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秦俊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3:04
|本章字节:11348字
齐桓公掘一新井,斋戒十日,宴请管仲,管仲饮了三觞,不辞而别,桓公大怒。
楚成王闻斗章无功而返,勃然大怒,自解佩剑与斗廉,命其拦截斗章,并军中斩之。
竖貂受了蔡侯之贿,告以联军之谋——先蔡而后楚,叫他快快逃命。
刺客叫王九沟,出生之时,正逢夏收,他妈上麦地里送饭,在一个干沟里生了他,又因他排行第九,故名王九沟。
王九沟是个猎户,练了一身武艺,他有一个表哥叫吴三喜,在公子开方府中当差,是开方的心腹。开方见父亲死难,铆足劲儿回去当国君,不想半道杀出个公子毁,又气又恨,经吴三喜引荐,觅到了一个王九沟,许以黄金百两,要他刺杀公子毁,谁料被管仲瞧破,坏了他的好事。
管仲录了王九沟的口供,原打算先见齐桓公,好好惩治一下公子开方。将出门的时候突然变了卦:“不,这事不能告诉主公。”
公子毁一脸不解道:“为什么?”
管仲道:“在百官之中,主公所宠爱者,一是竖貂,二是易牙,三就是公子开方。竖貂可使主公愉悦;易牙可使主公食甘;公子开方呢?既会打仗,又会拍马溜须,宫中还有一个少卫姬是他的亲妹。若是把这事捅给主公,主公不治他的罪,于法不容,若治他的罪,又于心不忍,这不是叫主公为难么?”
公子毁沉吟良久道:“仲父所言是也。但这事能就这么算了吗?”
管仲道:“不能这么算了,我把王九沟交给公子开方,看他怎么处置?”
公子毁道:“善。”
管仲送走了公子毁,坐等天亮,由管伦出面将王九沟押到了公子开方家中,公子开方又惊又惧,亲手杀了王九沟,背负荆条,来宰相府请罪。
管仲乘机又将他教导一番,并要他出私车二十乘以壮公子毁之行,他不敢不从。
有了这三百二十辆兵马相送,公子毁顺利来到漕邑,位继大统。未几,弘演之从人,同折臂小内侍俱到,备述纳肝之事,公子毁长叹道:“弘演,弘演,真忠臣也。”录用其子为大夫。一面为戴公发丧,一面遣使去荥泽收葬将士之尸。
次年春正月,卫侯毁改元,是为卫文公。文公布衣帛冠,蔬食菜羹,拥车三十乘,寄居民间,安抚百姓,百姓皆以为贤。王子成父辞归齐国,留甲士三千人,协守漕邑,以防狄患。
王子成父回见桓公,细言卫公子毁草创之状,并述弘演纳肝之事。桓公叹曰:“无道之君,亦有忠臣如此者乎?其国将要兴也。”
管仲乘机向齐桓公进言:“卫国草创如此艰辛,我国该帮他一把才是。”
齐桓公曰:“正是。”
管仲曰:“今留戍劳民,不如择地筑城,一劳永逸。”
齐桓公曰:“然。”正欲纠合诸侯去为卫国筑城,邢国遣人告急,言:“狄兵又到本国,势不可当,恳望救援。”
桓公问管仲:“邢可救乎?”
管仲对曰:“诸侯所以事齐,谓齐能拯其灾患也。不能救卫,又不救邢,霸业陨矣!”
齐桓公曰:“然则筑卫与救邢孰先?”
管仲对曰:“当然是救邢为先了。”
齐桓公轻轻点了点头,当即传檄宋、鲁、曹、邾各国,合兵救邢,俱于聂北聚齐。宋、曹二国之兵先到。
齐桓公曰:“可出兵乎?”
管仲曰:“不可。”
齐桓公曰:“为甚?”
