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娜说：“不妨碍你们了。”转身，乔安娜又对杨歆智说道：“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杨歆智说：“我还有事，请便。”

乔安娜笑笑，扭着腰肢走了。

杨歆智故意忽略乔安娜，拉着柳依依出去吃饭。

柳依依忍不住，问道：“乔安娜，是什么人？”

杨歆智说：“生意人。”

柳依依说：“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意思。”

杨歆智笑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柳依依说：“别装糊涂。你们有什么约定？”

杨歆智说：“亲爱的，你怎么也变得这么庸俗，小肚鸡肠了吧？我和她都是生意人，生意上的约定不可以吗？”

柳依依说：“骗我，怎么她那种语气。”

杨歆智说：“如果每句话都注意用什么语气，得累死。好啦，别说这个了，肚子饿啦。”

杨歆智拉着柳依依出了门。

柳依依心里别别扭扭的，乔安娜是不是经常来杨歆智的房间，他们会不会……

柳依依刚上杨歆智的车，那辆橘红色的兰博基尼跑车跟了上来，开车的人冲杨歆智按了下喇叭。

柳依依看清楚了，是乔安娜。她是什么样的生意人？

柳依依接到骆屹林的电话，约她下班后一起吃饭。据点依旧在“翡冷翠一夜”。

柳依依估计他找她有事情，下班后就直奔餐馆。

骆屹林见了柳依依，起身要为她接包。

柳依依说：“别这么肉麻，受不了。”

“上次深夜把你放路边，我心里挺内疚的，你总得给我一个机会弥补吧。”

“那好吧，为了让你的心里好受点，就让你为我服务一次吧。”

“不胜荣幸，想吃些什么？”

“咖喱鸡，烧茄条，西兰花，松仁玉米，一块牛肉比萨，一杯柠檬汁。”

“请稍等，马上就送来啊。”骆屹林笑着去取餐。

不一会儿，骆屹林端了一盘食物过来了。

柳依依问道：“你在电话里不是说有重要情况告诉我吗？”

“嗯，上次你在墓地见到的那个女孩子，我查到了。”

柳依依神经为之一振，“什么人？”

“是萧卓家的保姆。”

柳依依一愣，“何真真”邮件里提到的和yw气质相似的保姆吗？

可能吊唁萧卓时见过，难怪那天觉得有点面熟，她在墓地是缅怀萧卓还是何真真？

骆屹林说：“她叫施雨芊，在萧卓家做了半年保姆，萧卓夫妇去世后才离开。”

“你和她接触了吗？”

“暂时还没有，以免打草惊蛇。”

“她现在在哪里？”

“在一家公司上班，没当保姆了，她是本科学历。”

柳依依一愣，本科学历，不是说在自考吗？

“你确定学历是真的吗，这年头随便花几个钱就能买到假学历。”

“是真的。厦门大学毕业的，我查到了她的档案。”

柳依依想，如此看来，施雨芊对何真真隐瞒了学历。那她是出于什么目的？

柳依依于是把何真真邮件中提到的情况告诉了骆屹林。

骆屹林说：“她到萧卓家肯定有问题。我去家政公司查过，她的身份证是假的。”

“假身份证上籍贯是哪里？”

“厦门。”

“真正的籍贯呢。”

“天津。”

柳依依想起邮件中说到yw是北方人，于是说道：“你分析下，施雨芊和yw有没有关联。两人都是北方人，何真真说施雨芊和yw气质相似。”

“我也在琢磨这个问题。施雨芊名字中有一个字的拼音声母是y，yw是不是代表名字中有个雨字……”骆屹林说到这里，看着柳依依。

柳依依眼睛一亮，似乎找到了答案，神经为之一振。

骆屹林说道：“这也许是个突破口，不过要查出真相，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把你的《福尔摩斯探案集》借我看。”

“你不是不喜欢看这类书的吗？”

“此一时彼一时。”

“你不会要改行跟我做同事吧？”

“那不会，干你们这行太累了。”

“嘿嘿，要都是你这种思想，咱们社会的安定谁来维护啊？”

“所以要向你致敬。”

骆屹林笑。

两人吃完饭，柳依依真的跟骆屹林去了他家，拿了《福尔摩斯探案集》。另外，她又从书柜里拿了几本悬疑。柳依依以前从不看这类的。骆屹林说柳依依是可塑之材。

阿甘周末到的北京。

柳依依在机场等阿甘时，接到杨歆智的电话。杨歆智约柳依依去顺义一个俱乐部骑马。

柳依依说：“我对这个没兴趣。”

