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伊把她的杯子递给我：“别用嘴吹，我不喜欢茶都凉了你还在那儿吹。你没有权利评价我和裘德。”

“发胶和钳子。”

“什么？”

“他袋子里的东西。”

佐伊哼了一声。

“烤火腿、奶酪，还有花生黄油果冻三明治，”服务员边报单边放下我们的盘子，冲佐伊微笑着，“长多大都能吃花生黄油果冻三明治。你还想要一杯牛奶，是吧，亲爱的？”

佐伊仰头看着服务员。服务员看起来有六十多岁。我们经常来洛克里基餐馆吃饭，而且总是她招待我们。她见过各个年龄段的佐伊：抱着奶瓶不丢的婴孩；把法国烤薯条捣碎，蹒跚学步的宝宝；拼装玩具的学龄前儿童；读《哈利·波特》的五年级学生；不爱讲话的青春期女孩子和现在从旧货店买衣服穿的少女。

“就按你说的，艾维。”佐伊说。

“好的。”服务员说着摸了摸佐伊的肩膀。

“你知道她叫什么？”一等到艾维消失在了柜台后面，我赶紧问。

“她可是招待了我们好多年了。”

“可是，她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们她叫什么。”

“不错，你也从来没有问过人家叫什么。”佐伊的眼里突然盈满了泪水。

“你在哭吗，佐伊？为什么哭？因为裘德吗？那可就太可笑了。”

“闭嘴，妈妈。”

“下不为例。你一个月只能说一次‘闭嘴’，刚才那个就算，你已经用完了。我真难以相信你会为那个男孩子哭。说实话，你为他哭让我很生气。他伤害了你。”我说。

“你知道什么呀，妈妈，”她倒生气了，“你觉得你了解我所有的一切。我知道你是这么想的，可是你知道什么呀？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的手机响了。是第101号研究员的信息吗？我尽力掩饰着心中的期盼，不在脸上露出来。

佐伊晃了晃脑袋：“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装作若无其事，手伸进包里，抓住手机，飞快地瞟了一眼手机屏幕。是脸谱网的一份提示，说我有一张照片被检索。哦，老天，可能是我穿着帽衫的那张。

“对不起。”我合上了手机。

“你很紧张，”佐伊下了判断，“像是在隐藏什么。”佐伊不无哀怨地盯着我的手机。

“放心吧，没有。话说回来，为什么我不能隐藏呀？我有权利拥有个人空间。我知道你也有秘密。”我说，也不无哀怨地盯着她的三明治。她只咬了两口，或许是三口，我敢打赌，她不会再多吃了。

“是的，我都15岁了，我应该有自己的秘密。”

“当然你有权利有秘密，佐伊。不过并非每件事都要当做秘密。你可以向我敞开心扉，你知道的。”

“可你就不应该有秘密，”佐伊不饶人，“你年龄太大，再有秘密就惹人烦了。”

我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我别想让她支持我什么了。

“你的牛奶来了。”艾维又回来了。

“谢谢你，艾维。”佐伊轻声说，脸上还有泪痕。

“没事吧？”艾维关心地问。

隔着桌子，佐伊不快地扫了我一眼。

“艾维，我欠你一个道歉。我从来没有问过你叫什么，本来应该问问的，我竟然从来没问过，真是太无礼了，我是真的、真的向你表示道歉。”

“你的意思是也要一杯牛奶吗，亲爱的？”她轻声问我。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盘子：“是的，请给我来一杯。”

