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吉迪恩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1:53
|本章字节:15474字
“谁是主角的替补演员?”杰克问,一边眯着眼睛看着节目单,“我看不清。爱丽丝,你看得清吗?”
我眯起眼睛看:“这是弄给谁看的?字这么小。”
“给你。”巴尼递给我一副老花镜,非常时髦的暗灰色方形眼镜。
“不,谢谢。”我说。
“我给你买的。”
“给我买的?为什么?”
“因为你再也不能读小字。你该面对现实了。”
“我是再也读不了印刷太小的字。你想得可真周到,可是我还不需要这个。”我说着又把眼镜还给她。
“真好,我爱剧院,”看着人们在周围依次找座位坐下,我感慨地说,“伯克利剧院简直就在家门口,为什么不多来几次呢?”
灯光暗下来了,除了晚到几分钟的人在找座位外,剧院里一片肃静。这是我最喜欢的时刻。大幕尚未拉开,对这一晚所有的期盼马上就要呈现在你的眼前。我瞟了一眼威廉。他穿着咔叽裤前面无褶的瘦版,更衬托出他健美的双腿。我心里不由得荡起一阵涟漪。他坚持跑步是值得的。
“开始了。”大幕拉开时巴尼小声说。
“感谢你带我们过来。”我捅了捅她的胳膊对她说。
“在推特网上和花女孩聊天比这有意思多了。”45分钟过去了,威廉说。
此时是幕间休息时间。我们和许多人一起在吧台前排起了长队。
“真难以相信这样的作品也搬上了舞台,”杰克说,“欠不少火候。”
“这是这个剧作家的处女作,”巴尼说,“我希望她的脸皮子能厚实一些。”
几个人突然都看着我。
“哦,对不起,爱丽丝。我刚才的话真是没心没肺。”巴尼说。
“算了吧,巴尼,苍白、枯燥、荒唐,恐怕和《酒吧女招待的红莓岛》一样。这是你说的,对吧?”
巴尼的眼睛因高兴而亮闪闪的:“天哪,爱丽丝,太好了!你终于可以直面评论臭鱼般的荤腥恶臭了。直接拽上船就是了,不要让臭鱼在你周围转过来转过去,一直转了这么多年。这样它也臭不到哪儿去。”
她朝我眨眨眼。今天早上我终于鼓起勇气把我写的东西拿给她。现在我每天都会抽出时间码字。这开始形成了我的一种生活习惯。
“这个剧作家有多大?”我问。
“30出头,我是从她的照片猜的。”威廉看着节目单说。
“可怜的人哪!”我感叹道。
“没必要这样,”巴尼说,“因为多数人的灾难是在关上门后,不为人知的。可是当你成了剧作家的时候这一切都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所以看起来很令人苦恼。不过,你们想过没有,其实这也正是真正的机遇所在。能有机会在公众面前一展身手难道不是个机遇?所有人是看到你趴下了,可是同样是这些人还会看到你再次站起。没有什么可抱怨的。”
“要是我倒下了,一直降啊,降啊,怎么办?”我想起了威廉在脸谱网的帖子,不由得问巴尼。
“那不可能,如果你一直坚持就不会这样子,你最终会站起来的。”
我们跟吧台还隔着三个人。我非常想喝点酒。怎么这么慢?排在队首的那个女人在训斥酒吧侍者为什么不卖灰雁伏特加,一听那声音,我不由得愣住了。好耳熟。接着又听她问是否卖绿维特利纳,然后侍者建议她尝尝自酿的夏墩埃酒。我不由得嘀咕了一声。是诺曼夫人,也就是那个瘾君子妈妈。
我突然涌起一股冲动,想跑到柱子后面躲起来。可转念一想我为什么要躲起来?我又没有做错什么。“站直了,爱丽丝”,我脑海里回响起爸爸的声音。我这一紧张,腿就明显地抖起来。
“竟然有沙特溪酒,你能相信吗?”诺曼夫人说着转过身来,扫见了我。
我勉强冲她笑笑,点点头,站得笔挺笔挺的。
“你好,”她满面笑容地打着招呼,“亲爱的,快看,是戏剧老师。卡丽莎学校的。”
诺曼先生个头比诺曼夫人矮一英尺。
他伸出手:“切特·诺曼。”他很紧张地说。
“爱丽丝·巴库。”我说。快速介绍完巴尼、杰克和威廉之后,我走出队列和他们说话。
“很抱歉,我错过了《夏洛的网》,听说演出很不错。”诺曼先生说。
“嗯,我猜是吧,”我克制着畏缩的心理说,其实我现在依然认为这幕剧主要错误在我。
诺曼夫人说话了:“经常来剧院吗?”
