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倾城留雁
|类型:古代·奇缘
|更新时间:2019-10-06 13:07
|本章字节:9252字
小小的纸条展开,一行蝇头小篆令他深沉内敛的心湖怒涛涌动。难得他起了心情,想要留下一个女人在身边,谁知那个女人却是如此地不识抬举,不但毫不犹豫回绝了他,甚至还以死相逼坚持回到另一个男人的身边。如今心愿得偿,这个出身的女人竟然真的成了魏国太子妃!
“该死的女人!”一拳挥出,面前花开正茂的桂树一阵颤抖,花落如雨。熟悉的香味引得燕邪思绪纷纷,不由忆起那一夜桂树下洛尘说过的话:“果然啊,人意改不得天命。只不过你要想好了,今夜错失良机,他朝必将付出十倍努力才能挽回。”
“玄雨,似乎真的被你说中了,我现在已经开始后悔了……”淡淡笑着,燕邪桃花眼中闪过寒冽的光,“不过,一切还来得及。我看中的东西,终究逃不出我的掌心!”
“九弟,可算是找到你了。”燕恒的声音忽然从后面传来。燕邪眼中寒光瞬间隐去,转身淡笑道:“三皇兄,有事吗?”
“宴席散了,父皇叫咱们兄弟去御书房,说是有要事相商。我估计应该是对咱们前些日子带回的情报已经验证核实,准备有所动作了。快走吧,别让父皇久等。”燕恒说着,当先而去。
“是吗?”燕邪唇边勾起笑容,抬步随着燕恒一并离开,“那真是太好了……”
燕肃、燕黄早已候在御书房内,见燕邪进来,都颇为讶异。
“邪儿,坐吧。”燕留远慈声道,看向燕邪的视线明显地多了几分赞赏。这种赞赏顿时令燕肃和燕黄更加讶异、不安和忌妒。今晚父皇到底是怎么了,竟然对这个从小冷落的儿子如此和颜悦色?
“谢父皇。”燕邪唇边挂着温顺的笑容,声音里带着惶恐和欣喜,小心翼翼地坐在几位兄长下首,敛气屏息,拘束畏缩。
“此番密访魏国,恒儿、邪儿可谓是立了大功,竟然探得了如此多的机密,实乃大功一件。”燕留远含笑道。他示意身边太监将案上的纸张拿给燕肃、燕黄二人过目。
接过那几张薄薄的纸,燕肃、燕黄一眼扫过,便已惊心不已。国境防御、军队分布、将领情况、薄弱之处尽皆齐备,整个魏国的军事命脉已经尽数掌握,如同一只卸了利爪尖牙的猛虎,再无半点儿自保之力。
“这是恒儿与邪儿从魏国打探而来的,已经派人核实了其中几处,确实没有半点儿差错。”燕留远抚须笑道。看向燕恒、燕邪的眼神更加慈爱欣慰,也更加刺得燕肃、燕黄二人如坐针毡。
“父皇,此次魏国之行全凭九弟,儿臣不敢贪功。”燕恒坦荡荡站起,声音洪亮道。
闻言,燕肃、燕黄更是大惊失色。他们费尽心思无法求得的情报,竟然被燕邪如此轻易获取?这个坐冷板凳的九皇子刚刚回来,就给了他们兄弟如此大的一个下马威!
“九弟果然是‘不凡’之人,举手之间便立了大功。”咬着牙突出不凡二字,燕黄冷笑道。
“四皇兄谬赞,我不过是运气好罢了。”仿佛没有听出燕黄的讥讽,燕邪依旧笑得温雅,向燕留远起身道:“儿臣在魏国时遇到刺客追击,慌不择路之时,正巧遇到上官玄雨。因为感念儿臣救命之恩,便利用多年来结下的人脉送了儿臣这份大礼。”燕邪轻轻松松将所有事情推得一干二净,眸光波澜不惊,看不出半点儿破绽。
“上官玄雨?”燕留远眯着眼思索着这个名字,“上官家的人?”那个当初力排众议上奏,坚持称燕邪不是灾星的上官尚书?自从当初赦免了他们一族死罪后,便再也不见踪影,想不到竟然躲在魏国。
“是。”燕邪应道。
“想不到你当初一念之仁,却在今日得了回报。”燕留远若有所思,片刻后朗笑道:“不说这个了,这次父皇记你大功一件。待攻下魏国,还有重赏。”说完扬手示意几个儿子上前,摆开布阵图细细商议。
烛影晃动之中,几个人或凝重,或沉思,或平静,或激动。约莫半个时辰,终于定下了战略,燕留远一掌拍在魏国地图上,放声大笑:“就这么定了,明日一早朕要让百官大吃一惊!”
