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留雁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1:55
|本章字节:13624字
不理会雅琪的拒绝,齐废王自顾说道:“韩桓惠王前日遣使者前来,索要阿房,寡人已经应允,并以此为条件与他结盟。苍落尘若是乖乖听话,一切好说;若是不愿意,那也就怪不得寡人不念旧情了。”
少了苍落尘,如同失了一只臂膀,这一点,齐废王心中有数。可是,韩国与魏国、赵国、楚国均有交好,若能与他结盟,又怎是一个苍落尘可以比得上的?
雅琪公主听了,杏眼圆睁。虽然已经准备放弃,却依然牵挂他的安危。
颤声问道:“王兄,若是苍落尘不允,你……你会如何待他?”她知道,苍落尘不是贪生怕死之徒,他一定会拒绝,到那时,他会怎样?
齐废王面色凝重,半晌缓缓吐出一个字:“杀。”
……
“阿房,我说的,你可记清楚了?”苍落尘将阿房拥在怀里,在她耳边轻声问道。
阿房脸色惨白,显然还没有消化这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苍落尘心疼地看着阿房,双手锁得更紧,将她纤弱的身子完全裹在怀里。如果可以,他愿意这样一辈子,可是现实,却如此残酷。
“记住,阿房,我已经安排赵与鹰接应。到时他会带你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等一切平静下来,我就去接你。”
伸手搂住苍落尘腰身,阿房强忍着泪:“和我一起走吧,落尘哥哥。或者,让我留下来陪着你。”她怎么可以一个人逃走,让苍落尘独自承担龙颜大怒的后果?
如果苍落尘因她获罪,她宁愿去伺候那个桓惠王。只要苍落尘平安,她什么都愿意做。
“不许胡思乱想。”苍落尘一眼便识破了她的想法,“我早就安排好了,不会有事。只要你能保护好自己,就足够了。”
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了。可是,他不能与她一起离开,因为,他们面对的,是几个国家的追杀。纵然躲得了一时,也躲不得一世。所以,他只能孤注一掷,背水一战。
抬头看着苍落尘,许久,阿房神情渐渐平静,脸上缓缓绽开绝美的笑靥:“好,我会乖乖听话,等着落尘哥哥来接我。”心有灵犀,无须多言。她知道苍落尘心中所想,既如此,就不必矫情啰唆。依他所言,尽全力保护自己,免得他分心,就是最大的支持和帮助。
“落尘哥哥,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贪婪地嗅着苍落尘身上的味道,阿房低语,“无论如何,你一定要活下去。”他若死了,她亦不会独活。
苍落尘闭上眼,却忍不住酸涩的泪意:“好,我答应你。你也一样,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活着。”活着,就有希望。
说完,他从袖内掏出一物,仔细系在阿房颈上。微凉的触感惊醒了哀伤的阿房,低下头看,原来是一块上乘的羊脂玉雕成的缠颈鸿鹄。做工精良,栩栩如生,以黑色缠金的丝线悬在她的胸前,幸福地依偎着。
“记得那年在水家村,你指着湖中的鸿鹄告诉我,那是你最喜欢的鸟。”她说过的话,字字记在他的心里。
“我不在身边的时候,就让它们陪着你吧。”忠贞的鸿鹄,配得上他们之间的感情。
这是……鸿鹄玉佩?
脑海的深处轰然炸响,阿房身子一晃,险些摔倒,幸亏苍落尘伸手扶住。
“玉佩……鸿鹄玉佩……”口中喃喃念着,被遗忘的记忆终于清晰起来。原来当年,就是这个玉佩带着她穿越了两千余载的光阴,来到了这个世界。只是想不到,这玉佩竟是苍落尘送给她的定情之物!
原来一切,冥冥之中已经注定。
阿房再也忍不住,伏在苍落尘怀里,哭得梨花带雨,痛断肝肠。虽然苍落尘说得轻松,但她知道,这是一场赌注,赌的,是苍落尘的命。
“哭吧。”苍落尘轻抚她的后背,“哭过以后,我就送你离开。”让她离开他的身边,这种痛,撕心裂肺。可是他不能再犹豫。齐废王给他三天时间考虑,府外,齐废王的人马早已埋伏好,若不能抢了先机,再想走,就难于登天。
啜泣声渐渐停歇,阿房缓缓松开苍落尘,低声说道:“没事了,落尘哥哥。我去收拾东西。”既然决定要坚强,不让他担心,那就把眼泪都咽进腹中,只留给他最灿烂的笑容。今天过后,再不哭泣。
入夜,将军府一片黑暗。
突然,府门大开,十余匹快马蜂拥而出,离弦之箭一般向四处散去,眨眼不见踪影。
“郭将军,他们跑远了!”阴影中,有人急切低呼。
“闭嘴!不用你教我。”被称为郭将军的中年男子斥道,说话之人立刻察觉失言,闭嘴退到一边。
中年男子的嘴边露出轻蔑的笑,就这套虚虚实实的把戏,都是自己玩剩下的。苍落尘这个小子,传说中那般厉害,还不是就会这套障眼法?
