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似水无痕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2:54
|本章字节:7352字
黄萱一路上没停止心中计算,她为得知了秦若岚不为人知的秘密而得意。她先是计划着去贺峰那里走上一趟,将此事旁敲侧击地告诉他,可听下人说贺峰出门去应酬,晚上尚未回家,黄萱当下又改了主意。之前让贺泰川去店里一事,黄萱已感受到贺峰对她的不耐烦,不如谨慎些,不明刀明枪去做。
于是黄萱又转到了贺泰哲和秦若岚居住的院子里。自铺子里回来,贺泰哲与秦若岚正在灵儿的伺候下用晚膳,两人皆不语,气氛却如三月里的春风,宁静而祥和。
黄萱这一到来,宛如春风中划过的一把剪刀,割破了屋内的安静。
“二娘。”贺泰哲与秦若岚站起身,齐齐打着招呼。
黄萱点点头,目光扫过桌子上吃了一半的饭菜,“我是不是打扰你们吃饭了?”
“没有,也吃得差不多了。”秦若岚说着,挥手唤来灵儿,将剩下的食物收了下去,自己则转身为黄萱倒了一杯茶。
贺泰哲招呼过黄萱后,像是完成了任务,又坐回到椅子上,侧目哂笑着看向黄萱,“不知二娘这时候前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前几日你们三娘差了丫鬟来问,说是这个月月钱欠了些,我重又计算了一下,发现确实因最近太忙,在这上面疏忽了,所以趁着今晚有空,到各院子里转转,看还有其他问题没有。”黄萱说着,还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唉,你们也知道,咱们贺家家大业大,要管好院子里的事也不容易,我都是为了你们在外面做事能够无后顾之忧。”
“二娘说的是。”贺泰哲很配合地应道,眉却挑了挑,带着说不出的慵懒。
似是觉得铺垫得差不多了,黄萱看了眼秦若岚,才笑盈盈道:“若岚,我今日上街,你猜遇到了谁?”
“若岚不清楚。”从黄萱的神色中,秦若岚又怎会不知她此番来意定不会如表面那般简单,她不动声色地低首恭顺,等候着黄萱的下文。
“是江家小姐,她说之前与你曾就读同一个学堂,是你的同窗。”
秦若岚在记忆中搜寻,却对黄萱所说之人并无印象,顿了片刻才答,“若岚离开学校已半年有余,以前之事记不太清了。”
“她可是清楚地记得你呢。”黄萱不以为意,反正这本就是她为了下面的话而杜撰出来的,“特别是你当时与那个叫作纪怀宇的恋人之间,感情甚笃,她们都为你们最终没能在一起而感到惋惜。若不是你爹出了事,恐怕就不会生生拆散了你们这对鸳鸯吧?”
黄萱说着轻声叹息,也不管贺泰哲在场。但若仔细看去,可见她唇边还来不及掩饰起的一抹得意弧度。
秦若岚心下一沉,没想到黄萱竟毫无预兆地提起纪怀宇之事。她不敢抬头去看贺泰哲的脸色,这件事她一直没有对贺泰哲说明。一来,觉得此事尴尬,说了不免影响两人间难得沉淀下来的宁静;二来,她不否认自己心中有些赌气,贺泰哲有事瞒着她,她自然知道,因此,她也不愿将事情全盘托出。
黄萱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贺泰哲,之间他仍悠闲地喝着茶,并无开口的意思,便又抛下更大的炸弹,“对了,要说那纪怀宇也算对你情深意重,我听说他还为了见你,扮成咱家的下人,还挨了我的责罚。若岚啊,你可别怪我,当时你若是直说了,不就一切误会都清楚了?咱们都是一家人,还有何可隐瞒的?还让凝羽来为你打掩护。其实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你去探望旧情人,也无可厚非。”
忽然,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在空气里响起,转眼望去,贺泰哲手中的茶盏不知何时已被他生生捏碎,茶水伴着殷红的血水,沿着他的手腕流下来,浸红了衣角。而他的两道浓眉也紧皱在一起,紧抿的唇角显示着主人此刻的心情不佳。
“泰哲,你别太生气,若岚那些事,都是在与你成亲之前了。”黄萱假意劝道。
贺泰哲面色不见丝毫缓和,紧绷着脸站起身,将桌上的杯盏一扫而落,杯盏在地上相碰,发出破裂的声响,“二娘,我有几句话想要问若岚,还请您先回吧。”
“小夫妻难免磕磕碰碰,别吵架,有事好好说。”黄萱叮嘱了一句,转身离开。在她转身时,面露笑意。她就不相信,会有男人听到自己妻子在眼皮底下会旧情人,能够不生气?
秦若岚坐在原地,心底略微感到紧张。她看着贺泰哲的侧脸,竟发觉自己在乎眼前这男人的感受,他会不会怪她的隐瞒?会不会因为纪怀宇之事生气?
