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青春之后,锦年之前(4)

作者:蓝白色

|

类型:都市·校园

|

更新时间:2019-10-06 12:49

|

本章字节:9936字

严晟臣伸手就要夺回陶瓷娃娃:“嫌弃就还我。”管弦立刻把陶瓷娃娃护在手心里,令严晟臣扑了个空。严晟臣至今还记得她把陶瓷娃娃呵护在手心里的模样,他不由得看着陶瓷娃娃走神。就在这时,严晟臣突然听见床上传来动静。他回头看见熟睡中的管弦翻了个身,蹬掉了被子。严晟臣失笑着走过去帮管弦掖被角时,看见枕头下露出的随身听。随身听看起来有些年头,但保护得很好,没有一点损伤。严晟臣拿起随身听,看一眼管弦,眼神中慢慢地流露出怜惜。他坐在床头听随身听,耳机里传出小时候管弦唱歌的声音:“当我还是一个懵懂的女孩,遇到爱,不懂爱,从过去,到现在,直到他也离开,留我在云海徘徊……”


有些跑调的歌曲唱到一半就结束了,严晟臣一动不动,很快耳机里传出成年管弦的声音:“……明白没人能取代,他曾给我的信赖,seemefly,i’mproudoflyuphigh,不能一直依赖,别人给我勇敢,believemeicanflyiamsinginginhesky,就算风雨覆盖,我也不怕重来……现在我已经不跑调了,可是你再也听不到了。”


紧接着耳机里传出管弦哽咽的声音。严晟臣拿着随身听的手隐隐发抖,回头看着熟睡的管弦,渐渐眼泪盈眶。


天渐渐亮了。晨间的阳光洒在管弦还残留着睡意的脸上,管弦的睫毛颤了颤,抽了抽鼻子睁开眼睛。听见厨房传来做饭声,管弦一时愣住,瞪着迷茫的眼睛看着天花板。严晟臣的声音从很近的地方传来:“醒了?早餐快好了,你起来洗漱吧。”管弦反应了两秒,腾地坐起来,看向厨房,只见严晟臣转身背对她,继续在灶台旁忙碌着。管弦猛地从呆怔中醒过神来,跳下床去准备收拾乱糟糟的沙发,又猛地愣住——沙发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她狐疑地环顾一下四周,不止沙发,整个房间俨然变得井井有条。严晟臣端着两份早餐放在茶几上。管弦趿着拖鞋走向严晟臣,扫一眼茶几上丰盛的早餐,有些动容,但很快又板起脸来。管弦扶着沙发背,久久没有入座。严晟臣轻笑:“傻站着干嘛?”严晟臣摁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管弦看着满桌的早点,强忍酸楚。


管弦动作机械地接过严晟臣为她盛好的粥,埋头吃着。


严晟臣看了看她,想起她昨晚对自己的抵触,便有些欲言又止,可他顿了顿,最后还是咬牙直说了:“我请朋友帮你介绍了一份写字楼的工作,你哪天有空?我陪你去面试。”


管弦僵住。


慢慢抬头看严晟臣,表情有点僵:“我很喜欢现在这份工作,没想过要换。啊!你是不是还不知道我的学历?我一护校毕业的中专生,哪家大公司肯要我?”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做‘那种’工作。”管弦眉一横,声音也尖刻起来:“哪种工作?”严晟臣:“我……”他的话被管弦“啪”的撂下筷子的声音打断了:“你是不是也和那些人一样,觉得我是靠男人吃饭?我没让自己吃一点亏,照样把钱赚了,凭什么你们都瞧不起我?”“我不是那个意思……”管弦再度打断他:“总之,我的生活不需要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前男友来指手画脚。”严晟臣也笑了:“你当时就发了封邮件跟我提分手,我有答应吗?”管弦目光闪烁,转眼却恢复了冷淡,直接站起,走到门边去替他拉开门:“你走吧。”


“管弦!”原来严晟臣每次义正词严地直呼她的名字,就是已经愤怒到极点却还顾忌着她的感受隐忍不发,而每次到这种时刻,管弦就会莫名地内疚,继而讨饶。


可现在——管弦直接撂下一句:“你不走我走。”


说完便气冲冲地回身去拿自己的钱包和手机,留严晟臣一人待在原地,满脸纠结。管弦拿了手机,头也不回地走向大门,拉开门的同时手机却响了起来。管弦接起电话,随即脸色大变。


管弦冲进病房,焦急地抓住站在病床前的医生的胳膊,声线紧绷地问:“我妈怎么样了?”医生看一眼病床上的管母:“幸亏抢救的及时,病人身体太虚弱,以后你也得多注意为她补充营养。”管弦松了口气:“谢谢您!谢谢!谢谢!”医生又说:“费用记得赶紧去缴一下,不能耽误治疗。”管弦点点头。病床上的管母已经睡着了。


