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廖宇靖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1:23
|本章字节:11558字
在车上,次仁旺堆给我们讲,我看见的那个怪物极有可能是传说中的川藏野人。次仁旺堆说:“在康巴藏区很早以前就有野人的传说,也有老人曾经在深山里看到过。他们说这些野人个子极高,全身是毛,会爬树,一般以吃山中的野果子和野兔、野鸡为生。有时候遇到冬天没了食物,它们也会跑到山下的镇上来偷东西。这些都是老一辈人讲的,我还没有亲眼见到过。”
如果那个怪物真的是野人,那倒也没什么可怕的,反正我们手上有枪。但如果它们是一种刀枪不入的怪物,那麻烦就大了。
李瘸子说:“以后大家尽量不要单独活动,遇到事情也可以一起解决。记住,手上的枪要关上保险,枪口不准对人。”
云朵在空中肆意飘荡,很快便遮住了阳光。前方已经没公路了,我们六人只能靠两条腿往前走了。越往山中走,脚下的路就越窄。一边是高山,一边是悬崖,二刀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往悬崖下扔去,过了约一分钟,我们才听到石头落到水中的声音。
因为路太窄,我们呈一字队形往前走。我和二刀走在队伍的最后面,李瘸子走在中间,次仁旺堆、达拉杰布和益西娜姆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次仁旺堆说:“走路尽量往边上靠,前几年这里常地震,把山上的石头都震松了,大家要注意飞石。”
二刀一听到地震,顿时紧张起来,他问:“这里不会地震吧?我们可是夹在几座大山之间,要是遇到地震,只有被活埋了,连个躲的地方都没有。”
整个下午,我们一直在不足一米宽的小道上前行。这种小道,很像云南的茶马古道,但比茶马古道还要窄、还要险。
天快黑的时候,次仁旺堆建议我们不要再往前走了,就地休息,等天明再赶路。
李瘸子让次仁旺堆和达拉杰布先去前面探探路,找一块稍微平坦点的地方,今晚好在那里安营扎寨。不多时,次仁旺堆便跑了回来,却不见达拉杰布的身影。我们顿时又紧张起来,达拉杰布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次仁旺堆说:“前面不远的地方,有块空地,今晚我们可以在那里睡。达拉杰布正在扎帐篷。”
我一听,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我们步行了二十分钟,远远地看到前方的一块空地上已经冒起了炊烟。达拉杰布已经搭好了帐篷,生起了一堆火。
一大早从那个古怪的路边旅店里逃出来,吓得我们没有一点食欲。但这时,肚子开始咕咕作响。从寺庙出发的时候,老喇嘛给我们塞了许多干粮。可是当我打开那个装干粮的大口袋时,彻底傻眼了:口袋里面装的全是糌粑、酥油和生牛肉。
二刀面无表情地说:“这次来川藏,我们不是被累死的,不是被吓死的,但是极有可能会被饿死。这些东西叫我们咋吃啊?”
