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飞行电熨斗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2:44
|本章字节:12392字
故事一:乱葬岗小破庙火葬场
前文提到过,老家县城是全省唯一一个没有火葬场的县级单位。其实并不是说从来就没有,也建过,大概在二十年前,接上级单位通知,需要在县城选址建立火葬场,向民众推广火葬,改掉土葬的老风俗。
这本是件好事儿,要是放在城市里,压根没什么问题。但老家县城当时还比较贫穷,再说土葬都多少代人了,家家有地,死人了就埋在自家地里,找个地方刨个坑就行,也不用花钱。去火化,掏钱不说,关键是“入土为安”的思想还在做怪。
所以当时火葬场选址就比较麻烦了,离得县城近点儿吧,一方面是周围都是农田,一片连一片的,在谁家地上盖,人家都不会愿意,另一个原因是,如果建得太近,又会污染到环境。
可如果建远点儿,人们肯定更加不愿意去了。
不过这没难得住民政局,找来找去,还真让他们给找着一块地方,就是在县城西北一里地外的乱葬岗。
这乱葬岗早些年是所谓的公墓,就是甭管谁家死人了,都埋在那儿。当然,有钱的找个朝阳靠山坡的好位置,一早就圈了起来,没钱人家就在下面胡乱埋着。
但是打了那么多年的仗,死人无数,特别是在抗日战争时期,被鬼子打死的人都埋在这儿,那年头让他们挨个去登记立碑是不可能的,挖一个大坑,一下子就埋进去十几个、几十个、甚至上百个,所以到后来,那些老的墓碑一倒,根本就分不清谁是谁的,慢慢地,再过两代人,到现如今,基本上就没人去那里祭祀了。
而且由于乱葬岗在山脚下,沟沟壑壑的,也没法种田,所以方圆好几百米内,杂草丛生,成了各种大小动物的乐园。
那个地方在南山山脚的背阳处,平时只要过了中午一点,太阳走过去,就彻底照不到了,所以就算大白天,也阴森得不行,而且还有不知道从哪里刮来的风,凡是走到这里,即使再风和日丽,耳边也总能听到呼呼的风声。
舅奶说,早些年还没建火葬场的时候,有那么几个闲来无事的小青年,偶然路过这里,发现野地里野兔、鹌鹑、蛇,什么都有,于是就合计着做了些套索陷阱,然后就散乱地放在荒地中,指望着能打上一些野味儿。
两天后,当这些小青年来看的时候,发现那些绊锁陷阱倒是真抓到两只野兔,但无一例外,猎物全都已经死了。不过看样子刚死不久,他们以为是这些野兔死命挣扎着想跑才会死的,再一个天冷看着也不坏,于是就给拿了回来,当晚就在东山上找了个地方,把这些东西都烤着吃了。
一吃可不打紧,当晚凡是吃了那兔子肉的人,回家一过午夜子时,全部都吐了起来。胃里吐干净了还不算晚,接着吐,最后胆汁什么的,能吐的都吐了,直到肚子里一点东西也没了,还趴在床上干呕。
有的人家看了着急,连夜就送县医院,但打针吃药,怎么着都没效,该吐照吐。就这么闹腾了一晚上,本来打算天亮仔细检查检查,可打鸣的鸡一叫,就全都好了,跟没事儿人似的,该吃饭照吃,该玩照玩。
家人心想应该是没事儿了,也就没再管他们。毕竟那年头对乡下人来说,有病了挺挺就行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这几个青年第二天见了面一合计,觉得是有人在里面下毒了,何况头一天只是把猎物拿走,陷阱还留在那儿,于是打算再去看看。
正当几个人再次来到那乱葬岗边上的时候,就看到不远的草丛里,隐隐约约有两个脏兮兮的小孩,看个头也就六七岁的样子,正背对他们,趴在地上鼓捣着什么。
而且看位置,那两个孩子趴的地方,正是他们其中一个陷阱放置处。几个人不镇定了,认为就是这两个孩子在猎物上做了手脚,才导致他们吐了一个晚上,于是立刻吆喝着就追了进去。
说来也怪,那两个脏孩子听见他们呼喊,也不回头,往前一窜,爬着就跑进了乱葬岗深处。
这几个人此时哪儿还管猎物,就是死追两个孩子不放,打算抓到他们后,带着去见家长,然后再敲诈些小钱儿花花。于是追着追着,一群人就来到了最深处的山坳里。
其实他们当时就没有发现,一帮十七八岁的壮小伙子去撵两个六七岁的娃儿,跑了几百米都没能追上,这明显是有问题的。
当来到一间破房子前,两个小孩失去了踪迹。他们几人虽然知道这里已经是乱葬岗的最深处,但仗着白天人多,而且一腔子怒气,也不在乎那么多,踹开破房子的屋门就冲了进去。
这破房里早些年供的是山神爷和土地公,细长细长的,依山而建。后来由于整个乱葬岗都没再有人来,所以也就断了香火,成了一间破屋子。
几个人踹开门进来后,发现屋子里面一股子霉味,泥做的神仙东倒西歪,供台上一层厚灰,蜘蛛网到处都是。
众人进屋后还在到处观察,眼最尖那个就指着靠山的墙角喊道:“在那儿!正往洞里爬呢!快抓住他!”
