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冷红妆步步惊心侍燕邪(1)

作者:倾城留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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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古代·奇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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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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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3392字

青染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头疼欲裂,饥肠辘辘。


“唔……”双手抱住似乎裂成了两半的头,青染出声。


温热的汤盏适时递至嘴边,清香扑鼻。青染垂眸张口喝下,汤入腹,舒爽的感觉立刻在全身蔓延开来。昏昏沉沉的意识渐渐苏醒,头疼的感觉也好了许多。


又是一盏荷叶粥适时递上,绵软的米粒入口即化,安慰了青染一天一夜粒米未进,已经开始痉挛的胃。


一口气喝下了半盏,青染伸手推开,不肯再喝。


“把这些都吃了。”燕邪端着粥,沉声命令道。昨夜与她共枕,那环绕着他的手臂竟是那般纤细。他的计划还需要她的参与,他的生活还要用她来解闷。就凭这般瘦弱的身子,如何经受得住那许多事情?


“我吃饱了。”青染说的却是实话。她饭量本就不大,加上这一天多未曾活动,还有宿醉的后遗症,以及对林涯的牵挂,都消弭了她的食欲。


“喝了。”燕邪不为所动,将粥重新放到青染唇边,“若是不喝,后果你自然知道。”说完意有所指地看着青染结痂的伤口,眼神深沉。


青染身子颤动一下,抬头恨恨地瞪着燕邪,夺过他手中的粥,大口吞咽。


忍着胃部的不适,勉强将剩余的粥喝完之后,青染立刻闭上眼睛,靠坐在车厢上,极力压抑着想要呕吐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胃部的不适渐渐退去,青染这才睁开眼睛,却惊异地发现燕邪已经躺在了她的身边。


“你怎么还在这里?”话出口,青染已觉不妥。想要收回,却是来不及了。


听到青染问话,燕邪眼睛未睁,冷冷回道:“这是我的马车,怎么就不能留在这里?”


想起昨夜,燕邪越加恼火。莫名其妙被人家当成娘亲抱了半宿,害得他彻夜未眠。现在想要在自己的马车上休息一会儿,却听到了这样嫌弃的问话。听她那语气,真是巴不得自己有多远闪多远。


这一刻,他忽然有些想念昨夜那个娇憨呢喃的小女人。被她抱住的感觉,确实不错。


心里想着,燕邪便忍不住冷哼道:“现在知道避嫌了?昨夜你主动投怀送抱的时候,怎么没有半点儿矜持?”


“轰”的一声,青染脑中炸响开来。昨夜……投怀送抱……没有半点儿矜持……


脸色瞬间惨白,接着便是绯红一片。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青染竭力回想,记忆却始终停留在她被燕邪强吻的镜头上,之后,便是一片空白。


后来……怎么了?


“慢慢想吧。”看着青染迷茫失措的样子,燕邪的心情大为好转,将双臂枕在脑后闭上眼睛,留下青染一个人在那里苦思冥想。


“老三,燕邪呢?”燕肃从队伍前边策马而来,却只见燕恒一个人百无聊赖地缩在马上,左右巡视未见燕邪的影子,皱眉问道。


“喔,九弟啊?他说昨夜没睡好,在马车上补觉呢。”燕恒回答。


闻言,燕肃眉头皱得更紧,斥责道:“胡闹,不是让他巡视的吗?致军令于不顾,成何体统?去,把他给我叫来!”


“大皇兄息怒,九弟不是故意违逆军令的。”燕恒急忙解释,接着凑近燕肃耳边,神秘兮兮道,“只是这次他从魏国带回来一个女人,痴迷得紧,想必是昨夜太过劳累,所以此刻没了精神。反正也无大事,不如让他歇着去吧。”


“女人?”燕肃怀疑地看向燕恒,“你不是说他对女人没兴趣吗?”上次还听燕恒说起,燕邪一脚将靠近他的女人踢飞的事情。这才多久,就转了性子,栽进了温柔乡里。


“原来没兴趣,不代表现在没兴趣。九弟对这个女人,可是疼爱得很。”说到这里,燕恒摇头叹道,“只是这个女人却是一个嫁过人的歌姬,实在配不上九弟。”


燕恒心思直率,性格豪爽,对皇位从无觊觎之心,所以也从不像燕肃、燕黄那样,对每个兄弟都戒备三分。尤其是对这个自小便被发配边城的九弟,更是多了一分爱护和怜悯。母妃早亡,父皇不喜,好不容易遇到了心爱之人,却是一个浪荡女子。身为皇子,命运却如此多舛,实在是令人惋惜。


“哦。”燕肃眼神闪动,口中却漫不经心地应道,“既然如此,就让他歇着去吧。”


燕肃和燕黄一样,对燕邪这个人,始终保存着几许怀疑。但是毕竟燕邪偏居边城十余载,手中没有兵马,朝里没有靠山,纵然他有心谋权,一时半刻也掀不起任何风浪。所以燕肃只是专注提防燕黄,对燕邪并未过多留意。


