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落梅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2:42
|本章字节:8580字
走进紫禁城
这是一个需要携带激情走进的城市,这是一座需要携带勇气走进的皇城。你将喧嚣抛在身后,留下一片纯净的思想,紫禁城已向你张开博大的襟怀。这座皇城在历史时空风云浩荡,用大气辉煌铸就了显赫与威望。仿佛一粒尘埃拂过,便纷呈万象;一点墨迹滴落,便肆意汪洋。
故宫那道厚重的高门在帝王的背影中关闭,又在百姓的生活中开启。昔日被皇权封锁的紫禁城,如今,平民百姓只需凭一纸印着故宫图腾的门票,就可以大步流星地闯入帝王的宫殿,随心所欲地赏阅高墙内的风景。就在你跨越皇城那巍峨壮丽的宫门,迈进深宫那至高无上的门槛时,故宫的记忆似冰河破裂,刹那间在历史的河道奔腾翻滚,一泻千里。
曾经辉煌显赫的紫禁城,尽管如今依旧璀璨纷繁,却成了一座虚空的城池。白天有喧闹的过客游走,夜晚却是亡灵的影子徘徊。二十四位皇帝陈列在史册里,在曾经专属于他们自己的那片天空叱咤风云,飞扬跋扈。而一代又一代的文武百官、后宫嫔妃以及宫女太监只不过是飘荡在故宫的粉尘,一阵微风便可以将其吞噬殆尽,后人在透明的幻影里还能寻觅到什么痕迹?只能在琉璃瓦、汉白玉石,以及万千条赤金的腾龙和无数代表吉祥的饰物中依稀看见当年华丽的影子。
明崇祯皇帝的龙床余温尚存,李闯王已破城而入,在热浪蒸腾中坐上了龙椅。草寇击败了帝王,粗布换成了龙袍,然而他也不过是紫禁城一颗闪烁的流星,用热血划过一道鲜红的印记,最终灰飞烟灭。陈圆圆甚至还没来得及给李闯王跳一曲霓裳羽衣,八旗壮士已似流沙般奔泻而来,将李自成的帝王之梦席卷一空。
万种天风狂骤,黄尘湮没了古道,硝烟弥漫了战场,饮血的刀剑将河流斩断,将山峦劈开。拽紧欲望的缰绳,高举权势的旗帜,用荒蛮野性战胜王者至尊,从此告别贫瘠的塞外,在文明的疆界里坐拥河山,君临天下。雄风劲吹的大地,连懦弱都是坚决的,烈焰焚烧的天空,死亡亦是悲壮。
纷乱过后是平静的祥和,大清皇帝的龙蟠御辇装载着贵胄与荣华,在紫禁城行驶了几百年。鼎盛之后是黯淡的沉寂,从几时开始,八旗子弟抛弃了战马,丢掉了刀剑,沉湎在温柔富贵乡里遛鸟唱戏,赌马斗蛐蛐。在压境的坚船利炮面前,那丧失斗志的高头战马还是草原跋扈的铁蹄吗?那消融雄心的八旗子弟还是塞外呜咽的苍狼吗?
江山不是铁铸的,皇城不是铁铸的,大清的国土也不得不屈服于列强的铁蹄,无论是命定还是天数,当大清最后一个帝王溥仪被逐出紫禁城,故宫就真的是一座亡灵的城池了。偌大的宫殿只留存破碎的记忆,每一天,都看得到历史的烟云在紫禁城的上空弥漫,无影无痕,却又挥之不去。
脱去龙袍的紫禁城隐没了当日的霸气与庄严,你可以堂而皇之地走进金銮殿,傲慢地游览当年帝王举行朝会与盛典之地。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是外朝中心,也是故宫三大主殿。大殿内装饰得金碧辉煌,庄严绚丽,雕花镶金的朱门,柱上的蟠龙似要腾飞而起。雕龙宝座上的历代帝王,连同他们的霸业早已退出历史舞台,只留下一抹没有温度的华贵背影和几声遗憾的叹息。
春秋数载,乱云飞渡,多少英雄为争这方宝座,血溅易水,埋骨荒山。莫说是坐上龙椅,统治天下,就连故宫的红墙都无法攀越,已随着倒塌的旗杆,战死途中。他们的宏图大志终究高不过紫禁城的云天,历史上没有一场争夺不动魄惊心,狂舞之后,留下的又是怎样的一种觉醒?