翌日早朝,燕留远果然迫不及待地宣布了这个消息:“先皇荫德,福蔽我南燕国。今国泰民安,兵强马壮,正是起兵扬我国威之时。朕准备挥师征讨魏国,不知诸位卿家意下如何?”
朝臣中有些嗅觉敏锐的,早已从昨天那场宾主尽欢的宴席中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遇大事前先尽情豪饮,这是彪悍的南燕国民族历来的习惯。放纵之后,便要迎来生死之搏。
“儿臣愿领命出征!”诸臣还在犹豫,燕肃、燕黄已经当先一步并肩出列,单膝跪地异口同声道。眼角余光扫视对方,二人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勃勃野心和势在必得。
“儿臣也愿出征。”燕恒随后出列,跪在燕肃身后朗声道。
“儿臣……也愿出征。”犹豫了一下,燕邪显得有些胆怯,低声应道。
至于朝臣之中,各有燕肃和燕黄二人心腹,自然已经知道了昨夜密谈之事,当下呼啦跪倒,纷纷附和:“臣等谨遵皇命,鞍前马后,万死不辞!”
其他人也不是傻子,见此情形,心中便猜到了七八分,加上此刻确实是征讨魏国的大好时机,于是也齐齐跪下,山呼万岁。
“好!”燕留远一摆龙袍从座位上站起,“即刻点兵,三日后发兵魏国!”
魏国都城,往日繁华的街道,如今已是一派萧条。漫步长街之上,青染看着寂寞的景象,轻声叹了一口气。不过早秋而已,竟然已有了黄叶枯枝。
最近打仗,这都城也乱得紧,小偷强盗趁火打劫,治安一日不如一日。
青染脚步不停,继续在长街上漫步。视线落在每一个从身边匆匆而过的人身上,随即又失望地离开。
又是一月有余,却依然未见林涯身影。也曾想过画出林涯容貌求魏际岚帮忙寻找,可是提起笔来才发现,自己的画工实在是不怎么样。
无奈,只好每日在城中四处寻找,只求有缘可以遇到。既然洛尘说了留在魏际岚身边有望遇到林涯,那么至少不会相隔太远。
“没有多少时间了啊……”又是一声轻叹,青染心中越加焦虑。战火即将燃起,她虽然不涉政事,但是从街头巷尾的传闻多少了解了一些。魏国节节败退,损兵折将,只怕不日便将攻至都城。若是无法在这之前找到林涯,到时兵荒马乱,只怕再也无法相见。他那病入膏肓的身体,又能否经受得住这艰难的生活环境?
脚下的路越来越熟悉,不经意间竟然已到了幽雅阁。只是此时的幽雅阁,早已没了昔日的繁华。自打她嫁进太子府,洛尘便关了这里,不见踪迹。
漠然地看了一眼人去楼空的幽雅阁,青染转身上了一直跟在身后的马车:“走吧,回太子府。”
太子府中,静寂得可怕,在这静寂之中,却又传来阵阵荒淫之声。
下了马车一入庭院,青染便听到了这毫不掩饰的欢爱之声。最近只要是魏际岚从皇宫回来,便总是和荷香关在房里淫乐,不再担心皇后的态度,也不再计较青染能否怀有子嗣。
至于娴荣,也彻底对这个儿子死了心,每日随着魏国皇帝一起上朝垂帘听政出谋划策,妄图力挽狂澜。
只可惜兵败如山倒,无论魏国君臣如何绞尽脑汁,却始终难以挽救这日落西山的局势。前线节节败退,直至没有了战斗的勇气。南燕国大军望风披靡,终于攻到了魏国都城百里处。
“青染,你总算回来了!”又是一次寻找未果,青染失望地返回太子府邸,谁知刚进后院,便见韩霁遥迎了上来。
青染无视他的存在,脸色淡漠想要绕过去,谁知胳膊一紧,已被韩霁遥死死拉住。
“青染,我有事和你商量,你听我……”韩霁遥急急道。
话未说完已被青染打断:“放手。”冷冷地看着韩霁遥,青染声音清冷,夹杂着厌恶。
“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我是真的有要紧事找你!”韩霁遥依旧紧紧拉着青染,不肯放手。
青染眼中寒光闪过,纤腰旋了半个圈子,右腿已经踢上韩霁遥髌骨。动作轻捷迅速,虽然只使了五分力道,却已经令韩霁遥吃痛放手。
“青染,你……”弯腰捂着膝盖,韩霁遥难以置信地看着青染。眼前这个眼含冰霜的女子,真的是记忆中那个纤弱娇柔的青梅竹马吗?