“亲爱的，你这个人太没品位了，如此高雅的第一贵族运动，你居然没兴趣。”

“你才知道我没品位呀，我一介平民扮什么贵族，装什么高雅？”

“亲爱的，去吧，骑马能增强你的自信心，你这方面刚好有所欠缺。”

“你自己去吧，我今天有事。”

“你在哪里，机场？”

柳依依真要佩服杨歆智敏锐的听觉，怀疑他受过特训呢。

“是啊。接一个朋友。”

“你现在表现越来越不好了，见了官员不要我，见了朋友也不要我了。什么朋友这么重要，连男朋友的约会都推掉？快快如实招来，是男的吧？”

“没错，是个帅哥，对我很重要的。”

“那我要去看看了，在哪个航站楼？”

“骑你的马当贵族去吧，别来这儿捣乱。”

“真让我伤心，我一定要见见你这个朋友，竟然比我还重要。”

“那好，来吧。”

“亲爱的，那我真来啦。”

“等着你。在3。”

“哈哈，只怕我赶到，你和那所谓的朋友早已逃之夭夭了。”

“你真聪明。”

“算了，放你一马。我骑马去啦，你不陪我，我可要找别的美女罗。”

“大爷请便。”

“谢谢娘子。”

柳依依咬着嘴笑，杨歆智总是要刺激她一下才罢休。柳依依知道他的话半真半假，即便是真的也管不着，他那样狂傲不羁的人。唉，也许是前世作孽，自己竟然会跟他在一起了。

阿甘的航班到站。

柳依依站在出站口，静静地等待阿甘，阿甘是否真的能够在人群中认出她？

乘客鱼贯而行，从里面出来。

柳依依盯着每一个独行的中年男人，这个、那个，究竟哪个会是阿甘？

“嗨，玫瑰。”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眼前多了个高大的男子，看起来三十多岁，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根本感觉不到沧桑。

柳依依倍感意外，他就是阿甘，老男人？

天啦，也太年轻了吧！她想象中的阿甘是位大叔，可眼前这位只能称之为大哥！

“您是玫瑰吧？”阿甘语气中于是多了一分礼貌，他可能被柳依依迷茫的眼神弄得有点不确定了。

柳依依回过神来，“阿……阿甘？你是阿甘！”

阿甘立即又换回明快的语调，“当然是我啦，玫瑰。我说了我会认出你来的，没错吧？”

柳依依莞尔一笑，“你眼睛真毒。”

“不，是感觉准。”

“嘿嘿，咱们走吧。”

“好。”

阿甘很自然地用手搂了下柳依依的肩膀，柳依依160厘米的个子，阿甘足有185厘米，被阿甘这么一搂，有点小鸟依人。虽然两人在网上那么熟悉，打情骂俏，但被阿甘这么搂着，柳依依还是有点不自然。阿甘看出来了，笑了笑，放开了柳依依，说道：“是不是忘了？说好了见面要让我搂一下的。”

柳依依脸一红，“说过那么多事，哪能都记住啊？”

阿甘说：“狡辩。”

柳依依开车，阿甘坐在副驾驶座上，侧着脸看柳依依。

柳依依问：“我脸上长什么了吗？”

阿甘说：“没想到玫瑰这么耐看。”

柳依依说：“不是漂亮？”

“耐看比漂亮更持久，漂亮的女人很多，耐看的却少见。刚见到我时，你怎么对我那样陌生。”

“你本来就是陌生人。”

“真伤心，我风尘仆仆地来看你，你竟然这样伤我的心。”

“嘻嘻。是意外。你总说你年纪很大，所以我以为是位大叔，哪知道你这么年轻啦。”

“可我真的已经四十岁了，还能说年纪小吗？要看身份证吗？”

“我又不是警察看你的身份证干什么？不过没人会信你有四十岁。如果真是四十岁，只能说明你驻颜有方，教教我吧。”

“好吧。我的秘方就是爱，爱别人，被别人爱。”

“肉麻兮兮。要结婚的人是不是神经都有点儿错乱了？”

“瞧瞧，你又不信了吧。”

两人就像相识已久的老朋友。若说柳依依第一眼见到阿甘还有那么点生疏，等到她把阿甘送到酒店安顿下来，两人再坐在咖啡厅里时，那点生疏早已不复存在。

阿甘这次来北京见柳依依，其实是来告别的，他即将起程去阿姆斯特丹，他已办好移民。他把船卖掉了，在阿姆斯特丹购置了一套房子，并接手了一个酒吧。他将和他的新娘在那开满郁金香的城市生活。