真实的历史是不容许有谎言的,就像紫禁城的乾清宫,清澈坦荡,将浑浊的世象看得清清楚楚。殿堂上悬挂着一方写着“正大光明”的镶金大字,它没有一双饮恨苍天的眼睛,只是清如明镜,照彻着恢弘的过往,如今被琉璃的寒光划破,曾经滔滔不止的帝王河岸,已经干裂。可还有一个卓绝的拓荒者,铲去华美的废墟,灌溉热忱的血液,还给河流一泓明澈的清澜。在这巍然庄严的朝堂后面,又有花团锦簇的宫殿,藏匿着天之骄子的绝代红颜。
紫禁城粉饰了一道华贵的高墙,禁锢着妩媚柔艳的诱惑,又锁住了孤独凄清的灵魂。也曾旖旎万端的坤宁宫,如今是这般的宁静,这位母仪天下的后宫之主,在漫长的一生中又得到过帝王的几度怜惜?都说温柔软化雄心,富贵断送追求,当帝王厌倦了杀伐屠戮,又怎能不眷恋六宫粉黛的温软?红颜一笑抵得过万马千军,有多少卓然不凡的君王,将博大辉煌的江山沦陷在一只瘦瘠的酒杯中?
御花园是一座人间乐园,富丽堂皇的庭台楼阁、水榭轩落,仿佛要将天下瑰丽的景致都占尽。御花园是迷宫,整座紫禁城都是迷宫,走进去的人会不经意将自己迷失在龙飞凤舞、莺歌燕语的幻境里。据说整个紫禁城的建筑布局都是遵循星相而陈列的,九千九百九十间房屋,就像九千九百九十颗星辰,星罗密布地镶嵌在紫禁城的天空,你以一个外来者的身份无端地闯入,又怎么可能不迷路?
闪烁的群星中,那个披着龙袍、光芒万丈的人,就是帝王,他是故宫里唯一的太阳。只是这枚太阳,虽有群星笼罩,却无法将温暖洒向每一个人,他在万星丛中傲然地孤独着。这些意态纷呈的美丽,被画匠融入丹青里,被文人写进水墨中,被艺术家绘进瓷器里。曾几何时,紫禁城的灵魂已经被掏空,只剩下琉璃彩金装点的外壳,支撑着这浩大的皇城。
落日楼头,是谁将栏杆拍遍,那朱红的门环,还留有哪个帝王的手温?思想像一匹孤马,你追忆着过往,却忽略了现在,行走于现在,又丢失了过往。走过寂寥的冷宫,不再为红颜留下铿锵的叹怨,彷徨在玉石的阶梯,不再为帝王留下磅礴的抒情。
天地间是一片亘古的肃穆,奔腾的血液在寂静中渐渐舒缓平和。那恣意泼洒的水墨已经冷却凝固,连同纷扬飘散的尘埃也找到了归宿。此时的紫禁城无比的深邃,深邃得可以容纳万千世界;又无比的寂寞,寂寞得只剩下时光的影子。
仰望星辰,紫禁城的月亮被谁摘去了光环,却依旧圣洁宁静。勇敢地走出空城,用一颗明亮的心去创造奇迹,来迎接盛世太平。当过往在星空流转,美丽如潮水徜徉时,黎明的脚步已经近了,一轮璀璨的朝日会喷薄而出,照澈祖国的壮美山河。
颐和园的山水画境
来到北京的人,总是会将自己陷进那雄浑的历史风云里,尽心赏阅皇城景致的威严与壮观。而不经意地忽略了北京亦是一个滋养闲情与风雅、蕴含诗意与浪漫的地方。有这么一处山水画境,含有皇家宫殿的富丽显赫,又有西子湖畔的风情妖娆,还有苏州园林的端雅天然。它就是颐和园,一座尽显王者之风,又容纳江南水韵的皇城园林。
它如同一位卓绝不凡的君王,受恩宠而不骄纵,在冠盖如云的宫廷独自高贵。它宛若一位绰约风姿的佳人,落凡间而不媚俗,在百媚千红的花丛中独自优雅。它恍如一位清远俊逸的高士,处红尘而不世故,在风起云涌的乱世独自澹然。就这样傲立于天地,端然在水上,大隐于市中,平淡地看着万千过客来此游赏,而后将之深深收藏,并且终此一生不忘。
