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卡若沙重复道，眼中的光芒闪烁着，显得心神不定，“他到底看见了什么？”

“我们也许永远也不会知道了。”拉易仰头看着雅拉的太阳，沉闷地说道。

其其莫克浑身是血。

有兵蜂的黄色的汁液。那些兵蜂拼命地阻挡着发了疯向前冲的其其莫克。当他进入主脑的思绪后，就彻底地疯狂了，想摧毁那刺岩卡的中枢，主脑，不顾一切。

他已经离主脑很近了。

强殖盔甲能量罩的光芒变得微弱，连手臂上光刀也变得稀薄了。在他的脚下，堆着无数的刺岩卡兵蜂的尸体。其其莫克如同战神一样，威风凛凛，不可接近，只是表情狂痴，已经不像一个正常的雅拉人了。任何靠近他的刺岩卡都丧身在那可怕的光刀下，没有谁能阻止他向着主脑前进的步伐。

那一刻，是刺岩卡感到最恐怖的一刻。

强殖铠甲的能量用尽了，光刀也不再发出光芒。一只兵蜂的爪子刺透了其其莫克的背脊。其其莫克一转身，用双手抓住了那兵蜂的前肢，大喝一声，竟然将那兵蜂活生生地撕开了。所有的兵蜂都愣住了，呆呆地围在其其莫克周围，一时忘记了进攻。其其莫克看着自己的胸膛，蓝色的血液正从那里流出，几百年来，还没有一个雅拉人的血像这样流出。

其其莫克抬头，看着沉默的主脑，他还差一步，最后一步。

他的光刀，还是没有刺到主脑的躯体上。

“雅拉……”他喃喃地说道，“雅拉……雅拉……”

“雅拉……”

其其莫克倒了下去。

雅拉执政官卡若沙默默地听完了拉易的讲述。

他眼睛中的光芒开始暗淡了，思绪变得混乱，一时理不出头绪来。作为雅拉的执政官，智慧的象征，卡若沙第一次感到，他那平静的精神内心开始有些震动了，并不是因为其其莫克的死亡，而是他的精神崩溃，其其莫克切断了自己的神经索。作为一个雅拉人，都具备精神感应力，所以他们可以用心灵交流，无论雅拉人在多么遥远的地方，他的精神力总是和整个雅拉民族的精神紧紧地联系。这种精神力使整个雅拉人民已经融合成了一体，而每个雅拉人都知道，切断自己的神经索，就意味着和雅拉种族的分离，也就意味着他不再是个真正的雅拉人，也不会再和雅拉有精神上的联系，永远在孤独中徘徊，生不如死。对于雅拉人来说，雅拉的信仰高于生命，雅拉人宁愿死，也不会切断自己的神经索。

“什么原因使其其莫克作出这种举动？”卡若沙自言自语道。

“这是你要弄清楚的，伟大的卡若沙，整个雅拉种族只有你能揭开这个秘密了。”拉易不无忧虑地说道。

“也许是最黑暗的秘密。”卡若沙说道，眼中的光线忽明忽暗，反映着他内心激烈的思想斗争。

“不过，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解决，卡若沙。”拉易说道，奥里马希已经离开了，带着雅拉的舰队。”

“什么！”卡若沙吃了一惊，眼中射出了强烈的光线，说道：“什么时候？”

“雅拉的太阳刚升起的时候。”拉易低下头说，“我无法阻止他，我没有你那无比的智慧，我感到了奥里马希巨大的担忧，他甚至等不到你回来……”

卡若沙再没有说话，立即出了神庙，急急地走向他的运输船。拉易跟在后面。

“拉易，伟大的神庙守护者，”卡若沙一边走，一边说道，“好好地看护着神庙，并不要把其其莫克切断神经索的事情散布出去……你知道该怎么做的……拉易，从现在起，你的责任开始变得重要起来，请牢牢地守护着雅拉的精神源泉。”

“我知道，一切为了雅拉。”拉易原本显得忧郁的面孔更加忧郁了，说道：“雅拉的一切都建立在精神支柱上，让雅拉的信仰不动摇是我能为伟大的雅拉所能做的卑微的贡献。我以雅拉的神庙起誓，雅拉的精神不会动摇，如同宇宙的真理一样永远存在。”

“一切为了雅拉！”卡若沙被拉易那庄重的高贵神态打动了。

拉易把卡若沙送到了飞船旁边，问道：“卡若沙，我不明白，什么吸引了你，使你居然在人类一个渺小的星球上滞留这么长时间？”

卡若沙微微一笑，说道：“我只是做一个引导者。”

拉易吃惊了，不解地看着卡若沙，说道：“伟大的卡若沙，我迷惑了，人类已经进化到可以被引导的程度了吗？你不是认为人类永远也不会开化，一直在黑暗中摸索和挣扎的种族吗？”

