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吴晓丽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2:10
|本章字节:8866字
紧接着,高明亮来了电话,告诉我苏小桃回去了,他说他要撤退了。其实我真是觉得对不起他,他当初接手时没有推托我已是感激,现在又干脆离开,毫无怨言,我恨自己不是苏小桃,不能以身相许报答他。
高明亮说他走得突然,还有一些私人物品来不及整理,但现在苏小桃已经回来他回去有诸多不便,问我能不能帮他回去拿一趟。
这下,我为难了。其实,我在心里早就下了决心不回杂志社去了。陈未未和苏小桃这样,我回去干什么呢,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可要高明亮回去也非易事。
“要不,我给你买吧,你列个单子,反正这半年你也给我银行卡里贡献了不少银子。”我和高明亮商量着。
“你别太为难了,不要紧,不是什么要紧东西。”高明亮如是说。
他说是这么说,可要当真是不打紧的东西他何必两次三番请我去拿回来。想来想去,我不就是不想见苏小桃和陈未未吗?那干脆就趁他们不在时回去,我定了主意,就和高明亮说了我的打算,高明亮看上去有些为难:“这好吗。”
“有什么不好,你又没拿别人东西。
“可还是要说一声才好吧。”
“我说,你到底要不要拿呀,我就这一个办法,你要去我就不管了。”我威胁他。
高明亮大概在心里天人交战无数回,最后还是同意了。
我先联系了任四月,问了任四月苏小桃和陈未未最近是否常去杂志社。任四月含糊其词,说他们行踪不定,不太好说。我心里骂了任四月声小人就挂了电话。小小年纪就知道见风使舵,如今看我大势已去,居然就开始敷衍我了,你不说,我不会自己看吗?
我在高明亮初见苏小桃的咖啡厅观察了几天,发现苏小桃他们来去很有规律,早上去时有点机动,不过晚上走时绝对不会超过六点。但是其他人就没有那么规律,总是有几个人留在屋里。我有次半夜两点摸进去,发现居然还有人在里面赶稿,我实在不想再见任何熟人,就悄悄跑了,只有等下次。我等啊等啊,终于机会来了,我坐在咖啡厅一个两个三个看他们所有人都走了,就立刻去了杂志社。
幸好当初我没有把大门钥匙扔了,要不今天哪能这么顺利。我开了门,开了灯,一切如旧,真是物是人非。高明亮来后一直是用我的桌子,他数日没来,桌子到是还没人动过。我坐下去,拉开抽屉,见里面只有几个移动硬盘,也不知道这些到底有多重要。我拿袋子把东西放好,看到桌上已有了一层薄灰,想来是没人擦过。
不知道陈未未是不是还坐在对面,想想那些日子我们隔桌相望,到是有几分打情骂俏之意。这才多久啊,就已成了前尘往事了。算了,算了,我收了心思,准备离开,这里我是不会再来了。我关好灯锁了门,把钥匙扔到了垃圾桶,算是做了个了断。
电梯上来了,我正要进去,却发现出来那人是陈未未,我一怔,本能把袋子往身后一藏,陈未未相当机灵,没等我动作,一个箭步抢上来,拉住了袋子:“你来干嘛。”
“我能干嘛,反正没给你们下药。”
“袋子里什么东西。”他一脸正义,看他那样子,我真恨自己花盆没扔准。
“高明亮有些私人物品忘在这了,我帮他拿。”
“要拿为什么半夜来,白天为什么不来,鬼鬼祟祟。”
“白天。”我叹了口气:“你这不是明制故问吗,我不想见你们,最好从今往后,我一辈子都不要看见你们。”
陈未未慢慢松开了手,我欲走,他又想起什么了:‘高明亮?我看看,什么东西。”
“不。”我用身体护住了袋子:“不许看。”
陈未未没有理我,伸手来抢,我正躲着,他手机响了,他一怔,我趁机从楼梯跑了。我跑到楼下,看见陈未未已乘了电梯,先行下来,正守株待兔,我见如此就没有出来,直接跑向停车场,我自行车停在那。
我边跑边把硬盘往衣兜里放,到自行车跟前我已把硬盘都塞进棉衣了。我跨上车,使劲蹬了起来。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和陈未未较劲,其实这几个硬盘远不至于引起这么大动静,可我就是不想给他,这跟东西是高明亮的到是没关系。
陈未未是开车来的,见我骑车他也把汽车开了出来,他肯定比我快,不一会就追上了我,他和我平行而驶,他一边开一边喊:“东西给我。”
“做梦。”我左挪右闪。
最后结果是到了十字路口,他提前打了方向盘一个急刹横在我面前。他人冲下车来,一把就把袋子从我自行车上抢走了,虽说他抢东西时,手是在自行车龙头上替我稳住了车,可事发突然,我人还是从车上翻了下去,掉在了路边。他跑过来没说话,把我拉起来,往前拽着跑了两步:“挺结实,没事。”说完拿着袋子走了。
我见他走远,也只有自己推着车往回走,快到家时,我人还没到,就看到了陈未未,他站在单元门口,斜斜靠着。那个瞬间,我仿佛回到了我们当初,我才赖上他,那个时候,他偶尔还会接我下班。那时他也是这么站着,我那时看到他就会想,我自己要能有苏小桃那两把刷子多好,那样,我就能让陈未未对我死心塌地。现在看看,我没想错,那两把刷子对陈未未确实管用,无非现在是苏小桃亲自使了出来,收了陈未未。
陈未未也看到了我,天那么黑,灯那么黯,我们却都在第一时间看到了对方,多讽刺,我们熟悉如斯,却也还是陌路。陈未未见我站住没动,扔了烟,三步并做两步快步向我走过来,一下就到了我面前,一把就把我手拉住了。大概他以为我还会跑,因此那一抓是真用了劲,我眼泪一下就流出来了,我都不知道怎么那么疼。我甩开了他的手,他又伸手拽住了我胳膊:“你别动。”
我早跑不动了,刚才摔那一下,虽然未伤筋动骨,却也是摔得我七荤八素,我半天才能爬起来,整个人就是个空壳子了,现在哪有力气和他撕扯,因此我挣扎了两下,见他毫无罢手之意,我也不挣扎了,干脆把车一推,人直接往地下一坐:“随便你想干什么。”
陈未未也没想到我会这样,他拉了一下落空了,也就跟着我往下蹲下来了:“我什么也不想干,你刚才回去是不是拿什么东西了,给我。”
我冷哼了几声:“我没拿。”
“我知道你拿东西了,你给我看看,很重要。”他见我毫无妥协之意,想了想就多说了些:“真很重要,和苏小桃有关,据说事关生死,你别任性。”
听到陈未未说苏小桃我就气不打一处来,忽然就悲愤起来:“你当真以为苏小桃是什么人物,还生死攸关,我告诉你,我什么都没有,你爱信不信。还生死攸关,苏小桃告诉你的?你就听她忽悠吧。”
“不是她说的。”
“那是谁呀,你告诉我,那是谁,除了她还有谁能跟你说这种话。不是她,别人说,你信吗?”