“哦,是的,一直都是这样。看看戏剧,这也算是我的本行,不是吗?”
“这样多好啊!”诺曼夫人说。
她脸上什么东西一闪,又没了。
“算是吧。”我说。
“卡丽莎就是喜欢你。”诺曼先生激动得声音都变了。
“真的吗?”我和诺曼夫人对视着。
她脸上什么东西又闪了一下,这一次闪得更快。
“对不起,”说着诺曼先生再次伸出手,“真的很抱歉。”
“切特。”诺曼夫人呵斥他。
我看着她。那高扬的眉毛,那闪烁的目光,那高傲的神态,恨得我想用拇指和食指就这么一捏,再轻轻一吹她就烟消云散。可是我没有这样,真的,我控制住了自己。
然后她突然转过身,朝出口走去。
“见到你真高兴。”诺曼先生一面说着,一面快步追她去了。
下半场比上半场还要糟糕,可是我们坚持下来了,这让我很高兴。对我来说,这无异于一次脱敏治疗往过敏患者身上慢慢注入一种让其过敏的物质。就我来说,这种物质就是在公众面前的失败。这样这位患者就学会了适应这种东西,身体不会再有不适反应。我非常同情这位剧作家。我确定她就在剧院,坐在侧翼或者后排的座位上。我真想知道她是谁,那样我就会去找她。我要告诉她,要面对所有的冲击,要全身心去感受,千万不要躲开。我会告诉她,人们终究会忘掉这一切。这种经历可能感觉像把人给杀死了一样,其实不是。或许是1个月、6个月,或者是1年,或者是5年之后,终有一天早上,等她睁开眼时,会发现灯光穿透大幕的情景,剧院弥漫的咖啡味道都像是一条毯子,一掀就过去了。于是在那天早晨,她会坐下来,脸前放着一张白纸。她懂得了自己再一次站到了一个起点。那一天是崭新的一天。
75
约翰·约瑟连新增喜欢瑞典最安逸舒服的环境
露西·皮文斯新增喜欢纳尼亚的城堡
啊哈,瑞典最安逸和最享受的国度。你一直就藏在那里吗?第101号研究员,好久都没有收到你的信息了。
或许是因为你坚持住在城堡里。我想城堡里的手机信号肯定不稳定。你带你丈夫去看丹尼尔·克雷格的片子了吗?
看了。
我也带我妻子去了。
她喜欢吗?
她喜欢,尽管丹尼尔·克雷格不停地鼓腮帮惹得她很烦。
我和她感受一样,那动作确实令人不舒服。
或许是他控制不住自己,或许是他的嘴就那样。
这么说你对妻子下的工夫见效了?
还在进展中,不过,有进展,很慢。
你还想着我吗?
是的。
一直想着吗?
是的,尽管我努力不去想你。
我想这是个好主意。
什么是好主意?
你努力不去想我。
你呢?
你在问我是不是想着你吗?
是的。
我想绕过这个问题。调查结束了吗?
如果你想结束的话就可以结束。
我还能拿到1000美元吗?
当然。
我不想要了。
你真不想要了?
鉴于发生的这一切,这钱不该拿。
我没有撒谎,你知道的。
没撒什么谎?
我确实迷恋上了你。
谢谢你这么说。
如果我没有结婚……
如果我没有结婚……
那我们也不会相识了。
在网上。
是的,在网上。
76
巴尼和我坐在厨房里的餐桌前,剥着一碗开心果,讨论着桌子上放的一堆剧本。彼得带着一个朋友走了进来。
“我们家还有比萨卷吗?”彼得问。
“没有,不过我们有夹馅面包。”
“你开玩笑。”彼得说,眼神灿烂。
“是的,我是在开玩笑,”我说,“你觉得你爸爸会让家里有那种垃圾食物吗?”
我朝他的朋友伸出手。
“我是彼得的妈妈,爱丽丝·巴库。要是我做主的话,我们家就会有一个冰箱,里面装着满满的夹馅面包。不过我们家没有这个,我可以给你们吃薄脆饼蘸杏仁黄油。很抱歉,我希望我们家有花生酱,可那也在黑名单之列。如果你对坚果过敏,冰箱里还有几个煮鸡蛋。”
“我应该叫你爱丽丝还是巴库夫人?”这个孩子问。
“你应该叫我爱丽丝。不过很感谢你征求了我的意见。”我对他解释道:“在这里,所有的孩子对大人都是直呼其名。”
“对老师不这样。”彼得补??道。
“老师被称为哥们儿,”我说,“或者是哥们,‘儿’字现在略去了吗?”
