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罗兰·英格尔斯·怀德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2:23
|本章字节:7284字
割干草的季节到了。爸拿出了大镰刀。阿曼乐一只手旋转磨刀石,另一只手往磨刀石上浇一小股水,这时候爸就小心地把镰刀的钢刃挨着旋转的磨刀石。水能防止镰刀变得过热,而磨刀石把镰刀磨得又薄又快。
随后,阿曼乐穿过树林来到法国人住的小棚屋,告诉法国佬乔伊和拉兹·约翰第二天早晨来干活。
太阳刚刚晒干草场上的露珠,爸、乔伊和约翰就开始割草了。他们并排走着,挥舞镰刀向高高的草丛里割去,羽毛状的长牧草就大片大片地倒下来。
咔嚓!咔嚓!咔嚓!镰刀游走着,阿曼乐、皮埃尔和路易斯跟在后面,用草叉把沉甸甸的草摊开,让它们在阳光下均匀地晒干。他们光着脚丫踩着草茬,觉得柔软而凉爽。镰刀走到哪儿,哪儿就有鸟腾飞起来,不时还有一只野兔跳起来,蹦着跑掉。高高的天空中,云雀在婉转歌唱。
太阳变得更火辣了。干草的气味越来越浓、越来越香。热浪开始从地面升起。阿曼乐的褐色手臂晒得更黑了,汗水从额头上流下来。大人停下活儿,在草帽顶上放些绿树叶,男孩们也照着做。不一会儿,他们就觉得头顶上的绿叶凉幽幽的。
上午才过了一半,妈就吹响了吃午饭的号角。阿曼乐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把草叉扎在地上,蹦蹦跳跳地穿过草场,跑回家去。妈在后门廊里遇到他,她手里提着一只奶桶,里面满满地装着冰冻蛋奶酒。
蛋奶酒是用牛奶和奶油再加上许多鸡蛋和糖调制而成的。酒表面浮着的泡沫里夹杂着斑斑点点的香料,酒里漂浮着冰块。奶桶的外面有一层像雾似的细水珠。
阿曼乐提着沉重的奶桶和长柄勺,吃力地朝干草地走去。他暗自想,奶桶装得太满了,可能会泼洒出来。但妈说浪费就是罪过。他相信哪怕浪费一滴蛋奶酒都是罪过。他应该想办法不让它泼出去才对。于是他放下奶桶,用勺子舀了满满一勺蛋奶酒喝起来。冷冻蛋奶酒从他的喉咙里一骨碌就流了下去,他顿时感到心里凉爽多啦。
他走到干草地的时候,大家都停下了活儿。他们站在一株橡树的浓荫下,把草帽推到脑后,轮流用勺子舀蛋奶酒喝,不一会儿蛋奶酒就喝得精光。阿曼乐也喝够了。这时候微风也似乎带有一丝凉意了,约翰用手抹掉八字胡上的泡沫,说:“哈!这东西可提神啦!”
现在,大人们开始磨镰刀了,磨刀石在钢刃上面欢快地旋转着。接着他们又精神抖擞地干起活儿来。爸始终认为,如果人休息好了,再把蛋奶酒喝足了,那么在上午和下午的时间里就能干更多的活儿。
他们在干草地里不停地干,一直干到天黑看不见了。接下来他们又点着马灯再做些杂活儿。
第二天上午,草晒干了。男孩子们就用爸做的轻巧的大木耙子把干草耙成一行一行的。然后乔伊和约翰继续割草,皮埃尔和路易斯跟在他们后面把草摊开。而阿曼乐则到干草架上去干活儿。
爸用马车把干草架从牲口棚拉到干草地里,爸和罗耶把晒干的草叉到干草架上去,阿曼乐就用脚把干草踩紧。他在散发着香气的干草上跑来跑去,把干草踩得紧紧的,爸和罗耶往架子上叉干草有多快,他踩干草就有多快。
等干草架上装满了干草,阿曼乐就高高地站在干草顶上。爸赶着马车到大牲口棚去,他就趴在草堆上面,双脚往上踢。满车干草从高大的门顶下面挤进去,他滑了好一阵才回到地面上。
爸和罗耶把干草叉到干草棚里,这时候阿曼乐就把水罐提到水井边。他压动抽水机,抽呀抽,冰凉的水冒到他手里,他喝了几口。他把水运到爸和罗耶那儿,接着又再去给水罐装满水。随后他又坐在干草架上,回到干草地里,把另一车干草踩紧。
阿曼乐喜欢割草季节。从天亮到天黑以后很久,他一直忙个不停,干这干那的。这就像是玩耍一样,而且上午和下午都有冰冻蛋奶酒喝。可是,才割了三个礼拜的草,所有的干草棚就塞得满满的,快要爆出来了,而且草场的草也割光了。就在这时候,繁忙的收获季节到来了。
燕麦成熟了,长得又高又密,一片黄澄澄的。小麦一片金黄,颜色比燕麦要深些。蚕豆熟了,南瓜、胡萝卜、芜菁和土豆都可以收回来了。
