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高低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2:06
|本章字节:12274字
从看到岳海峰的第一眼起,毛常在就决定将女儿未来幸福的赌注下在他的身上。只要牢牢地抓住了岳海峰,控制着他,就不愁毛芳月的幸福没有准头。
毛常在隐约能够感觉到岳海峰对女儿的冷淡,但他丝毫没有想到岳海峰与毛芳月的恋情会遭到他父亲的严厉反对。毛常在也听说过岳其保是个不留情面的正直的官儿,但他绝对想不到的是,他居然会在儿子的婚事上用那么严厉的态度来反对。
这一点,毛常在国庆节时到市里开会,刚遇上岳其保就得到了证实。那天,毛常在亲热地与岳其保打招呼,谁知却是热脸贴上冷屁股,他才真正感觉到女儿的婚事将要遇到什么样的阻力。
§§§第二节官场筹码
国庆节当天,市里召集所有乡村一二把手开会。一是表彰先进班子与个人,二是就明年皮恩市的经济如何调整发展作一个简要的规划汇报。
岳其保与村长柳叶刚到市政府大楼前,柳叶就看到了毛常在向两人走来。
柳叶知趣地刚走开,毛常在就走到岳其保跟前:“你好,你就是岳其保支书是吧?”
岳其保看了他一眼,拍了拍衣袖:“嗯,我是,你是……找我有什么事儿?”
毛常在一见这态度心里有些不高兴,但也忍了,也许人家真不太清楚自己是谁,毕竟已经隔了乡呢:“我是平水乡的党委书记毛常在,我想和你说一件事儿。来吧,咱们这边坐一会儿。”
岳其保向政府楼里边看一眼说:“不好吧,会议要开始了呢,有什么话,咱们边走边说吧。”
毛常在微笑着说:“可能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太清楚。你知道你儿子和我女儿在谈恋爱吧?”
岳其保心说,你还是忍不住了,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我儿子提起过,但我没有答应,我觉得他配不上你女儿。”
毛常在跟上岳其保的步伐,笑着说:“其实也不是啥配得上配不上的说法,只要他们俩愿意,我们做长辈的总不至于棒打鸳鸯是吧?”
“我儿子这辈子只能是个教书的料,他不可能有其他作为给你女儿带来幸福。”
“不,岳海峰他不是一个平常的人,这点我敢肯定,只要我们稍微给他创造一点条件,他就能像潜伏的龙一样腾空而起。”
岳其保猛地站住了:“他是我的儿子还是你的儿子?我还能不了解他的条件?我有没有给我儿子创造条件还轮不到你来指责是吧?”
毛常在一听这话,心里的气不打一处来:我这是犯的哪门子贱呢?天下的好男人多的是,我居然为了一个岳海峰被人教训!
毛常在终于还是忍不住了,提高了音量:“他已经和我女儿睡……现在就是我的半个儿子了,我不管你怎么反对,反正他们未来的幸福我是要插手的!”
岳其保突然笑了:“我说你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呢?我现在才知道是你女儿睡了我儿子,不是我儿子睡了你女儿。你给我搞清楚,我儿子借调到你们乡来教书,是教育局的安排,他们安排他到那儿教书,不是为了让你女儿睡他的!他的终身大事非得由我做主不可,别人是没有资格的!”
毛常在冷笑,压低声音,把嘴凑到岳其保耳朵边说道:“你以为你儿子是什么高档货色?要不是我找人帮忙,他还在你们那个死气沉沉的小学校里教书呢,要不是我为了他们的未来着想,你儿子就只能一辈子领那百多块的工资,连老婆都讨不上!”
岳其保终于知道了岳海峰被突然借调到平水乡教书的根本原因了!他愤怒地盯着毛常在:“你究竟想对他怎么样?”
