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明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1:54
|本章字节:9070字
金月亮安静下来,听到我的话很得意。他一本正经地说:“我是无意的,凡是留给别人或好或操蛋的形象都和我无关。我就纳了闷儿,我的自由不是大伙儿逼出来的吗?我的意思是我从不跟真的似的琢磨什么形象那破玩艺,我的责任感是生来就给自己找快活,别人真正在乎的并不是所谓的社会公德,有人在乎我泡女人吗?这帮家伙真正在乎的是我没假模假式哭丧着脸说我做了一件我喜欢的错事,而且还恬不知耻承认自己生理上的快感如何如何动人。操,想起来就挺好玩,不知不觉成了一种主义,奇怪极了,等察觉到后大大吃了一惊,才明白我以前的智慧是什么玩艺儿,那是悲惨到家的东西,但是比这更惨的是对这种悲惨的发现。我是靠着冲动来摆脱这类智慧,于是,我有时就有点无法无天,可一旦置身其中,那真是妙不可言,再后来我干脆就诚恳的没边,干嘛都认真享受这种存在女人和艺术。其实我顶明白不过了,艺术是虚幻的人间天堂。”
我看着月亮漫无止境地神聊,跟真的似的,想到这家伙按捺着凡心,苦熬光景,还能玩他所谓的意境,就觉得人要是装起孙子来都能使出看家本领。他摇头晃脑,得意非凡,就跟鼓捣出一门新科学差不多,弄得挺睿智。他用七老八十的眼神看着子和,眼角褶子里有少许眵目糊,眼珠红得像灯笼,仿佛装满了碰着火星就能点着的高纯度酒精。这家伙不会装相,总是最直接表达自己的欲望。他一通强调这样做有道不出的快感。
王子和开始认真了,缩着脖子,一会儿又抻长了,带着挨宰的表情。他说:“太可怕了,动物凶猛啊!唉,我说这人要是老想着冲动,笃定是挺好玩的。我以前也试过,全然不像今天这么招人羡慕。那时糊涂着呢,不明白萨特,可身上某处器官的快感我想不会走样,没人逼我,放纵起来也是铺天盖地的。我现在有些悔,冲动让社会给瓦解了。敢情你月亮还把冲动当作主义膜拜也特过时了,你说是吧?”
金月亮:“别逗了,这样可没有什么不好,活得绝望的人大都对片刻的快感表现出满不在乎的样子,完全是给别人看的嘛。真实是什么?咱们谁能准确无误地做到这一点?”
王子和:“那样太过分、太丑恶,对社会和个人包括自己都是不负责任的说法。真实是限度问题,说人类是高级动物,有智慧,莫不如说,人比动物更有办法,能合法化地满足自己的欲望。不同的人做到不同的程度。存在主义本身是强调个性的,真实的快感不过是本能,最没有个性,你以为那种冲动很可贵,实在是一种误解。”
月亮说他依然辉煌,跑来跑去挺快活。
我昏昏欲睡,尽量听他们臭聊,那嗡嗡嘤嘤的话语,其中还弥漫着甜丝丝的酒精味。我强打精神,想得挺多却切不进话儿,细琢磨这些扯臊全是贫气。令我奇怪的是,金月亮这满脑袋都是性的家伙,弄出点儿深沉还真像那么回事。忽然我觉得脸上凉丝丝的,抬眼见金月亮满脸浮肿地冲我淫笑,手里的啤酒仍源源不断往我脸上浇。他说他不想让我假死,让我参加他们的争论。我知道他在犯疯,已经醉了,掉过身,踹了他一脚,然后到洗脸间,拉开门却见阳阳冲着镜子流泪。见到我,她不以为然笑了,猫洗脸似的用手一抹,没事人一样,说什么事也没有,不知为什么只想一人悄悄流点眼泪,心里就好受些,再说压根儿也不难受。阳阳说着又笑了,笑得还挺甜。这样就好,我笑着表示理解并带着虚伪的神情凝视她片刻,效果奇妙,刹那间,她的目光变得特别温柔,令我心旌摇荡,没有“宜将剩勇”,不是没想那样,而是有点儿怵头。
阳阳说:“我觉得你挺深沉,看上去就显得很有经历,是饱经风霜吧。我就怕在你这样的人面前露怯。我看上去又单纯又幼稚,你是这样看我吗?”
