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队操场上，十来个身穿迷彩服的士兵围成一个圈，气势汹汹地喊着：“格斗！格斗！”

中间有两名士兵正在较量。经过一番拼杀，士兵甲费劲地将士兵乙掀翻在地上。

身穿军装的白尚武背着手站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了，跑过来大声训斥:“你们是头一年的新兵吗？打成这样，军人的脸都让你们给丢尽了！”

打成一团的两名士兵立即立正，异口同声地回答：“是！”

白尚武眉一皱，两脚前后开立，示意其中一个士兵上前。士兵奉命进攻，白尚武一个勾拳一个躲闪外加背后袭击，轻松地将其扳倒在地。被摔在地上的士兵半天才爬起来，围成一圈的士兵拼命给白尚武鼓掌叫好。

这边老白打得火热，他老婆也没闲着。医院走廊上，有几名医生护士正推着推车在楼道里跑。白家14岁的大女儿金喜，9岁的双胞胎女儿木喜、水喜在后面追着。

推车上的夏茗满头大汗，呼天喊地，“啊……天杀的老白，关键时候，你死哪里去了？老娘跟你拼了！”

女医生倒是很冷静地劝着，“太太，下盘用力，不要嘴上用力！深呼吸，再来！”夏茗只得听医生的指挥，但还是忍不住，声嘶力竭地叫着白尚武的名字。

而白尚武正给士兵们训话：“记住，格斗也是一场战争，不能给对方留有丝毫喘息的机会，如果心慈手软，最后倒下的就是自己！在我白尚武的队伍里，不允许有人败给自己！”

听完训话，士兵们斗志昂扬地答道：“是！”

“继续！”白尚武说着再次摆好姿势，示意另一士兵跟他对垒。不远处一个通信兵气喘吁吁地跑来，敬了礼，凑到白尚武耳边，一阵耳语。

白尚武皱起眉头训道：“大男人说话怎么跟猫叫似的，大声点！”

通信兵挨了骂，立即挺胸，“报告大队长，家里急电，说师母就要生了！”

“什么？！要生了！”继续在战斗状态的白尚武，一听说老婆临盆，一下子愣住。趁他走神的工夫，另一士兵一记重拳打到他的脸上，白尚武扑通倒地。

士兵们都惊呆了。

医院产房里断断续续传出夏茗的哀号声，外婆孙凤美与三个外孙女在楼道里等候。外婆神情镇定，盘腿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一手拿着佛珠，一手拿着冰棍吃得很开心。

水喜害怕地抱住大姐金喜，“姐，妈妈不会就这样死掉吧？”

木喜打了水喜一下，“瞎说什么！妈妈最坚强了！”

孙凤美冷哼一声，不以为然地说：“你们的妈还不是为了帮你们生个小弟弟，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也是你们爸害的！”

金喜搂过水喜，木喜虽然也很害怕，但还是强忍着靠在墙上。

白尚武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他满头大汗，军装上的泥土没掸掉，右眼还有明显的红肿。孩子们看见爸爸来了，一拥而上。孙凤美继续盘坐的姿态，不紧不慢地开始唠叨：“老婆在里面为你卖命，你不守着，还去部队，有没有良心啊？”说完看了看白尚武红肿的右眼，问道：“这是怎么搞的？”

“训练的时候不小心碰的。”

“哼！就说不要嫁给军人，难保哪天要上战场拼命。不但训练要负伤，连生孩子也不能在一旁守着！真不知道夏茗上辈子欠了你啥。”孙凤美可不想这么放过这个看不顺眼的女婿。

“哎呀，妈，您就别数落我了，也不知道夏茗怎么样了？”白尚武急了。

“能怎么样啊！又不是第一次了，经验丰富！”

三个孩子一点反应也没有，看样子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争吵。金喜走过来，从兜里掏出一块棉布手帕，递给白尚武，“爸爸，擦擦汗吧……姥姥，你们不要吵了……”

“哼！”孙凤美瞪了白尚武一眼。

白尚武很尴尬，“这……妈，离预产期不是还有两天吗？！”

听了这句，孙凤美一脸的笃定，“我不是说了嘛，是女儿才会晚生，小子长得快，就急着出来。”

白尚武不由得喜上眉梢，抓了抓头，“是吗？那……一定是儿子，没错吧？”

“哼！你这代价不小啊，不怕被部队开除吗？！真搞不懂你。”

白尚武不停搓手，“想到我们白家的将军就要诞生了，我个人的得失又算什么？！我现在真的很激动啊！”

正说着，产房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孙凤美神婆似的说着：“听听，脆生生的声音啊，一听就是个小子！”

三个女儿也跟白尚武讨好地说着：“爸，弟弟生出来了。”

白尚武更是喜不自禁，“是，是，丫头们，咱白家的希望诞生啦！哈哈！”

很快，护士将小宝宝抱了出来，白尚武立即凑上去，想接过孩子。护士看了一眼问道：“是亲属吗？恭喜，母女平安！”

一听这话，白尚武的手立即缩了回来，“什么？母……女……”

孙凤美这会儿看都不敢看女婿，顺势悄悄溜走。

“没错啊，是个漂亮的小公主，恭喜了。”护士微笑着。

“公主？！护士，你们搞错了吧？”白尚武不敢相信。

护士闻言色变，“先生，这种事情能搞错吗？”说完不耐烦地抱走了孩子。

金喜赶紧拉着妹妹们向护士跑去，小声请求：“阿姨，让我们看看妹妹吧……”

白尚武一脸怒气，半晌，醒转过来要找岳母算账，却发现岳母已经溜走！

政委办公室里，政委阴着脸坐在桌前，看了看面前垂头丧气站着的一身戎装的白尚武，沉声说道：“你啊！真是太冲动了，又没得个儿子，这不是两头落空吗？”

“政委，我……”

“唉，木喜、水喜俩孩子，赶在了计划生育政策之前，算你幸运。可这欢喜……你是什么身份，该受什么惩罚，你自己知道，这事我真帮不了你！”政委无奈地摇了摇头。

白尚武郁闷地摘下了军帽，低下头去，脸扭成了苦瓜，心里暗叹军籍要不保了。

很快到了上户口的日子。白尚武抱着襁褓中的欢喜冲进了户籍办公室，随手将欢喜往办公桌上一放。紧追进来的夏茗急忙将欢喜抱进怀里。跟在妈妈后面的金喜、木喜、水喜也是一脸慌张。

“同志，我来给孩子办出生登记。”白尚武面无表情。

工作人员习惯性地从桌上拿起一份表格，开始填写，边写边问：“新生儿姓名？”

“白欢喜！”白尚武硬生生地答了一句。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夏茗赶紧求情，“老白……”见妈妈求情，三个女儿也哀求着：“爸……”

白尚武双眼一瞪，“咱家谁说了算？这丫头让咱家白欢喜一场，就叫她白欢喜！”

这一吼大家都不说话了，只能无奈地默认。

时光如水，一晃就是六年。

天刚蒙蒙亮，房间里还一片昏暗，一声哨音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