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影兰析
|类型:武侠·玄幻
|更新时间:2019-10-08 04:22
|本章字节:8882字
夕阳已落。
御书房里,皇帝正在批阅奏章,而萧靖则是坐在一旁,将皇帝批阅的奏章,一份份地整理出来。
半晌,皇帝抬起了头:“若是累了,你先回去吧,朕看你脸色不太好。”
“臣没事。”萧靖摇头。
皇帝蹙眉:“前天晚上你不是刚刚病发了吗?所以没来和朕一起议事。”
萧靖掩唇轻咳了两声。
皇帝看了他一眼:“现在可以是非常时期,朕不希望——”
“臣明白。”萧靖放下手中的奏章,“臣先告退了。”
皇帝等到走到御书房门口,忽然淡淡地说了一句:“前天夜里,你其实是被人救了,在听风楼休息了一夜吧?”
萧靖停住了脚步,没有回答。
皇帝一边批阅着奏章,一边不紧不慢地道:“朕是皇帝,朕想要知道的事,没有谁可以瞒得了朕。你不要忘记了,当你我完成了当日的约定,凤天皇朝便不会再有萧太傅。”
“皇上放心。当约定完成,不论是萧太傅,还是萧靖,都会在这个世间消失。”淡淡地丢下话,萧靖走出了御书房。
皇帝停下了手中的朱砂笔,唇角一牵,落寞地笑:“真的会消失吗?不,也许在某个人的心底,萧靖是永远也不会消失的。永远也不会——”
失神间,殿外传来了通报声:“启禀皇上,清玉宫的琳儿在外求见。”
“清玉宫?”皇帝放下了手中的奏章,“让她进来。”
琳儿一进来就朝着皇帝跪下,满脸的泪水:“皇上,奴婢求求您去看看娘娘吧。娘娘她真的病得不轻。”
“德妃病了吗?”皇帝拧眉,“请过御医了吗?”
“请过了。药方也开过了,却不见什么效果。”
“怎么会突然病了?”皇帝不解。
琳儿伏首:“奴婢斗胆进言,皇上是否肯听奴婢一句话?”
“准。”
“心病还须心药医,皇上,您算算,你有多久没去过清玉宫了?”
皇帝怔了一下,笑了:“是啊,朕确实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去清玉宫了。那好,朕现在就去一趟——”
“皇上龙恩。”琳儿的脸上露出了喜色。
当皇帝来到了清玉宫,并没有看到卧床不起、满脸病容的德妃,而是见到了一个盛装打扮,脸上带着难得笑容的德妃。
原本喜性素雅的她,今日特意换上了一袭紫色的华贵衣裙,甚至略微打了些胭脂水粉,让她清雅之中,又添上了几分妩媚与高贵。
皇帝诧异地看了眼不太一样的德妃,笑道:“不知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朕居然多出了一个从未见过的美丽妃子。”
德妃突然跪了下来:“请皇上降臣妾欺君之罪。”
皇帝将她扶了起来,微笑:“德妃,朕倒是看不出你哪里欺君了。”
德妃微垂眼眉,淡淡地道:“臣妾并无病痛,却装病骗皇上来了清玉宫。”
“这是朕的过失。”皇帝拉过德妃的手,一起坐入了早已准备好的酒席中,“朕真是很久没来清玉宫了。”他略有深意地看了德妃一眼,“不过,一向淡泊的你竟会用这样的方法让朕来清玉宫,倒是有点出乎朕的意料之外。”
德妃抬起头深深看着皇帝:“就算臣妾的性子再淡泊无争,臣妾终究只是个女人。为了自己所爱的男人,都会耍些手段。”
“哈哈哈——”皇帝大笑了起来,“好一个为了自己所爱的男人耍手段的女人。”
德妃为皇帝倒了一杯酒,又为自己倒了一杯,然后举杯:“这第一杯就当是臣妾向皇上赔罪。”说着,她一饮而尽。
“爱妃真是好酒量。朕当然不会输给你了。”皇帝笑着,也饮尽了杯中之酒。
德妃又拿起酒壶,又为皇帝倒了一杯:“这第二杯,当是臣妾谢谢皇上宽恕之恩。”然后,她为自己也倒了一杯,再次一饮而尽。
皇帝端起酒杯,轻笑:“看来爱妃今日是想把朕灌醉了,留在清玉宫吗?”
两杯酒下肚,德妃的脸颊已微显红晕:“难道皇上不愿留在清玉宫吗?”
“好,难得见到如今不一样的德妃,那今日朕便好好在这清玉宫里陪陪你。”皇帝说着又将酒饮尽。
德妃淡淡地问:“那皇上不怕淑妃吃醋吗?”
“吃醋?”皇帝看着手中已空荡荡的酒杯,唇角却是牵起了一抹复杂的笑意。
“若是她真为会朕吃醋那就好了。”
这最后一句,他说得很轻很低,德妃一时没听清:“皇上,您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皇帝拿过酒壶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今日朕是在你清玉宫,你就不要担心淑妃了。否则到时吃醋的人,会是爱妃你吧?”
“这宫里头有多很嫔妃为皇上争风吃醋,臣妾又算得了什么呢?”德妃慢慢地又为皇帝和自己斟酒,“皇上,臣妾服侍您也有三年了吧?”
“是啊,你是在朕登基那一年入宫的。”
“三年了啊,时间真是如同白驹过隙。”德妃端起盛满了液体的琉璃杯,仔细端详着,“而臣妾也已经老了。”
“老了?”皇帝不以为然地轻笑,“爱妃离这个‘老’字可是相差得十万八千里吧?”
