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忏悔吧！”狂风卷起，拉贵尔的背上幻变出三双羽翼，光芒万丈。

沙飞知道他就要攻击了，情不自禁地退了一步，此刻他心里真的一点斗志都没有了。人类在拉贵尔眼里是那样的不堪，沙飞真的不知道自己该为什么而战。

沙飞背上突然碰到了一些冰凉的东西，是se随风飘起的头发，这些头发也在吹起的一刹那被凝固了。

“滋……”那缕头发在沙飞的碰撞下化为了粉屑，沙飞立刻愣住了，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他知道现在的se比雪花还要脆弱，只要轻轻一碰就碎了。

就在这一分神之间，沙飞感觉自己的全身像针刺般疼痛。刺痛感就像是黑夜里燃放的烟花一样，一下子扩散到无限大，然后就消失了，沉入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渊。沙飞仿佛听到了自己的皮肤冻结时的“沙沙”声，麻木的感觉就像是无数条小蛇在他的血管、神经里飞速地钻动着，瞬间就钻进了他的大脑。

拉贵尔走过沙飞的身边，再也没有看他一眼。

拉贵尔来到所有圆环的中心，在中心的地面上，有一个刻画着神秘图案的封印。他双手合拢，在他的手中突然闪现了一个炫目的光球。光球慢慢地没入了封印之内，只听“滋滋”的一声异响，整个封印都闪耀出幽幽的蓝光。

然后，“啪”的一声雷火交战般的巨响，阿尔卡伊姆的第一个内环已经亮了起来。然后就像夜幕下渐次亮起来的灯光一样，第二环、第三环……一环接一环地亮起来了，无数道光环融合成了一道光柱直刺天际。

“阿尔卡伊姆又出现了异常！”安全顾问立刻向总统季玛报告。

季玛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卫星图像，只见一道和城市一样大的圆形光柱从城市连接到天空。从红外探测的结果来看，光柱内的温度竟然低至可怕的绝对零度。

“沙飞有没有消息？”季玛问。

“没有，他和之前的工作人员一样，一进入古城就失去了信号。”

季玛叹息了一声，看来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德拉夫，”季玛通过视频电话下令说：“准备钥匙！”

总统身边的一位特殊的武官立刻把自己时刻都提着的一个黑色皮箱放到了季玛的桌上，而在电话的另一端，一个一模一样的箱子也放到了国防部长德拉夫的桌上。

“总统，真的决定要这样做吗？”德拉夫慎重地问。

“很明显，气温的加剧失控就是和阿尔卡伊姆有关，它已经落入了外星人的手里。”季玛咬着牙说。

“但是车里雅宾斯克还有大约150万人还没有撤出……”

“他们已经永远都撤不出来了，”季玛沉痛地说：“这个我们都知道。为了避免更多的人死亡，我必须要这样做。这个历史的责任就让我来担当吧！”

“是！”国防部长点点头，两人分别在皮箱的检测仪上检测了活性dna，打开了皮箱。

“核武打击程序启动！”皮箱内的电脑自动启动了：“请输入密码！”

季玛和德拉夫分别输入了一串长达12位数字的密码，“密码正确，连接总参作战部电脑控制中心！”电脑立刻就连接上了总参作战部的核武器控制系统。

“总统，请指定攻击地点！”德拉夫也用同样沉重的语气说。

季玛在屏幕上的世界地图上点了一下。

“警告，你选择的是r国！警告，你选择的是r国，请重复确认。”电脑立刻自动发出了警报。

季玛面色铁青地在确认键上点了一下，地图立刻就放大了，单独显示出r国的境内全图。季玛再在地图上指了几下，坐标最后确定在车里雅宾斯克市的旁边。

“坐标东经617，北纬532，请最终确认启动核打击程序！”

季玛的手指在最终确认的按钮前停了一下，但也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就用力地点了下去。

“呜……呜……”的警报声自动响起，“核打击程序已经启动，现自动载入导航信息……”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白色光条，因为r国的核弹预设的目标没有定在本国，所以要重新载入导航资料，整个过程需时15分钟。当白色光条被蓝色填满的时候，运载核弹头的导弹就会从发射井中腾空而起。

