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迥王谦司马消难

尉迟迥，字薄居罗，代人也。其先，魏之别种，号尉迟部，因而姓焉。父俟

兜，性弘裕，有鉴识，尚太祖姊昌乐大长公主，生迥及纲。俟兜病且卒，呼二子，

抚其首曰：“汝等并有贵相，但恨吾不见尔，各宜勉之。”

迥少聪敏，美容仪。及长，有大志，好施爱士，稍迁大丞相帐内都督。尚魏

文帝女金明公主，拜驸马都尉。从太祖复弘农，破沙苑，皆有功。累迁尚书左仆

射，兼领军将军。迥通敏有干能，虽任兼文武，颇允时望。太祖以此深委仗焉。

后拜大将军。

侯景之渡江，梁元帝时镇江陵，既以内难方殷，请修邻好。其弟武陵王纪，

在蜀称帝，率众东下，将攻之。梁元帝大惧，乃移书请救，又请伐蜀。太祖曰：

“蜀可图矣。取蜀制梁，在此一举。”乃与群公会议，诸将多有异同。唯迥以为

纪既尽锐东下，蜀必空虚，王师临之，必有征无战。太祖深以为然，谓迥曰：

“伐蜀之事，一以委汝，计将安出？”迥曰：“蜀与中国隔绝百有余年，恃其山

川险阻，不虞我师之至。宜以精甲锐骑，星夜袭之。平路则倍道兼行，险途则缓

兵渐进，出其不意，冲其腹心。蜀人既骇官军之临速，必望风不守矣。”于是乃

令迥督开府元珍、乙弗亚、俟吕陵始、叱奴兴、綦连雄、宇文升等六军，甲士一

万二千，骑万匹，伐蜀。以魏废帝二年春，自散关由固道出白马，趣晋寿，开平

林旧道。前军临剑阁，纪安州刺史乐广，以州先降。纪梁州刺史杨乾运时镇潼州，

又降。六月，迥至潼州，大飨将士，引之而西。纪益州刺史萧捴不敢战，遂婴城

自守。进军围之。初，纪至巴郡，闻迥来侵，遣谯淹回师，为捴外援。迥分遣元

珍、乙弗亚等以轻骑破之，遂降。捴前后战数十合，皆为迥所破。捴与纪子宜都

王肃，及其文武官属，诣军门请见，迥以礼接之。其吏人等，各令复业。唯收僮

隶及储积以尝将士。号令严肃，军无私焉。诏迥为大都督、益潼等十八州诸军事、

益州刺史。以平蜀功，封一子为公。自剑阁以南，得承制封拜及黜陟。迥乃明赏

罚，布恩威，绥缉新邦，经略未附，夷夏怀而归之。

迥性至孝，色养不怠。身虽在外，所得四时甘脆，必先荐奉，然后敢尝。大

长公主年高多病，迥往在京师，每退朝参候起居，忧悴形于容色。大长公主每为

之和颜进食，以宁迥心。太祖知其至性，征迥入朝，以慰其母意。遣大鸿胪郊劳，

仍赐迥衮冕之服。蜀人思之，立碑颂德。

孝闵践阼，进位柱国大将军。又以迥有平蜀之功，同霍去病冠军之义，封宁

蜀公。进蜀公，爵邑万户。宣帝即位，以迥为大前疑，出为相州总管。宣帝崩，

隋文帝辅政，以迥望位夙重，惧为异图，乃令迥子魏安公惇赍诏书以会葬征迥。

寻以郧公韦孝宽代迥为总管。迥以隋文帝当权，将图篡夺，遂谋举兵，留惇而不

受代。隋文帝又使候正破六汗裒诣迥喻旨，密与总管府长史晋昶等书，令为之备。

迥闻之，杀长史及裒。乃集文武士庶，登城北楼而令之曰：“杨坚以凡庸之才，

藉后父之势，挟幼主而令天下，威福自己，赏罚无章，不臣之迹，暴于行路。吾

居将相，与国舅甥，同休共戚，义由一体。先帝处吾于此，本欲寄以安危。今欲

与卿等纠合义勇，匡国庇人，进可以享荣名，退可以终臣节。卿等以为何如？”

