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吴学华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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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工总部的大门呈黑色,白天经常关得死死的,只在旁边开个不到二尺宽的小角门供人出入。它的门口没有岗哨,但若干米外有几个摆摊的小贩做暗哨,门内有几条彪形大汉负责守卫。开始一个时期,有一些好奇的陌生人曾因窥探门内情况而被打骂过。据说,1934年某日,国民党的中央执行委员纪亮,在夫子庙喝了几杯酒,路过特工总部门口时,得知这里原是太平天国东王杨秀清的府第,想进去逛逛,守卫人员不答应,他不听劝阻,坚持要进,曾经挨过一顿好揍。因此,尽管一般人不知道这是什么机关,却知道它有来头,为避免出事,都自动避开,甚至连瞻园路西口北边的人行道,也很少有人走动了。可是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这里经常是大门敞开,汽车进进出出,行人来来往往,内部人知道,汽车拉进来的,大都是新捕来的所谓“犯人”,送出去的,不是进监狱,反省院,就是被杀害。这里简直是阎王殿,老虎凳、杠子、烫人的烙铁等刑具样样都有。吊打、灌辣椒水、用毛竹针钉指甲缝等等酷刑,项项使用。
徐恩曾的特工总部,开始较简单,越发展组织越复杂越庞大,人也越来越多,最后成了布满全国城乡的特务组织的领导机关。整个特工总部的组织,分若干层次,最上一层是特工总部本部。本部内除了负责行政管理的以外,有专管训练特务的组织,有专管侦察、搜集、登记、整理情报的组织,有专管逮捕、跟踪、绑架、暗杀的行动队,有专管通讯联络的交通、无线电台等,人数由50人左右逐渐发展到三四百人之多。
第二个层次是特工总部的附属机构。比如,“南京市实验区”,是专管南京市特务活动的,看守所,是专门扣押秘密逮捕(公开逮捕的送公开机关)后,准备审讯、处置人的。各种各样的招待所,是变相的监狱和反省院,其中“留俄学生招待所”的迫害对象是苏联留学生,“自新人招待所”的迫害对象是所谓有屈服表示的人,这种“招待所”光南京就有好几个。安品街38号那个招待所的所长,由专司暗杀、跟踪、绑架等罪恶活动的行动队长苏成德兼任,他怎样招待客人,是可以想象得到的。此外,还有以时事通讯社为幌子的布向全国的特务网,以破坏学生运动为任务的外围组织学生生活社,以网罗帮会分子为任务的外围组织乾坤正气山;还学着德意法西斯的样子,组织过公开号召人们忠于“领袖”、反对共产党的“挺进队”,队下分社会中队、学生中队、工人中队等,宣誓、填表,按手印,潜伏在群众中帮助军警,至于各种名称的侦察点、联络点,如“儿童教育玩具用品公司”、“民生书店”、“模范鞋店”等,那就更多了。
第三个层次是特工总部的下属机构。在各省市国民党势力范围的地区,都设立了肃反专员办公室和特务室,重要地区还建立了工作区。肃反专员办公室公开挂牌子,是特务室和工作区的掩护机关;特务室和工作区则实际进行特务活动。这些区和室名义上属于省市党部,受党部主任委员的指导和监督,实际上一切听命于徐老板。有的省政府下面,也专门设立了对付共产党人和其他革命人士的特务机关,如江西的特种工作办事处,安徽的特训处、绥靖团等。这些单位的武器、经费由省政府供应,人员配备和特务活动同样归特工总部。在省市以下,大县设特务室,小县设特务员。蒋介石势力未达到的地区,特工总部则采用各种手段、各种方式,派遣特务秘密地深入进去。到1933年,除少数的边远省区外,基本上都建立了特工总部的下属职业特务机关,布下了特务人员。
