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衣露申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1:50
|本章字节:15642字
一股看不见的阴云正密布在yoyo的办公室上空。
她刚刚送走了工商局的那帮人,这已经是这几天来的第n拨了。施工方以快要过年为理由,要求她提前支付款项,银行的人来催利息和归还到期的贷款。年关难过,这是每个企业都会遇到的事情,但yoyo的体会显得更为深刻,来催钱的也就罢了,各种罚款,各种检查纷至沓来,工商局,环保局,派出所,各种部门都有各自的理由来找碴,她不得不把这几天遭遇到的事情归结为找碴,应付完一批又来另一批,钱的事情没解决,小麻烦还不断。yoyo有种要出事的预感,或许这不能完全称之为预感,而是种种迹象都在指向一个事实:有人在针对她们。
maro的电话没有接,打到助理处,助理一改往日的和颜悦色,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仿佛这间公司幕后的主脑根本就不是maro一样。
yoyo并不想把现在公司遇到的困境告诉甘尚川,不是不相信她,而是告诉她也于事无补,她不可能拿出一大笔钱出来填补账面的亏空,也不可能因为欠款导致工程暂停的局面得到改善,更不可能让归还巨额的银行贷款,这是一个黑洞,除了maro,她想不出还有谁能解决目前的困境。
等到yoyo把现在的一切告诉甘尚川后,甘尚川看着公司财务报表,许久一言不发。
“他有多久没有打款了?”
“除了启动资金,之后再没有打过任何款项。”
“然后你就一直这样cao作的?yoyo,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是在向银行骗贷?”
“川子,你不能这样说,如果工程停工,大家都很难看,而这些都是maro允许的,我们只要按期偿还利息就行了。”
“利息?每个月利息都是几百万,你怎么还?这工程现在才刚启动,你招呼也没打就提前预售,再拿招商企业的文件副本继续抵押,你知不知道光是这条是多大的罪?”
yoyo没有说话,她一直以为甘尚川不懂这些,于商她是彻头彻尾的外行,但是此刻她显然找不出更好的理由来解释目前的这堆烂摊子。
“yoyo,我不管maro让你做这些的真实目的是什么,我只提醒你一条,虽然我是法人,但是白纸黑字,我甘尚川从来没有签署过任何会让我惹上麻烦的文件和单据,倒是你,你自己想想,把事情搞成这样,你如何收局吧!”
甘尚川按捺不住内心的怒火,是的,她不是懵然无知,但她知道的是那个工程对于maro而言只是一个幌子,他根本就不会诚心实意地在s城做一个上亿的投资,在一开始,她也需要这样一个幌子,一个可以名正言顺打入s城接近景然的幌子。只是,她没有想到,yoyo会那么蠢,蠢到被人卖了还要给人数钱。
yoyo很震惊,震惊于甘尚川早已识破自己的身份,言下之意,彼此之间再无任何伪饰。她收起她一脸的懵懂,取而代之的是异常的平静。
“maro要针对的人,也只是你而已。”
“当然,他牺牲了你,做了这个局,等着我上钩,去跟他谈判,完成他的条件,他救我于囹圄。可是,yoyo,这是我跟他的事情。你为什么要做这些蠢的事情?你就不怕我拖着你一起淹死?”