管仲曰:“狄寇方强,邢力未竭,我此时出兵,劳而功少,不如待之。邢不支狄,必溃;狄胜邢,必疲。驱疲敌而援溃邢,所谓力省而功多者也。”
齐桓公连道善计善计,托言待鲁、邾兵到,再出兵攻狄。一面屯兵聂北,一面遣谍打探邢、狄攻守消息。这一待便是两月。狄兵见诸侯军按兵不动,以为怯己,攻邢愈紧,昼夜不息。邢人力竭,溃围而出。男女老幼,齐奔聂北。内有一人哭倒在地,齐桓公举目视之,乃是邢侯叔颜,慌忙双手将他搀起,慰之曰:“相援不早,以致如此,罪在寡人,当请宋公、曹伯一同出兵,驱逐狄人。”
宋公、曹伯闻听邢侯来到齐营,一齐前来看望,一番安慰一番声讨之后,拔寨而起,与桓公共讨狄兵。
狄主瞍瞒乃饱掠之寇,哪还有心恋战?闻三国大兵将至,放起一把火,望北飞驰而去。及至各国兵到,只见一片火光,狄人已遁。桓公传令灭火。
待大火灭后,齐桓公问叔颜:“故城尚可居乎?”
叔颜曰:“百姓逃难者,大半在夷仪地方,愿迁夷仪,以从民欲。”
桓公便率三国人马护送叔颜至夷仪,掘壕堆土,修筑夷仪城,半月而就,使叔颜居之。更为建立朝庙,添设庐舍。牛马粟帛之类,皆从齐国运至,充实其中。邢国君臣如归故国,欢祝之声彻耳。
事毕,宋、曹二君欲辞齐归国。桓公曰:“卫国未定,城邢而不城卫,卫恐要埋怨我等了!”
宋、曹二君异口同声道:“一切听从霸君之命。”
桓公传令,移兵向卫,凡畚锸之属,尽携带随身。卫文公毁闻三国兵到,出城一舍相接。桓公见其大布为衣,大帛为冠,不改丧服,恻然良久,乃曰:“寡人借诸君之力,欲为君定都,未审何地为吉?”
文公毁曰:“孤已卜得吉地,在于楚坵,但版筑之费,非亡国之人所能办耳!”
桓公曰:“此事寡人一人承之。”即日传令三国,俱往楚坵兴工。复运门材,重立朝庙,谓之“封卫”。
齐桓公救燕安鲁,存邢扶卫,深得诸侯敬仰,纷纷遣使来贺。齐桓公大喜,饮水思源,特掘新井一口,用柴草覆盖,斋戒十日,以宴管仲。由鲍叔牙、公孙隰朋作陪。
管仲至,桓公命鸣鼓击磬,倡优歌舞,蔡姬亲持金斝为管仲敬酒。管仲饮了三觞,不辞而别。桓公十分恼怒,对鲍叔牙、隰朋说道:“寡人斋戒十日,来宴请仲父,可谓诚矣,可谓敬矣。他却不辞而别,原因何在?”
鲍叔牙、隰朋齐声说道:“主公息怒,管仲不是无礼之人,他要走,必有他要走的道理。”
齐桓公怒道:“什么道理?目中无君!”
鲍叔牙、隰朋不好再说什么,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下堂追赶管仲。
鲍叔牙好不容易将管仲劝了回来,趋前几步,对齐桓公轻声说道:“主公,仲父回来了。”
齐桓公背靠屏风而立,没有转身,也没有说话。
公孙隰朋略略抬高了声音说道:“主公,仲父回来了!”
齐桓公仍是没有转身,没有说话。
管仲趋前两步拜道:“主公,臣回来了。”
齐桓公这才转过身来说道:“寡人斋戒十日来宴请您,自以为无所得罪了。您却不辞而出,究为何因?”