严晟臣站在门边看着病房里发生的一切,万分错愕。管弦走到严晟臣面前,面色冷淡:“谢谢你送我过来,你先走吧,我就不送了。”管弦说完,冷淡地绕过他。严晟臣抓住她的胳膊,担忧地看了眼病床上的管母:“她怎么了?”管弦更冷淡了:“严先生,这是我的家事,与你无关。”管弦拨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三名护士悠哉地坐在值班岗里闲聊。“那个管弦又来医院了。”一人刚说完,另一名护士就接话道:“难怪主任今天心情这么好……”说着便讳莫如深地笑了起来。可还有人听得云里雾里:“这跟咱们主任有什么关系?”那两名似乎深知内情的护士环顾四周,见没外人,才神秘兮兮地凑过来解释:“当年她跟咱们主任的那点事儿,在院里可是传得沸沸扬扬。”三名护士嬉笑着,完全没发现严晟臣就站在值班岗旁的墙壁后,面无表情地听着。


主任带着一群实习医生模样的人巡房,脚步急切的管弦正迎面向他们走去,看见为首的主任,管弦面色难堪地停下,正准备调头就躲,却被主任发现:“管弦?”管弦懊恼地停下。主任撇下一众实习医生,走向管弦。管弦强颜欢笑:“主任好。”主任捏住管弦的手:“对了,你妈妈情况稳定了吗?”管弦紧咬嘴唇隐忍着,却还是忍不住浑身轻微地颤抖。严晟臣出来寻找管弦,恰巧撞见这一幕,渐渐眉头深锁。


狭小的洗手间里,墙壁和洗手池上有陈年累积的污垢,一盏白色顶灯发出刺眼的白光。管弦打开水龙头,水流哗哗地冲出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管弦似乎又看到了当年那个在厕所里哭泣的自己。……照顾权贵病人时,被病人吃豆腐,她愤而离去;病人在主任面前义正词严地指责;她羞愤地当着主任和病人的面脱衣服;保安当着她的面,从管弦的置物柜里搜出一块名表;她躲在厕所的隔间里,看着皮夹里的那张全家福,哭得伤心欲绝。当晚,她就去网吧,发出了那封邮件。因为现实终于让她明白,既然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感情什么的,又有什么好强求呢?


主任带着实习医生们从病房里出来,准备去下一间病房,神情冷峻的严晟臣冲破人群的阻碍来到主任面前。主任疑惑地打量严晟臣:“你是?”严晟臣咬紧牙关猛地挥拳揍去。顿时,主任痛苦地倒在地上,周围惊叫声连连,严晟臣揪起主任的衣领,又是一拳。管弦一个劲地用纸巾擦着手从远处走来,护士们交头接耳地从管弦身旁走过,管弦疑惑地跟上前去,通过人群的缝隙依稀看见熟悉的身影,立刻焦急地冲破人群的阻碍来到近前,一眼就认出了打人的正是严晟臣。管弦尖叫:“严晟臣!”


深夜,管弦在派出所外等到了出来的严晟臣。严晟臣脸上带伤地来到管弦旁边。她在派出所外等他,是否证明……还关心着他?严晟臣柔柔地看着她:“我为早上的事向你道歉。”管弦看陌生人似地看他:“我们以后别再见了。”严晟臣生气地说:“你胡说些什么?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怎么能……”


管弦曾经一度以为自己最害怕的是离别,现在才发现,重逢才更令人恐慌……管弦没有再听下去,充耳不闻地径直向前走,严晟臣忍不住上前一把拉住她,却不料令她的高跟鞋瞬间一崴。管弦差点就摔倒了,幸亏被严晟臣及时扶住。最后只能两个人坐在路边,他看着她吃痛地按着脚踝,想帮忙,也不知该如何帮忙,她估计也不会让他帮。


对面街道车水马龙,一个落寞的男孩正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逆着车流行走,身影在穿梭不停的车辆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渺小。严晟臣顺着管弦的目光,也看见了那个人。


管弦自言自语一般:“这么晚了,他一个人能去哪儿?”