“是的，“卡若沙说道：“即使现在，我依然认为人类还远没有进化到可以启蒙的阶段，可是，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一个普通的地球人，由于某种神经上的伤害，有了一定的初始的心灵感应能力。显然，这是暂时的和原始的，并不像我们这种主动心灵感应，而是被动的含糊的，随着时间的流失，这种能力会逐渐消失，但是，这让我意识到，人类的潜力还是很大的，起码，人类在进化过程中有可能具备心灵感应的能力，从而在精神上得到解放。”

“尊敬的卡若沙，”拉易说道，“这倒是个令人惊讶的消息，你引导了他吗？”

“很遗憾，”卡若沙说道，“我尝试过了，正如我所说，人类的脆弱的神经根本不适合被引导，我努力过了，可那个地球人的意志承受不了，崩溃了。”

“是这样，”拉易沉思着，说道：“只是个实验。现在，去吧，伟大的卡若沙，雅拉松开手，放出她的子民，却敞开她的怀抱，紧紧拥抱你的心灵。雅拉与你同在，卡若沙。”

“一切为了雅拉。”卡若沙说道。

很快，雅拉的蓝色小巧的飞船离开了雅拉行星，消失在茫茫的宇宙空间中。

多勒斯历一九八年二月二十九日。

红矩星系第四行星高空轨道，红矩方面舰队。

唐龙索性躺了好几天，到最后，连医疗官都开始怀疑他是在装病了。

“上尉，”医疗官说道，“我已经查不出你有什么问题了，如果我不能把你从床上拉起来，我会叫宪兵来干这件事情的。”

“嘘，轻声些，”唐龙小心翼翼地轻声说道，四周看了看，问道：“艾涟上尉还没有来吗？”

“艾涟上尉？”医疗官神情古怪，看着唐龙，说道：

“原来艾涟就是那个女孩。”

“嘿嘿，嘿嘿……”唐龙尴尬地笑了两声。

“可怜的唐龙上尉，”医疗官看着唐龙，有些嘲弄地说道：“那个艾涟可真是个大美人……不过，她的确来过，询问你什么时候出院？”

“要来探望我？”

“不是，法歇尔将军命令她询问你所发生的事情。由于事务繁忙，法歇尔将军已经离开了红矩星系。”

“是吗？”唐龙愣了一下，突然从床上跃起，开始穿衣服。

“你这是干什么？”医疗官迷惑地问道。

“出院。”唐龙简单地说道，照了照镜子，对自己的拉渣胡子有些不满意。

“你……你不是还有病……”

“现在好了。”唐龙跳下了床，径直走了出去。

医疗官气鼓鼓地看着唐龙的背影，几乎可以肯定，唐龙的确是在装病了。

自从唐龙清醒过来，就对医疗官说过一些关于梦境的东西，在他昏迷期间做的一些稀奇古怪的梦。没想到，居然引起了法歇尔的兴趣。法歇尔几乎天天到病区，询问唐龙具体的情况，唐龙也是一个糊涂，可能是头脑受伤的缘故。法歇尔甚至要求对唐龙进行心理分析、催眠疗法、颅骨扫描等等，好像要把唐龙的大脑挖出来才甘心似的，最后，医疗官也开始同情可怜的唐龙，以病人尚未恢复为由，拒绝了法歇尔的一系列所谓的疗程。唐龙天天装病，还提心吊胆，真怕法歇尔带一个手术小组来给他开脑。

现在，“可怕的”法歇尔少将离开了红矩星系，唐龙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艾涟。

果然，得到唐龙出院的消息，艾涟同意和唐龙见面了。

在餐馆中，艾涟津津有味地看着正在狼吞虎咽的唐龙。

“真奇怪，”唐龙嘴里塞满东西，含含糊糊地说道：

“人类历史表明，人类有很多改不掉的弊病，我认为，医院的东西很难吃就是其中一种。”

艾涟没有被唐龙的笑话打动，只是坐的笔直，没有一丝笑意。

“唐龙上尉，”艾涟尽量装得相当严肃，“我受法歇尔将军的委托，来询问有关你昏迷期间发生的事情。你要知道，这次会面是公务性质的。”她的意思就是在强调不是自己愿意的。

“我知道，我知道。”唐龙笑得相当狡猾，“不过首先要吃饭啊。艾涟上尉，你不吃中饭吗？”

唐龙没有注意，眼前的食物暂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终于，在吞下最后一个鲜肉馄饨，用一大杯水把喉咙中的东西都冲了下去后，他满足地靠在了椅子背上，动也动不了了。

“看样子他们好像虐待你了一样。”艾涟忍不住说道。

“可不是，是精神虐待。”唐龙有些不满地说道。

“是吗？”艾涟有些心不在焉地答道。

“他们不顾我的死活，使劲让我回忆……对了，法歇尔怎么会派你来干这种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