“通知危机处理中心！”季玛的脸色像是喝了两瓶伏特加般涨得通红。“截断通往哈斯克的逃难道路，把难民集中向白克兰输送。西线部队投入一级战备，随时执行西进计划。

“沙飞……沙飞……”一个微弱的意念在召唤着他。

是se，是se在呼唤。朦胧中，沙飞看到了se的身影向他游过来。

“沙飞，你为什么不战斗？”se不解地望着沙飞。

“战斗有意义吗？”沙飞颓然地说：“人类已经没有希望了，就算我现在救了他们又能怎样？他们终究会毁灭自己。”

“但是沙飞，”se牵着沙飞的手说：“那路西法和羿为什么要挽救人类呢？难道他们的牺牲都是错的吗？”

是啊！沙飞心中一震。路西法和羿为了拯救人类不屈不挠地战斗，最后牺牲了自己，他们是为了什么？

“沙飞，光明与黑暗是永远存在的两生体。没有一个种族是完美的，但他们都是在缺憾中追求完美，一步一步地进化。沙飞，你的任务并不仅仅是拯救人类的生命，你还要拯救人类的精神。这，就是羿留给你的使命！”

“在我一万年的人生里，我看到了人类的罪恶，也看到了人类的爱与善良。相信我，沙飞，人类是有希望的。”

“真的会有吗？”沙飞真的信心不大，他在13街中长大，是见惯了人性的丑恶。

“沙飞，振作起来，你来的时候看到车站上的人了吗？他们正在等着你来拯救呢！”

“但是现在我的身体都已经被冻死了，我还能做什么？”沙飞无奈地说。

“就让我来帮你一次吧！”se突然拥抱着沙飞，吻在他的唇上，一股温暖的热流从se的嘴里向沙飞流过来。

“se，你不可以这样做！”沙飞失声说，他知道是se正把自己的灵魂转化为能量输入自己的体内。

“沙飞，当你告诉我你不是羿时，我的心就已经死了！羿，你不该在一万年前吻我的，我，我到现在都忘不掉！”灵魂原来也是可以流泪的，沙飞见到了se最后的泪光。

“血族的禁咒已经被解除了，我的族人从此就可以像人类一样生活在阳光下，我的心愿已了。你是羿神识的载体，就让我永远和他的神识融为一体吧！这是我最好的归宿……”

se的意识慢慢消失了，沙飞被冻至绝对零度的眼睛却突然流下了眼泪。

每一环的亮光都已经点起，阿尔卡伊姆的自然之轮在沉寂了一万年之后终于重新被启动了。只要拉贵尔按下封印上代表寒冷的冰雪符号，那么整个车里雅宾斯克顷刻间就会成为历史。在24小时后，整个北纬40度以上的地区就会回到冰川时期。

“等一下！”四下已经没有活人了，但是却分明有人在说话。

拉贵尔霍然回身，只见一双恢复了坚定的眸子正在看着他。

“沙飞！”拉贵尔大吃一惊。他的黑暗冻结术不但可以把物体的温度降到绝对零度，甚至还可以冻结人的灵魂。沙飞明明身心俱寂，是什么力量促使他复活了？

积雪从沙飞的脚下开始融化，裸露的地面就像是不断地从水中浮出的小岛，瞬间就扩展到了两人之间。

生命的热力和冷酷的严寒互相抵砺着，发出了嘶嘶的白烟。

“你不可以毁灭人类。”沙飞一字一句地说：“因为我已经找到了为人类而战的理由！”

“什么理由！”拉贵尔难以置信地看着沙飞，他和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因为人类除了罪恶之外，还有爱。”沙飞挥舞着拳头说：“人类还有希望！”

“人类的内心本来就是丑恶、自私的，特别是在灾难来临的时候。”拉贵尔一挥手，虚空中立刻出现了车里雅宾斯克车站的混乱场面。只见数十万人正在铁路线上上演一场生存大挑战，无论是身强力壮的男人、瘦弱无力的妇孺还是行将就木的老人，都在拼命地向前挤，想要挤进那个本就挤不进去的火车。

人流在互相推拥着，就像是浪潮一样荡来荡去，每一次推拥，都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体力不支而倒地，但是根本就没有人去理会他们，他们继续从他们身上践踏过去，为的就是要争取一个逃生的机会。