“好,那你告诉我,你今天回去干什么。”他问。
“我去回忆往昔,回忆我和你隔桌相望,眉眼传情的好日子。行不行。”
“我最后问你一次,到底你拿东西没有。”陈未未显然他没有耐心和我纠缠:“有就给我。”
我暗自祈祷,希望他求我,希望他好好来看看我,问问我手疼不疼,告诉我他不是故意的,告诉我他后悔刚才那么对我。我希望他能做这些,哪怕他不说话,伸手拉我一下,一下就够了,我就把硬盘给他。
只要他做点什么,我真给他。但陈未未什么都没有做,他在我对面,那么近,可他连手都没伸,自己就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等我回答,连头都不肯低一下,我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慢慢在消失。
“没有。”我也站了起来,摊开手:“要不你搜搜,反正你也不是没摸过。”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陈未未声音里竟有了夷鄙。
他转过身走了,我用手比了个手枪,对他背影做了个开枪动作,就在我:“叭”那声出口时候,陈未未竟真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我放声大笑起来。
我笑了很久,直到笑不动了,我这才把自行车扶起来,慢慢回了家。回家以后,我发现,我的手背整个都摔烂了,血和手套都粘在了一起。尤其是被陈未未狠狠拉过那只手,手套完全被血浸透了,我摘手套时我每褪去一个指头就在心里说一声:陈未未我杀了你。
我一直不勇敢,尽管此刻我反复告诉自己,人只要愿意就能有钢铁意志,有了钢铁意志就能战胜一切,可我还是没能把那只手套褪下来。十指真连心,谁知道是哪个指头连到心上了,我一动手套,心就疼。于是,那天晚上,我怀里揣着高明亮的硬盘,捧着摘了一半手套的手坐在地下,哭了一夜,那伤是真的疼。
因为临近春节,小区楼下最近总是贴着警示,叫大家晚上关好门窗,说最近已经发生了多起入室行窃了。我正哭着,忽然就听到门外有声音,很轻,声音里能听出是有人很小心在动门。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我冲进厨房,拿了把刀就去开门,我边开边喊:“你有本事就别跑。”我冲过去把门打开,门外空无一人,就看见安全门忽闪忽闪晃着。
我瞪着眼睛终于等到了天亮,我想起了陈未未昨夜说过的话,其实我也挺好奇,高明亮到底能有些什么东西能关苏小桃的生死。于是,我开了电脑,随意拿了个硬盘打开看了看,里面也没有什么特别内容,无非也就是些稿件,稿约,图片、照片、还有些散乱文件。接着我又把其他硬盘也一一抽查了一遍,什么发现也没有。看完最后一个硬盘,我不禁叹息,就这么几个硬盘,陈未未就跟我翻脸了,要是几根金条,他不得下杀手啊。我见硬盘无异,就叫高明亮来我家取,我实在是没有精神出门了。
高明亮见我满身狼狈却也没有多问,只是说手还是要处理下才好,我说手套干在手上,拿不下来了。最后,他去买了药,用药水把手套套浸软了,一点一点拿下来了。我看到自己手指跟的五个关节处都快摔烂了,完全看不出形状,我问高明亮:“这个算不算是血肉模糊。”
高明亮答非所问:“不在脸上。”
高明亮问我看了硬盘没有,我说没有。他又仔细看了看我,我就招了:“看了,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是故意偷看,我不算偷看吧。”
“没事,没事,不算,不算。”高明亮说。
因为高明亮坚持,我还是去医院正式处理了下伤口,在从医院回来的路上,高明亮说:“你衣服背后破了,挺长一道口子。”
我才发现,羽绒服昨天被划烂了。和高明亮分手后,经过一家商店,我走了进去,看见销售员正在介绍羽绒服:“我们卖的羽绒服的绒是很好的,你们摸摸,根本就摸不杆,都是纯绒,千万别贪便宜,买些便宜的。”她说着说着就看到我了,两眼一亮,把手就指向了我:“你们看,要是买了便宜的,就象那样,全身往外钻绒。”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确是满身小羽毛。我这羽绒服真是好羽绒服,可惜破了,就什么都不是了。我想着这么多绒正争先恐后从我衣服上的口子往外飘,衣服就会越来越薄,想着想着,我就觉得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