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铭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1:30
|本章字节:9742字
从古至今,始终有极少数人,为了个人的、集团的、区域性的利益,不断地制造与世界潮流不和谐的音符,对整个人类利益进行践踏,罪恶、暴力和战争时有出现。余秋雨先生在《两难的实验》中说道,“现在,我国的自然生态和社会生态面临着一发而动全身的危险处境,一系列全球性法规的制定已不可拖延。以自由市场经济为最终驱动的发展活力、以民主政治体制为理性基座的秩序控制,能否在全球范围内取得协调并一起面对危机?时至今日,各国热衷的仍然是自身的发展速度,掩盖了一系列潜在的全球性灾难”。可想而知,人们在享受社会进步和现代文明成果的同时,也品尝着自己酿造的苦酒,这不能不让有正义感和良知的人们感到困惑。
◎穿越现实的门径
桃花源,是对恶浊乱世的一个挑战。这个挑战十分平静,默默地对峙着,一声不吭。
——《白莲洞》
从水域到陆地,从树上到树下,从洞里到洞外,人类的发展史从来就没有停歇过。从进入文明时代那一刻起,人类便从洞穴中搬了出来,由血缘和土地将他们联系在一起,或栖于茅舍竹篱,或居于楼台亭榭。然而从古至今仍不乏眷恋、追逐着洞穴生活的人们。
一千五百年前的东晋大诗人陶渊明,就是最好的例证。陶渊明,名潜,字渊明,世称靖节先生,自号五柳先生,晚年更名潜,是我国著名的田园诗人,散文家,被尊称为隐逸诗人之宗,开创了田园文学潮流。他的诗文充满了田园气息,他的名士风范和对生活简朴的热爱,影响了一代又一代的中国文人。他是个生性热爱自然,不喜拘束的人。正如他《归园田居》中写道:“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朦胧中,我们似乎看到一个身披蓑衣、脚穿草鞋,肩荷锄头的清瘦诗人正从山上悠然而下。这样一个原本就没有迁就世俗的个性,生来就酷爱山川自然的人,却让他做不喜欢做的,让他听不喜欢听的,让他说不喜欢说的,以致于让那志气高扬的灵魂还要堕落在肮脏的红尘俗事中,非让他去做官,每天逢场作戏、官场酬酢,那肯定是难受得很。
殊不知,早年的陶渊明也不免落俗。他幼年时家道中落,生活非常清贫,也曾想通过仕途改变现状,于是怀揣着单纯的理想在漫漫仕途之路上下求索,虽饱读诗书,颇有为官之才,但“大济苍生”的宏伟抱负却始终得不到施展,先后只是做了一些小官,而且时间都不长。最终因为无法忍受官场习气,发出一声“田园将芜胡不归”的感慨,挂印辞官,结束了浅淡的仕途生涯,回到家乡,过着“躬耕陇亩”的生活。当他真正抛弃了所谓的“功名利禄”之后,一个无限舒展的世界便向他敞开了。
他渴望开凿一个精神的洞穴——梦想中的桃花源,好让他避身其中,逃离现实。这篇千古名文《桃花源记》说的是武陵地方的一个渔夫,沿着一条小溪航行,忽然看到山中有一个洞口,就丢下船只从这个缺口中进去,发现了另外一个世界。这个世界里,土地平旷,房屋整齐,人民生活古朴自然而富裕,男女老少熙熙为乐。看到渔人,人们大吃一惊,纷纷请他回家吃饭饮酒,自称是祖先为了逃避秦朝的战乱,躲进桃花源生活。这些人不知道秦以后有过汉朝,汉朝以后又有了晋朝。渔人在桃花源住了几天想家了,就和这里的人告别,出了桃花源。等他以后再去寻找,却如何也找不到了。这个幻想中的桃源世界,对生活在虚伪黑暗、战乱频繁、流血不断的现实世界中的人们来说,无疑是令人神往的。陶渊明用简净的笔触,恰如其分地表现出桃花源的气氛,使文章极富感染力。然而,这种理想的境界在当时的社会中是不存在的,只是作者不满黑暗现实的一种精神寄托罢了。