果然如他所料,半个时辰之内,从府内又有两拨人马出来,和第一次一样,依旧是四散离开。
中年男子气定神闲,没有派兵追赶。
子时三刻,万籁俱寂,夜色如墨般浸染,压抑而沉重。只有王府门前的两盏风灯,游魂般轻轻摆动。
府门再次打开,又是十余匹快马奔出。中年男子瞳孔缩紧,提鞭喝道:“追!”
他目力惊人,在那一瞬间借助暗淡的灯火已经看出,其中一人,正是苍落尘。毫无疑问,他怀里的人儿,就是阿房!
这一点,也尽在他的掌握之内。既然苍落尘肯为了这个女人对抗王上,而且知道有伏兵,自然不会放心交给别人,定会与她一同离开。
黑暗的街道,马蹄轰轰。即使苍落尘骑术高明,但是毕竟马上负有二人,比不得身后追兵单人匹马,距离渐渐拉近。
中年男子哈哈大笑:“苍落尘,你跑不了了!”
听到这话,苍落尘反而一提缰绳,骏马嘶鸣一声,人立而起,在原地转了一圈,停了下来。
“原来是郭将军,失敬了。”苍落尘面色不动,淡然道,“不过,苍落尘这三个字,也是你配叫的?别忘了,你只是二品武将,而我,是王上钦封的骠骑将军。”
中年男子脸色立刻涨红,气势上也矮了一截。
不过,当他看到苍落尘怀里的身影时,立刻又坐直了身子,冷笑道:“郭某失言了,请苍将军恕罪。”说完,不等苍落尘发话,眼神已瞄到他腰间令牌,咄咄逼人地问道,“只是不知苍将军这样急匆匆的,要到何处去?看这情形,似要出城啊。”
“对,我就是要出城。”出乎中年男子预料,苍落尘爽快地承认了。
“苍将军承认就好。来人,带苍将军回去。”中年男子一挥手,呼啦啦围上几十个人,刀光闪闪,将苍落尘围在中央。
苍落尘并未惊惶,只是用比夜色还要漆黑的眸冷冷看着身侧的包围。众人只觉寒意顿起,恐惧从毛孔渗入,密密麻麻地啃咬着紧绷的神经。
这时,他们才意识到,眼前的男人,不是养尊处优的无能之辈,而是战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战神苍落尘。
中年男子强自镇定,色厉内荏地喝道:“你擅自带朝廷钦犯离城,已经犯下重罪。还不快快束手就擒,和我回去面君请罪!”
说着,喝令手下,准备擒拿苍落尘。
这时,始终将头埋在苍落尘怀里的女子终于抬起头来,眉目妖艳,灿若春花,眼角眉梢说不尽的风情。哪里是阿房,分明就是绮罗!
中年男子登时愣了,虽然他不知阿房容貌,但是据韩国使者和雅琪公主的描述,是一个雅秀空灵、出尘脱俗的绝色人物。可是,眼前这女子,美虽美矣,却妖艳魅惑,哪有半点空灵之气。
“我今夜突来兴致,想带府中侍女出城赏月,这,却不知犯了哪条王法?”苍落尘冷冰冰的声音响在中年男子耳边,拉回他的三魂七魄。
“这……这……”中年男子后背渗出冷汗,心知中了苍落尘的调虎离山之计。如今人没抓到,反而把自己搭了进去。
看着中年男子的窘相,绮罗暗笑在心。羞答答伸出手,勾住苍落尘的脖颈,绮罗娇滴滴发嗲:“将军,这是怎么了?绮罗好怕啊。”想不到啊想不到,她绮罗竟然有这么一天,不但能和冷酷主子共乘一骑,还能和他勾肩搭背。
苍落尘冷笑道:“如何,莫非郭将军也有雅兴,与我们一起赏月?”