我、二刀和李瘸子都吃不惯这些东西。生牛肉的腥味实在太大,糌粑的味道也太浓烈,还要用双手搅捏着吃,酥油茶我还勉强能够接受,但喝的时候基本上是捏着鼻子,直接往喉咙里灌。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我们吃不惯的这些食物,却是藏人的美味佳肴。藏人的日常饮食以食牛羊肉和奶制品为主。藏区海拔高,每天摆在他们饭桌上的多是牛羊肉和酥油茶。牛羊肉热量高,这有助于生活在高海拔地区的人们抵御寒冷。
次仁旺堆席地而坐,先把少量酥油茶倒进碗里,加上点糌粑面,然后开始用手搅匀,一直到能捏成团为止。尔后,他又用手不断在碗里搅捏。
次仁旺堆将一团捏好的糌粑送到我的嘴前,我摇着头,说了声“谢谢”。
次仁旺堆对我说:“这个东西好得很,营养价值高,又方便,走到哪里都可以吃。”
又冷又饿的李瘸子终于忍不住了,他拿起那块还有血丝的生牛肉大口嚼了起来,又端起益西娜姆熬的酥油茶喝。我和二刀见状,也端起了酥油茶。
达拉杰布在一旁用小刀将生牛肉划成小块,然后递到我的手上。我没有多想,直接将小块牛肉扔到嘴中嚼了起来。这种生牛肉有些硬,我费了很大的劲才将口中的牛肉嚼碎。
达拉杰布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说:“这种风干的牛肉,生吃才有味。”
我以前听李瘸子讲过这种风干肉。入冬后,藏区的藏民家家户户都开始做这种生牛肉。由于气温都在零度以下,把牛、羊肉割下来,挂在阴凉处,让其冰冻风干,既可以除去水分,又能保持牛肉的鲜味,到了第二年三月天气慢慢暖和时拿下来生食最佳。
那天晚上,我、二刀和李瘸子吃了许多生牛肉,喝了满满一肚子酥油茶。吃过饭,我们就回帐篷了。我们只有一个帐篷,所以六个人都要挤在一起睡。
高原的夜晚,常常可以听见野兽的号叫。但一身疲惫的我,已经无暇多想。我躺在帐篷里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半夜,可能是因为吃了太多生牛肉的缘故,肚子疼得让我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当我睁开眼,我却看见身旁躺着益西娜姆。皎洁的月光从帐篷的天窗里照了进来,正好让我看清了她的脸。
益西娜姆有着高原人特有的黑,但这一点却无法掩盖她的美——她的睫毛很长,玲珑小嘴,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在这样一个安静的夜晚,我望着熟睡的益西娜姆,居然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喜欢上一个人,似乎不需要太多的时间。我不得不承认,我有那么一点心动。她的呼吸很均匀,丰满的胸脯上下起伏着。我悄悄地挪动了一下身体,一点点地靠近着益西娜姆。我闭上眼睛,呼吸着益西娜姆身上的味道,一股沁入心魄的藏香迎面扑来。
直到这个时候,我心里仍在进行着激烈的斗争。我知道,我有冉冉,虽然她失踪了,但我依旧爱着她,这一路艰辛来到藏地,也是想要找到她。我也知道,益西娜姆已经结婚了,她的男人此时此刻正躺在她的身边。但是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喜欢眼前的这个女人——这是我那一刻最简单的想法。
在高原皎洁的月光下,我缓缓伸出了右手。我用手轻轻地抚摸着益西娜姆的脸庞,她似乎并没有觉察到,依旧闭着眼。我的胆子慢慢变得大了起来,我的手顺着她的脸庞游走到耳垂,再到她那丰满的胸脯。
突然,她睁开了眼睛,我吓得连忙缩回了手。我想象过各种可能的结局,她或许会立刻叫醒睡在她身旁的男人,然后把我痛扁一顿;又或许她直接狠狠地扇我一耳光,明天一大早便离开我们的团队。
可是这时,她却做出了一个让我非常意外的举动——在和我对视了几秒后,她突然一把将我的手放在了她的胸脯上……
时间在那一刻似乎凝固了,我的手放在益西娜姆柔软的胸脯上,大脑变得一片空白。益西娜姆紧闭着双眼,呼吸越来越急促,脸蛋变得更红了。在短暂的迟疑后,我还是将手抽了回来,一个人跑到了帐篷外面。
高原的夜晚异常寒冷,我突然觉得口干舌燥,便四处找水,却发现放在帐篷外的矿泉水全都结了冰。听到不远的地方传来阵阵流水声,我便拿上枪和手电筒,找水喝去了。
