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魏晓霞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1:24
|本章字节:6062字
我在梦里走进一个白色的大房子,高高的天花板洒下惨白的灯光,那好像是一个殡仪馆,或是医院的太平间,我甚至能感觉到里面刺骨瘮人的寒冷。
我看见一长排青白僵硬的脚,它们一对对呈八字样分开,就像我们经常在涉案剧里看到的那种被储存在冰柜里的尸体,躺在一层层的大抽屉里,他们的脸上被盖了床单,可一双脚却总是露在外面。
那些脚的每一只左脚腕上都拴着一个白色的小牌子,像是存档的编号。我在梦里还想着,活人作为生命个体存在,而死人就全都变成一样的没有分别的尸体了,一个灵魂离开了那个残损破坏了的身体,使之成为了一个废弃的器皿,只能靠编号来识别其身份了。
我伸出手去翻那那些小牌子,想寻找06号,我翻了一个又一个,最后只剩下了一双脚。
我翻开那个白色的小牌子,上面写着06号。
我伸出手去,轻轻掀开06号脸上盖着的白色床单,想不到床单下露出的却是三楼那个男人的脸!
我吃了一惊,从梦里醒来,看表才发现已经是中午了。
我的头有些疼,眼框里的双眼也干涩得转不灵活,就像一个轴承里磨损过度的滚珠。我抚着额头,想着刚才的梦,这才突然回忆起了昨夜和早上发生的事情。
我把这些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有些理不清头绪。我发了一会呆,就跳起来去专心熬我的中药汤了。
当我忙完在厨房里坐下来,一筹莫展地盯着眼前那碗混浊的泥浆时,一辆小货车停在了二单元的门口,三楼的那个男人打开车门跳了下来。
我急忙走进阳台,躲在角落里看着他。
车上又跳下两个身着印有“海尔电器”字样蓝色工装的工人,两人合力从后面的车箱里卸下一个大大的纸箱,我看清了,那是一只海尔牌冰柜。
冰柜?他为什么突然买了一个冰柜?难道……?
我的心跳突然加速。
我想一个单身生活的男人的确需要储存大量的方便和速冻食品,而且他住在这幢楼里,很有可能就是电视台的员工,电视台可是个福利优厚的单位,经常会在大大小小的节日里给职工们分发大米豆油和鸡鸭鱼肉,可是,真的多到需要一只冰柜来储存吗?
整个下午我都心绪烦乱,什么事情也做不下去,真想找个人投诉一下自己这种杞人忧天的个性,庸人自扰。
晚餐时我约了多年的同学和同桌老k,他是个油腔滑调的家伙,不过人品还不错,而且见识丰富,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新鲜事儿,我请他吃了一碗面。
“你看看这是什么?”
面吃到一半,我从口袋里摸出那个小牌子,推到他面前。
老k嘴里拖着长长的面瞅了一眼小牌子,伸长了脖子把面咽下去然后擦了擦嘴,装模作样地问:“这是什么呀?”
“别装蒜了,这是餐馆服务员胸前佩带的那种小牌子吧?”
“我再看看,是服务员,不过不是餐厅的,是歌舞厅的服务员。”
“可‘小宝贝’是什么意思?”
“嗯……那或许是一种暗示。”
“暗示什么?”
“是指可以陪酒的那种。”
“是陪人喝酒的小姐吗?”
“其实在大城市的一些高档歌舞厅里,小宝贝的工作性质只不过是为客人点歌和服务,可到了我们这个小城市就有些变质了,没办法,什么东西到了我们这里都会变味的。”老k深感无奈地摇了摇头。
“是这样……我可真是孤陋寡闻啊。”我不由感慨着世道的变迁。
“怎么?有新男朋友了?”他冲我诡秘地眨眼。
我没有理他,心里暗暗思忖,干这种工作的女孩子多半都是从偏远山村里面出来打工的,行踪不定,她们的消失是没有人会关心和注意到的。
“那你知道这是哪一家酒吧或歌舞厅的吗?别说你不知道,你可是经常在这些地方出没。”我问他。
“这个我真不知道,这种场所遍地都是,谁知道是哪一家的。”老k回答。
我收起小牌子,跟他告别回了家。
我刚刚进门走进厨房喝了一口水,就从阳台里看见三楼那个男人从二单元的大门走了出来。
他的手里拎着一个大大的塑料袋子,似乎很重的感觉,他把袋子从左手倒到右手上,然后倾斜着身子走到了拐角处消失了。
我的精神一下子振作了起来,只犹豫了一秒钟,就穿上衣服跑出了家门,我追到胡同口,左右一看,那个男人正站在路边伸手叫车,他钻进一辆红色的夏利出租车里,一溜烟地朝前开去了。
我伸手截下随后而来的另一辆出租车,命令司机跟上前面那辆车。
那司机瞅了我一眼,脚下加添了力量。
到了一个十字路口时,红灯亮了,两辆车都停了下来。我紧盯着前面车里那个后脑勺,心里迅速地画着一个又一个问号。
“小姐,别太想不开,男人都这样,看是看不住的!”
司机还以为我是个调查老公行踪的醋坛子,好意地开导我。
“唔……”我没心情跟他说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盯住那辆车。这是一条不分直行和左转的小马路,他们为什么没打转向灯呢?我心里认定他很快就要左转朝郊外去了。
绿灯亮了,那辆车并没有向左转,而是一直朝前驶去,最后在本市唯一的一家五星级酒店前停下了。
门僮替他开了门,那个男人拎着那个沉重的袋子从车里钻了出来,昂首走进了酒店的大门。
我也下了车,站在马路对面的树影下看着酒店大堂灯火通明的落地窗,那里面坐着一些衣冠楚楚的男男女女,温文尔雅地交谈着,女人们低眉浅笑,端庄贤淑。
那个男人在玻璃窗里出现了,笑着朝靠窗的桌边坐着的一位小姐走去,那位小姐起身迎接着他,两人亲密地面对面坐下了,那个大袋子就放在了他脚边的地上。
这位小姐是那天晚上的那个女孩子吗?我的直觉告诉我不是。他对那个女孩的感觉是厌烦、鄙视,还有一丝惧怕,而对这个小姐却是带着一种尊重和讨好,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
两人亲热地说了一会话,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低头打开脚边那个袋子,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大盒子放在桌面上给她看,那好像是个笔记本电脑,或者是一个影碟机。
我有些失望地从胸腔里吁出了一口长气,同时又感觉好像如释重负。
我转身招手叫车回了家。
那天晚上我早早钻了被窝,一边嘲笑自己一边戴了耳机听歌直至天明时入睡。
接下来的几天我再也没有跑进厕所里向外窥视,甚至每次进厕所都忍不住要嘲笑自己一番,但我还是每天都买来报纸浏览着上面的各种新闻,似乎在期待能看到点什么特别的消息,但是看起来祖国形势一片大好,根本没有什么我想像的事情发生。
我合上报纸,看来我得找点事情做了,虽然我的失眠还未见太大的好转,但我还是得赶快找一份工作去上班,否则再这样继续下去是不行的,我担心自己的心理会出现问题。
于是我重新打开报纸,找到招聘一栏,看看哪家公司要人,我仔细搜寻着,如果要重新选择职业的话,什么样的工作会更适合我呢?
我想起一本杂志上说,天蝎座的人天生正直、敏感、直觉准确,富于联想,行动迅速,适合的工作有教师、作家,记者,律师,警探或卧底。
我自嘲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