“你就别卖弄了。”彼得说。
“我是基尔伯恩夫人,你就这么称呼我吧。”巴尼说。
“你怎么称呼?”我问这个小男孩。
“埃里克。”
埃里克?就是我原以为彼得迷恋上的那个埃里克?他好可爱哟,个子高高的,眼睛是花生糖的颜色,眼睫毛长长的,确实招人怜爱。
“彼得老是说起你。”我说。
“得了吧,妈妈。”
埃里克和彼得交换了一下眼神,彼得耸耸肩。
“你们两个准备干什么?就是闲待着吗?”
“是的,妈妈,就是闲待着。”
我把剧本摞成一堆:“好吧,那我们给你们让地方吧。咱们去露台,巴尼。埃里克,我希望能多见到你。”
“哦,耶,可以的。”他说。
“怎么回事?”我们在露台坐定后,巴尼问。
“我过去认为埃里克是彼得迷恋的人。”
“彼得是同性恋?”
“不,他不是。可是我过去认为他是。”
巴尼从包里拿出防晒霜,在胳膊上慢慢地抹开了。
“你和佐伊、彼得之间的关系很亲密,是吧,爱丽丝?”她问。
“嗯,是的。”
“嗯……嗯,”她说着把瓶子递给我,“别忘了抹脖子。”
“你说嗯……嗯,听起来不对劲儿,像是不赞成。你觉得我和他们关系太过亲密?”
巴尼把多余的防晒霜抹到了手背上。
“我觉得你陷得……太深,”她用词谨慎,“你在他们身上倾注了太多精力。”
“这样不好吗?”
“爱丽丝,你妈妈去世时你多大?”
“15岁。”
“给我讲讲你的妈妈吧。”
“哪方面的?”
“什么都行,想到什么说什么。”
“她戴着大大的金耳环。她身上用露华浓保湿喷雾剂。她终年喝杜松子酒,不分季节。她说这样就会觉得自己总是在度假。”
“还有吗?”巴尼问。
“我知道这样听起来我妈妈很可笑。她去世后的几个月里我老是想着她会回来。我觉得这与她走得太突然有关。刚才她还在,一转眼人就没有了,让人很难接受。她最喜欢的电影是《音乐之声》。她看起来甚至都有点像朱莉·安德鲁斯。她留着短发,有着美丽修长的脖子。我一直盼望着她会突然从一棵树后面跳出唱歌给我听,就像玛丽娅对冯·特拉普上尉唱那首歌时一样。歌名是什么来着?”
“哪一首?是她意识到自己爱上他的时候吗?”巴尼问。
“你翩然而来,玉树临风,爱我吧,无论该与不该。”我轻轻哼唱。
“你的嗓音很动听,爱丽丝。我不知道你还会唱歌。”
我点点头。
“你父亲反应怎样?”巴尼问。
“我父亲完全垮掉了。”
“没有人帮帮你们吗?你们家那些亲戚呢?”
“有,可几个月过后,就只剩下我们两个。”
“你们两个肯定很亲密。”巴尼说。
“我们过去是,现在还是。不说这个了。我知道我对孩子们的生活干涉太多。我知道我可能专横严厉。可是佐伊和彼得需要我,还有,他们就是我的一切。”
“他们不是你的一切,”巴尼说,“你要开始学着撒手了。我已经撒手三个孩子了相信我,这些我懂。重要的是你要改变。他们最终会按自己的方式长大,而不是按你想的那样。”
“爱丽丝,准备好了吗?”卡洛琳穿着运动装蹦蹦跳跳地跑到了露台上。
“说谁谁到。”巴尼说。
卡洛琳眉头一蹙,看了看手表:“你说的2点,爱丽丝。咱们走吧。”
“你女儿就是个催债的。”我说着站起身来。
“爱丽丝,刚才你用9分钟跑了一英里。”
“逗我吗?”我气喘吁吁。
“没逗你,看。”卡洛琳给我看她的跑表。
“怎么会这么快?”
卡洛琳高兴地来回摆动着头:“我就知道你能行。”
“没有你我可不行,你真是个超级棒的教练。”
“可以了,咱们慢慢走落落汗吧。”卡洛琳说着开始慢慢地走起来。
我轻轻吼了一嗓子。
“感觉不错,是不是?”
“你觉得我能把时间压缩到8分钟吗?”
“莫急。”
我们就这么静静地走了几分钟。
“腾派的工作怎么样了?”
“哦,爱丽丝,我可真是太高兴了。你猜怎么着?他们给了我一份全职的工作!两个星期后到岗。”
“卡洛琳,太好了!”