其他几人往他手指的方向一瞧,可不是!墙角有个黑漆漆的洞,一尺多高,外面果然还留着一双小孩的腿,正一点一点往里面蹭,膝盖都已经进去了。
追了半天一身汗,这几个人可算是逮着了,一拥而上,冲过去拽起那双小脚就往外扯。
毕竟那孩子小,一扯就出来了,但几个人一边扯一边往后退,却发现个问题:这孩子的头发也太长了!虽然目前在他们手里的姿势是趴着的,还不知道男女,但已经拉出来了近三米,六七岁的孩子个头才多大?也就一米多点儿,剩下的两米,竟然全是头发!似乎还连着洞内的什么东西。
这些年轻人知道不对劲儿了,又退一步,见头发虽然绷得笔直,但就跟拉不完似的,没办法,就打算先把孩子翻过来,让其脸朝上,好瞧个清楚。
待翻过来后一瞧,几个人顿时吓傻了眼。这哪里是一个活的小孩?竟是一具早已风干了的孩子尸体!
也不知道为何,这孩子尸体并未腐烂,虽然水分都没有了,但皮肤还具一定的弹性,呈灰褐色,远远看去,就跟个脏兮兮的活小孩似的。而且衣服也很破旧了,一看就是几十年前孩子们穿的那种手工小棉袄,至于五官什么的虽然都在,但说实话,和个木乃伊没什么差别。
况且那两个小孩始终背对着他们,一直在前方草丛里若隐若现,根本就没能看清。直到此时,几人也想起来那孩子为什么在地上爬了,其实事后有人回忆,那根本不是爬,就是直挺挺地趴在地上,之所以能移动,似乎是前面有什么东西在拽着走。
……能拽着他们走的,只有头发……
包括那个墙角的洞,钻过去也并不是屋后,墙后面就是山体,鬼知道会通往哪里?特别是那疯狂生长的头发,让人见了就心生寒意。
愣了足有好几秒,也不知道是谁发了声喊,几人立刻将那死孩子扔在一旁,连滚带爬地逃出了乱葬岗。
这次他们不敢再有隐瞒了,回家后纷纷告诉了家长。起初大人们也不信,但几个孩子都这么说,也就不得不信了。但要说去看个明白,没人敢,于是就交代自家娃儿,以后别再去那个乱葬岗附近了。
他们以为不去就不会惹上那些脏东西,可是这天夜里,当过了午夜子时,孩子们再次纷纷开始呕吐起来,而且这一吐,又是一整夜,直到第三天鸡鸣后,方才慢慢转好。
家长们此时才知道了事态的严重,有一家刚好在县医院有熟人,连夜就给孩子做了个全身体检,谁知道b超出来后,连带医生,所有人都有些迷茫了,只见孩子的胃里,充满了棉絮状的纤维物。可按理说,他们应该在已经吐干净了才对。
医生也说不准是什么,只得又下胃镜,谁知道那胃镜下去后,还是看到一团团的黑色物体,最后竟被缠住,费了半天劲儿才拔出,而且将那黑色纤维物带了一些出来。细看之下,众人大惊,那竟是人的头发!
