一当出鞘,必然闪电般杀至。所以并不敢有丝毫大意,手持飞链,全神贯注,全力以赴,随时准备抓住先机,给对方致命一击。
剑如风手中长剑重似千斤,拔得艰难,抽得凝重。拔到最后一寸时,他的手竟然微微颤抖一下,再也无力拔出。
对方长剑欲拔未拔,欲出未出之际,正是自己反击的最佳良机。陆天沉当然不会错过这绝好的机会,手背青筋暴起,双目杀机陡现,手中飞链一如惊雷,猛然击出。
惊雷阵阵,狂风顿起。
雷声震耳欲聋,狂风利如刀剑。
风雷声中,忽听陆天沉大吼一声,身体如断线风筝,从风雷中猛然横飞而出。
雷停风住,飞链落地。
一支明晃晃的长剑插在他胸口。
是如风剑。
陆天沉脸无血色,双目暴瞪,手指对方,用力吐出三个字:“你……的……剑……?”
剑如风背对着他,站在七尺开外的地方,剑鞘已空,手中已无剑。他问:“你知道我的剑为什么叫如风剑吗?”
陆天沉颤声道:“因为它快,像风一样快。”
剑如风道:“快如旋风只是它的特点之一。如风剑出,剑出如风,风就是剑,剑就是风。它不只像风一样快,还如风一样无声无息无所不在。等你感觉到风时,风已吹到你身上;等你感觉到剑时,剑已插进你胸膛。这就是如风剑。”
陆天沉大势已去,虽只存一息,犹自不甘,喉咙一抖,一口鲜血喷出,须发皆张,全身染血,直直站立,不肯倒下。面目可憎,犹似厉鬼一般。
正在这时,突然“砰”的一声,房门猛地被人撞开,一声娇叱,一条人影闯进门,一道寒光直指剑如风。
剑如风微微一惊,左手剑鞘挡开寒光,右手五指如勾,抓向对方咽喉。手指刚一触及对方肌肤,他却已然呆住。
原来破门而入,偷袭之人,竟是陆蒹葭。
就在他愣神之际,陆蒹葭手中的短剑已顺势刺来,重重扎在他的肩头。短剑染红,鲜血涌流。
剑如风惊道:“葭妹,你……?”
“我要替我爹报仇!”
陆蒹葭银牙暗咬,短剑划过一道白光,直指剑如风咽喉。
剑如风呆呆地看着她,既没有感觉到肩头伤口疼痛,更没有感觉到已刺到眼前的利剑。
也许对于他来说,真正的痛并不在肩上,而是在心里,真正的伤并不在身上,而是在内心。真正的利剑,并不是陆蒹葭握在手中的兵器,而是她那种怨恨仇视无情绝义的眼神。
身未碎,心已碎;人未死,心已死。
他在闭目等死。也许此时此刻,死对于他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
短剑眼看就要刺入他的咽喉。
“蒹葭,住手!”说这句话的,竟是一息尚存的陆天沉。
陆蒹葭双目含泪,回头看着父亲。陆天沉用尽全身之力,吐出四个字:“不要杀他!”话尽气竭,倒地而亡。
“爹——!”陆蒹葭悲呼一声,扔下短剑,扑上去抱住父亲的尸体,泪下无声,肝肠寸断。
剑如风看着她抽泣的背影,身如木偶,心如刀绞,轻轻靠近,待要出言安慰,却不知如何开口。
陆蒹葭痛哭半晌,忽然扭头看着他,眼神中透出无比怨恨之意,咬牙道:“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剑如风心情复杂,一时语塞,答不上话来。他不知该不该告诉她一切,他不知该不该告诉她,她一直尊敬爱戴的父亲,原来竟是一个杀人魔头。
陆蒹葭含泪道:“难道你忘了曾经答应过我什么?你曾经亲口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会伤害我爹的。”
“我……我……”剑如风想起几天前她冒险救自己出大牢之时,自己曾站在墙头亲口答应过她的话,不由心中一痛,半晌无言。
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抬头看着她吃惊地道:“无论发生什么事?你说无论发生什么事?……难道、难道你早已知道义父他……?”