“事情慢慢走上正轨了。我要感谢你,爱丽丝,没有你的支持和鼓励,我真不知道自己会怎样。你和威廉让我住在这里。还有彼得和佐伊,都是讨人喜欢的好孩子。和你们一家人待在一起我好快乐。”
“卡洛琳,你给我们带来了快乐和收获,这倒是真的。你是个可爱的女孩。”
回到家,我提起衣服篮子就去了彼得的房间。篮子里装满了洗过的衣服,在客厅地板上都放好几天了。我把篮子放在地上,心里清楚就这样放上一星期也没人动。彼得一直请求晚上让他睡晚点。我告诉他,什么时候他开始收拾自己的衣服,不用我催自己就主动洗澡,我可以考虑让他推迟上床时间。
“你这么有精力,爱丽丝。或许我也应该跑跑步。”巴尼探进头来说。
“这全归功于你的女儿,”我说,“顺便向你表示祝贺,你女儿最近收获颇丰,找到了工作,是来自腾派公司的好消息。我要祝贺你这位母亲。”
巴尼眼睛一眯:“什么消息?”
“她有了一份正式工作。”
“什么?我刚刚给她在脸谱网约了一个面试。我动用了社会关系才弄到手的。她接受了腾派的工作?”
“哦,我认为是的。她似乎高兴坏了,”我却看见巴尼的脸涨得通红,“怎么了?她没有告诉你?哦,天哪,她是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巴尼拼命地摇着头:“这孩子有塔夫茨大学计算机专业的高等学历,却要为什么不盈利的公司置这一切于不顾。”
“巴尼,腾派公司可不是什么不盈利的公司。你知道他们干什么吗?他们做小额信贷。去年他们就投放了将近2亿美元贷款……”
巴尼打断我:“是的,是的,我知道。可是这孩子怎么养活自己?在腾派挣的钱仅能勉强糊口。你不懂的,爱丽丝。你的孩子还没有上大学呢。可是你要记住:文科生统治天下的时代过去了,再也没有人愿意读英语系。就更别提艺术、历史和戏剧了。未来是理工科人才的天下。”
“可是如果你的孩子不擅长理工科怎么办?”
“那就糟了。那也得强迫他们读这些专业。”
“巴尼!你没开玩笑吧。所有像你这样的人可是终生靠艺术吃饭的!”
“你们两个就大声哭吧,”卡洛琳气宇轩昂地走了进来,“是的,妈妈,工作的事是真的。我已经接受了腾派的工作。还有,我挣的是最基本的工资,也是真的。那又能怎么样?全国有一半人都这样。换句话说这一半能挣基本工资的人算是幸运的,好歹有份工作。我就是个幸运的人。”
巴尼踉踉跄跄后退几步,跌坐在床上。
“巴尼?”我赶紧喊她。
她只是呆呆地瞪着墙。
“你脸色不好,要不要给你弄杯水来?”我问。
“卡洛琳,你生活在虚幻的世界里。靠基本工资你甚至难以维持生存,尤其在旧金山这样的城市。”巴尼说。
“我当然能养活自己。我会和别人一起租房子。我晚上去端盘子。我玩得转。”
“你可是有塔夫茨大学计算机硕士学历的。”
“哦,听听,又来了。”卡洛琳说。
“你这样无视自己的学历简直是疯了。学以致用是你的责任。你立马就能挣上两倍、甚至三倍的钱。”巴尼吼道。
“妈妈,钱对我不重要。”卡洛琳说。
“哦,爱丽丝,钱对她不重要。”巴尼说。
“她说得没错,巴尼,钱对她是不重要,”我挨着巴尼坐在床上,“眼下这样不是挺好吗,”我把手放在她的膝盖上,“你看,她还年轻。她只用养活自己,不用操心任何人。她要经历很多才会知道钱对她很重要。再说,腾派公司可以真正地改变女人的生活。”
巴尼不服气地瞅着我们两个。
“巴尼,你应该感到骄傲,而不是生气。”我说。
“我说我不感到骄傲了吗?我可没说。”巴尼放鞭炮似的说。
“你那样子就是这个意思。”卡洛琳说。
“你都把我逼到墙角了,”巴尼吼道,“我可不会感激你。”
“我怎么就把你逼到墙角了?”卡洛琳问。
“你逼得我成了另外一个人,变得心胸狭窄。”巴尼生气地说,接下来,突然,她就用手捂住脸哭泣起来。
“又怎么了?”卡洛琳问。
巴尼摆手示意让她走。
“妈妈,怎么了?”
“我说不了话。”
“你为什么说不了话?”
“因为我觉得很受伤。”巴尼轻声说。
“哦,求你了。”卡洛琳说。
“别这样。她心里不好受。”我对卡洛琳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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