毛常在摆了摆头,围着岳其保转了半圈:“从现在起,岳海峰就是我的女婿,他的婚事不用你操心。你要敢再阻挠他与我女儿的婚事,或者你敢劝他抛弃我女儿,我就会让你知道我的厉害。”他把手中的烟头拿到嘴边吹了吹,然后扔在地上,踩上一脚,狠狠地蹭灭了烟头,“我可以让珍珠发光,也可以让珍珠像鱼眼睛一样一文不值!咱们是做亲家还是冤家,这事儿现在已经由不得你了。”
毛常在说完,昂起头向前走去,岳其保心里的那个气呀,不知道如何发,他狠狠地将拳头砸向大理石的墙面,一阵钻心的疼痛迅速传遍全身。
岳其保看着毛常在的背影,还没想清楚要如何说句话时,毛常在忽然又转身走了回来:“亲家,还有一句话,我要提醒你,为了岳海峰的幸福,我和你说的任何一个字你还是别给他提起的好,要不然对大家都不好!”
毛常在微笑着看着他,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进去吧,会议开始了。”
岳其保把头扭向一边:“道不同,不相为谋,恕难与你同行!”
毛常在哈哈一笑:“要不是我女儿爱得死去活来,你以为我愿意和你说话?别装清高。你对我的所有成见可能都来自于外界的传言,我具体是个什么样的,日久见人心,这往后你认不认我这个亲家没关系。但是,谁也别想阻挡我女儿嫁给岳海峰!”
毛常在随后甩出一个狠狠的哼字,快步进了大楼,向会议室走去。
岳其保心头一热,迅速窜上脑门的怒火砰地在心头爆炸,他顿时感觉到一股血腥之味涌上喉头,定了定神,他昂起头,紧闭的双唇阻止了想要往外涌的液体,他蠕动喉头,将嘴里上涌的液体吞了下去,然后迈步向大楼走去,一丝血迹从他的口角流了出来。
市电视台的记者正在里里外外地忙碌着,拍摄国庆新闻。大会表彰了一批先进个人与集体。从村到乡再到市,一个个被表彰的代表上台领奖。
岳其保进会场时,正好碰上要出来找他的柳村长,他苦笑着看了一眼柳叶,柳叶猛然间看到他嘴角的血丝:“书记,你嘴角哪儿来的血丝?”
岳其保一愣,迅速地用手掌往嘴角上一抹:“刚才不小心咬了舌头。”
念到岳其保的名字时,他迅速地站了起来,迈着稳健的脚步和其他人走上了领奖台。
大会最后宣布,市委组织部决定组织所有本次受表彰的先进个人去外省参观学习,时间从三号到十号,为期一周。
从市上开会回来,岳其保就一直闷闷不乐。
岳海峰知道父亲在生自己的气,他也不便在这个时候再去惹他不快乐,晚饭时他尽量躲开父亲。母亲从房间里叫出岳其保来吃饭时,岳海峰夹了菜就往客厅里去看电视,母亲叫他,他只嗯了两声却并没有停下看父亲一眼。
岳其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冲着他的背影说了一句:“你自己好好保重吧。”
好似一句无意的话,岳海峰根本就没有放在心里,谁知这句话却成了父亲这辈子给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十月八号上午,岳海峰正在教室里给学生们上课,毛芳月神色匆匆地出现在教室外,她也不顾有许多学生看着她,直接就推开门,冲着岳海峰叫道:“海峰,快出来,我告诉你一件事儿。”
岳海峰看她那个样子,赶紧丢下手里的书本,走到教室外:“什么事儿把你急成这样?”
“你爸,你爸他……我爸刚才打电话到村上,让原村长……”毛芳月还没喘匀气,也许是一时没组织好词语,也可能是怕一下子说出来,岳海峰受不了,所以显得有些语无伦次了。
岳海峰急了:“你慢慢说,我爸在外省旅游呢,你爸怎么知道?”
毛芳月也知道父亲去参观学习了,但她也并不知道这次旅游是市委统一安排的,更不知道父亲居然会和岳海峰的父亲在同一个团里。
“我爸打电话给原村长,由于不知道你们村的电话……就让我来告诉你,你爸在昨晚去世了!”