被封建王朝囚禁了千年的灵魂,在新中国明亮的召唤下得以尽情释放,似和暖的春风,拂过沉睡的大地山河,古老的文明在晨曦中苏醒,如同一位沧桑的老者在一夜之间风华正茂。那一轮金色朝霞,凝聚了饱满浩然的力量,以大国崛起的姿态傲视风云,屹立东方。此时的京城,物华欣欣,一派风流,有燕赵之豪迈,易水之高歌,又带着南国风情的清越与端雅。
当你走进颐和园,在一幅宫廷画的山水里肆意流淌,又怎能不感叹当年皇廷画家是怎样的独具匠心,可以用如此精妙生动的线条勾勒出这浓淡有致的油彩画来。清朝消失了,帝王不见了,画匠遁迹了,只留下这位迟暮美人,虽看尽兴衰荣辱,却韵致犹存,风情万种。
走进当年无上尊崇的东宫门,在仁寿殿和乐寿堂徜徉,仿佛闯入清朝某个帝王一场荣华的梦里,他刚被惊醒,而你却开始梦着。朱红的门楣房檐,用油彩描绘着锦绣图案,无不彰显着富贵与荣耀。这是龙的王国,它们被精巧地雕绘在宫殿各个方位,栩栩如生的形态好像趁你不经意时就要腾飞,褪去这画中虚境,告诉你,它们是有气血的王者,以龙的精神驰骋风云。
那身着龙袍、头戴王冠的皇帝是乾隆还是光绪?他们同为至尊,却有着不同的命运,无论是霸气还是懦弱,都只剩下如风背影,是非成败任由后世评说。岂不知君临天下,治理河山,需要帝王气魄,磊落胸襟,还要修磨心性,倾注柔情,甚至还要探索宇宙,了悟禅理。风烟浩荡过后,是深邃的平静,而后人便可以在这帝王的园林里,毫无顾忌地叩问历史,悠闲自在地搜寻故事。
人处浩荡的尘世间,看万物起落,总是想找寻属于自己洁净的灵魂。登临万寿山,就是借大自然清凉的气韵涤荡心智,任思绪在寥廓的长空飞扬,俯视河山壮丽,看尽风云万里。这是一组傲立东方的皇家建筑,横亘在万寿山,气势雄伟,巍峨壮观。仿佛一缕清风拂过就可以荡气回肠,一片白云飘游就可以浩渺无穷。
停留在佛香阁,感受千古帝王在无尘禅界追求醒透,于灵台清澈的佛境,得以明心见性,又该是怎样的一种福慧圆满?伫立山顶,万象烟云集聚,只有用自身的渺小去见证自然的博大,才能领悟智慧如海的宽阔,激荡沉涛的气势。远眺北京城,是一幅绮丽繁华的画卷,天下百姓共浴盛世和煦。俯看昆明湖,是一块镶嵌有边的美玉,静静地安置在颐和园,收藏着帝王心底那一抹柔情暖意。
登高不免广寒,临水则能清心。赏阅过万寿山大气浩荡的风景,则要收卷跌宕起伏的心情,在一片澄澈无波的湖水中沉静。激扬顿挫方显气概,清明如镜可见心性。摒弃漫天的浮尘,忘记沉重的历史,将身心浸润在一湖清水中,用风情扫去雄浑,用诗意洗彻苍凉。昆明湖是皇家园林中最大的湖泊,丰盈的湖水足够供帝王与嫔妃净洗灵魂,舒展经脉。
堤岸的垂柳让你感觉置身于西子湖畔,潋滟的水光划过一场江南的绮梦,在这豪情万丈的北国欣赏湖山的浪漫与温柔,又怎么不让人心意缱绻。这种刚中带柔、柔又克刚的力量远胜过寒冷的刀剑,无须厮杀,就已蚀骨销魂。当年的帝后泛舟昆明湖,在蜿蜒的河道,转过山重水复,度尽柳暗花明,借湖水滋养情怀,洗濯人生。如果有缘,还能在昆明湖这块碧玉上看到他们湿润的影子,尽管隔世,却风采如昨。
从一场澄净的梦中登岸,又会被眼前逶迤的曲径长廊迷醉。一个人的心,原来是世界上最柔软的地方,一片落叶,一滴水珠,都会酝酿无尽的遐想,滋生潮湿的感动。这端庄典雅的古老建筑,是一条通往历史文明的古道,你只须行走在长廊,便可以纵情穿越千年风景,从明清到唐宋,乃至魏晋,甚至更遥远的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