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奥列格·吉沃夫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1:39
|本章字节:7526字
“那,您在那儿教什么?”
“呃,不。我只是在毕业生里给自己挑选船员。我是临时给从上面给撵到这个教学基地的。还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因为我出了一个愚蠢的战术错误。好在我还对这个学校很有了解。听我的,这儿一切都还不错,吃饱吃好,还有单人房。想想吧,对你是个机会。”
“我还是想问问,”安迪说,“您帮我,是因为我是俄罗斯人吗?”
“啊,不!”上尉放声笑了,他一边笑着一边摇着头,“可在这个倒霉的星球上还有谁会帮你呢!算了,这有什么两样!我这辈子也大概有个二十多次,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坐在旮旯里,绝望得要死。”
“可那时候有人走过来帮你吗?”安迪说。
“从来没有。”上尉笑着,站起来迈开腿:“行了,咱们走!”
“咱们走。”安迪学着他的样子,也用俄语说。
在学校的最后几年,安迪不是二十次,而是上千次地绝望过。他经常思念自己的父母,无法跟自己的多舛命运相妥协。不过,他再也没有丧失自制力。一个军事宇航员不该企望命运给他带来什么奇迹。
由于他精神上过高的易受刺激的体质,他没有通过领航员的验证。他也没有进入控制火力攻击系统的相关部门他的反应度不够敏感。那天,当技师部的教官见到他时,维内尔正坐在窗台上,失望地看着手里的那张去欧洲的车票。他抓着这个毕业生的后脖领子,把他从窗台上拉了下来。“你到底从哪儿来的?”他问。“是乌斯朋斯基上尉带我来的。”安迪回答。“噢!明白了。”教官笑了,“你干吗不早说?我了解奥列格斯。我们校长想起他还难免战战兢兢呢。走吧,宇航员,我收你了,不用考试。不过,一年后要是你成绩平平的话,我可就不客气了。”
一年的工夫,安迪成了全系闻名的专家。就好像这职业跟他喜爱的神经外科有什么内在的联系,他完全投入到了机件和导线的世界中。他觉得,一艘军舰跟一个活生生的生物体几乎没有什么差别,它也需要高质量的诊断,而在这个领域里,维内尔的技术无人能及。维内尔没有在学校呆到第5年,因为赫赫有名的舰长乌斯朋斯基的身影又一次出现在校园里。“走吧?”舰长用俄语说。“走!”安迪爽快地回答。军校破例给他发了毕业证,乌斯朋斯基把安迪带到了自己的“汗·所罗”号驱逐舰上。他让维内尔在行星带上巡逻了两个季节,算作毕业实习。“汗·所罗”号驱逐舰大半船员都跟他年龄相仿,这些船员也跟他一样,还没有获得军官证书。维内尔不知道,乌斯朋斯基是从什么地方把招募了如此庞大的少年军团。他们全都没有家小,作战十分骁勇,创下了一个个太空奇迹。舰艇获得的奖章车载斗量。他们追踪海盗和走私者,快速机动反应让同种舰只无法效仿,更让他们的敌人胆颤心寒战。
可是随后不久,安迪的命运就急转直下。他所在的“冯·雷”号被击沉。接着,他用自己的身体去堵侦察舰“金阿尔特”上的弹洞。再后来,他又陷到了“取缔”号登陆舰上的大混乱,受了两次伤,自己差点被烧成肉排。在“安德留·维京”战列舰上被炸昏,这最后的经历为他光荣的事业划上了句号。维内尔中尉从此得了“倒霉的幸运儿”的名声。如果谁得了这种名声,那就没人再敢邀他到自己的乘员组了。就连指挥员拉申也一筹莫展。这是因为,拉申的“跳鼠”号上人手齐备,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经历如此多心理创伤后的维内尔性格大变,多次无礼冲撞了拉申。
是屁股亲手剔除了维内尔。当时,屁股已经是少将军衔。他审阅过维内尔的档案,历见他带给舰队的一次次事故和不幸。“可惜啊,这家伙实在是个灾星。”安德留没有通过医疗检查,报告上说他的精神负担指数高得厉害。他感到委曲的是,船长竟然没有跟他正式告别。紫心勋章获得者、三十岁出头的维内尔中尉就这样给发派到了发射场,默默无闻干地勤去了。
从某种角度看,这倒是一件好事。“维京”遭受灾难后,安德留对受第二热力定律牢牢控制的太空充满仇恨。无论你怎么硬撑,总会有个蠢货冒出来,把你的战舰折腾完蛋。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下到地面的维内尔从此开始了一种黑暗孤独和毫无希望的日子。安德留赶着修理塔桥的活儿,同时,他像换手套一样,换了一个又一个女人,大瓶大瓶地喝技师们用液压器溶液调出来的自酿酒。这样,他在地面经历了那次可怕的火星二战。他喝酒,找女人,没遇到任何升级的机会。他还因行为乖张失常进过精神病诊所。到了最后,基地的首脑们对维内尔厌烦到了家,总想找个多少合法的手段把他弄走。恰好在这时,有了“戈尔波夫斯基”号上需要个高级技师的事。维内尔手不颤眼不花,这个工作他还胜任。