管仲曰:“沉溺于宴乐的就沾染忧患,厚于口味的就薄于德行,怠慢于听朝的就缓于政事,有害于国家的就危于社稷,我就是因为这些而走的。”
桓公叹道:“我非敢枉自苟安,仲父年事已高,寡人亦老矣,仲父为寡人秉政,椎心泣血,寡人置酒布乐,乃抚慰仲父辛劳矣。”
管仲对曰:“我听说壮年人不懈怠,老年人不苟安,顺天道办事,一定有好结果。夏、商、西周三国,乃亡于夏桀、商纣、周幽三王之手,但这个国不是一个早上猝然就亡的。您为什么要有所苟安呢?”说毕告辞,桓公以宾客之礼拜送。
送走了管仲,桓公当即罢宴,并拆除钟磬。没有了钟磬,无甚以乐,桓公无精打采。蔡姬为取悦桓公,邀桓公采莲为娱。二人遂同登小舟,泛于池上。
这蔡姬乃蔡侯穆公之妹,嫁与桓公为三夫人。她倚仗年轻貌美,屡屡于桓公面前邀宠。她见桓公阴沉着脸,以手掬水泼之。桓公无处躲避,频频摇手。蔡姬见他畏水,故意摇动小舟,左晃右荡,致使池水溅湿桓公锦袍。
桓公大怒,弃舟登岸,对竖貂说道:“这贱婢如此无礼,岂可侍君?”
竖貂道:“主公若厌之,不若弃之。主公不闻其声,心安也。不见其人,无厌也。”
桓公道:“弃之何处?”
竖貂道:“遣送故国。”
桓公道:“那就烦卿将她送回蔡国吧。”
蔡穆公见其妹遭遣,怒曰:“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岂可遣之?齐侯今遣吾妹,乃绝情于蔡,羞辱寡人也。左右,将齐国阉人乱棒赶出。”
但当内侍真的将竖貂赶走之后,他有些后悔了。
齐国是大国,齐桓公是霸主,竖貂又是齐桓公驾前第一红人,这一赶,齐桓公岂能善罢干休?若是出兵讨蔡,如何对付?
他越想越是后怕,冷汗直流。
“奶奶的,大不了再找一个后娘!”蔡穆公心一横说道。
可这个后娘找谁呢?放眼天下,能够与齐国抗衡的,一是北狄;二是西秦,也就是秦国;三是楚国。北狄、秦国,距蔡较远,一旦有事很难出兵救援。唯有楚国,与蔡接壤,朝发而夕至。况那楚成王,任用斗谷於菟(子文)为令尹,任贤擢能,修明国政,大有与齐国一争天下之志,我去投他,他必然欢迎。对,投楚去。
果如蔡穆公所料,楚成王闻蔡穆公来投,亲自出郭相迎,待为上宾。蔡穆公感激涕零,一不做,二不休,素性把蔡姬嫁给成王。成王一来贪恋蔡姬之貌,二来想把蔡国拉入自己圈内,欣然应允。
为了进一步笼络蔡国,更为争霸之需,楚成王动起了讨伐齐国的念头。他将令尹子文召到王宫,阴着脸说道:“齐侯布德沽名,人心归向。寡人蛰处汉东,德不足以怀人,威不足以慑众,当今之时,有齐无楚,寡人耻之,寡人欲出兵伐齐,子文为寡人谋之。”
子文对曰:“齐侯经营霸业,于今几三十年矣。彼以尊王为名,诸侯乐附,未可敌也。郑居南北之间,为中原屏蔽,王若欲图中原,非得郑不可。”
成王曰:“子文所虑是也,咱就由伐郑入手。”
翌日,成王坐殿,问群臣曰:“寡人欲出师伐郑,谁可为帅?”
大夫斗章出班奏曰:“末将不才,愿率兵伐郑。”
成王大喜,遂以斗章为将,率兵车二百乘直驱郑国。郑文公得悉楚国兴师来伐,一边命大夫聃伯率兵把守纯门,一边遣使赴齐国告急求援,齐桓公星夜传檄,大合诸侯之兵于柽地,抗楚救郑。
斗章率兵抵达郑境,见郑有备,齐桓公亦率诸侯兵马来援,恐其不敌,便执辔回辕。消息传到成王耳里,勃然大怒,自解佩剑与斗廉,命其拦截斗章,斩斗章之首。斗廉乃斗章之兄,怎忍杀弟,拦下斗章之后,将他唤到一个偏僻处,告之楚王之命。
斗章沉吟半晌说道:“既然楚王有命,你就杀吧。”
斗廉嗔道:“若欲杀你,我还密告你干什么?”
