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爬满了虱子的袍子9

作者:卫宣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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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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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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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0156字

不能碰的梦。


回去的路上,邹家诚忽然发现江若禅的情绪低落下来,一路上懒懒的靠在靠背上,闭着眼睛不说话。他绞尽脑汁讲了几个笑话,也引不起她的兴致。只好作罢。


送江若禅回家后,邹家诚把车开进车库,准备下车时忽然发现,他给江若禅买的那条羊绒围巾,还留在他的车后座上。


邹家诚抓起那条围巾,心里颇不是滋味。他给江若禅打电话:“为什么把围巾留下?”


“还是给凤玲吧,本来就是帮她买的。”江若禅幽幽地说。


邹家诚无语了,无奈地挂断了电话。一天的好心情,刹时间消失殆尽。


她一点也不迷糊,她用她的方式拒绝他,她的拒绝让他伤心。


邹家诚趴在方向盘上,心里百味陈杂。他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女人,她让他疯让他痴,她那么近又那么远。他知道自己无法拥有她,他只是控制不住自己,想去心疼她呵护她。


可是,她拒绝了他。


她的拒绝不是没有道理,他是想要对她好,可是,这份好,算什么呢?


从车库走回家时,邹家诚忍不住又绕到江若禅的家门口转了一圈,他呆呆地看着她的窗户,心里又疼又涩。好吧,既然她不肯接受,他也不必枉费心思。


他垂头丧气地回到家里,随手把那条围巾扔在鞋柜上。听到响动,齐凤玲从厨房里出来,她一眼就看到了那条鲜艳的围巾,奔过去抱住邹家诚,惊喜地喊:“老公,原来你记得今天的日子啊!送我这么漂亮的围巾。”


什么日子?邹家诚莫名其妙。


齐凤玲欣喜地把围巾围在颈间,对着镜子左照右照,笑逐颜开:“我今天特意请了假早回来,做了你最爱吃的香菇炖鸡,还有大虾。我还以为你忘了呢,我们结婚8周年纪念日。一会儿开瓶红酒,我们祝贺一下。”


邹家诚这才记起来,今天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齐凤玲欢快的语调,将邹家诚心中的阴霾一扫而光,他解下齐凤玲的围裙,系在自己身上,温柔地说:“你歇着,我也做几个拿手菜。”


那边,江若禅做了饭,打发两个孩子下楼玩,自己无精打采地躺在沙发上,思绪飘渺。


展宽,是她心上不能碰的梦,一碰就疼。今天,被许诺碰了一下,就一直疼痛不止。


她和展宽,认识有5年了。5年,如果有故事,早就发生了。可是他们却始终纯净如初,不曾越过雷池半步。


5年前,展宽还不是现在的展宽。那时候,他刚从单位出来,自己组建了一个公司,一切刚刚起步。他们在网上认识后,他迷上了她,一下子成了一个才情非凡的诗人。他为她写了很多诗,新体旧体,才华横溢。江若禅被他的才情倾倒了,她暗淡混沌的天空,“哧”的一下,电光石火一般,突然就被他擦亮了。碧空如洗,白云朵朵,整个世界都合着她的拍子在欢唱。


俩人从网络到现实,一起吃饭,喝茶,聊天聊地,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应该说,刚开始的时候,两个人也有过一段痴狂迷乱的时候。展宽开车去办事,满脑子都是江若禅的影子,车直直地撞向路边的墙壁,还浑然不觉。


江若禅出去散步,走着走着就到了展宽的楼下。她并不知道展宽住在第几层,就在楼下瞎转悠,直到一抬头,正撞上出来倒垃圾的展宽。展宽惊得嘴巴都移了位:“你怎么在这里?”


江若禅本来可以说:“一个同学,正好也住在这个小区,碰巧遇上你。”


可是,她没有为自己找借口。“看你。”她抬起头,目光明亮,咄咄逼人:“不请我上去坐坐?”