我笑着摇摇头,说:“我看你很忧郁,脸上全是痛苦,比我的皱纹还要多,我喜欢。我顶讨厌天真了,一个天真的姑娘必定是蠢头蠢脑的。”
“有时我觉得自己就是蠢头蠢脑的。”
阳阳正说着,王子和忽然扒开我们,趴在池子上吐开了。月亮也晃晃追过来,身子倚着盥洗间的门,瞅着狼狈的王子和哈哈傻笑。不一会儿,他拽起子和,又将其拖到屋里,我和阳阳也随着出来。王子和说今天空肚喝酒有点儿扛不住了,不过自己并没醉。他这话我倒也信,刚刚瀑布般翻江倒海,一坐下后神志就清醒了,借着酒劲儿,和月亮又开始神聊。我环顾四周,胡然在旁竖着耳朵,顾不上犯色。小艾和阳阳嗤嗤地笑。金月亮也许真醉了,也许装疯卖傻,但不管怎么看,这家伙显得相当幸福,是那种别人看着呆傻自己挺着迷的表情。他溅着唾沫星子,听不清在说什么……
我有点儿没劲,端着啤酒来到阳台上,脑子一片空白,往下探头瞅了瞅,楼下没有人。这种时光,我一般开始假模假式思考?我把啤酒罐扔了下去,看了看表,两秒钟后传回啤酒罐触到水泥路面的哐啷声。要是我纵身一跳,没有人拦我,按照意大利那位科学家着名的铁球试验,“两秒零点”我真是一片空白了。能这样想想我相当高兴。有时我觉得我太平淡、太无聊,只要能这样想想就能勾起我一会儿生活的勇气。遗憾的是,这个世界和我一样也太平淡了,外面的世界好像还没有我的斗室里有内容,而生活的内容,你只有偷窥才可能看到其真实的一面。
有人轻轻碰我,回头一看,阳阳正冲我笑呢,笑得有些难为情。我没话找话,把刚才的一闪念讲给她听。她说她无意间已经观察我一会儿了,而且似乎猜到了我的想法。我赶紧表明,我的胆量只敢这样想想,实际上我挺贪生怕死的。阳阳只是笑,过了好一阵,她说她喜欢我,尤其喜欢我随时准备跳楼的表情。我知道这是个试探性的玩笑,不置可否地摇摇头。很可能我的表情弄得不生动,阳阳说我还不如痛苦一些,会更让她着迷。我呵呵笑了!
我把阳阳一个人留在阳台上,我觉得她是个小姑娘。
小艾也喝多了,躺在床上像是睡了。我拉过此时头脑和手脚都极为敏感的胡然,让他坐在我那张破藤椅上,我靠着床头歪在那里。我头有点疼,很长时间没这样胡闹了。不过,我特别焦躁,晕晕乎乎听月亮对子和说:“谁傻头傻脑?责任感不过是限度的一种形式,我早想开了,并不是读一大堆书才闹明白,而是参照很多历史上我们认为英雄或是混蛋的行为。我在这些人身上的确受到启发,人们可以推崇这些人的辉煌一瞬,可平头百姓的快感就得控制,攒起来留以后用吗?”
王子和说:“就是淫棍也不愿为一时的快乐献出自己的小命。”
金月亮:“你还别讲,看着没有,挨着希圣那姑娘是我的朋友,要是谁给我们俩扔在太平洋某个没人烟的小岛上,我就是知道她有性病也敢和她动真的。我这是打比方,事情不会那么玄。平常是看不出来的,要是赶到那会儿,大都不会论秧子。我明白这个理儿有点儿晚了,你我骨子里还不是个货真价实的无赖,实际上全靠着那点儿虚荣心撑着。我上大学时可不这么想,满脑子都是希望,觉着图一时快乐是全世界顶操蛋的想法。”
“你在哪儿读大学?”