“你说什么?我爸去世了?怎么可能?……”岳海峰怎么会相信父亲会突然去世,离家前,他还好好的,怎么才出门几天就去世呢?他摇晃着走了两步,马上扶住栏杆,“你爸是不是认错人了,怎么可能……”
岳海峰在电话里听到毛常在告诉他:从出发前的二号晚上,他们两亲家就一直在一起,两人很谈得来,这次参观学习的活动明天就要结束,后天就要回来了,想不到你父亲他居然……他居然就这样匆匆地走了。团里有三十多号人,没有人发现他有什么异样的,谁也不知道昨晚他居然……海峰,你也别急,这里有我,今天下午我就和市委的一个同志起程送亲家的遗体回来,你告诉你的家人,让他们节哀。啊,你也要保重,人死了不能复生的。
还没听完毛常在的话,岳海峰早就泣不成声了……
第二天傍晚时分,岳其保的遗体被送到了市殡仪馆。岳海峰三兄妹守在殡仪馆里,等着市委派出的公安局侦察科的人做最后的勘察检验。
毛常在给兄弟三人大致讲了一下他知道的情况:岳其保在出门的第二天就觉得身子不舒服,但他觉得是小毛病就没有给其他人说,只给带队领导说自己晚上睡不着,希望能买点安眠药。是领导陪着他去买的药,原本领导想让他去检查一下,要是不适合继续旅游下去,就劝他回来,可他没有听从领导的建议。每天我们都在一起,共同参观学习,谁知道八号早上我们准备出发时,却怎么也叫不开他的门,叫来服务员打开房门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走了……
兄妹三人早听得泪流满面。这时公安局的同志出来,向他们出示了在岳其保的衣服口袋找到的遗书,只有简短的两句话:“我太累了,这世间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了。”
看着装在塑料袋里的纸片,岳海峰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放声地哭着:“爸,我错了,是我不听你的话,让你感觉到太累了,是儿子不孝啊!……”
接下来的几天里,毛常在俨然就以一个亲家的身份帮着岳海峰三兄妹料理着岳其保的后事。由于岳其保是在市委组织部组织的旅游活动中去世的,所以市委市政府与乡里也派出了吊唁人员参加了岳其保的遗体告别仪式,而接待那些官员,岳海峰三兄妹怕有失周全,也就全权委托给毛常在了。
晚上给父亲守灵时,岳海峰想着父亲最后对自己说的那句话,“你自己好好保重吧”,他的心就很难平静,想不到这句话居然成了父亲这生给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想着这些年来,父亲为了村里的大大小小的事儿操的那些心,他觉得父亲死得太不值了!
父亲走了,只给岳海峰留下了一句让他自己好好保重的话。父亲走得不甘心,因为他还没有看到岳海峰成家立业,因为他还有很多的事儿没有做完。
可是父亲在纸条上写下的两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他会觉得累了,为什么他会觉得这个世间没有值得他留恋的了?
所有想不明白的问题都在岳海峰心中凝成了谜团。
等他恢复上班的第一天,毛芳月就将他邀请到了家中。
毛常在悄悄地告诉了他一个令他永远也不愿意相信的事:公安局最终调查的结果显示,岳其保是因为在工作当***了差错,觉得对不起党对不起人民才畏罪自杀的!所有的证据都在他生前使用过的一个笔记本里写着。
之所以这个消息没有公开,全是因为毛常在的功劳。他替亲家对市里的领导求情说:人都已经死了,念在其为党工作了多年的分上,就让他安心地走吧,谁没有犯错的时候?如果再拿一个已经知道自己犯了错而自杀的人说事儿,活着的人会寒心的。
听到这些话,岳海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父亲怎么可能畏罪自杀?他畏的是什么罪?这些疑问他当然不好与毛常在争论,如果毛常在真是那样替自己父亲说话,给他老人家留下最后一点颜面,自己还真的要好好感谢人家。
毛常在察觉到岳海峰心里在激烈地斗争着,就不失时机地对他说:“海峰啊,毛叔今天要语重心长地告诉你一些话,希望你听了以后,认真想一想,今后你与咱们芳月的幸福,就靠你的悟性了。”毛常在喝了一口茶,拿起茶几上的遥控板将电视的声音关小了一些,“其实,你父亲已经走了,照理我也不应该在这儿说他的不是。不过,对于你的事儿,他处理得是太欠缺了一些。作为你的长辈,我希望你过得幸福快乐,但是主动权还是在你的手里,要是你不用心,别人再怎么努力,都是空口说白话,没有任何意义的。所以,今天我要提醒你注意的是:一、你目前的工作并不是长远之计;二、我已经给你指出了方向,你要是不按照我给你的思路走,你可能永远走不出那个圈子,也就永远不会得到真正的幸福;三、你目前和芳月的关系已经是既成事实了,我希望你慎重考虑,什么时候把你们的事儿办了,不要等到孩子都出世了,你们还没有准备好!”