他的新娘是华裔，有“珍妮”一样的面容，一样的笑容，甚至说话的语调都是一样的。

阿甘义无反顾地要娶她，从前犹豫所以失去“珍妮”，这次不论她是不是她，他都要了。

他现在叫她珍妮。

柳依依觉得阿甘仍沉浸在“珍妮”的梦幻中。

阿甘说，这样他才会觉得幸福。人有时候需要一点自欺欺人的精神。

柳依依只好祝福他。

柳依依和阿甘在“蓝玫”聊天，她对他提起过“蓝玫”，也提起过九尾灵狐。所以阿甘对“蓝玫”感兴趣。柳依依说九尾灵狐不在这里了。

阿甘说：“但是这里还会有她的气息。我们的记忆总会定格在某个特定的地方。”

“就像你对‘珍妮’。”

“是的。但时间久了，总会慢慢忘记的。”

“你决定忘记‘珍妮’了？”

“有什么不好吗？忘记是最好的怀念。不过，有时候不是想忘记就能忘记的。”

“那就努力记住，记到再也记不住为止。”

“你就是这样忘记你爱过的人的吗？”

“也许吧。现在似乎不记得那些人了。可能还是不够爱他们。什么是爱，你能告诉我吗？”

“每个人的爱不同，所以我没法告诉你。你的心会告诉你。”

“可是你知道，我没有心。”

“你有的，是你喜欢藏着而已，因为怕受伤。”

“你在我心里吗？”

“在，所以了解你。”

“真不希望你离开。”

“我依然在你心里。”

柳依依感动，不是因为爱，是因为懂得。有谁能这样站在爱情之外看着你，懂你呢？

“如果你两年前来看我，也许我会爱上你。”

“所以我不来。爱上我对你不公平。”

“你是世界上最坏的男人。”

“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

柳依依又笑，笑得眼睛湿了。

阿甘用手摸了摸她的脸。柳依依就再也忍不住，泪水流了下来。

酒吧里的人，谁又能想得到，这样一对男女，是初次见面的网友。连当事人自己都不觉得是这样子。

离开“蓝玫”酒吧，两人在平安大街上走了很长一段路。

高高的路灯散发着暖暖的光晕，两人的身影时而平行，时而重叠。柳依依看着那些影子，有种说不出的惆怅。她不知道阿甘是否有着同样的感受，但他没有说，她也就不说了。两人尽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阿甘第二天就离开了北京，没要柳依依送，他在机场给柳依依发了个短信：珍重，玫瑰。

柳依依看着手机。他不说再见，也许再也不会相见吧。

柳依依回复：珍重，阿甘。

一段网络情缘，也许就这样画上句号。还好，很完美。柳依依对着他的短信，笑了。

柳依依因为阿甘的缘故，心里有些说不清的感觉，便去了杨歆智家，他已从顺义回来。

杨歆智装出一副很吃醋的表情，追问那个朋友。

柳依依说：“是个网友。”

杨歆智哈哈大笑，“亲爱的，你还玩这个啊，真幼稚。”

柳依依说：“不，一点都不幼稚，还有点可惜呢。很好的一个男人，没抓住，给跑了。他以前有一条船，可以带我环游世界。”

杨歆智不依了，抱住柳依依，“那我算什么，有我就不好了吗？我也可以带你环游世界啊。”

“你嘛，坏男人中最坏的一个。”

“那你就是好女人中最好的一个。”

柳依依想起和阿甘在酒吧的对话，不禁笑了。

“他也说我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

“弱智，骗人的话能信吗？”

“那你的话呢，也是骗人的吧。”

“当然。我不是最坏的男人，你也不是最好的女人。咱俩是旗鼓相当的男人和女人。”

柳依依笑。

杨歆智抱着柳依依，吻她的脸。

“亲爱的，昨晚很想你。”

“你不是有美女在身边吗？”

“可她们不是你。”

“别装得这么纯情。”

“一片真情呢。昨晚和你那网友在一起时有没有想我？”

“没工夫想。”

“尽想着他了？算了，我不计较，那现在呢，有没有想我？”

柳依依看到杨歆智眼睛发亮，笑了，“你干吗呀，像只饿狼。”

“害怕你被别的狼叼走啊，你这只可怜的羔羊，善恶不分的。”

“去去去。”

杨歆智反而把她抱得更紧了，吻也更浓密，两只手在她身上游移。柳依依被他吻得浑身酥软，沉醉在他怀里。他总能控制一切，如果他要的话。柳依依觉得以前还能与他抗衡，可现在明显势力减弱。因为爱了，她的潜意识会追随着他。爱会使女人变笨，抵抗力渐渐消失。