于是众咸从命，莫不感激。乃自称大总管，承制署置官司。于时赵王招已入朝，

留少子在国，迥又奉以号令。迥弟子勤，时为青州总管，亦从迥。迥所管相、卫、

黎、毛、洺、贝、赵、冀、瀛、沧，勤所统青、胶、光、莒诸州，皆从之。众数

十万。荣州刺史邵公宇文胄、申州刺史李惠、东楚州刺史费也利进、东潼州刺史

曹孝达，各据州以应迥。迥又北结高宝宁以通突厥；南连陈人，许割江、淮之地。

隋文帝于是征兵讨迥，即以韦孝宽为元帅。惇率众十万入武德，军于沁东。

孝宽等诸军隔水相持不进。隋文帝又遣高颎驰驿督战。惇布兵二十里，麾军小却，

欲待孝宽军半度击之。孝宽因其小却，鸣鼓齐进，惇大败。孝宽乘胜进至邺。迥

与子惇、祐等又悉其卒十三万，陈于城南。迥别统万人，皆绿巾锦袄，号曰黄龙

兵。勤率众五万，自青州赴迥，以三千骑先到。迥旧习军旅，虽老犹被甲临阵。

其麾下兵，皆关中人，为之力战。孝宽等军失利而却。邺中士女，观者如堵。高

颎与李询整阵，先犯观者，因其扰而乘之。迥大败，遂入邺。迥走保北城，孝宽

纵兵围之。李询、贺楼子干以其属先登。迥上楼，射杀数人，乃自杀。勤、惇等

东走，并追获之。余众，月余皆斩之。

迥末年衰耄，惑于后妻王氏，而诸子多不睦。以开府、小御正崔达弩为长史，

余委任亦多用齐人。达弩文士，无筹略，举措多失纲纪，不能有所匡救。迥自起

兵至败，六十八日。

武德中，迥从孙库部员外郎耆福上表，请改葬。朝议以迥忠于周室，有诏许

之。

王谦，字敕万，太保雄之子也。性恭谨，无他才能。以父功，累迁骠骑大将

军、开府。孝闵践祚，治右小武伯。雄从晋公护东讨，为齐人所毙。朝议以谦父

殒身行阵，特加殊宠，乃授谦柱国大将军。以情礼未终，固辞不拜。高祖手诏夺

情，袭爵庸公，邑万户。从皇太子讨吐谷浑，力战有功。是时高祖东征，谦又力

战，进上柱国、益州总管。

时隋文帝秉政，谦令司录贺若昂奉表诣阙。昂还，具陈京师事势。谦以世受

国恩，将图匡复，遂举兵，署官司，所管益、潼、新、始、龙、邛、青、泸、戎、

宁、汶、陵、遂、合、楚、资、眉、普十八州及嘉、渝、临、渠、蓬、隆、通、

兴、武、庸十州之人多从之。总管长史乙弗虔、益州刺史达奚惎劝谦据险观变。

隆州刺史高阿那瑰为谦画三策曰：“公亲率精锐，直指散关，蜀人知公有勤王之

节，必当各思效命，此上策也。出兵梁、汉，以顾天下，此中策也。坐守剑南，

发兵自卫，此下策也。”谦参用其中下之策。

梁睿未至大剑，谦遣兵镇始州。隋文即以睿为行军元帅，便发利、凤、文、

秦、成诸州兵讨之。达奚惎、乙弗虔等众十万攻利州。闻睿至，众溃。睿乘其弊，

纵兵深入。惎、虔密使诣睿，请为内应以赎罪。谦不知之，并令守成都。谦先无

筹略，承藉父勋，遂居重任。初谋举兵，咸以地有江山之险，进可以立功，退可

