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作者:夏风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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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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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7 2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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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5484字

轻轻的我走了。


正如我轻轻的来;


我轻轻的招手。


作别西天的云彩。


……


寻梦?撑一支长篙。


向青草更青处漫溯。


满载一船星辉。


在星辉斑斓里放歌。


但我不能放歌。


悄悄是别离的笙箫;


夏虫也为我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悄悄的我走了。


正如我悄悄的来;


我挥一挥衣袖。


不带走一片云彩。


——《再别康桥》


人生有三苦:一曰得不到;二曰付出了得到了,却发现不过如此;三曰轻易放弃了,后来却发现它在你的生命中如此重要。


如果将这段话比作徐志摩的三段情感人生:林徽因,他望其项背没有得到;陆小曼,得到了,但是这段爱情并不如初时那般纯真美好;张幼仪,从来没有想过要与她在一起,但到最后发现,只有她没有伤害到他。


看电影《宋氏三姐妹》,开篇这样讲述:“中国有三个女人,一个爱财,一个爱权,一个爱国。”如果再将这段话套用到与志摩有过感情纠葛的三个女人身上,“一个爱家,一个爱理想,一个爱自己”。


张幼仪终其一生为志摩守住了一个完整的家,他年迈的双亲、年幼的孩子均是她操心操力养老送终与抚养长大;而林徽因,她有她的理想,有她不能说的秘密,她是被理想化的女性,却活得最真实;陆小曼,是最后一个大彻大悟明白一生最爱的人已远去了,她后来与别人在一起,却始终不肯结婚,她把完整的人生保留给最爱的人,一生都挣脱不了那个人的阴影。她甘愿。


1928年·夏


1928年6月,志摩开启人生的第三次旅程,这亦是他生命的最后一次旅程。让我与你,闭上双眼,静静重温那年海上幻影的旧梦,感知他乘风飞翔的姿态。这一次,他是真的要飞了,飞向天际。


客轮先途经日本,再由日本横穿太平洋抵达美国,而后穿越大西洋到达英国,最后由欧洲前往印度,将印度作为这趟环球之旅的最后一站。


生命的轮回画了一个圆,在海上诞生,亦在海上落幕。


日本,这个美丽而残忍的国度,熟悉与神秘交织。它是最贴近故土的国家,亦是与中国最为对峙的一员。在那个动乱的年代,“济南惨案”刚刚发生不久,乘船横渡,看到的是海,是日光倾城,看不见的是日光之下涌动的暗流,幽深的漩涡直把人吸进去,再也出不来。


至神户,再至东京,往事渐如浮水。犹记得陪同大师泰戈尔游历日本,写下著名的《沙扬娜拉》,最美敌不过那句,“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道一声珍重,道一声珍重,那一声珍重里有蜜甜的忧愁……”


在行至日本的途中,他仍不忘给爱妻写信:


我们的船从昨晚起即转入——岛国的内海,九州各岛灯火辉煌,于海波澎湃夜色苍茫中,各具风趣。今晨起看内海风景,美极了,水是绿的,岛屿是青的,天是蓝的;最相映成趣的是那些小渔船一个个扬着各色的渔帆,黄的、蓝的、白的、灰的,在轻波间浮游……暝色从林木的青翠里浓浓的沁出,飞泉的声响充满了薄暮的空山:这是东方山水独到的妙处。


——《爱眉小札·书信》1928618东京


我们可以假想,志摩,张开双臂,青衫飘飘,身后是扬起的白帆。他不再是那个落落寡欢为妻子担忧为妻子焦虑的失意男子,他有天,有地,胸间是激昂的诗情,迎向天空与飞鸟作乐……光景如此之美,让他抛却暂时的不快乐,惟觉生命如此多情。


时光至深,夕阳落于海中,再缓缓升起。离开空山浩海般的岛国,转向下一个国度,那里挥洒过他的青春,挽留过他匆忙的身影。那里曾是他理想与志向的摇篮,一个经济学家的梦在那里诞生,亦在那里沉落。


哥伦比亚大学,这里是他当年留学海外的一所非常重要的大学。在这里,他沐浴最先进的知识与思想的光辉,写论文、做演讲,邀一帮志同道合的同学或举办学术辩论,或组织涉外活动,收获丰盛。更是在这里,他第一次接受社会主义革命新思潮,积极研究社会政治理论,研读马克思哲学,人生观、世界观获得新的转变。也是在这里,他看到资本主义社会最为黑暗与惨烈的一面,对劳苦的社会大众报以同情与理解,下定决心要奋发、要改变。更是在这里,他一心一意追求的“汉密尔顿”理想破灭,毅然转身,放弃经济学博士学位,漂洋过海,去往另一个国度探求“和平与自由”的新世界。


vicoria(维多利亚岛)这是有钱人休息的一个海岛,人口有六、七万,天气最好,至热不过八十度,到冷不逾四十,草帽、白鞋是看不见的。住家的房子有很好玩的,各种的颜色玲巧得很,花木哪儿都是,简直找不到一家无花草的人家。这一季尤其各色的绣球花,红白的月季,还有长条的黄花,紫的香草,连绵不断的全是花。空气本来就清,再加花香,妙不可言。街道的干净也不必说。我们坐车游玩时正九时,家家的主妇正铺了床,把被单到廊下来晒太阳。送牛奶的赶着空车过去,街上静得很;偶尔有一两个小孩在街心里玩,但最好的地方当然是海滨:近望海里,群岛罗列,白鸟飞翔,已是一种极闲适之景致;远望更佳,夏令配克高峰都是戴着雪帽的,在朝阳里煊耀:这使人尘俗之念,一时解化。我是个崇拜自然者,见此如何不倾倒!游罢去皇后旅馆小憩;这旅馆也大极了,花园尤佳,竟是个繁花世界,草地之可爱,更是中国所不可得见。


——《爱眉小札·书信》192872西雅图


散心之余,他也不忘给家中妻子介绍沿路的风土人情。行至西雅图,正是最炎热的夏季,却也是美树繁花、百鸟飞翔的盛季,志摩迫切地想将所见所闻与小曼分享。他在信中记录在维多利亚岛的一段见闻,人口六七万的一座海滨小岛,供有钱人休憩玩乐,家家种花草,房屋各式各样,涂上鲜艳灵巧的颜色,再配以花团锦簇的花树,远远望去,简直是一座仙境般的乐园。


家家主妇铺床,将被单抱至廊下晒,阳光和煦温暖,却不暴烈。空气清新而干净,街道一片幽静,偶有一两个孩子在街心玩耍,沐浴在阳光里处处是少年般的静好。青春真美,风景无限。最令人心旷神怡的自然是海滨,群岛罗列,白鸟飞翔,更远处,群峰连绵,如雪的白在朝阳里煊耀,见之抛却一切俗念……


若是时光停留在这一刻该有多么好,亦或者时光流转,而自己携着心爱之人的手,朝来晚归,一站就是整整一日,亦不觉漫长。


志摩的身影留在此处,心却遗落在了彼岸。他大概在想,小曼何时愿意与他云游,来这清幽雅致的维多利亚海岛,过完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