现在全家人都没有时间休息,更没有时间玩耍。大家都天不亮就开始干活,一直干到掌灯时分。妈和两个姐姐做腌黄瓜、腌青西红柿和腌西瓜皮;她们晒干谷物和苹果,还要做果酱。夏天收获的所有东西都必须爱惜,一点也不能浪费。甚至连苹果核也要收好用来做醋。燕麦草也要浸泡在后门廊的一只盆子里。妈一有空就要编上一两英寸燕麦草,准备编明年夏天戴的草帽。
燕麦不用普通的大镰刀来割,而是用配架镰刀来割。配架镰刀和大镰刀一样有刀刃,但另外安有一排长长的木齿,可以卡住割倒的麦秆,把它们留在架子上。乔伊和约翰每割完一大捆,就让麦秆滑下到地上,堆成一堆。爸、罗耶和阿曼乐跟在后面,把麦秆扎成一束一束的。
阿曼乐从来没有捆扎过燕麦秆。爸教他怎样把两把麦秆结成一长束,怎样把一捆燕麦秆抱起来,用一束麦秆绕在当中捆紧,再把麦秆束的两头扭在一起,紧紧地塞进去。
不一会儿,他捆扎麦秆就像模像样了,不过还不够快。爸和罗耶捆扎燕麦秆的速度和割麦的人一样快。
太阳快要落坡的时候,割麦人停止了收割,大家一起动手把燕麦堆竖起来。所有割下的燕麦都必须在天黑之前堆成堆竖立起来,如果让它们平放在地上,夜里的露水会让它们腐烂的。
阿曼乐竖燕麦堆的速度和别人一样快。他把十束燕麦彼此紧挨在一块竖起来,麦穗朝上。他再在顶上放两束燕麦,把麦秆摊开来,像棚子一样盖住那十束燕麦。燕麦堆瞧上去好像印第安人的小棚屋,散落在只剩下灰白色麦茬的田里。
小麦还等着收割呢,时间很紧迫。燕麦一堆完,大伙就急忙去收割、捆扎和堆积小麦。这些活儿更难,因为小麦比燕麦更重些,但阿曼乐尽力干得像大人那么好。接着,还有间种了燕麦和加拿大豌豆的一块田要收割。豌豆藤缠绕着燕麦,没法堆成堆竖起来。阿曼乐把它们耙成一行一行的。
接着又到了拔白豆的时候。阿丽丝也必须来帮忙。爸把豆秆拖到田边立起来,用大木槌打进地里。然后,爸和罗耶把麦堆拖到牲口棚去,阿曼乐和阿丽丝留下来拔豆藤。
他们先在豆桩周围垒起石头,免得豆藤碰到地面。然后,他们连根拔起豆藤,用双手一起拔,直到双手拿不下为止。接着,他们把豆藤搬到豆秆那儿去,根须靠着豆秆,把长长的藤蔓放在石头上面摊开。
他们在每根豆秆周围堆起一层又一层豆藤。由于根部比藤蔓大一些,因此豆藤堆的中央越堆越高。藤蔓缠绕成团,挂满了低垂着的豆荚,一碰就哗哗响。
等到豆根堆到豆秆的顶端了,阿曼乐和阿丽丝就把顶上的豆藤摊开,形成一个顶棚好遮雨。就这样,一根豆秆周围堆好了,他们又开始堆另外一处。
豆桩和阿曼乐差不多高,豆藤围绕在豆秆四周,就像阿丽丝的宽摆裙一样张开着。
一天,阿曼乐和阿丽丝回家吃午饭的时候,黄油贩子来了。每年他都要从纽约市到这儿来。他穿着考究的城市服装,戴着金表和金链子,赶着一对很好的马。全家人都喜欢黄油贩子,有了他吃午饭的气氛可热闹啦。他带来了关于纽约的各种消息,什么政治呀、时装呀、价格呀。
午饭后,阿曼乐回去干活,阿丽丝却留在家看妈卖黄油。
黄油贩子走到地窖里,那儿摆放着一只只黄油盆子,用洁净的白布盖着。妈揭去白布,黄油贩子把一根长长的钢做的黄油测试棒插进黄油里去,一直插到盆底。
测试棒是空心的,一侧开有一道槽子。他把测试棒抽出来的时候,槽子里就装上了长长的一条黄油样品。
妈压根儿用不着讨价还价。她骄傲地说:“你一看我的黄油就知道了!”
从她所有的黄油盆子里抽出来的样品都没有一丝斑点。妈的每个黄油盆子从顶到底全是清一色的金黄色,全都坚实而香甜。
阿曼乐看见黄油贩子赶着马车走了,又看见阿丽丝蹦蹦跳跳地来到豆田,拉着遮阳帽的带子摇晃着。她叫嚷道:“你猜他做了什么?”
“什么?”阿曼乐问。
“他说妈的黄油是他见过的最好的黄油!他付给妈——你猜他付给妈多少?每磅——五——角钱!”
阿曼乐惊呆了。他从来没听说过黄油能卖到这么高的价钱。
“妈有五百磅黄油!”阿丽丝说,“那就是二百五十元啊!那么多钱他一次就付清了,现在妈正在套马,准备把钱存进银行里。”
不一会儿,妈身穿黑色的细斜纹裙,头戴她那顶稍差一点的遮阳帽,赶着马车走了。她在收获季节的工作日下午到镇上去,这还是头一次。但爸正在田里忙碌着,而她又不想把这么多钱放在家里过夜。
阿曼乐太自豪了。妈可能是全纽约州做黄油顶尖的好手。纽约市里的人准会吃到妈做的黄油,准会逢人就说那黄油是多么好吃,准想知道是谁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