38

约翰·约瑟连增加了最喜欢的引言

略去不必要的词。埃尔文·布鲁克斯·怀特

只是问候一下，第101号研究员。

你好。

午餐烤火腿和奶酪。

烤火腿&奶酪。能用&的时候不要用“和”字。

我是个坏妈妈。

不，你不是的。

我是个疲惫的妈妈。

能理解。

我是个疲惫的妻子。

我是个疲惫的丈夫。

真的？

有时候，他满是抑压感地说。

略去自编的词。

39

47你每周锻炼多少次？

年龄在19~27岁时，每周锻炼3天还多；28~35岁时，每周锻炼不足两天；36~40岁时，每周锻炼7天；41~44岁时，一个月锻炼不足一天。

48完成下面的这个句子：我觉得有人爱和关心自己是在……

这是个令人生气的问题，过！

49你最羡慕谁的婚姻？为什么？

沙贾汗和玛穆泰姬·玛哈尔，阿比盖尔和约翰·亚当斯，保罗·纽曼和乔安妮·伍德沃德。

50如果你的配偶给你一次机会让你与另一个人***，你会选择谁？

本·哈珀，埃德·哈里斯（我对头型好看的光头男人特别感兴趣），克里斯托弗·普卢默。

51如果你给配偶一次机会让他与另一个人***，你认为他会选择谁？

玛丽昂·歌迪亚，但不是她在电影《伊迪丝·琵雅芙》中修出发线的那位伊迪丝·琵雅芙；哈莉·贝瑞，凯特·布兰切特，海伦·米伦。

52同样一件事，你和配偶会同样觉得有趣吗？

经常会。

53恋爱中，你最美好的回忆是？

为了显示对海伦的尊重，也为了不当面惹她不快，我们决定不在公司公开我们的恋情。一直装样子既让人激动又让人很累。威廉每天从我的工作间要过不下10趟，而且我能一眼望进他的办公室里（什么时候我看他，他都在看着我）。我一天都处在一种亢奋状态中，一整天都在为了崇高的愿望而压制着自己的渴望，以至于晚上我回到家时人一下子就瘫软了。无所事事的时候我就想他的李维斯牛仔裤，想他穿着李维斯牛仔裤的样子。我们也会冒险一块出去：在公园里散散步，或者去看一场红袜队的棒球比赛，或者去奥尔斯顿乡下听另类音乐，等等，感觉是那么新鲜，就像从没有经历过似的。有他在身边，波士顿都成了一座新城。

我确信我们很惹人烦，尤其是年龄大些的夫妇们。他们走在路上从不拉手，看起来似乎都不搭腔，之间总保持三英尺的距离。那个时候我无法理解他们之间的沉默，不懂得沉默也许是舒心的，是多年相处才能培养出来的一种来之不易的默契。我只是一门心思地想他们彼此无话可说该是多难受啊。

不提他们了，威廉会在走道上深情地吻我，用嘴咬比萨喂我，在无人时还会飞快地摸我一把。不上班时，我们要么胳膊挽着胳膊，要么把手伸进对方的后裤兜里。我现在也看见过这样的年轻情侣，一副志满意得的样子，似乎只要有对方在，整个世界都可以不要。那时候有夫妇盯着我们看的时候，我很难相信以后我们也会成为他们那样的人，心里倒想着，你们如此不快乐为什么不离婚呢？

40

威廉和卡洛琳一大早就去农贸市场了，刚刚回来。

“我昨天看见了一只老鼠，”卡洛琳一边把帆布袋里的蔬菜往外拿一边说，“躲到冰箱下面了。我不想吓着你，可是这一周都看见两次了，爱丽丝。或许你该弄只猫来。”

“我们不需要猫，我们有佐伊在，她是捕鼠专家。”我说。

“糟糕，她今天一天都在学校。”威廉说。

“不过，或许你可以替她一回，”我说，“我敢说她不会在意的。”

“这种五彩甜菜太神奇了！”卡洛琳赞叹道。

“真好，”我边说边用手抚摸着黄紫色的菜梗，“好像是经高温后颜色就会跑掉。”

“或许我们应该用它做沙拉。”卡洛琳建议。

威廉打了一个响指：“我知道了。咱们就做莉迪亚的黑松露意大利面配上甜菜和杏仁酱。姜汁面包最适合当点心。”

“我同意吃沙拉。”我这么说是因为我要是再吃上一顿丰盛的大餐，那我可真要把威廉也变成黑松露意大利面了。他已经有了新的爱好，或者应该说是拾起以前的爱好做饭。过去的一周里，威廉和他的副厨长也就是还未找到工作的卡洛琳总能想出新花样，我们每天晚上都能吃到精美的饭菜。一方面我不用买菜、计划怎么吃和做饭，完全解放了；另一方面我和威廉的角色变换又让我心里有点不踏实。

“我希望家里有粗麦粒。”威廉说。

“莉迪亚用的是一半粗麦粒加一半白面粉。”卡洛琳纠正道。

现在离学期结束只有三个星期，是我一年中压力最大的时候。要准备6台不同的戏剧一个年级一个。是的，每一个戏剧仅仅20分钟长，可是，相信我，为了这20分钟的演出，却要花上几个星期的时间选演员，编导，设计舞台动作和排练。