“川子,我认识他的时候,才五岁。你说的这些,很多人都说过。”
此时的yoyo是陌生的,不是初见时的天真少女,也不是深交时娇憨灵性的朋友,更不是商场上算计得势的精悍女将,她的陌生,带着一股无关年龄的执着,平静的语气里是对命运的俯首称臣。
这不是一个回肠荡气的爱情故事,倘若这与爱情真的有关的话。
五岁的yoyo第一次见到maro。那时,他还是天之骄子,目中无人的骄傲少年,是的,那时,他的人生里还没有继母,也没有继母的孩子,他的身份是wwd的少爷。有些人,生来就是不平等的,坐拥普通人穷尽想象也无法获得的一切。而yoyo只是孤儿院的一枚新丁,就在那一年,她的双亲刚刚去世。
一切,只是源于wwd的一次慈善活动,我们都知道,这些富豪们热衷公益,热衷慈善,就像卡耐基所言,“在巨富中死去是种耻辱。”但事实上,慈善也不过只是巨大财富里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旗下电视台报道了此次慈善之行,如何针对香港的孤儿院进行了怎样的慈善募捐,晚会上,被募捐的一方当然也需要派出代表一一答谢社会名流为社会做出的卓越贡献。
yoyo的家庭并不坏,至少在孤儿院那帮孩子中间,她很容易就被院长选中,成为代表在晚会上致感谢辞,因为还会弹钢琴,所以她还需要在晚会上表演一段《献给爱丽丝》,那是父母去世前,她每个周末都需要练习的曲目。
我们不知道那位wwd的小少爷是在一次怎样阴差阳错的情况下,看到了这段节目,然后被那战战兢兢笨拙中透着点紧张不太连贯的《献给爱丽丝》所吸引,他只是用手指了指屏幕里的那个小女孩,“她长得很像芭比娃娃。”
于是,很快,这位长着一副华裔面孔的芭比娃娃就脱离了孤儿院,漂洋过海来到了法国。以慈善著称的wwd集团董事长为了搏儿子一笑,为他收罗来了他喜欢的玩具。
此时,yoyo的命运已然改写。她受到了来自wwd的资助,而她的监护人是那位小少爷的贴身管家。
三个月,或许还不到。我们的那位小少爷已经忘了当初看到这位真人版芭比娃娃的喜悦心情,玩具总是这样,如何都避免不了被抛弃的命运。
但,不管怎样,yoyo总算是脱离了孤儿院。她实在不愿意回想在孤儿院里的那段晨光,这里,被褥有阳光的味道,食物是新鲜而有营养的,最重要的是,她还可以弹钢琴,现在,她可以弹得更好了。是的,她感谢那位兴之所至的少爷无心之言,而此时的他们还如同两条毫无相交的平行线,各自在自己的阶层成长着。
再后来,她成年了,靠全额奖学金考取了法国最好的大学。她的确有过学牙医的香港男朋友,在大学里,那个男生的出现总让她想起记忆深处的家乡。她喜欢他,如果没有心底的那个梦,或许她真的会跟他一起回香港。
但是,她知道很多事情一开始就注定了的。比如说,那个恍若天神般的少年渐渐长大了,她如同一个卑微的粉丝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他是如何的放荡不羁,在他们那个圈子,他总是引人注目的,更何况,他从不隐晦,他换了女友,换了跑车,他在摩纳哥一掷千金,他跟某某新晋影星如何如胶似漆,他又爱上了法网的女将,他亲自到比赛现场为新女友打气……关于他的一切,她都知道。但是,她比旁人更清楚的是,是他在十八岁那年拥有了一位继母,而那位继母,她的监护人说,那是一位野心勃勃的女人。是太过平常的豪门恩怨,但是不知为何,她总是能在报纸,电视,网络上的惊鸿一瞥中,在他走马章台花花公子的伪装中,看见他的忧伤。她出席了wwd董事长的葬礼,虽然,她也不知该如何界定自己的身份,尴尬而又渺于芥子。在葬礼上,她的目光流连在他忧伤而抑郁的背影,徘徊不去。是的,那是她的心魔,是她的蛊,同时也是她的命运。对于命运,她在十九岁那年,终于俯首称臣。