以自守。且任用多非其才。及闻睿兵奄至，惶惧，乃自率众迎战。又以惎、虔之

子为左右军。行数十里，军皆叛。谦以二十骑奔新都，县令王宝斩之，传首京师。

惎、虔以成都降，隋文以其首谋，斩之。高阿那瑰亦诛。

司马消难，字道融，河内温人。父子如，为齐神武佐命，位至尚书令。消难

幼聪惠，微涉经史，好自矫饰，以求名誉。起家著作郎。子如既当朝贵盛，消难

亦爱宾客。刑子才、王元景、魏收、陆仰、崔赡等皆游其门。寻拜驸马都尉、光

禄卿，出为北豫州刺史。

齐文宣末年，昏虐滋甚。消难既惧祸及，常有自全之谋，曲意抚纳，颇为百

姓所附。属文宣在并，驿召其弟上党王涣。涣惧于屠害，遂斩使者东奔。数日间

搜捕邺中，邺中大扰。后竟获于济州。涣之初走，朝士私相谓曰：“今上党亡叛，

似赴成皋。若与司马北豫州连谋，必为国患。”此言遂达于文宣，文宣颇疑之。

消难惧，密令所亲裴藻间行入关，请举州来附。晋公护遣达奚武、杨忠迎之。消

难遂与武俱入朝。授大将军、荥阳公。从高祖东伐，迁大后丞。纳女为静帝后。

寻出为云阝州总管。

隋文帝辅政，消难既闻蜀公迥不受代，遂欲与迥合势，亦举兵应之。以开府

田广等为腹心，杀总管长史侯莫陈杲、云阝州刺史蔡泽等四十余人。所管云阝、

随、温、应、土、顺、沔、环、岳九州，鲁山、甑山、沌阳、应城、平靖、武阳、

上明、涢水八镇，并从之。使其子泳质于陈以求援。隋文帝命襄州总管王谊为元

帅，发荆、襄兵以讨之。八月，消难闻谊军将至，夜率其麾下，归于陈。陈宣帝

以为都督安、随九州八镇、车骑将军、司空、随公。

初，杨忠之迎消难，结为兄弟，情好甚笃。隋文每以叔礼事之。及陈平，消

难至京，特免死，配为乐户。经二旬放免。犹被旧恩，特蒙引见。寻卒于家。性

贪淫，轻于去就。故世之言反覆者，皆引消难云。其妻高氏，齐神武之女。在邺，

敬重之。后入关，便相弃薄。消难之赴云阝州，留高及三子在京。高言于隋文曰：

“荥阳公性多变诈，今以新宠自随，必不顾妻子，愿防虑之。”消难入陈，而高

母子因此获免。

史臣曰：尉迟迥地则舅甥，职惟台衮，沐恩累叶，荷眷一时，居形胜之地，

受藩维之托，颠而不扶，忧责斯在。及主威云谢，鼎业将迁，九服移心，三灵改

卜，遂能志存赴蹈，投袂称兵。忠君之勤未宣，违天之祸便及。校其心，翟义、

葛诞之俦欤。

译文：

尉迟迥王谦司马消难

尉迟迥字薄居罗，是代郡人。他的祖先是北魏这一种族的分支，号尉迟部，于是用它作为姓。尉迟迥的父亲尉迟俟兜，性格宽宏，有审察辨识事物的能力，娶太祖的姐姐昌乐大长公主为妻，生了尉迟迥和尉迟纲。尉迟俟兜病重快要去世的时候，把两个儿子叫到跟前，摸着他们的头说：“你们两人都有贵人相貌，遗憾的衹是我再也见不到你们了，你们各自可要努力啊!“