孩子的胃中,竟然塞满了人的头发!
而且天亮后再检查,这些头发就像有生命似的,居然还会自动缩成一个拳头般大小的发球,躲在胃部一角,所以白天那几个孩子除了有些感觉胀气,并无其他不适。但到了夜里,里面则群魔乱舞,所以才会导致不停呕吐。
这还了得?于是又拉来其他几个孩子一看,病症一模一样。
医生建议,因为头发是无法用简单的理疗办法将其消化或是排出的,所以只有一个办法开刀,将胃中的头发取出来。
但有的家长奇怪,一个孩子有这种百年不遇的特殊情况,倒可以理解,但一下好几个,个个都是这样,就有点邪乎了。毕竟动手术是大事儿,孩子还在发育期,能不开刀就不开刀。于是他们开始多方打探偏方高人,最后寻到了舅爷家。
当时家长找上门来时,舅奶也在一旁。虽然她一辈子对自己老伴儿的这营生颇为不屑,但毕竟还是能混口饭吃的,而且照老家的风俗看来,舅爷这是给自己积德,舅奶也就抱着不夸奖不批评的政策,任由日子这么过。
舅爷当时问明孩子情况,又从外面摸了摸几个孩子胃部,并没有怎么思考,就得出了结论绝对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如果说什么是不该吃的,只有那些几天前在乱葬岗里面打来的死野兔。
可是死野兔又怎么会吃出头发呢?
舅爷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没说什么,就到里屋取了些东西,然后让孩子们带路,到乱葬岗的山神土地庙走上一遭。
那些年轻人吓怕了,本不想去,但现在有家人又有大仙在,浩浩荡荡一二十人,再说了,不去弄明白,自己就好不了,总不能这么拖着,也只好硬着头皮将他们带到了那小破庙。
进了破屋,几个孩子一看之下,又是大呼小叫,因为不但他们之前扔在那的死小孩没了踪影,就连墙角的小洞也消失不见了,红砖后只是一些干巴的黄土而已。
舅爷倒是没怎么在意,也许都在他意料之中。老爷子在屋内转了一圈,心中已有计较,来到屋外,从破罐子里放出一只小老鼠,后腿用鱼丝线捆着,然后又点了些什么东西让那老鼠问问,就将其放在地上,任它随便走。
过了半晌,线也放得差不多了,舅爷开始一边顺着线往前走,一边往回收,并让众人跟着。直到走到百十米外的另一侧山脚下,只见那小老鼠在个尺多高的洞穴前滴溜溜打转,既不往别的地方跑,也不说进去。
几个孩子一看就说,这洞无论从大小直径,都和几天前破庙中的那个差不多模样。
舅爷收回丝线,放了老鼠,然后又从包中掏出一大团事先准备好的东西,点着后就将其扔进了那个深洞。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刺鼻的烟气开始从洞中冒出来,舅爷紧跟着就让那几个家长将事先准备好的带钩长竹竿捅进去,每一根都有五六米长,头上用粗铁丝绑了八个钩型爪,伸进去后,开始往外掏。
说来也怪,这里既没有水源,县城附近也早已两个多月没下雨,可掏了没几下,就有一些粘糊糊的黄泥被带了出来。
舅爷见到黄泥,赶忙蹲下身去蘸起一点闻了闻,然后又让家长们加快速度。
不一会儿,黄泥就掏出来了一小堆。舅爷说够了,让几个家长分别带走大约双手一捧的量,并叮嘱他们回家后将这黄泥用火烧开,不要添水,并预备好二两白醋,如果太稠,烧的时候就添一点点,总之不许干。而孩子们则一直不准吃饭,待今晚子时一到,刚开始呕吐的时候,立刻将剩下的白醋倒那熬好的黄泥中,搅拌均匀,让他们一口气吃进去,明天一早,怪病自解。
家长们其实很难相信手中那一捧黄泥就能救了自己娃儿的命,但毕竟梅道人和舅爷这些年没少帮着乡亲们解决事情,而且从来都是手到病除,所以他们更愿意先试一试舅爷的法子,如果不灵,再考虑上医院开刀。
当晚子时一过,孩子们刚开始有反应,家长们就立刻用白醋将那黄泥拌好,弄的不稀不稠一碗,让他们一口气吃下去。虽然吃泥很困难,但好在醋是酸的,放在嘴里一顺,也将就下去了。
