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赫姆德和哈多弗

从前有个国王和王后，他们有个美丽的独生女儿，名叫哈多弗，她是这个王国未来的唯一继承人。国王和王后还领养了一个儿子，名叫赫姆德，他跟哈多弗年龄相仿，不仅长相俊美，头脑也很聪明。这两个孩子从小青梅竹马，长大以后很早就私下定了婚约。

后来，王后病倒了。她觉得自己快要不行了，便派人把国王叫到床前，说自己活不长了，只有一件事求他答应：如果他要重新结婚的话，就一定要娶海德兰王后。国王答应了她，不久王后就去世了。

过了些日子，国王厌倦了独身生活，准备了一艘船便扬帆出海了。他在海上遇到了弥天大雾，完全迷失了方向，几经周折，终于发现了陆地。他把船停在岸边，独自一人上了岸。走了一阵子，他来到一座森林里，刚走了一小段路就停下来，原来他听见一阵悦耳的竖琴声。他寻声而去，来到一片林中空地，只见那儿有三个女子，其中一个坐在一张金椅子上，长得很美，服饰也很华丽；她手捧竖琴，神情十分忧郁。第二个女子穿着也很讲究，不过看上去要年轻得多，她也坐在一张椅子上，只是那椅子没有第一个女子坐的气派。第三个女子站在她们身旁，长相十分俊俏，她的衣服外面还罩着一件绿色的斗篷，不难看出她是另外两个女子的侍女。

国王观察了她们一会儿，便走上前去跟她们打招呼。坐在金椅子里的女子问他是谁，要上哪儿去，国王一五一十地告诉她，说自己是个国王，如今丧了妻，准备去海德兰向王后求婚。坐在金椅子里的女子回答说，命运的安排真是巧妙——前些日子，海盗入侵海德兰王国，杀死了国王，她惊慌失措地逃离了海德兰，历尽艰险才来到这座森林，她正是国王要寻找的人；另外两个人，一个是她的女儿，一个是她的侍女。国王当即向她求婚，那女子也马上欣然接受，随后他们一起上了船，一路无须多说，国王回到了自己的国家。回国之后，国王大摆宴席，庆祝他跟海德兰王后的结合，此后一段时间倒也太平无事。

赫姆德和哈多弗很少注意王后和她女儿，不过哈多弗跟王后的侍女奥洛芙倒非常要好，奥洛芙还常常到哈多弗的城堡里去拜访她。不久，国王出征打仗去了，他一走，王后就找赫姆德谈话，要他娶自己的女儿。赫姆德很坦率地告诉她自己不能从命，王后恼羞成怒地对他说，既然如此，他也休想跟哈多弗结婚，她要用符咒制伏他，让他到一个荒岛上去，白天是狮子，晚上才变回人形；他可以一直想着哈多弗，但这只会增加他的痛苦，而且他也休想摆脱这个符咒，除非哈多弗烧掉他的狮皮，但这很难办到。

听完这番话，赫姆德回答说他也要诅咒她：一旦他从她的符咒中解脱出来，就让她和她女儿都变成老鼠，在大殿里互相搏斗，直到被他用剑刺死。

从此以后，赫姆德不见了，没人知道他的下落。王后装模作样地派人去找，当然没有任何结果。有一次，奥洛芙来拜访哈多弗，问哈多弗知不知道赫姆德去哪儿了，哈多弗伤心欲绝地说一点儿也不知道。

“那就让我来告诉你吧，”奥洛芙说，“这件事我最清楚。赫姆德的失踪是王后的诡计，她跟她女儿都是女巫，尽管她们有美丽的外表作伪装。赫姆德不肯按照王后的意思跟她女儿结婚，她便用符咒镇住了他，把他放逐到一个荒岛上，白天是头狮子，晚上才变回人形。除非你烧掉狮子皮，他才能摆脱魔法。”奥洛芙说，“此外，她已经为你安排了一门亲事。她有个弟弟住在地下世界，是个三头巨人，她打算让他变成一个英俊的王子跟你结婚。王后干这种坏事并不稀奇，我就是被她从我父母那里抢来的，她强迫我替她干活，不过她无法伤害我，因为我的绿斗篷能保护我不受任何妖术的影响。”