尉迟迥小时候聪明灵敏，仪容俊美。长大以后，有远大志向，乐善好施，喜欢结交士人。后来逐渐升任大丞相帐内都督。他娶魏文帝的女儿金明公主为妻，授任驸马都尉。后来又跟从太祖收复弘农，攻破沙苑，部有战功。他多次升迁任尚书左仆射，兼领军将军。尉迟迥通达事理，聪敏有才干，兼任文武官职，当时有声望的人都很敬重他。太祖因此也很倚仗他。后来尉迟迥任大将军。

堡量渡辽的时候，帝镇守堰，不久因为内难深重，就请求加强邻国的友好关系。梁元壶的弟弟武陵王萧坦在蜀地称帝，率领军队向东进发，打算攻打梁朝。梁元帝十分恐慌，就向酉垫传递文书请求援救，又请西魏攻打蜀军。西魏左担说：“可以谋取蜀地了。拿下蜀地，控制凿朗，在此一举。“于是和群臣聚集商议，众将领多有不同意见。衹有尉迟迥认为萧纪已经调集全部精锐军队向东进发，蜀地必然空虚，朝廷大军前去征讨，一定不须恶战就能取胜。太祖觉得他说得很对，就对他说：“讨伐蜀地一事，全都委托你了，你有什么妙计吗?“尉迟迥说：“蜀地跟中原地区隔绝已有一百多年，依仗那裹山河险阻，绝不会预料我军到来。我们应该用精锐的甲士骑兵，星夜奔袭。如果是平路就用加倍的速度一天赶两天的路程，险路就让军队放慢速度逐步前进，出其不意，冲击他i’9的重要地区。蜀军既然害怕朝廷大军到来之神速，必定望风披靡城池也守不住了。“太祖于是命令尉迟迥统率开府元珍、乙弗亚、俟吕陵始、叱奴兴、綦连雄、宇文升等六军，甲士一万二千人，战马一万匹，攻打蜀地。在魏废帝二年春天，大军从散关经固道出白马，奔赴晋寿，打通平林旧路。前军来到剑阁，萧纪安州刺史乐广献上州城率先投降。萧纪的梁州刺史杨干运当时镇守潼州，也投降了。六月，尉迟迥到潼州，大宴将士，然后带领大军向西进发。萧纪的益州刺史萧摇不敢交战，于是环城固守。尉迟迥进军包围城池。起初，萧纪到巴郡，听说尉迟迥前来侵犯，就派遣谯淹回师，作为萧揭的外援。尉迟迥分别派遣元珍、乙弗亚等人率领轻骑打败他们，他们最终也投降了。萧罚前后交战几十回合，都被尉迟迥打败。萧捣和萧纪的儿子宜都王萧肃，以及他的文武官员，亲自前往尉迟迥的军门请求相见，尉迟迥按礼节接见了他们。他们的官员人等，都让他们恢复各自原来的职业。衹是收下僮仆和储存的财物用来赏赐将士。尉迟迥号令严肃，军队不为自己谋私利。皇上下诏书任命尉迟迥为大都督、益潼等十八州诸军事、益州刺史。因为平定蜀地的战功，朝廷给尉迟迥的一个儿子封爵位为公。从剑阁以南的范围，尉迟迥可以秉承皇上的旨意赐爵授官和提升罢免官员。尉迟迥于是赏罚严明，恩威并施，安抚新的封国，对未归附者则积极谋划使其归顺。因此外族和中原地区的百姓都人心归向而依附他。

尉迟迥极为孝顺，一直和颜悦色地奉养母亲毫不懈怠。自己虽然处身在外，但得到的四季美味食品，必定首先进献给母亲，然后自己才敢品尝。大长公主年老多病，尉迟迥过去在京师，每次退朝都前往问候起居，脸上流露出忧伤的神色。大长公主每每因此带着和蔼的神情吃东西，以便安定尉迟迥的心情。太祖熟知尉迟迥的卓绝品性，征召他入朝，来安慰他的母亲。太祖又派遣大鸿胪到郊外慰劳，又把衮服和冠冕赏赐给他。蜀地百姓十分想念尉迟迥，树立石碑赞颂他的恩德。孝闵帝即位，尉迟迥官位提升为柱国大将军。又因为他有平定蜀地的功劳，准同霍去病征讨匈奴立下军功封为冠军侯的先例，朝廷封他为宁蜀公。后来又提升为蜀公，爵位封地一万户。