严晟臣一愣,回头看向管弦。管弦脸上的表情一片空白:“他在这个城市,有家可回吗?偌大一个s市,却连一个小小的藏身之所都吝啬于给他……”


严晟臣看着管弦,陷入深深的痛苦。管弦却如同说着别人的故事,一脸麻木。过马路的男孩因提着大包小包而动作迟缓,交通灯转成刺眼的红色,他才刚刚走到斑马线中间,一辆车险些迎头撞上他。男孩的行李散落在地,慌张地蹲下去捡,司机却降下车窗破口大骂。


管弦看着这一幕,仿佛看到几年前的自己,被房东连人带行李地赶出门,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在深夜的街道漫无目的地走着,最后只能坐在路边,抬头望向对面大楼的万家灯火时情不自禁地露出羡慕的目光。


管弦笑笑,可眼里一点笑意都没有:“或者他跟我一样,反正已经一无所有,也就无所谓了……”


严晟臣不忍直视,这就要跑过去帮忙,却看到,一个样貌清秀的女孩着急地跑上前去,替男孩拎起行李。女孩抱歉地看看男友,男孩不在意地笑笑,拉起女孩一起走了。


管弦忍不住露出一丝欣慰。


严晟臣全程目睹了管弦的表情变化,强忍着悲伤,轻轻地搂住管弦:“谁说你一无所有?起码你还有我……”


管弦带着一丝不确定抬头看他,他更紧地搂住她作为回应,管弦回望一眼那对相偎相依渐走渐远的男女,陷入前所未有的迷茫。


生活仿佛一下子变得平淡却充实起来。


吃饭的时候,他总第一个给她夹菜;看电影的时候,她无论迟到多久,都能看见他在大厅里等着自己;放映厅里,她打着瞌睡,他便把肩膀借给她枕着;在深夜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严晟臣飞快地骑着自行车载着她,她感到风从指间和发丝间吹过,便内心柔软;就算是无所事事地压马路,一路走到彼此手机都没电了,也不觉得无聊。


甚至街头艺人表演,被围得水泄不通时,她说一句:“我想看看。”他便蹲下去,让她骑在他肩上,高高在上地看着或许根本就不那么有趣的街头表演。


看完街头艺人的表演后,严晟臣并没有送她回家,而是把她带到了某个在建小区,尚未完工的小区中央是绿植花园,一片安静之中,车子的声音由远及近,严晟臣的车停在了花园外。


未关的车灯晕亮了花园中的植被。严晟臣下车,管弦也跟了下来。管弦疑惑地环顾四周,她就是在这个楼盘的售楼处里第一次见到回国后的他:“带我来这儿干嘛?”严晟臣笑笑,不说话,揽着管弦的肩走向花园。管弦疑惑地跟着严晟臣的脚步,直到两人来到花园正中央的大树下。管弦起初茫然地看着大树,突然僵住。是一棵梧桐树——严晟臣微笑地与她对视。管弦眼泛泪光地重新看向大树,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树干上的每一条纹路,手指微颤。严晟臣站在管弦身后,和管弦一样,用近乎虔诚的目光仰望着面前的大树。严晟臣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过去的十年里,我每一天都在担心,万一没人载你上下学怎么办?万一你去了陌生的地方,迷路了怎么办?万一你到了新的环境里,交不到真心的朋友怎么办?万一你被人欺负,哭鼻子了,没人安慰你,怎么办?于是我一直都很希望,希望你一个人也能够坚强。可现在……”


管弦回过头去看着严晟臣,严晟臣温柔地回视她,瞳孔里的光影闪烁,倒映着她的影子。严晟臣万分郑重地说:“从今以后,我会在你身边,你不需要坚强。”管弦重新望向大树,渐渐地,眼里蓄满了泪水。


室内游泳馆,管弦穿着浅色套装踩着高跟鞋一边走进来,一边打着电话:“我已经进来了,怎么没看到人啊?”管弦四下张望,泳池里外都没有人。苏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你仔细找找啦,这次是个大户,一出手就要四套房,也就是我想着你,帮你扣下这个消息。”管弦站在泳池边:“知道啦!”话还没说完管弦就尖叫起来,原来一只手从泳池里伸出来抓住了她的脚,管弦挣扎着掉进泳池,被水中的徐子尧一把抓住揽在怀里。徐子尧看着怀里管弦惊慌失措的样子,露出恶作剧得逞后心满意足地笑,随即看着管弦的面孔失了神。浅水区一米的水深,管弦站定,看清面前的是徐子尧,气急地推开他。徐子尧上下打量了一圈,云淡风轻地说:“c,不错嘛。”管弦涨红了脸,双手抱在胸前,狠狠地剐了他一眼,转身爬出泳池。


管弦裹着浴巾站在岸边,看徐子尧如矫捷的鱼儿一般自如地游来游去,气急地跟在岸边向他喊:“徐大少,你什么时候游完啊?我来这儿是和你谈生意的,不是看你秀身材的。喂,你说句话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