“戈尔波夫斯基”是一艘装载了“0”试运行设备的理念船。据理论推测,该设备对周围的空间场发生震荡作用后,就能使运载机械刺穿和弯曲该空间,从而瞬间到达太阳系的边缘,或者到达“无谓何地之地”。“戈尔波夫斯基”上的工作细节严加保密,但是这种构想倒是嚷嚷得无人不晓,世界上各大小报章全都报道过,把它称作时代性的创举。特别是那些新闻记者,他们大张旗鼓宣扬乘组的神勇佳绩,把历史上志愿试飞员辉煌的成就也大加回顾了一番。
这些试飞员里,有几个人安德留还认识,但在他眼里,他们全是一帮毫无理性的疯子。不过,领导上认为发疯的人是他维内尔中尉。他们来劝说他,让他去试飞。维内尔回答他们的话很简单,那是一句俄语骂人话,外加了一个十分不雅的手势。维内尔以为这事儿就算了。可是有一天,当维内尔喝完酒,踉踉跄跄上班去的时候,一帮技师赶了上来,吵嚷着向他道喜祝贺。维内尔赶紧朝离他最近的网络终端跑过去,打开新闻页一看,立刻慌了神。他那张阴沉沉的面孔出现在屏幕上,一个陌生播音员在绘声绘色地播报说,这位伟大的技工行家,真正的英雄,自己提出申请去“戈尔波夫斯基”上担任技师长。这时候,大门口已经让记者围得水泄不通了。
维内尔没好气地看了这帮技师一眼,立刻有人塞给他一只装着自酿酒的行军壶,安德留马上就泄了气,自制力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要不是那条严格的戒律战员不许穿任何特种服装出门那些记者肯定免不了受点伤。再说,地面人员根本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作战服。虽然如此,安德留还是打掉了几个人的下巴。他不善于打架,因此他要一打一个准儿才行。接着,他轰走赶到激战现场的警察,冲进了基地领导的办公室,把他打翻在地。这位当官的更惨,掉了门牙,断了肋骨,还给扯下了一把头发。
他就是这样上了军事法庭。
他后来把这些经历讲给了拉申和波罗夫斯基,自嘲说自己的命运还算不错,因为光凭他犯下的罪过,就完全可以挨枪毙,或者发送到流放营采铀矿了。这两个结果没什么差别。要么是安德留有所隐瞒,要么就是他实在吉星高照,大难不死。按照安德留的话说,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到监狱看他的人是里兹上尉。就是那个“戈尔波夫斯基”号上的指挥官。“跟我们走吧,中尉,”他说,“这些家伙早晚把你毙了。跟我们走,好歹是个机会。你以为,我们会白要死刑犯吗?”“我不明白。”安德留说。“我那个机组,一大半都是判了刑的。”船长解释说,“你以为呢?有哪个正常人同意当‘0’志愿试飞员?我们还是借用你那双巧手,把那玩意儿弄坏,然后让它试验个一百年吧。
安德留挠着后脑勺。他开始有点儿喜欢这个“戈尔波夫斯基”舰上指挥了。
“到了轨道船坞再聊,咱们一块儿磨洋工吧。”船长建议说。“反正,这个什么“0运输”也是个白扯。我就不信这玩意儿。像你这样的专家,对我们才是救命至宝。”“我要是干不来呢?”安德留有些怀疑。船长耸了耸肩膀:“说到底,也没什么两样,”他说,“反正我们也得穿越茨伯尔。在太阳系外还有谁强迫我们干不愿意干的事情?你用不着怀疑。他们以为我是个神经病,我等着闯入这个空间,而我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酒鬼而已,没他们想得那么糟。跟这样的指挥官走没错,中尉。我还是不错的指挥官。再说,我早滴酒不沾了,治愈了。好吧,你同意了吗?”
安德留看也没看就在那些纸上签了字。他没别的选择,走一步看一步吧。那一纸公文上罗列一大堆条条款款,上面说,他已经获得不定期死缓。在严密的押解下,维内尔被转送到封闭的训练中心。当f舰组的旗舰副官茅泽上尉带着国防部的密令来找他的时候,他已经想好了一套逃跑计划,已经设法潜入训练中心的电脑系统。茅泽的密令一到,他的刑期就给减到了十五年,军阶和奖章也立刻还了回来。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维内尔受宠若惊。原来,是f舰组的旗舰上发生了打斗事件,技师斯卡奇上尉痛哭流涕地跪在将军的面前,哀求上司别把他赶到下面去。拉申跟国防部联络的当儿,便打听维内尔的去向。“他在熬刑期呢。”他们这么回答拉申。“为什么?”拉申闻听此言大吃一惊。“大概是冒犯上级吧。他给基地长官打得鼻青脸肿。”“这种行为该得奖章啊,”拉申毫无考虑地说。“把他给我找来,我跟元帅回头再谈,办手续。”
安德留上了旗舰,这时候他已经荣辱不惊,只是不知道怎么跟拉申解释自己的遭遇。安德留对宇宙上的一切仍然不怎么喜欢,但他明白,惟一能够拯救自己的,就是一份让他全身心投入的工作。至少,他还亏欠将军的人情,自己的命运已经完全离不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