宣帝即位，任命尉迟迥为大前疑，又出任为相州总管。宣帝去世，隋文帝辅佐朝政，因为尉迟迥声望地位素来很高，害怕他产生谋反的意图，于是命令尉迟迥的儿子魏安公尉迟惇带着韶书以参加宣帝的葬礼为名征召尉迟迥。不久隋文帝用郧公韦孝宽取代尉迟迥担任总管。尉迟迥因为隋文帝掌握大权，准备圆谋篡位，于是谋划起兵，留住尉迟惇而不接受被人替代的韶令。隋文帝又派候正破六汗裒前往尉迟迥处向他说明圣旨的内容，暗中把密信给总管府长史晋昶等人，命令他们做好准备。尉迟迥得知此事，把长史和破六汗裒杀掉。于是召集文武官员士人百姓，然后登上城门北楼发布命令说：“杨坚才能平庸，却凭藉皇后父亲的权势，挟制幼小的君主而向天下发号施令，作威作福，赏罚没有章法，不守臣道的形迹暴露在光天化曰之下。我位居将相，与国君是舅甥关系，休戚与共，名分上如同一个整体。先帝把我安排在这裹，本想把这裹的安全寄托在我身上。现在我打算跟你们各位一起联合正义勇武之士，扶助国家，庇护百姓，这样进可以享有荣耀的名声，退可以尽臣子的节操。诸位认为怎样?“这时众人都愿听从尉迟迥的命令，没有谁不感动激奋。于是尉迟迥自称大总管，秉承皇上的旨意部署设置各官职。在遣时趟王宇文招已入朝，留下小儿子在封地，尉迟迥又发布命令尊奉他。尉迟迥弟弟的儿子尉迟勤，当时任青州总管，也跟从尉迟迥。尉迟迥所管辖的相、卫、黎、毛、沼、贝、赵、冀、瀛、沧等地，尉迟勤所统领的青、胶、光、莒各州，都听从他们的指挥，这样聚众一共几十万。荣州刺史邵公宇文胄、申州刺史李惠、束楚州刺史费也利进、束潼州刺史曹孝达，都各自占据本州来响应尉迟迥。尉迟迥又北结高宝宁来连通突厥；南面联合陈朝，答应割让江、淮的部分土地。

隋文帝于是征召军队讨伐尉迟迥，随即任命韦孝宽做元帅。尉迟惇率领士兵十万进入武德，驻军在沁水东岸。韦孝宽等各路军马隔河相持不进兵。隋文帝又派遣高颁乘着驿马飞驰前往督战。尉迟惇把军队摆开二十里布好阵势，然后指挥军队稍微后退，想等韦孝宽军队渡河到河中的时候攻打他们。韦孝宽趁对方稍微后撤的时候擂起战鼓一齐进兵，结果尉迟惇的军队大败。韦孝宽乘胜进军到邺城。尉迟迥和儿子尉迟惇、尉迟佑等人又尽遣兵士十三万，在城南摆开阵势。尉迟迥另外统率士兵一万人，都头戴绿巾身穿锦袄，称为黄龙兵。尉迟勤率领将士五万人，从青州赶赴尉迟迥，自己带领三千骑兵率先赶到。尉迟迥原来已熟习行军作战，虽然年老还亲自披甲上阵。他的部下一千士兵，都是关中人，也替他奋力作战。韦孝宽等人战败退兵。邺城百姓观者如堵。高迹和李询重新整顿阵势，首先进犯观战的百姓，趁他们混乱的时候掩杀过来。尉迟迥大败，敌军终于进入邺城。尉迟迥逃到北城死守，韦孝宽发兵包围他们。李询、贺楼子干率领自己的部下首先登上城楼。尉迟迥街上城楼，射死几个敌兵，才自杀。尉迟勤、尉迟惇等人往东败逃，也被敌军一并追上俘获。剩下的将士，过了一个多月都被斩尽杀绝。