哈多弗想到皇后给她定的亲，比先前更伤心了，于是恳求奥洛芙想办法救她。

“依我看，”奥洛芙说，“向你求婚的巨人会从城堡的地板下冒出来找你，你必须准备好一大锅烧开的柏油，听到他来的声音，看见地板裂开时，就把柏油倒进裂口。这个已经够他受的啦！”

国王远征归来，得知赫姆德失踪，这对他来说是个沉重的打击。不过王后千方百计地安慰他，因此过了一段时间，国王也很少去想这件事了。

哈多弗还待在城堡里准备“迎接”那个求爱者。不久后的一天晚上，她听见地板下响声大作，立刻猜到那是怎么回事，于是吩咐侍女们准备好帮她的忙。那声音像隆隆的雷声，越来越响，地面也开始裂开，与此同时，哈多弗让侍女们把一大锅烧开的柏油倒进裂口。响声渐渐弱了下去，到最后再也听不见了。

第二天早上，王后很早就起床了，她来到王宫大门口，发现自己的巨人弟弟竟然死在那里。她走上前去，对着他的尸体说：“我来念个咒语，让你变成英俊的王子，这样一来，哈多弗就无话可说了。”把巨人变成英俊的王子以后，王后便进宫找国王去了。

“我认为，”她对国王说，“你的女儿并不像别人所说的那么好。我弟弟来向她求婚，她却害死了他——我刚才在王宫门口发现了他的尸体。”

国王跟王后一起去看尸体，感到十分奇怪。他说，这么漂亮的一个小伙子，跟哈多弗非常般配，而他本人也会赞成这门亲事的。王后请求让她来决定如何惩罚哈多弗，国王二话没说就同意了，因为这总比亲手惩罚自己的女儿好。王后决定让国王派人为弟弟挖一个大墓穴，同时把哈多弗也关在墓穴里陪葬。

奥洛芙得知了王后的全部计划，于是跑去告诉公主王后又要干什么坏事，哈多弗急切地恳求她告诉自己该怎么办。

“你要做的头一件事，”奥洛芙说，“就是在被关进墓穴前，必须在衣服外面罩一件大斗篷。当你俩留在那里时，他的鬼魂一定会带着两条狗跟在你后面。他会请你割下他腿上的肉给狗吃，这个你千万别答应，你先让他告诉你赫姆德在哪儿，怎样找到他。接下来他会让你站到他肩上去，说是要帮你爬出墓穴去；不过那只是在骗你，他会抓住你的斗篷把你再拖回去的；你必须小心地让斗篷松松地搭在肩上，这样一来他抓住的就只是一件斗篷了。”

这时墓穴已经挖好了，巨人的尸体也放了进去，哈多弗也得进去，容不得她有任何反抗。等到只剩下他俩留在墓穴中时，发生的一切正如奥洛芙所说的一样：那个王子又重新变成了巨人，要哈多弗割下他腿上的肉喂两条狗；但她没有答应，而是要求巨人先告诉她赫姆德在哪儿，怎样找到他。巨人说，赫姆德在一个她去不了的荒岛上，除非用他脚后跟的皮做一双鞋，那双鞋能让她在海上和陆地上行走自如。于是，哈多弗按照他说的做了这样一双鞋，然后巨人又让她爬到他的肩上，说要帮她爬出墓穴。当她往外跳的时候，巨人抓住了她的斗篷，好在她早有准备，巨人一抓只抓住了斗篷，她却逃走了。