“臣妾是说,臣妾的心老了。一个人的心若老了,那么,她自己离衰老死亡也不远了。”
皇帝慢慢地饮着杯中之酒:“爱妃今日似乎很有感悟。”
“皇上,您爱过人吗?”
德妃这淡淡的一问,让皇帝怔了一下,然后他笑了:“爱过。”
德妃有些诧异,不过随即也笑了:“那个人肯定不是臣妾。”
“为什么这么说?”
“臣妾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德妃淡然一笑,似乎毫不介意皇帝并不爱自己,“皇上与臣妾从一开始,两个人之间就隔着一层名为权势的墙。皇上又如何爱得了臣妾?”
皇帝没有回答,等于是默认。
“那皇上,您为了和所爱之人永远呆在一起,会不顾一切,甚至豁出性命吗?”德妃又问。
皇帝轻摇了摇头。
德妃微怔:“难道皇上不想与自己所爱之人永远在一起?”
“因为朕是皇帝。朕有很多事能做,却也有很多事不能做。”一句话道尽了皇帝心中所藏的痛苦。
皇帝又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德妃轻叹了一口气:“其实,说到底,您也是一位好皇帝。可惜——”德妃顿了顿,“臣妾只是个女人,并不是皇上,也没有皇上的那诸多顾忌。为了能和所爱之人在一起,明知有些事不能做,还是去做了。就为了赌那万分之一的机会。皇上,您说臣妾是不是天底下最傻最痴的人?”
德妃话音方落,皇帝手中的酒杯已“咣啷”一声跌到了地上。
“是啊,你确实是。”皇帝的脸色很苍白,唇角却还挂着笑。他试图站起来,但那一瞬间,所有的力气似乎被抽空了,又重新跌坐了回去,他连忙一手用力地撑住了桌沿,才让自己没有狼狈地跌倒在地。
德妃慢慢地站起了身,静静地看着已然失去了力气的皇帝。
此时,殿外已有士兵冲了进来。但那些士兵并不是护卫宫廷的御林军,而是宫外的兵士。
皇帝认得那些兵士的军服——他们是尚书令蓝台明所掌控的铁旗军。
不一会儿,另一道熟悉的人影也走进来。
正是尚书令蓝台明。
皇帝看了蓝台明一眼,还在笑:“蓝台明,朕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会你竟这么快就按捺不住动手了。”
蓝台明冷笑:“皇上,我知道你身怀绝世武功,别试图用内力驱毒。这种毒就是专门用来对付你们这些武林高手的。你越用内力,毒散发得越快。”
皇帝轻咳了一声,脸色变得更加苍白:“我知道,这是侵魂散。”
“你知道?”蓝台明脸色一变。
“酒一入口,朕就知道你们在酒里下了什么毒?”
“那你还喝?”德妃忍不住问。
“若是不喝,朕又如何知道你们要耍什么花样?”皇帝笑着,但气息明显有些不顺,又开始咳嗽。
蓝台明哈哈大笑:“皇甫皓你的自视也过高了些,难道你以为你中了毒还能对付我们吗?现在清玉宫里里外外都是我的人,就算你插上了翅膀,也别想逃出这里。除非——”
“除非什么?”皇帝淡淡地问。
“除非你肯签下退位诏书。让位于宁王。”
“哈哈哈——”这回换皇帝大笑了,“蓝台明,你何时变得如此好心,竟肯为他人空做嫁衣裳了?”
蓝台明脸色微青了少许。
正在这时,殿外忽走进了一道白色华贵的身影。
“泓。”德妃的脸上露出了惊喜。
皇甫泓看了眼前的形势一眼,微微蹙了下眉峰:“没想到,你竟真的做了。”
蓝台明听了不由一怔:“心雅,他这话——”
德妃连忙打断了父亲的话,对着皇甫泓道:“泓,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我想办法逼皇帝退位,而你以皇帝兄长的名义登基,名正言顺。而且,我们两股势力合二为一,兵力肯定大于皇后和姚成,就不怕他们犯上作乱——等平定了天下,到时你再分我父亲半壁江山,各自为政,岂不是皆大欢喜?”
皇甫泓沉默了片刻。
此时蓝台明已想到女儿是先斩后奏,不由瞪了她一眼:“胡闹。”
前几日,蓝心雅秘密召他入宫,说是已与宁王达成了协议,只要双方合作,便可二分天下。当时自己也考虑到,单凭自己的兵力暂时难成大业,何不与宁王携手,先拔掉眼前的眼中钉再说。但没料到,蓝心雅竟是自作主张。
皇甫泓环顾了四周一眼,淡淡地笑了:“好。德妃的提议可算是现在最好的方法了。”
他已不想再等了。等得越久,他的心越空虚。
而他也感到倦了。
一切,应该早点有个结果。
蓝台明暗暗松了一口气,刚才他还真怕宁王不肯合作,或是反过来,与皇帝合作,那么他今日有可能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德妃的眼中也掠过了欣喜。
这时,倒在地上的皇帝忽然淡淡说了一句:“与虎谋皮,不知最后的胜利的会属于谁?”
“住口!”德妃打断了皇帝的话。
“德妃,被朕说中了要害吗?”皇帝微笑,脸色虽惨白,眼中却没有一丝惊惧与恐慌,“凤天皇朝只能是一个皇朝,而王,也只能有一个王。就算这二人今日暂时合作,夺得了天下,总有一天还会兵戎相见——”
“那也是以后的事了。”宁王淡淡地插了一句,然后走到皇帝面前,俯身蹲下,“皇甫皓,不管以后这天下是谁的,至少,不会再是你的了。”
皇甫皓没有回答。
宁王看了他一眼:“我替你感到可怜。身边虽女人无数,却无一人真心待己。你如今会落至这样的下场,也是拜你身边的女人所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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