柳依依觉得杨歆智有着超常旺盛的精力，无论何时都是精神抖擞，她从没见过他倦怠的样子。杨歆智说得益于他坚持锻炼身体，他喜欢户外运动，跑步，骑马，打高尔夫。

这方面柳依依有所欠缺，她对户外运动不感兴趣，选择的健身项目主要是游泳、瑜伽。不过更喜欢赖在床上睡懒觉，这是大多数女孩子的通病。

杨歆智在洗澡，柳依依的手机响了，是碧丝，要柳依依收封邮件，电视台的报价单。

柳依依没带电脑，要用杨歆智的，对着浴室里的杨歆智说了声。水声哗哗，杨歆智没听清楚。柳依依到杨歆智书房，用他的电脑收邮件。

杨歆智的电脑没有关，有msn对话框信息。

柳依依随意看了一下，并没有偷窥的意思。但只一眼，她的目光被吸引住了。

“不会是真的爱上她了吧？”显示名称是乔安娜。

乔安娜这个名字，再加上这句聊天内容，激起柳依依一种本能的好奇，看聊天记录——

乔安娜：你离最初的游戏规则已经越来越远了。

杨歆智：本来就是场游戏，规则可以随时改变。

乔安娜：可你从来没有改变过游戏规则。

杨歆智：那是没有改变的必要。

乔安娜：这次呢，要改变啦？

杨歆智：视心情而定。

乔安娜：哈哈。你的心情，还是我的心情？

杨歆智：我的，或者你的，又或者两者兼顾。

乔安娜：不可能做到两者兼顾。

杨歆智：那就看我的心情了。

乔安娜：你忘了紫金郡是我的。

杨歆智：从来都没忘记。

乔安娜：所以，我的心情比你的心情更重要。

杨歆智：这令我想到一首诗。

乔安娜：什么诗？

杨歆智：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乔安娜：你对柳依依动真格的了？

杨歆智：什么叫真的，什么叫假的，我只是遵循我的心。

乔安娜：你的心不是早就交给魔鬼了吗？

杨歆智：没错啊。我的心仍属于魔鬼。

乔安娜：你是说仍然是场游戏吗？

杨歆智：你是个聪明人。

乔安娜：你还没糊涂到为了一个女人放弃整个世界。

杨歆智：世界如此大，为什么要放弃呢？

乔安娜：你和她的游戏是不是该结束了？

杨歆智：急不可待了？

乔安娜：那当然。玩完就完了，拖拖拉拉的，有什么意思？

杨歆智：可是你我的游戏还没有画上圆满的句号啊。

乔安娜：看你的表现。你什么时候甩掉她，我就什么时候给你合约。

杨歆智：以前可没有这么多条件。

乔安娜：只能怪你这次有失水准。

杨歆智：你该下地狱。

乔安娜：彼此。

柳依依心里越来越凉，握着鼠标的手在颤抖。下面的内容，柳依依根本看不下去，脑子一片空白。

她的身体跌坐在椅子里，从头到脚，都是凉的，仿佛整个人掉进一个冰窟里，冻得麻木。

杨歆智洗完澡，用毛巾擦着头发出来，看到书房里的情景，脑子一懵，暗叫，糟了！柳依依来前他和乔安娜在msn上聊天，后来又接了个电话，没来得及关掉。

他快步奔到书桌前，啪地合上电脑，盯着柳依依。

柳依依脸色惨白。

杨歆智俯下身子，双手按在柳依依肩上，看住柳依依的眼睛说道：“依依，你听我说，不管你看到了什么，也不管你是怎么想的，请你相信我，事实是另一个样子。”

柳依依盯着杨歆智，喉咙似乎被什么堵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和乔安娜只是做笔生意。生意场上尔虞我诈，有些事情不在你理解的范畴之内。”

“你和她做生意，拿我当筹码，对不对？”

“她喜欢赌，从来都有筹码。”

“我不幸被她选中了，是这样吗？为什么是我？我是个人，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玩弄我有意思吗？”

“我没有玩弄你。”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

“我承认，刚开始的时候有玩的意思，但现在是真心的了。”

“真好笑。是我感化了你吗，现在才会有一点真心？”

“是你让我有了真心。”

“请拿开你的手，你让我恶心。”

“依依，你不要这样子。”

“我不想听你说，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一秒钟。”

“依依。”

“如果你还尊重我的话，请拿开你的手。”

柳依依语气冷得像凝固的冰，眼睛里的悲伤像一把利剑深深地刺向杨歆智的心，一阵疼痛，他拿开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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