“若是再敢碰我,就废了你的手。”青染冷声说完,转身坐在院中石凳上道,“说吧,说完以后马上离开。”
韩霁遥看看左右无人,上前低声道:“和我走吧青染,南燕国大军马上就要攻进都城,到时咱们这些皇亲国戚定然凶多吉少。”来之前他已经安排人将他母亲护送出城,至于韩老爷与韩霁冰一干人等,他管不了,也不想管。
“你还记得自己是皇亲国戚?”青染声音依旧清冷,“既然已经身为驸马,那你此刻应该关心的是夕浅公主的安危。至于我,早已和你没有半点儿关系。”
“不要提那个女人!”听到夕浅公主这四个字,韩霁遥立刻激动起来,“她压根就不曾把我放在心上,甚至还在后院养了一个连自己名字都不知道,来历不明的男人。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我凭什么要去关心?”
当初就是贪图她公主之尊才忍痛抛下心心念念的青染,做了背信弃义的薄情郎。如今魏国将亡,这驸马的名号非但带不来任何荣耀,相反地,却成了要命的头衔。若他此刻还惦记夕浅的安危,岂不成了天下第一的傻瓜?
“不知姓名?来历不明?”青染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几个字,霍地站起:“你可知道夕浅公主何时遇到此人?”
“大概是三四个月以前的一个雷雨之夜吧,具体时间……我也不清楚。”不知道青染为何忽出此言,韩霁遥也不敢隐瞒,据实相告。正想再接着劝说青染和他一同离开,谁知眼前人影一闪,伊人已经无踪。
“你去哪里?等等我。”愣怔片刻,韩霁遥抬脚向青染离开的方向追去。
顾不上吩咐准备马车,青染心急如焚地向夕浅府邸奔去。
眼见着前方不远就到了夕浅府邸,青染忽然觉察有异,至一个拐弯处突然疾转,双手抓住一块凸起的木檐,轻捷地翻身而上,躲在屋顶藏好身形。
不多时,脚步声匆匆从青染来的方向响起,一个布衣男子出现在巷口,东张西望一番,便欲向一个方向追去。
趁着这个机会,青染纵身从房上跃下,与此同时长鞭扬起,长蛇般卷住那人脖颈,借力拉动,身子落地的同时,已将那人拖倒。三两下将那人缠了一个结实,这才低声喝问:“你是谁?为何跟踪我?”
那人猝不及防,头晕脑涨之间被捆成了粽子,当下又羞又恼。以他的本事,若不是青染偷袭,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落得这么狼狈的境地。想要挣脱,谁知那鞭子是洛尘送的上好兵器,虽然纤细却坚韧柔软,力气再大也难以挣脱。
“我再问你一遍,为何跟踪我?若不说,就把你的肉一块块挖下来!”抽出身上的防身匕首,青染蹲下身子冷冷道。手中稍稍用力,已在那人身上划出一道血痕,皮肉绽开之时,鲜血争相涌出。
“你……”本以为这个清冷美丽的女子只是恐吓而已,哪曾想竟然真的下了手。身上的疼痛比不上意外的震惊,男子错愕非常,竟然忘了回话。
“不要考验我的耐心。”青染说着,匕首旋转,一块小小的血淋淋的皮肉随之而下,一声轻响落在地上,鲜血滑落,和着灰土滚成了大大小小的珠子。
男子咬着牙一声不吭,闭着眼将脸扭向一边,既不怒骂也不臣服,仿佛那些肉不是长在自己身上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