她不是他的女友,任何一个。或许,在maro看来,这不过是在他情绪最低落的时候的一次慰藉,慰藉之后,他从这个女孩的眼睛里看到了执着与痴迷。那是不同于以往那些女人的眼神,他很容易就很分辨出来,哪些是qy,哪些是物欲,哪些是兴致勃勃的野心,唯有yoyo,她的灵魂跟她的身体一样纯洁,纯洁得近乎一种宗教的虔诚。他是她的信仰,他读懂了她的眼神。
再然后,故事就变得顺理成章,一个有恃无恐,一个心甘情愿。yoyo是maro最忠诚的棋子。
甘尚川吐出一口长气,终于明白自己走错了一步棋。她以为这世界上再稳固的关系,都抵不过利益。她赌yoyo不会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开玩笑拖自己入局,所以她索性不管公司的任何事,将了maro一军,但是她没有想到,在yoyo看来,只要maro一声令下,哪怕是献出生命,她恐怕连眼都不会眨一下。这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人,会把一个完全不值得付出的人看得比自己生命更重要。
原本她有若干疑问,“你为了什么?”“就算你做了这些,他也不会领情。”“你明明知道不可能,为什么还要做这样的傻事?”……
她问不出口,问也是徒劳。
“川子,你是一个不幸福的人,因为你什么都不相信。那么多人爱你,但是你质疑他们对你的爱。你多疑,你善变,你就是maro所说的那种女巫,但是女巫都不会幸福的。你当然会认为我很傻,但是中国有句古话,叫求仁得仁。你不懂,所以你才不幸福。”
“yoyo,我现在不想跟你讨论这些。你所谓的求仁得仁又得到了什么?你可以为那个该死的maro献出你的一切,你的生命,你的爱情,你所有的所有,那么除此之外呢?你的人生就只有他了吗?是他在分享你成长中的烦恼和喜悦吗?是他在你最无助的时候给你关怀和拥抱吗?你的朋友,你的长辈,包括爱你的那些男人,其他人的友情和爱,在你眼里就真的一文不值吗?如果一个人的生命只剩下献祭,那她跟猪牛羊有什么区别?”
yoyo恍若灵魂受到震动,平静无波的表情第一次出现波动,但是她什么也没有说。
而甘尚川正处于怒不可抑的情绪之中,“yoyo,你让我最痛心的不是你对我的所谓背叛和对友谊的利用,我只是很痛心,为什么你不会为自己活?”
不欢而散的夜晚,终于撕裂了两个人温情脉脉的伪装。也或许,在此之前,这些并不是伪装。感情总是有的,没有人能否认它的存在。
人真是复杂的动物,尤其是感情。我们总不能因为一朝的反目,就能否认当初的纵谈声色,寂寞相偎,孤独互持。她是真的喜欢yoyo,明亮得如同另外一个人生,如今回头一看,才惊觉,不经意之下的刻意想必她也在暗中做了不少功课吧,至少那一口流利的港式普通话,应该不是一个五岁就到法国的香港女孩可以说出口的。
这样的刻意,并没有让甘尚川感觉受到蒙骗和伤害,深深触动她的是yoyo的那句求仁得仁。是的,她是个女巫,把灵魂出卖给上帝,她之于她,又能高尚到哪里去呢?
而最让她自己感到震惊的,为什么她可以轻易原谅yoyo,并且如此客观冷静地承认昔日感情的存在,但却又把陆东皓放在了道德的天平上审判,是的,她不原谅他,她恨他,虽然这股恨的力量渐渐没有来路,渐渐失去支撑,但是,为什么她就真的可以无视他所有的付出,让自己理所当然地仇恨呢?