说来也怪,孩子们吃过那碗“醋拌黄泥”后,果然不再吐了。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就先后嚷着肚子疼,要上茅房,而且这边刚回来歇了没一会还得去,一拉就是一宿,直到天明后才算消停。
家长见没什么事儿了,到茅房一看,那些个头发果然被黄泥裹着都拉了出来。而且当晚开始,孩子们就都不吐了,从此以后这病就算好了。
那时候舅奶也好奇,事后拉着舅爷想问明白,但老爷子呵呵一笑,说道“就算说了你也不懂!”就不再提这回事儿了。
乱葬岗的故事其实还有很多,舅奶想到哪说到哪,一下午给我讲了好几个,但无非都是一些常听到的鬼故事,唯独这个比较奇特,我自然而然地就记下了。
说完乱葬岗,继续说建火葬场的事儿。
当时民政局瞅准了这块地,就在县城里贴出告示,公示三个月。三个月之内,有先人埋在乱葬岗的,要么移走,要么来登记,到时候火葬场建好后再另行安葬。九十天一到,立刻开始动工建设,那些还没移的,就别怪人家了。
听说当时还私下里把舅爷请去过,牵扯到一些这方面的事情,需要他老人家出马。没想到舅爷倒是挺同意,说什么盖了好,上面有活人能镇得住,那地方越长时间不动就越阴。
于是乎,很快就进入了破土动工的阶段。据说当时起出来的尸骸数量多得吓人,而且那片地坑坑洼洼的,经常推土机一铲,就是个不大不小的坑,深不见底,填都填不上。到最后没办法,只得修改原先的规划图,专门在火葬场后面划出来一块区域,用来将这些人重新下葬。又从外面运进来很多大钢板,把附近大大小小的坑能盖的都给盖住,反正就一层楼,也不怕地基不好。
火葬场,说白了也没什么好盖的,一个大烟囱火化炉在最里面,外面围着一圈儿是悼念厅,然后有富余,就再建个专门放骨灰的小楼,基本上就够了。至于办公,随便腾出来点儿地方就能将就,毕竟这一块儿是不用加班的。
所以只花了大半年,县城的火葬场就建成了。为了保证有充足的“顾客”可以烧,民政局甚至还想方设法,让县医院把太平间也给挪了过去。这样一来,如果有人想停放尸体,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摆在自己家,要么就拉到火葬场来。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东风是什么?人!招不来肯在火葬场工作的人!早些年可不比现在,那时候谁在火葬场工作,出去都不好意思说,男的娶不着媳妇儿,女的嫁不到郎。
从民政系统内部调吧?~想都别想!没人肯去;从外面招?我们老家县城可不是别地儿,对这种事情忌讳得那是不得了。结果造成了个局面,火葬场建好了摆在那儿都一两个月了,居然还没法儿开工。
最后没办法,只得把邻县火葬场的骨干力量抽调过来一半,先撑起来,然后再慢慢招。
其实没人肯干,并不等于一个人都没有,那些家里实在揭不开锅的,还是愿意来的,毕竟算是公务员,工资相对也不低。
所以当时就有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前来报名。这小伙子人不错,就是长得有些丑,而且小时候打闹崴过一只脚,伤了骨头,但当时没怎么在意,到后来发现却已经晚了,至今走快了还一瘸一拐的。
他家里还有老爹老娘,本来日子还行,老娘前几年得了什么病,光看病就把家里的积蓄耗光了。眼看三口之家只剩下一口半的劳动力,小伙子心想光种地不是个办法,于是就偷偷得背着父母,来火葬场报了名,从最基础的搬尸工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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