已经爬进车里的人则严守着车窗，无情地把试图再钻进来的人推出去。愤怒的人群打碎了玻璃窗，互相撕扯着。火车司机一遍又一遍地拉响汽笛，但是围在火车旁边的人根本就不愿离去，火车虽然满载却迟迟不能开动。

“你看，”拉贵尔微笑着说：“人类就像是这一列无法开动的火车，并非是没有生存的机会，只是这生存的机会被自己堵死了。”

“那只是因为他们心中的爱与善还没有唤醒，你敢不敢和我打一个赌？”沙飞望着拉贵尔说。

“赌什么？”

“如果我可以用爱让这列火车离开，你放弃；如果我输了，下地狱！”

“你这根本是在浪费时间！”拉贵尔不屑地笑着说：“还是痛快地来一场战斗吧，让我了解一下羿的传人到底有几分实力？”

“我不是怕和你交战，”沙飞平静地说：“但是我不想让你陷于一场无意义的战争。人类和羽族应该是可以和平共存的。”

“除非你也担心自己的观点是错的，否则不应该不敢跟我赌。”

“好，我就和你赌！”拉贵尔自负地答应了。毕竟沙飞的实力也不弱，如果可以兵不血刃地解决一场战斗，又何乐而不为呢？

沙飞一闪身就掠过了云墙，来到了火车站。只见在人群的外围，一个被遗弃的婴儿躺在雪地上哇哇啼哭。此刻人人都状若疯狂地向前挤，根本就没有人发现沙飞的到来。

不远处，有一个衣冠不整的警察坐在地上，状若痴呆。

沙飞抱起婴儿，走到警察的身边，愤怒地责问：“你为什么不管？”他虽然不懂俄语，但是从神圣骑士那里学来的读心术可以让他即时就从对方的脑中学习。

“嘿嘿嘿，”警察傻笑着说：“疯了，全他妈的疯了，你看看这里有多少人？”警察一把扯住沙飞指着前面说：“几十万个疯子，你以为我是万能的啊？”

“让我来！火车站的广播室在哪里？”沙飞问。

“那……”警察向着火车站大楼的其中一个窗户指了一下。

“嗖”的一声，沙飞就消失了。警察吃惊地揉着自己的眼睛，以为活见鬼了。

“哇……哇……”车站的广播突然响起了震天动地的哭声。

是婴儿的哭声，是谁的孩子，是我的亲人吗？婴儿的哭声让每一个人的心都本能地揪了一下，喧闹的车站在这婴儿哭声的震动下竟然奇迹般静了下来。

“大家看到了吗？”沙飞抱着那个婴儿出现在车站大楼的顶层，他的声音正通过无线麦克风传送到车站各处的扬声器里。

“这个孩子只有几个月大，半个小时之后他就会死在这里！因为他的大人遗弃了他，因为车里雅宾斯克的大人抢夺了他的生存机会。”

“大家都很清楚，半个小时后，寒流就会袭击到这里！今天在场的大部分人都会死！都会死！”沙飞故意把这个“死”字讲得特别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但是你们选择怎样死？是体面光荣地死，还是自私卑劣地死？”

“今天，车里雅宾斯克就算灭亡了，但是今天的故事不会消失。人们永远会记得有几十万车里雅宾斯克人在自私卑劣的争夺中死去！”

“那些依靠身体强壮占据了火车位置的人，你们逃出去了，但是你们是踩着妇女和孩子的尸体逃出去的。你们这样一辈子过得安心吗？你们将来怎样面对历史，面对你们的孩子？”

“告诉我，所有的车里雅宾斯克人，这就是你们的选择吗？”

霎时间，整个火车站数十万人鸦雀无声，人人的脸上都流露出了羞愧的神色。

渐渐地，围在火车边上的人退开了。火车的车门打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走了下来。

“乌拉！”人群中突然发出了一声巨大的欢呼。

紧跟着第二个、第三个……更多的男人走了出来，很快，原来塞得满满的车厢奇迹般地空了下来。

“现在，让抱着孩子的妇女先进去！”沙飞下令说。人群中很快就闪出一条条通道，让那些抱着孩子的妇女先坐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