陆蒹葭点头道:“是的,其实我早就知道我爹就是那个神秘黑衣人了。那晚在城南那片树林中,神秘黑衣人杀西门惊梦时,树林中除了潜伏着你和杜五叔,还有我也躲藏在暗处看清楚了一切。我自知轻功不如你们,一直与你们保持很远的距离,行动也加倍小心,所以没有人发现我。神秘黑衣人杀人之后,我一直远远地跟踪着他,并最终看见他跑到树林边上脱下黑色紧身衣,揭下蒙面黑布,换上六扇门公差锦衣官服,然后走出来带领众捕快闯进树林抓你。直到这时,我才明白过来,原来那神秘黑衣人就是、就是我爹……我不忍心看你含冤坐牢,所以将你救出。但又怕你日后查明真相对我爹不利,所以临走之前我又要你亲口答应我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也不准伤害我爹……但是、但是你、你却……”
陆蒹葭说到这里,心痛欲绝,泣不成声,再也说不下去。
她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抱起父亲的尸体,向着门外走去。
“葭妹!”剑如风拦住她,心潮澎湃,似有千言万语,却一时之间又不知从何说起。
陆蒹葭盯着他,双眸中闪烁着犀利的冷光,冷冷地道:“让开!我不会原谅你!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葭妹,你、你听我说……”
剑如风还想说什么,陆蒹葭忽然抬起右腿,朝他猛然踢出。
他只好闪开,看着她渐渐远去的孤独的身影,他鼻子一酸,两滴痛苦的眼珠滚落下来……
皇上赐酒
皇宫,御书房。
剑如风被当今圣上下旨密召进宫,已是三天以后的事情。
皇上赐坐之后,打量着剑如风,心中甚觉满意,不住点头,赞许地微笑道:“爱卿风姿秀逸英武过人,果然一表人才少年英雄。朕听说你已一举侦破数月来发生在京城里的二十余起血案,甚为高兴。今日特意召你前来,一为一睹你这位名动天下的少年神捕风采,二为论功行赏,表彰爱卿。”
剑如风毕恭毕敬地道:“破案缉凶乃微臣分内之事,京城血案频发,已是微臣失职,皇上不加责罪,微臣已受宠若惊。领赏受功,微臣实在不敢。”
皇上呵呵一笑,道:“你侦破此案,诛杀凶魔,为朕去了一块心病,朕当然要赏你,而且还要重重赏你。朕打算升你为六扇门总捕头兼御前三品带刀侍卫,另赐黄金千两,丝绸千匹,如何?”
剑如风连忙跪谢道:“谢主龙恩,微臣受之有愧。”
皇上走下座位,亲手扶起他道:“爱卿一人一剑,日夜追凶,终破此案,可谓孤胆英雄,令朕好生钦佩。朕还要赐你御酒一杯,以示犒劳。来人,赐酒!”
一名老太监应声入内,手托玉盘,盘上摆着一壶一杯。
皇上龙颜大悦,亲手斟满酒杯,老太监将玉盘恭送至剑如风跟前。琼浆玉液,醇香扑鼻。剑如风双手举杯,一饮而尽,朗声道:“好酒!好酒!多谢皇上!”
“好!好!好!”皇上放声大笑,连说三个“好”字。笑声未落,剑如风忽觉腹中一阵绞痛,喉咙一甜,竟然张口喷出一股鲜血。他双手痛苦地捂着腹部,惊道:“皇上,这酒、这酒……?”
皇上忽然脸色一沉,面布寒霜,盯着他道:“此乃毒酒!”
剑如风大惊失色,头冒冷汗,踉跄而退,喘息着道:“皇、皇上为何赐臣毒酒?”
皇上冷声道:“朕要杀你,原因有二。”
剑如风脚下又是一个踉跄,几欲摔倒,强撑着站稳身形道:“臣愿闻其详。”
皇上道:“其一,你不该杀死陆天沉和高人杰。他二人所作所为,均系奉朕密旨所为,并无死罪。你杀朕两大高手,朕岂能饶你?”
剑如风一呆,道:“其二呢?”
皇上紧紧盯着他,双目中怒火喷射,似乎要将他燃烧一般,咬牙切齿道:“其二,你坏朕好事。朕年逾不惑,尚无子嗣,乃肾疾所至。朕见皇兄皇弟们后代成群,且个个英武,朕若无子,百年之后,江山社稷,岂不要落入他们之手?朕心有不甘,眼见肾疾康复无望,只好出此下策,以事成之后助其成为武林盟主为条件,拉拢京城绝顶高手高人杰,让其与陆天沉一起暗中帮助,务必不择手段,使朕后宫妃嫔怀上身孕,以免百年之后江山旁落,以免天下苍生笑朕无能。但是,你却不知轻重,从中破坏,使朕百年大计毁于一旦。朕不杀你,实难消心头大恨!”
剑如风闻言,如遭雷击,经脉皆断,心胆俱裂,仰天大吼一声,一股鲜血如箭喷出,然后七窍流血,砰然倒地。
皇上仍难解恨,上前重重踢他两脚,见已身亡,这才唤来两名太监,道:“抬出宫外,弃于荒野,喂狗喂鹰,任随其便!”
往事如风剑如风
一年之后,京城千里之外。
无名山上,无名庙内。
一慈眉老僧,席地而坐,手敲木鱼,口颂佛经,表情虔诚,心情平静。微风轻吹,掀起僧袍一角,老僧下身双腿,竟然齐根而断。
忽然,门外飞鸟惊鸣,一位村姑打扮眉目俊俏的少妇轻盈走来,人未进门声音已到:“爹,刚才我下山买米,看到街上贴出告示,说是皇上喜得龙子,要天下大庆呢。”
老僧闻言,双手合十,轻叹一声道:“真不知此为天下苍生之福,还是为天下苍生之祸也!”
少妇道:“管他是福是祸,反正已与我们无关。”
老僧追昔抚今,胃然长叹,道:“当年若不是如风一剑刺醒我,我不知还要为皇上充当侩子手到何时呢!”
少妇劝道:“爹,你离京之后,已自断双腿,出家吃斋,念佛颂经,忏悔之心,人神共知。往昔之事,你又何必耿耿于怀呢!”
老僧安然一笑,又问:“你怎么一个人跑来了,风儿呢?”
少妇轻抚微微隆起的腹部,一脸幸福,微笑道:“近日孩儿腹中略有不适,似是动了胎气。他正在山上为我采集草药呢。”
老僧闻言,双手合十,面呈微笑,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