夜,静得有些可怕。我拿着手电筒,慢慢向前走。路边都是比人还高的灌木丛,里面一片漆黑,我生怕从草丛里突然蹦出个野兽来。这个时候,我那颗亢奋的心才慢慢平静下来。除了紧张,心中还有丝丝暖意。一想到益西娜姆那张美丽的脸,我的心跳不禁又再次加快。未来我还会和她发生些什么呢?我既期待,又害怕。
想着这些让人脸红的事,我越走越远,心中不免又有些害怕,但一摸到腰间的枪,我又壮着胆子继续走。水流声越来越近,转过一个弯,我终于看到了一条小河。
我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小河边,俯下身子,双手捧起清澈的河水,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水有些凉,却透着一股甘甜。我用河水洗了脸,顿时觉得清醒了不少,仿佛肚子痛也减轻了不少。当我准备往回走的时候,从不远的地方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我警觉地掏出了枪,关上了手电筒。
循声望去,原来不远处有一只黑山羊正在河边喝水。这些山间的野物白天一般躲在洞里,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再悄悄跑来喝水觅食。看到这头山羊又大又肥,我忍不住蹑手蹑脚地向它靠近。
黑山羊似乎没有察觉到我在慢慢向它靠近。等我走近一看,才发现那只羊比我想象的还要大,至少有四百多斤。刨了皮,光肉估计都有两百多斤。有了这两百多斤羊肉,那我们三个就再也不用担心被饿死。
我蹲在黑山羊身后,不断调整着身体的姿势,我要尽量做到一枪毙命。我慢慢地移动身体,向黑山羊的侧面走去,直到我认为可以瞄准它的脑袋才停下脚步。我上好膛,轻轻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枪响后,那头黑山羊惊慌地转过头。天啊!那根本不是什么黑山羊的头,而是一张人脸。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黑山羊的身子,却长着一张人脸。我连忙打开手电筒,对着那个怪物一照。这下我看得更清楚了——没错,的确是一张人脸。浓密的眉毛,高高的鼻梁,一双哀怨的眼睛正直直地注视着我,鲜血顺着它的额头流了下来。很快,它就转身跑到密林里面去了。
直到这时我才回过神来,我对着密林一阵乱射,直到打光了弹匣里所有的子弹。我心想,这小河边说不准什么时候又蹦出几个来喝水的怪物,此地不宜久留。于是,我快步往回走。
一路上,我的脑海里都是那张人面羊身的怪物。我举起手电筒,往路旁的灌木丛里一照,顿时傻了眼,这茂密的灌木丛里有无数双散发着绿光的东西正死死地盯着我。我一阵小跑,终于回到了帐篷里。这时候,李瘸子、二刀和益西娜姆已经站在帐篷外等了我一会儿了。
李瘸子看到我平安回来,才松了口气,上前就问:“你小子跑哪儿去了?这半夜三更,外面黑灯瞎火,要是遇到野兽怎么办?就是没遇上野兽,要是一不小心摔到山谷下怎么办?就是没摔下山谷,要是你迷路了怎么办……”
我听到李瘸子这一连串的发问,心里顿时觉得温暖了不少。
我问二刀:“怎么没看见次仁旺堆和达拉杰布?”
二刀说:“我们在帐篷里听到枪声,他俩就背着枪去找你了。”
不多一会儿,次仁旺堆和达拉杰布就回来了。益西娜姆生起火,煮了一大锅酥油茶,给我们每人盛上了满满一碗。我将先前遇到的那恐怖一幕讲给他们几个听,次仁旺堆听完后问我:“那个怪物死了吗?”
我说:“额头上中了一枪,流了不少的血,死没死我就不知道了。”
次仁旺堆说:“越往神山里面走,这种怪物就越多。大家还是小心为妙,一定要结伴出行,遇到事也好有个照料。不然出了事,连个传话的人都没有。还有,我估计你今天遇上的那个怪物也活不成了,这山里的野物都成群结队,一个成员受到伤害他们就会给它报仇。咱们还是快点离开这个地方,要是再遇到这些怪物就不好了。”
收拾好东西,我们又上路了。一路上,他们都在讨论这个怪兽,我却不愿再谈论起刚才那恐怖的一幕。
那个人面兽会不会是人与兽杂交后的产物呢?或者如次仁旺堆所说的那样,是守护卡瓦洛日神山的神灵?