对于在此用“逃离”来形容陶渊明,林语堂先生是持否定意见的。林语堂先生认为“他想要逃避的是政治,而不是生活本身”。他认为陶渊明是中国整个文学传统上最和谐最完美的人物,谈到陶渊明对后世的影响,林语堂先生说:“他不曾做过大官,没有权力和外表的成就,除一部薄薄的诗集和三四篇散文之外,也不曾留给我们什么文学遗产,可是他至今日依然是一堆照澈古今的烽火,在那些较渺小的诗人和作家的心目中,他永远是最高人格的象征。他的生活是简朴的,风格也是简朴的,这种简朴的特质是令人敬畏的,是会使那些较聪明较熟悉世故的人自惭形秽的。
他今日是人生的真爱好者的模范,因为他心中反抗尘世欲望的念头,并没有驱使他去做一个彻底的遁世者,反而使他和感官的生活调和起来”。鲁迅先生也说,“陶潜正因为并非浑身是‘静穆’,所以他伟大”。而我们更多人之所以能记住陶渊明的名字,正是因为那篇《桃花源记》。对于这篇《桃花源记》为什么能轰传百代,余秋雨先生认为,关键“就在于它开凿了这样一个洞口”,一个通向理想国的洞口。从此这个默默开放的洞穴,被埋在了每一个中国人的心底。余秋雨先生在《白莲洞》中说“桃花源,是对恶浊乱世的一个挑战。这个挑战十分平静,默默地对峙着,一声不吭”。
在这个挑战之后,有一个挑战却是响当当的。这个挑战为世人所流泪,它的始作俑者就是中国历史上福气最好的大皇帝——乾隆。清朝的乾隆皇帝是一个有趣的帝王,一个真正的唯我独尊的皇帝。他在位期间统治着一个当时世界上最富裕的国家,近3亿人口,写出了超过44000多首所谓的“诗”和数千散文,而且,他还是一个音乐家,一个水平出众的书法家,也是一个热心的三流画家。作为统治者他事必躬亲,对行政事务有着惊人的记忆力。他亲自签署其政权所颁发的每一条法令,并在中国进行了超过150次的长时期民间巡游、会见、探访和核查,以保证地方官员对他言听必从。但同时,他也大兴文字狱,宠幸大贪官和珅,六下江南游逸挥霍,耗尽国力民财……余秋雨先生在《一个王朝的背影》中这样评价乾隆“乾隆靠着人才济济的智力优势,靠着康熙、雍正给他奠定丰厚基业,也靠着他本人的韬略雄才,做起了中国历史上福气最好的大皇帝。”
乾隆在位期间做了一个怎样的挑战呢?那就是“闭关锁国”。1793年英国使团来华,并提出了一系列双方贸易方案,先不说对方目的如何,乾隆皇帝不仅没答应,还把已经开放的港口也关闭了起来。“好大喜功的乾隆把他的所谓‘十全武功’镌刻在避暑山庄里乐滋滋地自我品尝,这使山庄回荡出一些燥热而又不详的气氛。”他独自沉浸在中华古老文明的夕阳余晖之中,浑然不知日之将暮、寒鸦凄迷。以致历史上对乾隆皇帝的评价向来是有功亦有过,人们无法忘记那段把国人封锁在“洞穴”中、与世隔绝的历史。
也许正是因为闭关锁国的悲剧太苦涩,致使它留下的阴影历经百年而不退,至今仍让国人耿耿于怀。余秋雨先生在《借我一生》中说,“我们再也不要躺在‘四大发明’上沾沾自喜了”。“中国由于长期封闭,不仅基本上没有参与近代文明的创造,而且对西方世界日新月异的创造态势也知之甚少。结果,直到今天,组成现代生活各个侧面的主要部件,几乎都不是中国人发明的,而我们的下一代并不能感受此间疼痛,仍在“四大发明”和其他零星“国粹”中深深沉醉。这种情形,使文化保守主义愈演愈烈,严重阻碍了社会发展的步伐。”针对上面的问题,余秋雨先生在《迷昧和保守》一文中提出质疑并做了回答,“一种在辉煌时期都缺少变化的文明,怎么能在以后正常发展呢?当主体文明不再具有创造力,那么,只要特殊的保护因素一旦失去,就必然会让位于低层文明、原始文明,就像印度在戒日王之后便出现了佛教渐渐让位于印度教的势头。”这些年来,虽然我们已经走上了复兴之路,但我们似乎还是没有摆脱这种惋惜的心态。
人类进入高度文明、发达的现代社会,对洞居生活又有了新发现、新认识。科学家们对山西省住窑洞而得以长寿的人,进行了50年的研究后得出结论:他们之所以长寿,是因为窑洞生活方式带来的结果。这就是为什么那些修仙求道的人多在洞中修炼,其中有很多人又得以高寿的原因。相传江西庐山的仙人洞,就是八仙之一的吕洞宾修炼的地方。