第四个层次是职业特务机关、特务人员在各个机关、团体、工厂、学校和城乡基层单位布下的情报网,发展的情报关系。有的叫义务情报员,有的叫通讯员。名称各种各样,实际上都是做暗探、奸细的,特务们称他们为“细胞”。比如在南京,不仅国民党中央各机关,金陵大学等大中学校、工厂、大饭店、大旅馆布下了这种“细胞”,连安乐酒店的茶房头、三新池澡堂的负责人,也被发展成了“细胞”,在里边设下眼线。顾顺章这个无耻的叛徒,还专门训练了一批娘姨,开办了一个荐头店,有计划地送这些人到一些人家做佣工,为特工总部探听消息。陈果夫在江苏做省长时,特工总部在江苏的情报网布遍了所有的城乡,很多县长、警察局长本身都是特务,至少也是情报关系。
在1935年和1936年,在国民党政府的盐务、税务部门,还专门由特工总部给他们开办了特务培训班,派特务担任了督察,建立了缉私队。
徐恩曾实在是野心勃勃,他想把全国人民全部网入他的特务网、情报网,使人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为他所掌握,从而把中国共产党的组织和一切革命组织、革命人士予以彻底消灭。蒋介石为了支持徐恩曾实现他的梦想,仅1932年,就经过军需署,拨给他特务经费十万元。
徐恩曾登台初期对共产党采用的手段是一味杀戮,非叛即杀,宁错杀一千不漏掉一个,在他的指挥下,上海的龙华,南京的雨花台,大江南北,长城内外,洒满了共产党人和革命烈士的鲜血,无数英雄豪杰壮烈地牺牲在特务们的屠刀下。有人说,1932年12月至1933年7月,8个月内,仅经特工总部逮捕,假手首都卫戍司令部杀害的共产党人,就有近百人。通过其他手段杀害的有多少,整个特工总部系统杀害的又有多少,特工总部存在近7年一共杀害多少,无疑是个相当惊人的数字!
经过一段疯狂屠杀以后,特务们发现他们这样做并不能把共产党斩尽杀绝,而且大屠杀激起了人们更强烈的反抗,使越来越多的人投入了共产党的怀抱,特别是追查共产党地下组织的线索,经过大屠杀以后,他们越来越感到难于找到了,于是,他们转而采取了招降纳叛的所谓“自首自新”的策略。1931年起,徐恩曾把一些叛徒拉入特工总部做特务,逐渐地还给了陈庆斋(即胡大海)、杜衡、陈建中,周亚光等忠诚于特务的叛徒们官衔。与此同时,他大抓反省院。一方面派遣特务进反省院,一方面拉反省院的人加入他的特务组织。在首都反省院,他一次派进去7个特务,从院长到训育员,大权均为特务把持,并且把特务的整套手段运用到反省院中去,使国民党在各地的反省院完全为他的特务组织所掌握。
由于徐恩曾采取了这些狠毒的措施,也由于中共中央一度执行了左倾机会主义路线,在30年代的那几年里,中国共产党的组织确实受到了严重损失。在上海,1932年至1935年,中国共产党的临时中央和中央局,曾经连年遭到破坏。中共江苏省委,那几年差不多每年都被破坏一二次。在北平和华北一些地区的党组织,1933年受过一次大破坏。这年4月,北平的知名人士和人民群众为李大钊同志举行公葬,送葬者达数千人。事后,经过中统与宪兵三团的追寻,被逮捕者成千,在狱内被杀害的达四五百人。其他地区也大致如此。
当然,国民党特务危害的不只是共产党人,只要不是他们一伙的,无论什么人,他们随时都可以找个借口逮捕、扣押、查抄、暗杀。在当时的学校里,社会上,经常有人失踪,有的人家凭空被抄,徐恩曾的特工总部是重要的祸根之一。
徐恩曾的特务们,外出活动都带有专门制作的调查证,凭这个调查证,任何场合都通行无阻,因此他们可以随意闯机关、进学校、入民宅,抓人抄家横行霸道。因为调查证上载有“希军政警宪予以工作上的协助”这样的文字,在他们为非作歹时,国民党的军警不仅不制止,往往还要服从他们的调动,配合他们的行动。因为国民党的军政警宪特,归根到底是一丘之貉。
他用过的化名很多,行踪诡秘,很少有人知道他在哪里
徐恩曾的领袖欲很强,很注意研究怎样驾驭人管理人。他手下的喽啰们,以经过政治训练的国民党反动分子为骨干,包括大小反动知识分子、地痞、流氓、盗匪、会道门头子以及叛徒等等,可以说各路牛鬼蛇神应有尽有。他是怎样把这伙人拢到一起,让他们听命于自己的呢?