中年男子讪笑摆手:“误会误会,苍将军勿怪。郭某就不打扰了,告辞。”说完,转身策马逃也似的离开。
上司跑了,喽啰们自然紧紧跟着。转眼间,街道上恢复了空荡荡的模样。
见人离开,绮罗忙把手收了回来。轻轻一跃,从马上跳了下来。那个位置,她一刻也不想多待。
真可怕啊,虽然在他怀里,却感受不到他的温暖,只有彻骨的寒冷和抗拒。实在很难想象,那个对着阿房姑娘暖如艳阳一般的男子,和眼前这个阴冷倨傲的将军是同一个人。
思及此,绮罗想到了非语。若是他也能够对自己露出笑容,该有多好。
……
就在埋伏的人马追着苍落尘离开的时候,阿房一身男装,随着非语钻入墙边暗道。这里,是苍落尘安排亲卫营秘密挖掘的,府里其他人都不知道。
暗道通到院外一处普通民居,已经被苍落尘买下。赵与鹰早已等候在此,一见二人出来,连忙让他们坐上马车,自己亲自挥鞭策马,向着苍落尘相反的方向疾驰。
片刻行至南门,城门早已关闭。值守兵将见到马车,立刻戒备:“宵禁已至,任何人不得出城。”
赵与鹰拿出一块令牌,扔给带头将士。那人伸手接住,只一眼,神情立刻恭敬起来,将令牌双手奉还:“末将这就开门,大人勿怪。”说完,急忙拉开城门,恭送马车离去。
赵与鹰坐在马车上,把玩着令牌。这金疙瘩是他以崇月教教主的身份和七王叔要的,还真是好用得很。
就这样,凭借这块令牌,三人一路西行,三日后,终于出了齐国国门。至此,赵与鹰终于松了一口气。接下来的路途,应该会安全许多。
看着窗外一幕幕熟悉的景色,阿房心中酸涩。几个月前,她就走过这条路。不同之处是:那时她虽然痛不欲生,但是身边有苍落尘相伴,想尽办法为她宽心,解她忧愁。而如今,故地重游,却物是人非。心爱之人身陷危难,而自己,却要离他远走。思及此,心中哀切更甚。
探手入怀,轻轻抚摸着鸿鹄玉佩。这是她这几日来养成的习惯,只有这样,她的心才会安定一些。
非语看着阿房,眉头微皱。仅仅几天工夫,她便瘦了一圈,憔悴得让他心疼。如果可以,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为博她一笑。可是,这不可能,莫说阿房心里根本没有他,即使有,他也不会做出背叛主子的事。苍落尘,是他的神。
两人各自胡思乱想,直到车门打开才惊醒过来。
赵与鹰探头进来,唤道:“阿房妹子,我们要换马了。”
阿房步出马车,见眼前是一片山林。三十余名亲卫营侍卫和数匹骏马鞍韂整齐,踏蹄扬鬃。其中一匹甚是眼熟,正是苍落尘的坐骑,那匹御赐的汗血宝马。
那马颇有灵性,见了阿房,立时兴奋起来,在她身边磨蹭撒娇。阿房双手拥住它的脖子,难得地露出微笑。
“齐废王一定会在全国搜寻你,所以必须离开齐国。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所以我们决定带你躲回到水家村。桓惠王断然不会想到,你竟然会重新回去。只不过,冒险进入韩国太危险,所以我们要从这里翻山而过。”赵与鹰对阿房详细解释,“山里虽然难行,但是隐蔽。即使有追兵,也不容易找到我们。而且,非语曾多次来去,对这里较为熟悉,不会有问题。”
多次来去?阿房疑惑地看向非语。她怎么不知道?
