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首诗，夏霏想惨淡一笑。

想起过去，他曾经苦苦追求过自己，可那终归是过去的一阵烟，拿着过去再对比感受现在这血淋淋的事实氛围……她便真又会如诗歌里所描写的那般，面对他狮子王般、高傲的气质，顿然会令自己心灰意冷，高攀不起，垂头丧气。

于是，此时的自己此刻终究抬不起脸儿。她不知面对依然风度翩翩的他、该做何表情，该说什么样的话，来挽回一切眼前诸多万分的不得体。无论离婚了，还是怎么，这些年山乡巨变什么都没有少了变化。

记得夏霏和他认识的时候，他只是个副科，现如今他早已经飞升成了正处级。

可现在，堂堂的夏老师，竟然满脸泪痕现出忧伤难过无助的神情，如此跪坐在地上，地板上一下子碎玻璃碴子，碎玻璃渣子上到处扔的也是一片狼藉破烂不堪，目不忍视……于是，她没有敢抬起头和面前的单位部长打招呼，只是向着部长，凄惨苦笑了一下，苦笑后便迅速又低下头去。

部长在制止“狗熊”的同时，也看了一眼夏老师。

当看到夏老师根本没有抬起头，哪怕抛去一个眼神，哪怕现出一个表情之后，他便稳稳站在了客厅，环视了一下……他到哪里都会是一副知性儒雅，风度翩翩，精力充沛，亲和力极强和极好的主动意识分寸感。

他站在好几个警察之间，和一个管事儿的年龄大些的警察打着招呼，点头问着好。

警察也知道了这就是闹事者的领导。

这时一个年轻些的警察，已经将狗熊制服，将他扔在了餐桌的椅子旁把守着。另一个年龄大点儿的警察，把掉在地上的暖壶拾起来，轻轻撂在了一边儿，寻找着地上的暖壶塞，但是却没有找到。

他站在客厅中间从怀里掏出来了一个小本子，翻开了一页，又掏着蓝色衬衣左侧兜口里的黑色签字笔，拿在手里准备好。

在本子的开头之处，写完日期时间后，便开始询问：“姓名？”

狗熊听了不吭声，即使脸上的血已经不再流淌，满脸都是血迹斑斑。

面对着周围一群雪亮的眼睛的狠狠逼视，他的凶恶眼神终于有了修改。他也终于在眼睛游离了一会儿后，低下头去，最后小声儿怯懦说：“崔、崔东德。”

夏霏听了，心中暗暗气愤地想：“崔东德，崔东德，你根本就是个混蛋。你根本不配叫崔东德，你应该叫崔缺德、崔缺德。”想到这里，她的心里便是非常解恨，于是不禁豁然开朗起来，继而在心里便不停地继续：“对了，除了叫崔缺德，还应该叫崔无德，崔无耻，崔流氓，崔恶棍，崔混蛋……”

大脑正在不停撞击间，她在这里不停编改的空隙里，瞬间找到了一丝快感。正在痛快淋漓之际，便听到警察又一声质问：

“年龄！”

“43”

“身份证号？”

……

正当警察问着笔录时，风度翩翩的领导，一闪身便从警察林立之间，轻轻撤身，从警察身后并不惊扰地向夏霏奔过来。

俯下了身去，他轻轻搀扶起了低着头满脸凝重的夏老师。

站起身后，又扶着她走向了小卧室。

一看小卧室的高低床、没有对面的沙发距离门口近处，便扶着她在黑色皮质沙发上稳稳坐下。等坐下后，他又出来，奔到大卧室门口附近供桌子前面，又俯身将已经醒来坐着的雨冲扶起。只见雨冲的颧骨处，有一处瘀血，其余的还好。即使有血迹，那似乎也是从“狗熊”身体上流下来的。

充满爱心的他，也照样把年轻的雨冲、扶起来，搀着缓缓走到小卧室的沙发处坐在夏霏的旁边。然后转身踩着大块的玻璃，小心翼翼出来到了客厅。

俨然警察已经记录完了狗熊所有的口供，最后警察收起来小本子，并把那签字笔别在了衣服口袋里。停顿了一下便询问道：“你说说看，为什么打人？你和被打的一方，究竟是什么关系？”

狗熊一看，那边儿是公司领导，这边儿又是警察……于是在被问笔录的将近半个小时内，他显然老实了很多。

但一听警察问自己为什么打人，便“呼”一下站起来，奋力一指小卧室坐在沙发处的雨冲，大声怒吼着：“他想勾引我前妻！”

在猛然一起来的时候，腰上挂着的那个黑兜子，禁不住先前好一阵子的搏斗厮打，便也开了扣，随着他的站起，黑兜子忽然掉到了地上……那开了裤裆处，也早就被撕得更大了，于是在这一跃而起的瞬间，那不该露的红裤衩，便更是一览无余。

回答完问题的他不顾羞耻、理直气壮，猛然又飞起一脚踹向了躺在地上的黑兜子发泄着，最后又无奈才重重坐在了椅子上，接着大口喘着粗气。

警察一听，“崔东德同志，劝你少做点儿粗鲁的小动作吧。啊？当着你的单位领导，居然还撒野？可想而知，刚才，在我们没有赶到时，你所有的举动，该是多么疯狂野蛮与丧失人性。”

警察叙述完之后，马上又问：

“什么前妻？如果你们没有婚姻证明，证明你们现在存在夫妻关系，那么她的私人一切事物，都与你现在没有关系的。”老警察说完后，又扶了扶黑边儿眼镜接着，“既然你和她之间，没有关系，是前妻，那么，就更谈不上勾引或者霸占，一切都是人家合理合法正常的行为举动。”

见一切局势都已稳定走入了正常轨道，两个后面站立的年轻警察，在接到另一个电话举报后，便立刻撤走了。

这里只留下一个揪着狗熊的，一个记笔录的。

老警察的话语，狗熊听了后低下头，“扑哧扑哧”继续不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