甘尚川最后放弃了对这一问题的求索。不是所有的真相我们都有勇气面对。她可以把yoyo跟她的事情,甚至之后她可能面对的局面一一剖开,冷静分析,七情上面不代表你真的受伤了,真正的受伤永远是你无法表述的甚至碰都不敢碰的那块禁区。
同样辗转反侧的还有yoyo。这几乎是一个让她崩溃的夜晚。甘尚川的句句质问,并不严厉,但却像钉子一样穿透人心。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楚,这到底是一种死心塌地的仰望,还是心甘情愿的献祭,maro之于她,是生命的全部意义。可是,现在,这样虔诚的信仰出现了丝丝裂缝。
虽然她色内厉荏地指责川子的自私与冷漠,但不可否认,那是因为川子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入骨钢钉。她如同一个走钢索的人,前面是如山火海,后面是冷酷仙境,她不知进还是退。
她想起这几年跟川子的朝夕相处,那种感情从漠然到欣赏,从欣赏到疼惜,从疼惜再到默契。是的,如果感情可以用刻度来表示,那么一边是长达二十多年的如泪琥珀,而另一边是虽短却浓稠的意式咖啡。人,在不知取舍的时候,往往是因为内心不知道感情朝向与脉络。
然而,如雷风行的事实并不会留给当事人太多辗转犹疑的空间与时间。
第二天,一条民工讨薪的新闻就上了电视。
画面里,一群民工站在工地外,纷纷控诉着施工方已经拖欠他们下半年的薪水,而年关将近,民工们在返乡的当口,却没有薪水可以带回家乡,那位新闻现场的摄影记者还特地给了一位蹲在地上埋头抽烟的讨薪民工一个特写,他的脚下是十几根劣质的烟头,随着镜头的推进,他抬起头,烟雾中是如沟壑般深纵的皱纹,写满了无奈和艰辛。
因为新闻媒体的介入,所以迟迟不敢现身的施工方终于被记者找到了。故事出现逆转,当民工围着他索要工资时,那位施工方的负责人告诉记者工程的发包方如何拖欠他的工程款,他往这个工程里垫付了多少的材料费和人力成本,就连上一次薪水都是他抵押了自己的房子拿到的贷款才支付给民工的。愤怒的铁锤一锤锤下,却是一声空响,那是比他们还要苦大仇深的包工头。
那条新闻的结尾处,一身正义的女记者对着镜头说,“很明显这起民工欠薪事件并不是由施工方恶意欠薪导致,但如果一项工程的开发商在接近一年的时间里没有给施工方一分钱的货款,那么我们是否有理由怀疑这所谓的工程里面隐藏着多大的黑洞呢?”
不得不说,媒体真是嗅觉敏锐的动物,yoyo关了电视,开始在办公室里整理资料。今天,她的心情很平静,maro的电话依旧无法接通,她知道,她已然成为一颗弃棋。迎接她的会是什么呢?
陆东皓此时正在机场,他错过了那条新闻,所以他并不知道危险已经一步步bi近了他最担心的那个人。
袁五去换登机牌了。他拿出手机,想了想,最后还是没有拨通那个号码。
s城。
甘尚川的面前是过去一个星期的报纸。
景然坐在她的对面,“仔细看看吧。”
是的,仅仅只是在一个星期前,那件事情还只是一起普通的民工讨薪案。不出奇,越到年关,这样的新闻越发层出不穷,而有关部门为了稳定大局甚至会向新闻部门打招呼注意报道尺度不要影响大局。
就在大局之下,民工讨薪事件成了导火索,一步步挖出了创意园区在开发过程中的种种违规事件,施工方成了受害者,拿出合同和单据控诉创意园区的开发商是如何地恶意拖欠工程款项,而施工方又从打了马赛克的某知情人士那里得知,创意园这个工程是个虚架子,早就没有钱了。于是,敏感的招商企业纷纷找到创意园招商部,要求退回定金,某个招商企业的负责人在媒体上宣称虽然他们知道创意园是在违规预售,在没有看到预售许可证的前提下,但创意园区的销售人员告诉他们现在不给钱就肯定拿不到好的厂区和位置,他们才纷纷入套,如今几百万的首付款已经进了园区开发商的腰包,但是竣工却遥遥无期,一股深感受骗的气息正在像流感病毒一样在所有交了首付款的招商企业之间蔓延,媒体上的数字说明了这起空手套白狼的手段初步估计各受骗企业的金额已逾亿元。
事情正在朝着失控的方向进一步恶化着。
而当初创意园奠基时的盛况和良好风头早已不在,人们在猜测这是否又是一个烂尾工程,而敏感的人们却开始想到在奠基仪式上当初那位副市长剪彩的翩翩身影。
“这个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景然有些阴怒,却又不好对着甘尚川发,只好强压住怒火。他自然有理由愤怒,这就好像比他还在前线跟那帮人打硬仗,可偏偏后院失火,而这火还烧得如此莫名其妙。
“高绍南的能量远比你估计的要大得多。”甘尚川淡淡地说。这一切她早有预料,在看到那些财务数据之后。
“我当然知道这是他干的,但问题是你的那个工程怎么会出这么大的问题?”