尉迟迥晚年衰老糊涂，被后妻王氏迷惑，各个儿子大都不和。朝廷任命开府、小御正崔达孥为长史，其余官员的委任也大都任用齐朝人。崔达挚是文人，没有谋略，举动多不合法度，不能有所匡助援救。尉迟迥从起兵到战败，前后共六十八天

逮德年间，尉运回的堂孙库部员外郎尉j睦担呈上奏章，请求改葬慰迟回。朝廷意见认为翅i翅忠于韭周王朝，因此皇上颁下诏书允许改葬尉迟迥。

王谦字来万，是太保王雄的儿子。他对人恭敬有礼，做事小心谨慎，没有其他突出的才能。因为父亲的功劳，王谦多次升迁任骠骑大将军、开府。孝闵帝即位，王谦主管右小武伯一职。王雄跟从晋公宇文护束征，被齐朝军队杀死。朝廷商议认为王谦的父亲在军中阵亡，应特别给予恩宠，于是任命王谦为柱国大将军。王谦因为丧父的悲痛心情和服丧的礼仪还没有结束，坚决推辞不肯就任。高祖亲手写下诏书，说服王谦减轻居丧期间的哀痛之情，让他承袭爵位为庸公，封地一万户。王谦跟从皇太子讨伐吐谷浑，奋力作战立下功劳。这时高祖束征，王谦又努力作战，升任为上柱国、益州总管。

当时隋文帝掌握朝政，王谦命令司录贺若昂前往朝廷进献奏章。贺若昂回来以后，向王谦一一陈述京师的事态。王谦因为世代承受国家的恩典，就打算设法挽救和复兴国家，于是发动军队，部署各官员。他所管辖的益、潼、新、始、龙、邛、青、泸、戎、宁、汶、陵、遂、合、楚、资、眉、普十八州以及嘉、渝、临、渠、蓬、隆、通、兴、武、庸十州的人民大多听从他的命令。总管长史乙弗虔、益州刺史达奚惹劝王谦凭藉险要静观其变。隆州刺史高阿那瓖替王谦筹划了三条计策：“您亲自率领精锐部队，直指散关，蜀地人民知道您有起兵救援王朝的气节，必定都想奋不顾身为您效力，这是上策；如果出兵梁、漠，以照应天下，这是中策；坐守剑阁以南，起兵自卫，这足下策。“王谦兼用中下两策。

梁睿还没到大剑，王谦派兵镇守始州。隋文帝当即任命梁睿为行军元帅，就发动利、凤、文、秦、成各州兵马前去征讨。达奚惹、乙弗虔等十万兵马攻打利州。他们听说梁睿大军来到，就溃不成军。梁睿趁他们疲乏，纵兵深入。达奚基、乙弗虔秘密派遣使者前往求见梁睿，请求作为内应来赎罪。王谦不知此事，命令他们两人一起把守成都。王谦原来就没有谋略，祇是凭藉父亲的功勋，才身居重任。起初他图谋起兵的时候，都祇是以为凭着险要的江山，就进可以立功，退可以自卫。而且委任的官员大多不是能胜任之才。及至得知梁睿大军突然来到，王谦十分惶恐，于是亲自率领众将士迎战。他又任命达奚悬、乙弗虔的儿子为左右军。行进了几十里，军队的将士都反叛了。王谦带着二十个骑兵逃奔新都，县令王宝把王谦杀死，然后把他的首级传送到京师。达奚悬、乙弗虔献上成都归降，隋文帝认为他们是主犯，把他们杀掉。高阿那瓖也被杀。