从洞里走出来,又从洞外走进去,再从洞里走出来。刚刚摆脱困惑,又陷入新的困惑之中。这到底是什么原因?我们的态度又当如何?余秋雨先生在《白莲洞》做了最后的回答:“既然人们还得返回黑洞,为什么还要披荆斩棘地出来?出来,就是要自由地享用这个宽阔的空间;出来,就是要让每个生灵从精神到筋骨都能舒展;出来,就是要让每个个体都蒸发出自己的世界。这样,当人们重进黑洞,才不会对着蝙蝠和盲鱼羞惭。”
丹青石壁似竹简
◎罹难的“荷马史诗”
莫高窟可以傲视异邦古迹的地方,就在于它是一千多年的层层累聚。看莫高窟,不是看死了一千年的标本,而是看活了一千年的生命。一千年而始终活着,血脉畅通、呼吸匀停,这是一种何等壮阔的生命!一代又一代艺术家前呼后拥向我们走来,每个艺术家又牵连着喧闹的背景,在这里举行着横跨千年的游行。纷杂的衣饰使我们眼花缭乱,呼呼的旌旗使我们满耳轰鸣。
——《莫高窟》
小时候,我们经常在不同的场合看见关于石窟壁画的画册或是图片,但由于那些绘画模式以及表现内容都离我们的生活太远,因此未曾过多留意。但当我们真的走近敦煌,靠近莫高窟时,还是不禁深深地被她震憾了,她的崇高似乎早已被历史唤醒。
石窟是一种就着山势开凿的寺庙建筑,里面有佛像或佛教故事的壁画,来源于印度佛教。因为佛教提倡遁世隐修,所以僧侣们常选择在崇山峻岭中比较幽静的地方开凿石窟,方便修行。最初的中国石窟是仿印度石窟开凿的,多开凿于中国北方的黄河流域。魏晋、隋唐时期是凿窟的鼎盛时期,特别是在唐朝,修筑了大量大石窟,唐代以后则逐渐减少。
石窟艺术可以说是一种宗教文化。它既吸收了印度宗教建筑的艺术精华,又融汇了中国绘画和雕塑的传统技法和审美情趣,反映了佛教思想传入中原及其汉化过程,也曲折地反映了各历史时期、各阶层人物的生活景象,是研究我国社会史、佛教史、艺术史及中外文化交流史的珍贵资料。
我国现存的主要石窟群均为魏唐之间或宋前期作品,主要分布在新疆地区(古代的西域)、甘肃西部(古代河西地区)、黄河流域和长江流域地区,在南方也有一些零星分布。新疆是中国接受佛教较早的地区,最早的石窟拜城克孜尔石窟就在此地。
中国汉传佛教石窟的内容十分丰富,其辉煌的艺术成就为世界所瞩目。举世闻名的敦煌莫高窟,是佛教东传的特定产物,它继承发展本土汉晋艺术传统,吸收南北朝、唐宋美术艺术流派的风格,又不断接受、融合域外印度、中亚、西亚的艺术风格,充分体现了东西两种文化的交融,以独特的身份完成了联接东西两端佛教石窟艺术体系的重大使命。
公元前二世纪,汉武帝派张骞出使西域,打开了通向中亚、西亚的陆上交通,“丝绸之路”由此开启。千百年来,碧天黄沙的丝路贯通着中西文化交流和友好往来。而位于甘肃省河西走廊西端的敦煌,南枕祁连,襟带西域,前有阳关,后有玉门,犹如一颗璀璨的明珠镶嵌在丝绸之路上。汉代起敦煌即为辖六县之郡,贸易兴盛,寺院遍布。东汉大家应劭称:“敦,大地之意,煌,繁盛也。”多年来,祁连山雪水滋润着这颗明珠,让它千年不衰,在沙漠侵袭、包围中生机盎然。两千年后的今天,这一“繁盛大地”以其拥有的举世无双的石窟艺术、藏经文物而成为人类最伟大、最辉煌的历史文化遗产之一。
莫高窟作为敦煌石窟的象征,余秋雨先生说,“在别的地方,你可以蹲下身来细细玩索一块碎石、一条土埂,在这儿完全不行,你也被裹卷着,身不由主,踉踉跄跄,直到被历史的洪流消融。在这儿,一个人的感官很不够用,那干脆就丢弃自己,让无数双艺术巨手把你碎成轻尘”。在灿烂的阳光下,莫高窟背倚苍凉的鸣沙山,在高大的白杨树掩映下向世人绽露着神秘的微笑。古老而怆然的岁月,让固封的淳朴开放为久违的花香。如果把莫高窟历经的风雨比作一道万世经传的长诗,那么它的第一句是令人落泪的。重述那段历史,对今天的我们,意味着文化价值的存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