岳海峰沉默了,不得不认真思考毛常在话里的意思。
§§§第三节稀饭成水
几天以后,岳海峰又得到毛常在带回来的消息:教育局要组织参加公招考试的人进行为期一周的考前培训,愿意参加的人只要交费就行。
岳海峰苦笑,这不是变相地揽财是什么?几百号人参加公招考试,只收十多个,这利润多高啊。毛芳月叫他别愁钱,交多少她出多少。
参加培训的第一天,岳海峰就遇到了一个人,这个人显得比前一次看到时憔悴了一些,虽然还是笑靥如花,芳香依旧,但嘴角泛起的笑容背后,却分明隐藏着几丝淡淡的哀愁,它是逃不过岳海峰锐利的眼睛的。
这个人就是岳海峰来交表时遇到的老同学,市电视台的美女记者兼主播阴若迪。
那天阴若迪其实也是来采写新闻的,她也没有想到会碰上岳海峰。但就在她远远地看到岳海峰的那一刻,她的鼻子酸得比喝了一瓶陈年老醋还厉害,要不是有同事在旁边,有其他不认识的人在周围,她一定会飞快地扑过去趴在岳海峰的肩头哭上一场。
岳海峰等着她走到自己跟前,两人就那么对望了一眼,却谁也没有说话。岳海峰哪有心思上课,课堂上讲的什么内容他一句也没听进去。他就想着刚才看到阴若迪时,她脸上那怪怪的表情。
这个女人究竟怎么了?
电视上那么光鲜动人的女人怎么在看到自己时就会眼含热泪?会不会因为在工作上遇到了什么委屈却找不到人诉说?又或者是在感情上遇到了什么波折?
岳海峰终于趁着老师在黑板上板书时,弯着腰从教室后门溜了出去。
阴若迪正趴在阳台上看着楼下的风景出神,岳海峰从背后拍了她一下,并示意她别出声,两人下了楼,坐在坝子里的一棵树下谈起了心。
岳海峰看着阴若迪,缓缓地说:“我欠你一顿饭,你今天有空赏脸么?”
阴若迪一愣,继而笑了:“还是等你考上了再请也不迟。这段时间你得抓紧时间学习,我怎么能随便影响你呢?”
“没关系的,老师教的我都懂,学不学我都不会考得差到哪儿去。”
“那么有信心?”
“那是当然。你没见在里边学习的那些人,老的老,小的小,一个劲儿地埋头做着笔记,连重点都找不到,你能想象他们能好到哪儿去?”
阴若迪笑了,抬头看着天上飘过的白云:“你看那片云,虽然也是水蒸气形成的,但它能不能凝成雨滴落下来,还不是它说了能算的,它的头上有太阳,它的脚下有狂风,不管是太阳的照射还是狂风的狠吹都能将它吹散的。有条件又如何,还是得看外界其他因素给不给你成长的机会。”
岳海峰苦笑了起来,他哪能不明白阴若迪这番话的意思,只是这个时候他并不知道阴若迪都有些什么样的手段,而且就毛常在所答应他的,只要他能好好地参加考试,与毛芳月好,他就能想法支持岳海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