展宽紧张地摸了一下鼻子,吸了口气,窘迫地说:“她在家……”


“我不管,反正我要去,我想看看你生活的地方。”江若禅歪着头,像个顽劣的孩子在耍脾气。


“那……好吧。”展宽无奈地笑了,他不能不牵就她。


两个人一起上楼,打开门,展宽让过身后的江若禅,对老婆介绍说:“电业局陈主任的老婆,刚买了套房子,来看看咱家的装修。”


他老婆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圆圆胖胖的,像半个水缸。她似乎并不奇怪丈夫怎么下了趟楼,忽然带回来一个女人。只冲江若禅笑了一下,眼睛又转到电视上去了。


展宽装模作样地给她介绍房间里的陈设和装置,转到书房时,江若禅抱着双臂,笑吟吟地看着他。展宽不自在地又去摸鼻子,他紧张或撒谎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地去摸鼻子。他紧张地看看客厅,对江若禅做口型:“不许捣乱。”


江若禅忍着笑,告辞出来。电梯门一关上她就狂笑不止,像个成功搞了恶作剧的孩子。可她的心却越笑越酸,直笑到泪流满面。她仿佛已经看到了两个人的未来,不,他们没有未来。


展宽送她出来,他被她的笑吓住了。扎着双手,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他了解她的情况,也知道她是一个值得爱的女人。可是,他能给她什么呢?而且,她处在那样一个复杂的家庭里,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她,巴不得她出点错,好将她扫地出门——她当然不能走错半步。他不能不替她着想。


展宽是个理智而又谨小慎微的人,他决定把这份感情放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好好保护起来。


展宽对这段感情,最终采取了冷处理。他不主动约她见面,只是偶尔发个短信,网上聊几句,一起吃顿饭,话题基本不涉及感情。两个人更像知己朋友,江若禅遇到难题,求助于他时,他总能将问题剖析得清楚明白,给出不错的建议。


江若禅是个有自尊的女人,展宽不主动进行下去,她也不好穷追不舍,只能将爱恋埋在心底。她也接受这样的关系,她想,留个人仰望,也好。


两个人不远不近若即若离,每次都在江若禅就要忘掉展宽时,他会突然来一个电话,唤醒她的记忆,让她将要平静下来的心,重起涟漪。


那次江若禅生日,她正和一帮朋友喝酒唱歌,忽然接到展宽的电话。他声音萎顿疲惫不堪,江若禅听出了异样,追问下去,才知道,他的公司因为经营出了问题,破产了。


江若禅扔下一屋子为她祝寿的人,开车直奔他的工厂。一路上江若禅忧心如焚,几乎迎面和一辆大车撞上。


匆忙赶到厂里,往日热闹的工厂此刻寂静无声,厂房里空旷无人,江若禅一直找到后面的仓库里,才看到展宽傻呆呆地坐在地上,胡子拉茬,目光呆滞。看到江若禅进来,他一动不动,失神地望着空荡荡的房子,喃喃地说:“我完了。小禅,我完了。”


江若禅走近他,心疼地把他的头抱在怀里,俩人默然无语。


忽然,江若禅把他拽起来,一直把他拉到厂房里。她跑过去,挨个把机器开开,在震耳欲聋的机器轰鸣声中,江若禅对着展宽的耳朵大叫:“怎么会完了呢?你看,你还在,机器厂房都在,完全可以重新开始东山再起啊。”


展宽苦笑:“我拿什么重新开始?”


“天不会塌,总会有有办法的。好了,今天我生日,陪我去吃面。”


展宽尴尬:“我可真是,没有给你准备生日礼物,还搅乱你的好心情。”


“好吧,给你个机会,请我吃面,当为我过生日咯。”她动手去拉他,“走啦。”


在一家小面馆,俩人各要一碗牛肉拉面。展宽看着吃得满头大汗的江若禅,动情地说:“总会有一天,我要给你补一个生日。”


“好吧,我等。”


那晚过后,展宽像消失了一样,踪迹皆无。没有电话和短信,qq上的头像总黑着。她去厂里找他,才知道连厂房带设备已经转让他人。不好去他家找,在他家的楼下转悠了几个晚上,也没有遇见他。


那段时间,江若禅的心总是揪在一起,吊着,在半空中游来荡去。她听见电话响就心惊肉跳,好几次从梦中哭醒。


有一次又被恶梦惊醒后,张华成搂着她担忧地问:“你最近怎么了?是不是身体有什么问题,要不去医院看一下?”


她缩在他的怀里,默不作声。


几个月后,江若禅很意外地收到展宽的短信:“我没事了。最近一直忙新公司的事,你还好吗?”


江若禅直接回电话过去:“你在哪里?”


“呵呵,在公司。你最近怎么样?”


“什么位置?”