天刚放亮,我们六人在一条大河前停了下来。可能是上游下了暴雨的缘故,河水中夹杂着黄沙,异常混浊。河很宽,对岸看起来一片朦胧。这是通往卡瓦洛日的必经之路,好在河岸上有一条木船。次仁旺堆走近一看,发现那条木船除了船身有些陈旧外,基本上完好无损。
二刀望了望波涛汹涌的河面,说道:“咱们要不换个时间再渡河吧。你们看水流那么急,一个大浪下去我们估计就得下河喂鱼了。再说了,咱们又不赶时间,就在这河边住上一晚,等到明天水势缓了再过河也不迟。”
我们一听,觉得有道理,便决定暂不过河了,好好休息一下,再计划接下来的行程。
达拉杰布看见我、二刀和李瘸子吃不惯生牛肉和糌粑,就主动提出上山去打点野鹿给我们吃。李瘸子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去,就让次仁旺堆陪着他上山。走之前,李瘸子对他俩说:“无论能不能打到野鹿,都要在晚上八点之前回来。不然天一黑,就太危险了。”次仁旺堆和达拉杰布点了点头,扛着枪,带了些糌粑和生牛肉就出发了。
河边的风很大,即使阳光普照,可是风吹在身上,仍让人冷得瑟瑟发抖。益西娜姆和二刀跑到山上捡柴火去了。
我和李瘸子坐在帐篷外,迎面吹来阵阵带着藏香的山风。
我说:“老李,我们从成都出来有半个月了,但是一点冉冉的消息都没有。我们的方向会不会出了什么问题?破解了这面鼓的秘密,真的就能找到冉冉吗?”
李瘸子说:“其实我心里也没底,但是总有一个感觉,只要破解了这面阿姐鼓的秘密,我们就能知道冉冉的下落。你想想看,从你收到这面阿姐鼓后就怪事连连,先是卖鼓的人死了,接着冉冉失踪了,冉冉的卧室里出现了奇怪的玛尼石堆,还有那串神秘的符号。再接着我们一路到了康定,马教授又离奇死亡……这就像一个巨大的圈套一样,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推着我们向前,直到来到卡瓦洛日。”
我说:“既然你知道这是一个圈套,为何还要往里钻?”
李瘸子说:“不往里面钻,能找到冉冉吗?不往里面钻,那个卖鼓的人、马教授能瞑目吗?不往里面钻,你能甘心吗?其实生活就是这样,明知道前面有个大坑,但你还是得闭着眼睛往前面走。”
我从包里取出了那面阿姐鼓,轻轻地拍打着鼓面,鼓声向河对岸传去。这时,二刀和益西娜姆抱着一大堆柴火回来了。
益西娜姆在一旁生火,二刀一脸神秘地把我叫到帐篷后。二刀一脸坏笑地说:“这个女人可能对你有意思。”
我疑惑地对二刀说:“你在鬼扯什么,别人早就有男人了。”
我嘴上虽这么说,心头却想着益西娜姆究竟跟二刀说了些什么。我忍不住问二刀:“她跟你说了啥?”
二刀说:“刚才我们去山上捡柴火的时候,益西娜姆问我你成家没有,问我你有没有喜欢的女人,还问了我许多关于你的事。我看她在说到你的时候,脸红得像个苹果。”
我急忙问二刀:“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二刀说:“我肯定是‘实话实说’啊。我说你成家了,有老婆了。”
听了二刀的回答,我狠狠地揪住了他的耳朵,大声质问他:“你干吗骗人家?干吗不实话实说?”
二刀大声喊疼,对我说:“你不是有冉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