“景然,我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你对着我说无话可说?那我怎么跟那些交代?这个工程是我引进的,框架协议也是我跟你签的,一个国际大集团居然会在小小的s城拖欠一个小工程的款项,而且搞卖楼花这种把戏?”
“这几年各地都在招商引资,但真正招到了什么?这里面的花头未必你不清楚?这年头做地产开发的,哪一家是拿出真金白银砸进去等着卖完房子才收钱的?说到底这些钱都是银行在出。创意园区的开发不是假工程,如果是假的,那我大可不必兴师动众地开工,把那块地晾在那,拖着,大不了就交点罚款,过不了多久再把地转手一卖,这样的钱不是更好挣?半年前银行就开始追贷款给我们施加压力,这三个月光银行那边的压力就远远超过这些。你我都清楚这并不是简单的商业事件。当然,即使不做这样的联想,这件事跟你没多大关系,他们那帮人低估了你的野心。”
甘尚川说完这席话,整个空气仿佛都停滞了。当然,这或许是景然一个人的感觉。第一个奔涌上心的念头是吃惊。真的吃惊。他跟她之间从未就这些事情有过任何一次交谈,只谈风月,只叙旧情,以至于在他眼里甘尚川就是那样一个女人,单纯,干净,甚至有些傻气。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一直保持缄默和不闻不问态度的女人会有着比大多数人还要敏锐的嗅觉。她能够一针见血地看到在这起事件中背后两股政治势力的博弈,当然,如果这点是基于她身在其中的原因的话,他的吃惊仅仅在于之前两人从来捅破过这层纸。而他真正吃惊的在于,眼前的这个女人能在不动声色之间就能一语道破他的野心。
当然,数亿的投资,不仅是一项政绩工程,更意味着利益。可是,从协议一签署到现在,景然并为从这个工程上获取过哪怕一分钱的利益。在他看来,为什么甘尚川从无这方面的暗示,只有两个原因,第一她不懂,第二她不屑。不懂是不懂潜规则,不屑是因为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并不需要分得如此清楚。但是他分明错估了她,她之所以毫无作为,不是因为这两个原因,而是很早之前就认定他的野心和欲望并不在于这样的蝇头小利。虽然,在绝大多数人看来,这是一块足够诱人的蛋糕。
吃惊之后,是震动。他这才渐渐想起,这位曾经的青梅竹马并非生在寻常百姓家,她跟他一样自幼耳濡目染,政治基因如同生来就根植于骨髓,这些东西脉络,利害关系,她怎么可能不懂?也没有道理不懂,只不过,这一切的洞悉于心都被隐藏在她看似茫然无知的外表之下,他的震动在于,即使是在他面前,她也如此深藏不露。这一点认知,让他有些挫败。
挫败之后是有一丝丝的愤怒,这股愤怒在她言语暗藏的那句“你何必那么恼羞成怒?你大可以把我撇得一干二净,不用管我,继续做你的君子。”她这样说,分明就没有丝毫向他求助之心。哪怕她就是像刚才那样在一堆负面报道面前,一言不发,甚至不需要流下脆弱茫然的泪水,他都会义不容辞,难道这一切她都不清楚吗?还是,她从头到尾就没有想到,自己之所以如此愤怒,不是因为被她所牵连,而是分明就不自觉地把她的事情当成了自己的事情,所以才觉得局面失去了控制?
眼前的川子,让他觉得有些陌生,可是他也被自己内心的真实的情绪所震荡,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挽回现在有些僵的局面。
甘尚川说出那席话的时候,只觉得心口一松。终于不用在利用眼前这个男人了,终于不用再背负着累累债务艰难前行了,她在yoyo离去的那晚就已经想得很清楚,命运如棋,她束手以擒。不再像跳梁小丑般徒劳挣扎,不再像所谓的女巫般擅意玩弄人心。她,就是她,甘尚川,普通得只想为自己活的女子。
倘若之前还有不甘,倘若之前还有余恨,但是,一切都过去了不是吗?她愿意承担自己搅乱这场局的所有后果。她说不关景然的事,就真的是不关他的事,不是撇清,不是迁怒,不是质疑。她只是,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