展宽说了地址,江若禅疯了一般,开车赶过去。


新公司规模比前更大,整齐的厂房在阳光下傲然矗立,江若禅刚一进门就看到一辆崭新的别克停在门口,展宽趴在二楼栏杆上笑眯眯地望着她。他西装革履头发纹丝不乱,意气风发春风得意。


江若禅围着那辆车转了两圈,仰头问他:“什么时候买的新车?”


“买了两个月了,你开开试试。”展宽扔下一串钥匙。


江若禅愤怒地一脚把钥匙踢出好远,看也不看他一眼,拔脚走人。


展宽在身后叫“小禅小禅”,她像没听到一样,头也不回,开车打火疾驰而去。


她一路狂奔,没有方向没有目标。直到最后停下的时候,她才发现,她把车开到了郊区父亲的坟前。她走到父亲坟前,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他的确像她希望的那样,东山再起。她该为他高兴。可是她,为什么心里满满的都是忧愤和疼痛呢?


是的,她想不明白,几个月来,她为他担惊受怕忧虑成疾,食不知味夜不能寐,而他,居然连一点声响都没有,开了新公司买了新车,重新风风光光地站在她的面前。他是怎样重新再起来的?中间又经过了怎样的煎熬和折磨?


这么久,他为什么一点音讯都不肯给她?他不知道她在为他担心吗?原来都是自己一厢情愿,他从来没有拿她当回事。


江若禅泪如雨下。


她以为她会从此对他心灰意冷。


却没有。


几天后,他约她去吃火锅,一听到他的声音,江若禅立刻心情大好,快活地答应了。


她就是这样,从来不会跟某个人记仇,更何况,那个人,是她喜欢的。事实上,哭过之后,她就释然了。她在心里,早已准备了一万条原谅他的理由。


几年来,总是这样。她前面为他的理智清醒自私小气而愤怒怨怼,后面紧跟着,又理解他原谅他心疼他。这就是爱吗?她不明白。


如果这是爱,那么她和老公张华成之间,又是什么呢?她依恋他,和他一起做饭饮茶吵架和好,为孩子的教育问题争论,虽然他们已经很少有***,但每天晚上靠在他圆圆胖胖的肚皮上睡觉,也是件幸福的事。


原来,爱的确有很多种方式,她依恋张华成,他像是她身上的一部分,哪一块不舒服,都会让她疼痛。她迷恋展宽,他永远不远不近地在那里,供她仰望,偶尔迷乱。


瞒天过海。


祁凡带许诺回家见父母,他知道父母不会同意他找一个大他10岁离异还带个拖油瓶的女人结婚,决定使用瞒天过海之计,将许诺的年龄和佳佳暂且隐瞒不报,待日后生米做成了熟饭,即使他们知道了真相,也无可奈何。


祁凡的家在三百公里外的一个县城,虽然是小地方,但山清水秀,处处弥漫着恬静温暖的气息。许诺的车行驶在干净的街道上,扑面而来的桂花香,令她深深陶醉。她不由感叹:“呀,怎么没听你说过,原来你的家乡这么美!等将来我们老了,就搬回来住如何?”


祁凡得意洋洋:“就是要给你惊喜,嘿嘿。你没听过吗?爱上一个人,才会爱上他生活过的城市。你这也是爱上我的标志吧?”


“臭美。”许诺嘴上骂着,心里却同样是美滋滋的。


车一路开到一栋旧的家属院楼下,祁凡拉着许诺上楼,敲开门,她听见祁凡用浓重的乡音喊道:“妈,我回来了。”


令许诺没有想到的是,这个迎出来的女人,自己的准婆婆,祁凡的妈,竟然是如此的年轻貌美。但见她发髻高挽,紧身的黑色上衣,下面是红色的阔腿裤,尖尖的长筒靴,腰间系着细格围裙,腰肢纤细小腹平坦。如果不是祁凡已经开口叫了“妈”,许诺真不敢相信,这个女人会是自己的婆婆。看样子,她也不过比自己大十几岁而已。心下再细算,可不是嘛,她自己都比祁凡大10岁呢。


祁妈妈看到他们,一脸的惊喜:“这么快啊,坐火车回来的?”


祁凡说:“没有,我们自己开车回来的。”他把带回来的礼物放进客厅,转身拉着许诺的手介绍道:“妈,这是我的女朋友,许诺。”


祁母早就注意到了许诺,这会儿听祁凡介绍,才终于肯定,这个看上去并不年轻的女子,就是儿子的女朋友。听到许诺乖巧地叫她:“阿姨好。”她表面上笑着答应:“站着干吗?快进来坐。”心里却疑窦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