徐曾对原中统局的秘书张国栋说:“‘用人之道,恩威并济,缺一不可。’这是古人的经验,但必须继之以情。曹锟之于吴佩孚,李宗仁之于白崇禧,曹李庸碌无能,吴白精明能干,但后者一心一意拥戴前者,自己甘居其下,此即‘情’之大效,为恩威之所不及也。”徐恩曾是怎样运用他这套手段的呢?这里概括地介绍以下几点:
一、“金箍咒”加凶狠的镇压。参加特工总部的人,都叫做特务工作人员,简称“特工”(到中统时期称为调查工作人员,简称“调工”)。特工加入特务组织时,要有两个特务保荐、介绍,这是为了显示这个组织挑选人的严格,也是为了切实实行“连环保”。此外,都要写自传、填特工人员登记表和誓书。自传和登记表,要把个人的一切,包括从祖辈开始家庭情况,个人的详细经历和社会关系等,交代得清清楚楚。所谓誓书,实际上是个紧箍咒,内容是:“余誓以至诚,参加特务工作,绝对遵守纪律,服从命令,决不自动求去、泄露机密,如若违背誓言,愿受最严厉的处分,谨誓。”
徐恩曾对按誓言办事,毫不含糊、说话算数。谁不听他摆布,轻则辱骂,重则关押以至处死。特工总部原香港电台台长项濂,1933年夏被调回南京,项与戴笠是黄埔六期骑兵科同学,又是浙江同乡,戴笠想拉项濂到军统办电台,项想带一批人一起走,徐恩曾不答应,便暗中派人监视项与军统的来往。一次,项濂又跑向戴笠的鸡鹅巷53号,盯梢人发现、阻止,项不听,盯梢人当即举枪射击。叛徒顾顺章,为徐恩曾出谋划策,编写教材,训练特务,干了很多罪恶勾当,有过突出的功勋,后来顾嫌徐恩曾对他不够器重,有投靠戴笠的意图,徐恩曾便给他制造了一条“妄图独树一帜”的罪状,枪毙了。徐恩曾动辄关人、押人、处罚人,出口像金科玉律,就得执行,不准别人讲情。因此,徐恩曾制定的纪律,徐恩曾说的话,特务们是不敢不听从的。
二、灌法西斯主义的迷魂汤,徐恩曾对蒋介石吹捧得极高,有时称蒋介石为世界三大领袖之一,中国的墨索里尼,中国的希特勒,有时说蒋介石是“天下无二,地上无双”的大伟人。对特务们,他宣扬为“领袖的耳目”,领袖的“保镖”,是干光荣、伟大、崇高事业的英雄。他歇斯底里地叫嚣:“***是历史赋予我们的使命”,我们“不为升官,不为发财,是为党为国干神圣事业的无名英雄”,“国民党需要新生力量,需要注入新的血液,需要有统一的意志、集中的力量,特务是这里的核心”,“谁看不起自己的工作,就是看不起自己,就是对党国不忠诚”。每逢纪念周,徐恩曾就要不厌其烦地重复这类骗人的、颠倒是非的精神讲话。平日也是一样,他开口“团体”,闭口“组织”,极力加强喽啰们的组织观念。他讲孔孟之道,讲四维八德,和消灭共产党扯到一起。他利用人们崇拜名人的思想,经常请陈果夫、陈立夫、潘公展、黄少谷以及叶青之流,给特务们演讲,以致使特务们完全丧失理智,把为国民党做奴仆当成高尚的事业。
三、进行收买和以“情”感人的表演。在社会上谋生困难,找职业无门路,学生毕业即失业的情况下,徐恩曾以铁饭碗、保证终身有职业,给高薪招徕人们,这是一些丧尽天良的人肯做特务,各路牛鬼蛇神肯到徐恩曾麾下的重要原因。郑大纶是师范毕业生,原来在县里当高小教员,月薪12元,因为作风恶劣在县里无法立足,跑到特工总部当特务,实习期间月薪30元,转正后是50元,三个月后升为95元。祝韵雅在校教书时月薪25元,跑到特工总部做秘书,月薪一跃而为80元,都比原来高好几倍。