“属下奉主子之命,和几个兄弟在水家村保护姑娘安危。每月派人往返一次,向主子报告姑娘近况。”非语沉声回答。
阿房没有说话,痴痴地望着齐国都城的方向,她眼眶微红,但终是没有落泪。
“走吧。”阿房带头上了汗血宝马,其余人也纷纷上马,寂寂无声,进入山林。
非语没有骑马,牵着汗血宝马走在队伍中间,他目光锐利,四处巡视。
赵与鹰策马走在阿房身后,眼神不时落在非语身上,若有所思。
阿房依旧魂不守舍。若不是宝马通灵,脚步稳健,她恐怕早就摔落下来。
山路崎岖,石多而树少,隐蔽性极差。赵与鹰纵然心中焦急,却也不敢冒险赶路。
行了有半日工夫,树木渐渐多了起来。这座山与水家村后的森林不同。水家村后的山林坡度缓而林木茂,蓬蓬勃勃,生机无限。而这里怪石嶙峋,狰狞怪异,极其难行。
随着前行,崎岖的山路渐渐消失,马蹄在山石上开始打滑。
“阿房妹子,我们下来走吧。”赵与鹰招呼阿房。走路虽然辛苦,但是安全得多。
“嗯。”轻轻答应一声,阿房收回神来,准备下马。
可能是因为思虑忧心、魂不守舍的缘故,在下马的时候,阿房脚底一滑,眼看就要摔倒。
“小心!”赵与鹰急忙纵身上前,准备接住她。眼前一晃,阿房已经被非语接在怀中。
待阿房双脚站稳,非语急忙松手,低头退到一边。虽然神色未变,但眼尖的赵与鹰还是看到了他低垂的睫毛下,眼里的闪烁和……幸福。
不动声色,赵与鹰走到阿房身边,对非语笑道:“走了半晌,想必你也累了。接下来由我照顾阿房,你也休息一下。”说完,有意无意地站到两人中间。
对赵与鹰的“好意”,非语婉拒:“谢赵大人好意,非语奉命保护阿房姑娘,不敢懈怠。”
赵与鹰也不坚持,别有深意地笑了笑,便向前走去。
越往前走,越是难行。纵然阿房从小在山中长大,也渐渐体力不支。
旁边默默伸出一只手,有力地扶住了她瘦弱的娇躯。阿房回头,看到赵与鹰正担心地看着她。
“实在走不动,就歇歇吧。”赵与鹰劝道。
“我没事,继续走吧。”阿房说完,继续前行。虽然脚步如同灌铅一般沉重酸痛,虽然每走一步,就会离苍落尘越远,可她没有选择。理智和情感背道而驰,生生把她的心撕成两半,痛不可当。
赵与鹰轻叹口气,没有再劝。双手轻抄,将阿房抱了起来,低声道:“阿房妹子,得罪了。”
阿房起初一僵,想要拒绝,但是很快放松下来。赵与鹰的怀抱,温暖坚实,散发着安全的气息。没有亵渎,没有轻浮,有的,是浓浓的关心和心疼。
赵与鹰抱着阿房,脚步丝毫未见迟缓。这样,行路速度大大加快。亥时三刻,终于来到一处较为平坦的空地。
将阿房放在地上,赵与鹰道:“今晚就在这里暂歇,待天明时继续赶路。”至这里,估计追兵也不易找到他们。而且,虽然他们武功高强,人数众多,不畏狼虎,但是毒虫难防,若是一味赶路,难保不出意外。同时,他还担心阿房的身子受不了。
亲卫营众人早得了苍落尘吩咐,对赵与鹰言听计从。听他如此交代,立刻行动起来。劈柴生火,寻找食材。不多时,一切妥当。
阿房没有胃口,但是不想让大家担心,还是强撑着吃了几口。吃完后,便坐在火旁,双手抱膝,继续发呆。
“休息一会儿吧。”赵与鹰劝道。几日里不眠不休,再加上神伤心痛,阿房的身体明显消瘦,再这样下去,她会撑不住的。
此时,非语早已行动起来。他将火堆小心移开,将采来的枯草掸去浮土,厚厚铺了一层。火堆余温缓缓渗上来,驱散了冬日的寒凉。
“阿房姑娘,在这里歇歇吧。”入夜后的山林潮湿寒凉,如此可以让她舒服一些。
不忍逆他好意,阿房起身斜倚在草堆上。暖暖的感觉松缓了她的神经,连日来的奔波忧虑,使她的体力达到了极限,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将外套盖在阿房身上,赵与鹰走回火堆旁坐下。环顾四周,亲卫营各司其职,或放哨,或假寐,井然有序。不愧是苍落尘一手带出的人马,虽然只有几十人,战斗力却可抵上百高手。
苍落尘那边,也不知情况如何。等把阿房安全送到水家村安顿好以后,他必须立刻赶回去。拖一日,苍落尘的危险便多一分。
不过,在这之前,他有一件事必须问清楚,才能放心。
“来这里坐坐吧。”赵与鹰招呼坐在阿房身侧、抱剑警戒的非语。
非语礼貌摇头,拒绝了。
“这里比较安全,再说,还有你的弟兄们呢。适当休息一下,接下来才有精神。”赵与鹰锲而不舍,继续劝道。
非语犹豫了一下,站起身,走到赵与鹰身边坐下,眼睛依然注视着阿房周围。
朝火里添了一把柴,赵与鹰随手捡起一根树杈,漫不经心拨弄着。红色的火焰顺着树杈尖端爬了上来,劈啪作响。两人无话,静寂一片。
“阿房很美吧?”蓦地,赵与鹰开口说道。
非语面无表情,没有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