司马消难字道融，河内温县人。父亲司马子如，是辅佐齐神武帝创业的大臣，官至尚书令。司马消难小时候很聪明，他稍微涉猎经史，喜欢自我造作夸饰，以追求名誉。司马消难被从家中征召出任著作郎。父亲司马子如成为朝廷权贵以后，司马消难也很喜欢宾客。邢子才、王元景、魏收、陆印、崔赡等人都跟他的家庭有交往。不久司马消难被授为驸马都尉、光禄卿，又出任为北豫州刺史。

北齐文宣帝晚年，昏庸暴虐越来越厉害。司马消难害怕灾祸落到自己头上，时常有保全自己的打算，因此曲意安抚招纳士人，很为百姓所依附。适逢文宣帝在并州，派驿马召见他的弟弟上党王高涣，高涣害怕被杀害，就杀死文宣帝派来的使者然后往东逃跑。文宣帝派人几天内在邺中搜捕，邺中大受困扰。后来终于在济州把高涣抓获。高涣当初刚出逃的时候，朝中人士私下互相谈论说：“现在上党王逃亡在外背叛朝廷，好像要赶赴成皋。如果跟司马北豫州合谋，必定成为国家的祸患。“这话最终传到文宣帝耳中，他对司马消难很有疑心。司马消难心中害怕，秘密命令亲信裴藻从小路入关，请求献出全州前来归附。晋公宇文护派遣达奚武、杨忠迎接他们，司马消难就跟达奚武一同入朝。朝廷任命司马消难为大将军、荣阳公。后来他跟从高祖柬征，升任大后丞。司马消难又献上女儿作静帝的皇后。不久他出任鄙州总管。

隋文帝辅佐朝政的时候，司马消难已经听说蜀公尉迟迥不肯接受由别人代替官职，于是想跟尉迟迥会合，也就起兵跟他呼应。司马消难把开府田广等人作为亲信。杀死总管长史侯莫陈杲、邓州刺史蔡泽等四十多人他所管辖的邓、随、温、应、土、顺、沔、环、岳九州，鲁山、甑山、沌阳、应城、平靖、武阳、上明、湏水八镇，都愿意跟从他。司马消难让他的儿子司马泳到陈朝当人质来请求援助。隋文帝命令襄州总管王谊为元帅，出动荆州、襄州军队来征讨。八月，司马消难听说王谊军队将到，连夜率领他的部下，归顺陈朝。陈宣帝任命他为都督安随九州八镇、车骑将军、司空、随公。

当初，杨忠前去迎接司马消难的时候，两人结为兄弟，交情深厚，隋文帝每每按照对待叔父的礼节事奉司马消难。及至陈朝被平定，司马消难到了京师，隋文帝特地赦免他的死罪，发配为乐户。过了二十天又赦免了他。司马消难仍然能蒙受旧曰的恩情，特地受到隋文帝的接见。不久他在家中去世。司马消难品性贪财好色，轻易地依附或背叛。因此世人说到反覆无常的人，都拿司马消难作为例子。他的妻子高氏，是齐神武帝的女儿。在邺郡的时候，司马消难很敬重她。后来入关，就厌弃她。司马消难赶赴邱州的时候，留下高氏和三个儿子在京师。高氏对隋文帝说：

“荣堤公性格十分诡诈多变，现在带着新得宠的人跟随自己，必定不顾妻子儿女，希望对他要有所顾虑提防。“司马消难到陈朝的时候，高氏母子因此而得到赦免。

史臣日：尉迟迥的地位与国君是舅甥关系，职务高至三公宰辅，接连几代沐浴皇恩，承受恩宠于一个时期，身居险要之地，接受保卫边防要塞的重托，国家将要倾覆而不去扶助，便是责任所在。及至君主的声威衰败消失，帝王的大业将要变迁，天下各地离心离德，三灵另行选择清平之君，他最终仍能心怀赴汤蹈火为国效命的志向，挥袖起兵。忠君的殷切心情还没有完全抒发，跟天意相连的灾祸就落到头上。考察他的心迹，应是翟义、葛诞这一类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