那天早上我走进教室时，卡丽莎·诺曼正在等我，一看见我就哭了起来。我知道她为什么哭因为我安排她饰演一只鹅。这个学期三年级的戏剧是《夏洛的网》。我看着她泪迹斑斑的小脸，想不透为什么当初不让她演夏洛。她很适合这个角色。我让她演的是三只小鹅中的一只，而且更严重的是，小鹅们没有台词。作为弥补，我告诉小鹅们什么时候想叫就可以叫。我相信他们都懂规矩，知道什么时候叫合适。结果错了，演出时，适合鹅叫的时刻变成了每时每刻。

“卡丽莎，你怎么了，宝贝？”

她递给我一个塑料袋，里面满满的像是牛至叶。我打开袋子闻了闻大麻。

“卡丽莎，你在哪儿找到这个的？”

卡丽莎摇了摇头。

“卡丽莎，宝贝，你一定要告诉我。”我劝着她，心里也害怕极了，尽量不显露出来。小学生就吸大麻啊？他们还买卖大麻吗？

“你不会有麻烦的。”我继续开导。

“是爸妈的。”她开腔了。

“这是你爸妈的？”

我知道她妈妈是家长协会的董事：“哦，这样不好。”

她点了点头：“你会交给警察吗？你要是个小孩，发现了毒品就要这么做。”

“你怎么知道的？”

“在《迈阿密犯罪现场》看的。”她神情庄重。

“卡丽莎，我希望你不要再想这个。交给我吧。”

她张开双臂抱住我，差点把发夹弄掉。我重新给她夹好，把她盖着眼睛的头发顺到脑后。

“关闭焦虑的开关，好吗？”这是过去我喜欢对他们说的话。我是什么时候不再说了？或许我应该重建这个仪式。我好希望有人能关上我焦虑的开关。

课间的时候对于怎么处理大麻我费了不少心思。我应该把大麻直接拿给校长，把发生的一切都告诉她可爱的卡丽莎发现了父母的毒品。可这么一来，校长有可能会给警察打电话。当然了，这可不是我想要的结果。不过考虑到卡丽莎不稳定的情绪，不声张也不失为一种办法。如果说我对三年级的学生还有所了解的话，那就是多数学生都不会隐藏什么他们早晚会告诉人。卡丽莎瞒不住自己知道的这一切。

“你好。”

“哦，嗨！是诺曼夫人吗？”

“是我，有什么事吗？”

“你好吗？希望这个时间打电话没有打扰到你。听起来你正在开车，希望交通不太堵，不过奇怪的是老是堵，毕竟这是湾区，一切应有尽有，生活在这总得付出点代价，对吧？”

“您是哪位？”

“哦，抱歉！我是爱丽丝·巴库，卡丽莎的戏剧老师。”

“听出来了。”

“啊，是这样，我们有个事得说说。”

“哦……卡丽莎在记台词方面有问题吗？”

“是这样，卡丽莎今天来上学时很难过。”

“哦……哼。”

她的无礼让我也乱了阵脚，脱口而出：“你让她看《迈阿密犯罪现场》？”

“这就是你打电话的原因吗？她还有个哥哥。我不可能连卡丽莎看什么都得管吧。”

“我打电话并不是因为这个。卡丽莎给我一个装满大麻的袋子，你的大麻。”

沉默，还是沉默。她没有听清我说的话？

“诺曼夫人？”

“根本不可能的事。我女儿不会给人一袋子大麻。”

“好吧，我理解这事很棘手，但她确实交上来一袋大麻，因为我手里现在正拿着。”

“不可能。”她还这样说。

年轻的女孩子不想听你说话时会用手捂着耳朵哼哼，长大的女人也会这样。这位就是。

“你是说我在撒谎吗？”

“我在说你肯定搞错了。”

“你搞清楚了，我是在帮你。我本应该把这东西交给校长，可我没有这样做，因为为卡丽莎着想。还想着有一种情况，就是你或许因为身体原因持有药用大麻许可证。”

“身体原因？”

她难道不明白我是在给她找台阶？

“是的，很多人都因为身体原因使用大麻，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也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全是小病，像焦虑或者抑郁。”

“我既不焦虑也不抑郁。巴库夫人，感谢你这么有兴趣，不过你要是再骚扰我的话，我可就不客气了。”