“北京一个很操蛋的学校,二年级时让校方开除了。因为一个姑娘,我和她交朋友,她硬说我要强奸她。不过我确实那么想来的,但没得逞,当时也不敢。”
我头沉得要命,知道金月亮嘴里又开始跑火车了。他为了高兴和虚荣什么履历都敢编。我闭着眼,也没笑出声,都习惯了。王子和听了连连念叨可惜。金月亮心血来潮,变本加厉接着说:“在大学最后一个学期,出了一档事,给我启示特大。记得我和几个男生牛逼,有个三青子犯葛,其实我顶懒得和人叫板,大伙儿一起哄,我们上了四楼,看到凉台上横着金属杆,说好我们同时把身子悬在上边,谁先喊救命,谁就是***养的。我看着那孙子抖着一身腱子肉,满脸得意,听说他正儿八经练过,真想认了。可面儿也不能栽,咬着牙攀了上去,心想从上边掉下来不死也是一半残。在这时,我顿生一计,等他攀上去,我一个纵身抱住孙子的后腰打起了悠悠。我告他有本事别喊,支撑不住咱俩一块儿完蛋,反正我命也押在他身上了。到了他喊救命,哥儿几个把我们俩拽下来。我连骂他三声***养的,顿时就把他气哭了。哥儿几个也都不理我了,告我太阴损。操,这事我细想,敢情我们叫作责任的那玩艺儿是另一种形式的虚荣,逼到绝路上去,我们就会明白那玩艺儿是个枷锁……”
甭管真的假的,月亮的编排倒是挺令我着迷……
金月亮把我叫醒时已经是夜里一点多了,阳阳、胡然、子和都走了,屋里就他和小艾,他倒他妈挺会调养,熬了一钢精锅小米粥,唏唏溜溜喝得正香。我看着满屋狼藉的样子,搓火大了,再听金月亮和他那没心没肺的小情人把粥都喝出节奏来了。他让我加入他们的战斗,说困极了,让我喝完粥赶快搭地铺,他们今晚不走了,和小艾住我这儿,而且要睡在我的床上。我只能求他让我先睡着了,他们再干其他事。他嬉皮笑脸问小艾我讲的“其他”是什么意思?
小艾说:“你不是管这叫性预谋吗?”我一乐,嘴里的小米粥没把我的肠子烫穿。
他说小艾有时特别不要脸,我故意犯傻说一点也不懂。
小艾看了我一眼,又瞅着月亮地微笑……
我根本无法入睡,隔着一层布帘,月亮和小艾睡在我的双人床上,俩人唧唧咯咯逗贫,迫不及待渴望我进入梦乡。我也想那样,可神经警觉得像条受过特训的军犬,任何细微的动静都足以令我浮想联翩,很惭愧,觉得怪对不起这对火烧火燎的男女。我开始数数,数到八百下时,小艾忽然说:“你别这样,希圣还没睡着呢。多不好呀。”月亮说:“他又不是小孩子,给他点儿刺激睡得更香。”
“得了,你今儿忍会儿吧,我累着呐,头昏脑胀的没一点儿情绪。”
“这不行,太原始了,是生物学的姿势?”
“你小点声!”
“他睡着了,没事。”
我真想大喊一声,给金月亮吓出点儿病来。我弄出点儿动静,月亮低声骂我,索性我起来说我找地方逛逛,马上就走。比较过瘾的下流话碍着小艾的面我没说。这时的金月亮老实得像只小猫。我想他笃定屏着呼吸盼我走,我要是直接从六楼跳下去,他会更开心。我磨蹭了几分钟,穿好衣服,临出门我又瞥了一眼我的房间,够让我痛心的。我带上门,还在楼道里,我冒出一个很坏的念头,忽然返回房间,扭亮灯,撩开布帘,那月亮和小艾将会是怎样的嘴脸?
这个坏念头在黑夜里真让我有点儿心旷神怡。
我骑车逛了半拉北京城,有点儿乏了,真想回窝忍会儿。傍夜里三点多钟,我让警察给截了。他问我半夜三更为什么瞎逛不回家?我说家里来了一对新婚朋友,瞎逛是为了友谊。警察看我不顺眼,要去身份证看了两眼,还给我时让我别那么贫。我沮丧极了,任什么也不能逗乐我。我像坏人吗?笃定是像,否则在马路上逛的有几个人,警察为什么专找我茬口。我说我瞅自己也不顺心,一般坏人瞅坏人都不顺心,不过,我瞅警察就不一样。那警察皱着眉,这时,从警车上下来一个年轻的,乍着膀子往前凑,我没再敢接茬。等警察走后,我想这都怨金月亮,如果他提议小艾在地上搭铺,我们俩在床上就好了。我实在有些扛不住了,翻墙跳进陶然亭公园,找一长椅睡着了。让蚊子叮醒时天已大亮,便跟着遛早的老老少少在公园转了转,玩了一次“朝气蓬勃”,挺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