“泰哲,我……”
“你不用和我解释。”贺泰哲重又坐下,脸上瞬间敛起方才的怒气,“既然有人希望看见我们吵架,索性就做做样子给她看便是。”
秦若岚惊讶地望着贺泰哲,一时间从他波澜不惊的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绪,但无端地,便明白了他这句话的意思,“你不怪我?”
“有何可怪?我知道你的心不在我这里,不然也不会提出什么半年的约定。”
秦若岚心中一拧,当初在祠堂约定时,她确实有这种想法,可时至今日,她却发觉自己的想法有了一丝变化,究竟是如何变化,她也说不清。眼下半年之约已过,可贺泰哲仍旧每日睡在地上,有时还会去睡书房,始终未对她有过任何过分之举。贺泰哲怎样想,她摸不透,两人间小心翼翼地不去碰触这件事,维持着表面上的相安无事。
只是他们似乎都忘了,有些种子一旦生根发芽,即便是想要再扼杀于泥土里,也总有生命力旺盛的那一株,蜿蜒错节,不期然便在心底破土而出。而纪怀宇一事,便提供了养料。
贺泰哲明白,黄萱此行目的在于挑拨,他可以隐忍着不质问,可却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起,当初在街角,看到秦若岚坐在那个男人的自行车后,双手搂着那人腰间的情形。不想心痛,却忍不住有根针扎了进去。
他压抑下有些窒闷的心境,尽量使自己的声调听起来平静淡然,“反正我也并非什么正人君子,我还有夏莲,有冷香园的姑娘们,如此一来,你我之间也公平了,我更不用觉得对不住你。”
秦若岚的手在桌子下紧握住拳,指甲刺痛了皮肉。这般疏离的话语,让她似乎又重回到清冷的新婚之夜,贺泰哲的态度告诉她,他并不在意,所以可以无视黄萱的挑衅,不着了她的道。
秦若岚咬着唇,手握了又松,目光触及贺泰哲放在桌子上还流着血的手,心下一软,还是起身走到柜子旁,拿出酒精和棉布,执起他的手,为他轻柔地擦拭、包扎。
“就算是为了迷惑二娘,你也无须这样卖力气伤了自己。”
她带着关切的话语,让贺泰哲注视她的眼眸变得柔和起来,知道方才自己那番话刺伤了她,他想要道歉,可唇张了张,终是没说出一句话来,只任由她柔软的手指在他掌中划过,所到之处,一片温暖。灯火的光芒映在秦若岚白皙的面孔上,在她秀丽的容颜上投下轻薄的阴影。
他伸出手,想要抚摸上她的黑发,她却在这时站起身,轻声道:“好了,这两天不要沾水。”
“若岚——”
贺泰哲唤她,她身子一僵,随即道:“刚才二娘来得突然,你还没吃饱吧,我去叫灵儿将饭再热一热端来。”说罢,也不等贺泰哲再开口,转身匆匆而去。
贺泰哲凝视着她的背影良久,想起了素姨那句话——你动心了。
不错,他明白,自己是动心了,可人与人之间的距离,真的能轻易说拉近便拉近吗?两人间像是隔着千山万水,若是换个时间,换个地点,换个境遇,重新相遇一回,也许,事情会变得简单许多。
这日一早,贺泰哲与秦若岚正在梳洗,接到下人传话,说贺峰叫他们过去。两人都不免有些诧异,自从秦若岚入门不久,便早已省去了早上请安的事宜,贺峰这么早叫他们过去,又会是何事?
两人用过早饭,一起去往前厅,一路无语。自从黄萱来过那日后,他们之间便是这个样子,礼貌、客气,却又带着几分疏远。每日依旧在铺子中忙碌,夜晚各安一处,只是贺泰哲睡书房的时候更多了。
来到前厅,贺峰正手拿一份早报看着,随意说道:“这杜海山也真是厉害,又打了胜仗,前些年在北方异军突起,又连连获胜,在这乱世,也算得是个人物了。看来他是打算将手伸到南方来了,听说过阵子还要到上海来征兵。”
“爹。”
听到贺泰哲与秦若岚的声音,贺峰才放下报纸,看了看二人,“可是打算到铺子里去了?”
“正准备着,听说您叫我们,就赶快过来了。”贺泰哲答。
“嗯,你们看看这个。”贺峰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桌子,“这是早上贺连拿来的,司马兴设了饭局,邀我今晚去赴宴,你们两个跟我同去。”
“老爷……”早已坐在一旁的黄萱露出不满,“您不是答应过,也要给川儿锻炼的机会?司马会长的饭局,您怎能偏心地只带泰哲去?”她早就从贺连处听说了此事,只是没想到贺峰会叫上贺泰哲和秦若岚,若早知如此,刚才她就下功夫帮自己儿子开口了,这等认识富贾的好机会,又怎能错过?
“司马兴请帖上写明,要泰哲出席,若岚是他妻子,自然一起去,其他人跟着怕是不方便。”贺峰听似简单陈述,声音中却带着不容辩驳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