诺曼夫人挂了电话。

下班后，我开车去麦当劳，把满满一袋子大麻都倒进了快餐店后的垃圾桶。然后我像一个逃犯似的就开车跑了。说是逃犯是指我止不住地看后视镜，车速要求每小时40英里，我却只跑每小时20英里，心里一直祈祷着麦当劳停车场没有摄像头。人们怎么都这么不解人意呢？为什么就不能互相帮助呢？还有，最近一次真正感觉到丈夫在意我是什么时候呢？

4肯小三年级家长论坛（肯特伍德小学三年级戏剧家长论坛）第129号摘要

肯小三年级家长论坛@yahoogroupscom

摘要信息（5条）

1爱丽丝·巴库不给鹅们台词公平吗？请积极参与！

发帖人：蜂后嗡嗡

2回复：爱丽丝·巴库不给鹅们台词公平吗？我知道，我的立场有可能不受欢迎，可是我还是要站出来说两句。我认为戏剧中每一个孩子都会有台词是不现实的，根本就不可能，更别说一个班上有30个孩子。有时候你的孩子会幸运些，演一个好的角色，有时候就没有这样的运气，但最终大抵差不多。

发帖人：远我妈咪

3爱丽丝·巴库不给鹅们台词公平吗？不！不公平！爱丽丝·巴库是个伪君子！你认为她会让自己的孩子演鹅吗？我不这么认为，而且我有证据。我手里有10年内的学校戏剧演出安排表。她的女儿佐伊演过南瓜夫人，1号叙述者，有假手臂的训狮手和懒蜜蜂。他儿子彼得演过坏脾气的小精灵，稍微胖了点儿的食人魔，小丑布维恩（谁都想要这个角色）和核桃。爱丽丝·巴库变懒了。让每一个孩子都有一句台词能有多费劲？或许巴库夫人教戏剧时间太长了，或许她应该考虑退休了。

发帖人：直升机妈妈

4回复：爱丽丝·巴库不给鹅们台词公平吗？我无法不同意直升机妈妈的看法。巴库夫人是有点不大对头。她难道不应该对各个班级都做个记录吗？就不能记下他们这几年来演过的戏剧和每个孩子所扮演的角色？那样做的话她肯定能做到机会均等。如果你的孩子去年只说了一句台词，那么今年他们就可以演主角。如果他们没有台词……说到这吧，我就不往下说了。这也太令人难以接受了。我女儿很伤心，很伤心。

发帖人：诺曼底风暴

5回复：爱丽丝·巴库不给鹅们台词公平吗？我能做一项调查吗？我敢说，你的孩子在三年级的时候说多少台词与他（她）的将来并没有关系，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如果我真的错了，确实有关系的话，那么我要这样对你说：不起眼的角色有可能是件好事。或许那些只有一句台词或者根本没有台词的孩子们长大后倒会有更强的尊严感。为什么呢？因为他们早就学会了在事情不如意时如何处理失望情绪，从而更好地利用环境而不是逃避或发脾气。现在世界上值得我们伤心的事情多了去了，区区三年级戏剧??值得。

发帖人：大卫妈遭遇恋情182

42

54在孩子饮酒教育方面你和配偶意见一致吗？

“嗨，妈妈，”我和威廉刚把车停到路边，佐伊就兴高采烈地喊开了。她来参加学校的毕业舞会，刚刚结束。都已经半夜了，我们俩来接她。

她把头伸进我这边的车窗，傻笑着：“我们能不能把裘捎回家？”

“裘德，”威廉解释道，“真要命，她喝醉了。”

威廉赶紧关上车窗。她一下子全吐到了后车门上。

“带手机了吗？”威廉问。

我们知道这种事早晚会发生，经过讨论我们已经定出了一个计划，现在马上就要付诸行动了。我猛地冲到车外，手里拿着手机，开始拍照。我拍到了一些经典镜头：佐伊趴在车门上呕吐，百合样式的裙子四处飞扬；佐伊爬进后座，光着脚，湿漉漉的头发贴在后脖颈上；回家的路上，佐伊的头耷拉在靠背上，嘴巴大张。最刺激人的一张：威廉把她拖进了屋子。

这是从朋友那儿得到的指点。孩子喝醉的时候早晚都会有这一天，这不是一个是否会喝醉的问题，而是什么时候喝醉的问题我们应该把整个过程记录下来，因为她喝醉了不会记得任何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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