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非凡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3:03
|本章字节:5552字
●在大嘴进殡仪馆上班之前,我对鬼魂的了解,全来自于道听途说。我从未和这玩意儿打过照面,要我承认鬼魂的真实存在,绝无可能。
●可这种看法,在朋友大嘴到殡仪馆就职后,在我和朋友们亲历了一些神秘而古怪的事情后,被全然推翻,我开始相信,在这个世界上,确实有着一些难以解释的存在,这种存在会在某个特殊时刻某个特殊场合出现,让人——难以解释,又毛骨悚然。
我的朋友大嘴,中专毕业,走狗屎运,是最后一拨毕业了还给分配工作的人。记得大嘴那年刚毕业,意气风发,在家等分配,每天过得优哉游哉的,没事就和我们一帮哥们吹牛皮,说他家上面有人,疏通一下,把他搞进公安局指日可待。眉飞色舞之余,还拍着我们的肩膀说:“以后你们要是有什么事,兄弟我还可以那个什么什么,是吧?”这话叫我们听了很感动,即便我们平时都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
掰着手指等了几个月,疏通的结果是:大嘴没被通进公安局,却通进了民政局,通到民政局倒也算了,偏偏把他通去了民政局的下属单位——殡仪馆。
为此大嘴非常郁闷,说他妈的疏通来疏通去,通哪儿不是通,偏偏把我通进了殡仪馆,还不如不通,这殡仪馆和公安局的反差也忒大点了吧。我觉得他说得没错,但作为他的朋友,我得安慰他,讲些屁话:从表面看,殡仪馆和公安局是有些差距,但实际上也差不多,最差不多的就是都要和死人打交道,区别是他们希望死人越少越好,你们却希望多多益善,当然这个愿望有点缺德,放心里别说出来也没人会咒你。
好在大嘴天性乐观,有个极大的优点是随遇而安,郁闷一段时间后,也就想开了,没事就给我们细数在殡仪馆上班的种种好处,比如清闲啊,比如死者家属的意思意思啊,比如殡仪馆地处偏僻风景优美利于修身养性啊,等等。说到高兴处,又拍着我们的肩膀说:“以后你们要是有什么事,兄弟还可以那个什么什么……”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我们争先恐后地揍了一顿,用猴子的话说就是:“先收了你小子的尸再说!”
我们所在的小镇,位处湘赣交界处,是块山间的小盆地,被众山包裹。小镇很小,人口也少,本地人加上外地来做生意的,也不过两万左右。由于人口少,殡仪馆的业务相对也清淡。殡仪馆从上到下一共就五个人,排排坐下来,分别是:所长,副所长,大嘴,外加两个外聘的临时工。大嘴在殡仪馆里的主要工作是开车,另外还做些布设灵堂之类的杂事儿。
因为业务少,所以殡仪馆没有火化设备,每回收了尸,都要大嘴拉着死者跑到离小镇八十多公里外的j市去火化,烧完了再拉回来入土,有时收到客死异乡的外地人,就要应家属的要求把他们送回原籍,让死者落叶归根。
一般情况下,去火化死人都是在白天,还有家属同行,可碰到特殊情况,就要大嘴一个人拉着死人跑长途,大嘴虽然胆大,这时候也不免会发毛,只要我们朋友中谁有时间,大嘴就要拉着谁陪他跑一趟,一路吃喝他报销,还外带给烟分红包,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坐在副驾驶位上,和他胡吹海侃地去,再胡吹海侃地回。因此我们都十分乐意陪他,全当免费自驾游。有时候大嘴久未出车,我们还会打个电话问问他:“大嘴,啥时候有外出业务啊?”
我经历的第一件不可思议的事儿,就发生在送尸回来的路上。
那天大概是下午五点,大嘴一个电话给我,说有个业务要送去y县(我们说送尸体不叫送尸体,叫跑业务),问我是否有时间陪他,我二话没说,答应了。
y县离本镇不远,七十来公里,但路况不好,将近三分之二都是坑坑洼洼的山路,车子跑不快,天气好的情况下一个来回大概要两个半小时。殡仪馆的运尸车,是由一辆十一座的金杯面包改装的,分前后两部分,前面保留了两排座位,后面的位置则拆了用来放尸体,前后间用了块铁皮隔开。有时候死者家属多,前面坐不下,于是又在后面加了两条长凳,左右各一,只供家属坐,我们从来不会往那里钻,毕竟是死人躺的地方。
那时正值十二月,天上飘着毛毛细雨,山区里天黑得早,加上山路难走,大嘴把车开得很慢,送完尸体,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我们在y县吃了顿晚饭,然后打道回府。
车驶入山道,颠簸得要命,大嘴回家心切,车开得比较快,我晚饭吃得有点撑,被颠得难受,我说:“你小子开慢点,颠得难受。”
大嘴瞅了我一眼,问:“你不会晕车了吧?”
我说:“没,晚饭吃撑了,再颠颠就得颠出来了。”
大嘴扔给我一支烟,说:“没事,来,吸根烟消消食。”
说完,大嘴自己也点上一支烟,眯着眼睛说:“你知道不,王师傅告诉我,跑y县这条路,不太干净。”
我骂道:“滚,这荒郊野外的,你小子别搬出王师傅来吓人!”
王师傅是殡仪馆的外聘工之一,专职修坟,他在殡仪馆干了近十年,据他本人说经历过不少怪事,他对鬼神之类的东西也是深信不疑的,并且相当了解一些民间禁忌。我没事去殡仪馆找大嘴吹牛时,只要看到王师傅空闲,就会逮着他要他讲鬼故事来听。
印象最深的是一件发生在王师傅老家的奇怪事情,据王师傅说,在十多年前,他老家的一个年轻人出车祸死了,那时还不兴火葬,可是要入土嘛,没有棺材又不行,但年纪轻轻的,又怎会给自己准备这东西?临时找木匠做是来不及了,于是其家属只好跑到附近农村去找老人买棺材。
一般在农村,人过了花甲,都会提前为自己打口棺材,已备不时之需,这在当地叫“备喜棺”。在乡下,老人对自己的棺材看得如自家房子一般重要,加之死者又是在壮年猝死,大不吉,因此死者家属找了半天,也没人愿意卖。就在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老头自己找了过来,问他们:“你们是不是要买棺材?”死者家属忙说是。老头又问:“睡棺的人是不是姓娄?”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老头干脆地说:“我有副棺材,卖给你们,走,现在去取!”娄家人一听舒出了一口长气,跟着老头一路道谢不断,老头开始闷头赶路不说话,后来大概听得烦了,一摆手,说:“你们不要谢我,是他自己选的,我不卖你们也不行。”这话说得大家云里雾里,但看老头不愿意多说,也就不好意思追问,反正卖棺材就行。
一伙人跟着老头一路走到他家,在老头的指引下,死者家属把棺材从阁楼抬到了门外,给完钱,又继续道谢,老头摇摇头,说:“我和你们说了,不要谢我,这是他自己选的,如果他没选,那我也不会卖给你们的。”一个人实在憋不住了,问:“老人家,你说了几次这是他自己选的,这究竟是怎么个回事啊?”老头不说话,招呼两个人示意把棺盖挪开。这棺盖一打开,在场的人都往棺里看去。这一看,大家无不尖叫起来,有离得近的,居然被吓得一个踉跄跌在地上。原来在棺内,一个用血写成的“娄”字正森森然地印在棺材板上,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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