接着，她来到海边一个离赫姆德所在的荒岛最近的地方，穿上那双鞋，顺利地渡过了海峡，来到那座荒岛。她发现海边有一片沙滩，上面是悬崖峭壁，可她找不到一条上山的路，由于心里的悲伤难过和长途跋涉的疲惫，她竟躺下来睡着了。她梦见一个高个儿女子走到她跟前说，“我知道你是哈多弗公主，你在寻找赫姆德。他是在这座岛上，不过要是没人帮助，你是很难找到他的，因为你没有力气爬上这些峭壁，我在峭壁上挂了一根绳子，你可以用它爬山；此外，这个岛大得很，你很难找到赫姆德的住处，我把这团线放在你身边，你只要抓住线头，线团会滚在前面为你引路；我还在你身边放了一条腰带，你醒了就系上它，它可以防止你饿得晕过去。”

说完这话那女子便不见了，哈多弗也醒了过来，发现她做的梦全是真的。绳子在峭壁上挂着，线团和腰带也都放在身边。她系上腰带，攀住绳子爬上了山，又让线团在前面引路，最后她来到一个不大的山洞口。她走进山洞，看见那儿有一个地铺，就爬到地铺上躺了下来。

夜幕降临的时候，她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便知道是狮子进了洞口，正在抖掉身上的毛皮，接着她听见一个男人朝地铺走来的声音。她断定那就是赫姆德，因为她听见他正在自言自语，抱怨自己的处境，想起了哈多弗和许多往事。哈多弗默不作声，一直等到他熟睡以后才爬出山洞，烧掉了他留在洞外的狮皮。然后她又爬回山洞，摇醒赫姆德，两人相见，自然欢喜不尽。

第二天早上，他们谈起了下一步的打算，对怎样离开荒岛感到十分茫然。哈多弗把她做的梦告诉赫姆德，说她猜想岛上一定有人可以帮助他们。赫姆德说他知道这里有个女巫，非常乐于助人，事到如今也只能去找她。于是他们来到了女巫的山洞，看见女巫正跟她十五个年轻的儿子待在一起，便请求她帮助他们回到大陆上去。

“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呀，”她说，“那个被埋掉的巨人正等着你们呢，他变成了一条大鲸鱼，要在半道上袭击你们。我借给你们一条船，要是你们遇到鲸鱼，生命受到威胁，就呼喊我的名字。”

对女巫的帮助千恩万谢之后，他们便动身离开了荒岛，但在半路上遇到一条巨大的鲸鱼向他们游来，掀起了汹涌的波涛。他们断定那就是巨人变的鲸鱼，以为这足以请女巫前来相助了，于是他们就大声呼喊女巫的名字，刚刚喊完，就看见后面游来了一条更大的鲸鱼，后面跟着十五条小鲸鱼。这群鲸鱼经过小船向前面那条迎面游去，开始了一场激烈的搏斗，海上掀起滔天巨浪，差点把小船打沉。这场恶斗持续了很久，海水都被鲜血染红了。最后，那条更大的鲸鱼领着十五条小鲸鱼游走了，他俩也安然无恙地回到了大陆。

现在，回头来讲国王的大殿里与此同时发生的几桩怪事吧。王后和她女儿不见了，却有两只老鼠常在那儿打斗不休。许多人想把它们赶走，谁知怎么也赶不走。王后的失踪本来已经使国王黯然神伤，再加上这两只老鼠作祟，他都要疯掉了。

一天晚上，国王和朝臣们都垂头丧气坐在大殿里，赫姆德提着一把宝剑来到国王身边，向国王问好。国王以为他早已不在人世，如今见他平安归来，自然喜出望外。然而赫姆德还没坐定，就向打斗不休的两只老鼠走去，用剑结果了它们的性命。让众人大吃一惊的是，躺在大殿地板上的不是两只死老鼠，而是两个女巫！

赫姆德这才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国王，国王很高兴摆脱了这两个邪恶的女巫。接着，赫姆德请求他把哈多弗嫁给自己，国王非常乐意地答应了，考虑到自己年纪大了，他把王位也交给了赫姆德，赫姆德便当上了国王。

后来，奥洛芙也嫁给了一个英俊的贵族，故事到这里也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