斗章道:“兄若不杀我,有违大王之命,非但不能救我,恐怕连您的性命也不能保。”
斗廉道:“我有一计,不唯使你不死,还可立功。”
斗章道:“什么妙计,请兄明示。”
斗廉道:“郑国知你退兵,必然疏于防范,你若率兵袭之,必获全胜。这样,你就可以对大王讲,你之退兵,非怯敌,乃诱敌耳。如此一来,有功无过,大王还会杀你么?”
斗章道:“此计甚妙,我当以计行之。”
斗廉道:“我这里尚有兵车五十乘,也悉数听你调遣。”
斗章曰:“然。”将军分为二队,自率前队先行,斗廉率后队接应。
次日拂晓,楚兵抵达郑国边境,恰遇聃伯在界上点阅车马。聃伯闻有寇兵正不知何国,慌忙点兵,在界上迎往厮杀。不期斗廉后队已到,反抄出郑师之后,腹背夹攻。聃伯力不能及,被斗廉只一铁简打倒,双手拿来。
郑兵见主将被擒,无心再战,弃车四散奔命。斗章欲乘胜直袭郑都,斗廉劝道:“此番掩袭成功,仅是为了免罪,若再战胜负难料,不如乘胜回师。”
斗章略思片刻道:“兄长所言是也。”遂命兵士收缴所获车马辎重,即日班师。
斗章见了楚成王,叩首请罪,奏曰:“臣前日回军乃是诱敌之计,非怯战也。”
成王曰:“既有擒将之功,权许准罪,但郑国未服,如何撤兵?”
斗章曰:“臣恐兵少,战之失利,反损国威。”
成王怒曰:“你以兵少为辞,明是怯敌,今添兵车二百乘,你可再往,若不能使郑负荆来降,休见寡人!”
斗廉出班奏曰:“臣请与斗章同往,若郑不降,当缚郑文公以献。”
成王壮其言,遂以斗廉为大将,斗章副之,共率兵车四百乘,径望郑国杀来。
郑文公并不知楚国二次来伐,只因聃伯被掳入楚,复遣人入齐求救。齐桓公召管仲计议。管仲曰:“君数年以来,救燕存鲁,城邢封卫,恩德加于百姓,大义布于诸侯,若欲用诸侯之兵,此其时矣。君若救郑,不如伐楚,伐楚必须大合诸侯。”
齐桓公一脸犹豫道:“若大集诸侯之兵,楚国必有戒备,恐战之难胜。”
管仲曰:“蔡穆公竟敢将蔡妃改嫁楚成王,背齐事楚,理应讨之,但楚更为可恶,乃我世仇,我更应讨之。君这一次,不若来一个先蔡后楚,亦或叫先蔡实楚。兵书曰‘出其不意’,便是此也。”
齐桓公轻轻颔首。复又说道:“江、黄二国,不堪楚暴,遣使纳款,寡人欲与结盟,伐楚之日,约为内应怎样?”
管仲曰:“江、黄远齐而近楚,一向服楚,所以它才得以幸存。今若背楚从齐,楚人必怒,怒必加讨。果真那样,我欲救,为道路所阻,远水难解近渴,不救,则有悖同盟之义。况中国诸侯,五合六聚,尽可成功,何必借江、黄小国?不如好言辞之。”
桓公曰:“远国慕义而来,辞之将失人心。”遂与江、黄二君盟会,密订伐楚之约。以明年春正月为期。
鲁僖公闻江、黄二国与齐会盟,忙遣季友至齐谢罪,称:“有邾、莒之隙,不得共邢、卫之役。今闻会盟江、黄,特来申好,若有征伐,愿执鞭前驱。”
桓公大悦,亦以伐楚之事,密与订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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