此外,特务们没有不敲诈勒索拿外快的,或被正式批准,或有意地给以方便,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你过去,这些做法使特务们对徐恩曾感恩戴德。但是,这也使徐恩曾拿住了每个特务的把柄,稍不顺从他即可抓来整治。特务们说,那时的大小商行和厂家,为自身的安全计,大都暗地里养活着几个特务,徐恩曾从不干涉。这也是徐的收买手法。
徐恩曾还在每年的纪念日,给死去的特务做纪念。这天,他们把死去的特务的大照片挂起来,摆供品,燃香烛,设灵堂,挂挽联,慰问家属。徐恩曾还假惺惺地致悼词,为死去的特务颂扬一番,为死者家属送若干慰问品。至于用小恩小惠笼络喽啰,那更是徐恩曾耍尽的把戏。特工总部大小特务结婚,除非有特殊情况,徐总要赶去做证婚人。并且非不得已,他不提前退席。部属父母生日,他要送一份寿礼,并且装模作样登门三鞠躬。谁家生了孩子,他也送点小衣服之类。逢年过节,对科级以上的人,照例每人送一份特别费,数额多少各不相等,对于想笼络的人,有时会送一个月的薪金甚至更多。可是除本人外,谁也不知道送其他人多少。一般特务要求晋见他,他多不拒绝,并且尽量让人把话说完,借机给晋见人一点好处,如生活补助之类,以示关心。徐恩曾在行政组织之外,组织了一个联谊会。办法是根据特务们薪金的多少,每月扣留其中的2%、5%或10%做为基金,为特务们办所谓福利事业。职工有需要可以贷款;联谊会办的企业,商品价格优惠,可以分期付款;每半年或一年,组织一次同乐会、聚餐、体育活动等。
对于租界内的警务处、政治部、华人探长等,徐恩曾每月要送给津贴,圣诞节更是要送厚礼的。
四、设立监视网。徐恩曾在特工总部设有公开的总督察,总督察之外还安排有没有名义的眼线,让他们侦察了解各人对徐恩曾是否忠实,对国民党是否忠诚,有无所谓非法活动,等等。这一招很厉害,谁被抓住都倒霉,所以一般特务都怕总督察,称总督察为特务中的特务。徐恩曾除安排一般的监督之外,对特殊人物还布置专门监督,即使对于他很信任的人,他也这样做。这一方面反映了他的阴险狡诈,一另方面也反映了他的心虚。自从发生了钱壮飞问题以后,徐恩曾表现得特别警惕,处处防范。选择私人秘书,非常小心,一定要选真心诚意愿为他做心腹的,要选保证对他的事情绝对保密的。另外,他对秘书的工作范围也限得很死,专门交代的事,相互间不得互通音讯,而且不让身边的私人秘书干得很久。这都是为了防止别人对他的事情知道得太多,会泄密,会揭露他,会再出一个钱壮飞。也正因为这样,给他做私人秘书的,即使中途想走开,往往也不敢申请调走,怕引起徐的怀疑。虽然徐恩曾不像某些特务头子那样,对身边的人一不高兴就破口大骂,伸手就打,他骂人的词不过是“饭桶”、“无能”之类,并不很野蛮,但他说话尖刻、挖苦,曾给他做秘书的人形容说:他往往一句话出口,好像恨不得戳断你的神经,让你难堪得无地自容。特别是他生气的时候,脸色一红一白,神态叫人害怕,不知道下一步会怎么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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