此刻听闻燕邪带回一个女人,燕肃忽然找到了探知他虚实的大好机会。有了喜好就有了弱点,从这个女人入手,或许就可以探明燕邪此人是真的庸庸之辈,还是深藏不露之人。


又是一日黄昏近,大军依例驻扎在荒野之中。篝火熊熊,映照在值守士兵的兵器上,反射出瑟瑟寒光。


“九弟,早就听闻你诗词精通文采出众,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请教。今夜月色甚佳,我们兄弟四人不妨风雅一回,如何?”中军帐里,按照每日规矩,燕恒等三人向燕肃汇报之后,正欲离开,却被燕肃唤住。


“算了吧大皇兄,你就饶了我吧。”燕邪尚未开口,燕恒已经哀号出声,“骑马打猎我在行,若是玩儿这些腻腻歪歪的东西,你还不如要了我的命!”他燕恒天不怕地不怕,却唯独对这些写写画画的东西没辙。自幼皇宫考试众皇子,他稳拿倒数第一。即使现在,写出的字依然狗爬一般。诗词歌赋?更是不用想了。给他三天时间,能憋出一首打油诗就算好的。


“三弟!”燕肃皱眉打断燕恒的话,“咱们兄弟之间娱乐而已,又不是让你去考个功名。你就当是凑个热闹,总可以吧?”


“……”被燕肃堵了回来,燕恒哭丧着脸坐在一边,不再出声。


燕黄自是没有意见,他向来喜欢和燕肃争个高低,有这机会,自然也不会放过。燕邪面露难色,想要说些什么,却始终没有开口。


见几个兄弟没有意见,燕肃唤来士兵,在空地上摆好桌椅纸墨,备好水果茶点,几人依次落座,提笔在纸上写下诗句。


几轮下来,高低渐显。燕恒不用多说,一首诗只写了个开头,满打满算十一个字。燕肃拿起看了一眼,便丢在了一边。


“四弟、九弟果然文采出众,各有千秋。”燕肃拿着燕黄、燕邪所写的诗句,啧啧赞赏,“只可惜四弟这诗句间戾气太重,坏了这明月之美。却是九弟这闲淡优雅的句子,更胜一筹。”


“大皇兄点评得甚是。”燕黄脸上也挂着虚假的笑,视线落在燕肃题写的七言之上,摇头道:“可是大皇兄自己的诗句又何尝不是如此?字字霸气篇篇犀利,不像是吟月,倒像是在品评江山。”


“呵呵,看来咱们三个哥哥,都输给了九弟啊。”燕肃神色不变,笑得温文,“既如此,不妨再开一轮,重新来过?”


还来?燕恒闻言脸立刻拖得老长。正欲说话,燕邪已经站起身来,犹豫着开口说道:“大皇兄、四皇兄谬赞了。燕邪才疏学浅,只会写些风花雪月的句子,哪里比得上皇兄们的雄才伟略。大皇兄有此雅兴,燕邪本该奉陪到底。可是……今夜确实有些事情,不知大皇兄可否……”


“九弟有事为何不早说?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到此为止,散了吧。”燕肃笑道。


“多谢大皇兄。三皇兄,四皇兄且坐,燕邪告退。”说完施礼离去,脚步匆匆,片刻工夫便已经不见踪影。


“难得大皇兄有此雅兴,这老九怎地如此不识好歹?”看着燕邪离去的方向,燕黄怪声怪气,“也未免太不把你这太子放在眼里了。”


燕肃摇头但笑不语,拿起燕邪方才所作的诗句,若有所思。


“大皇兄看什么呢?”燕恒好奇地凑了过来,“唉呀,九弟这诗看起来怎么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儿气概,还不如我的呢。”


“你懂什么。”燕肃笑道,“九弟这几首诗深情款款,借月拟人,实在是佳作啊。看来你说的那件事,应该是真的。”


“哦?三皇兄说了什么?”燕黄也笑道,“不妨也说给我听听?”


“没什么,只不过是老九从魏国带回来一个女人而已。”燕肃笑着替燕恒回道,“据说很是宠爱。”


“哈哈,难怪今夜他总是魂不守舍,原来是惦记着软玉温香。”燕黄同样有些诧异,抚掌笑道,“看来真是大皇兄不解风情,耽误了这良辰美景。”


“是呀,还真是‘误事’呢。”燕肃也呵呵笑道。燕恒站在一边,看着二人笑得各有深意,挠头嘀咕:“至于吗?这有什么好笑的?”


敏锐的耳力捕捉到了远处传来的笑声,燕邪嘴角勾起,露出邪魅的笑容。计划按照预想的顺利进行,有朝一日,看看究竟是谁能笑到最后……


营帐里,青染席地而坐,面前矮案上摆着的饭菜只动了少许,便再无胃口。


来到燕邪身边几日,或是昏睡,或是酒醉,清醒的时候,燕邪总在身边,始终没有机会逃离。而今夜已是这个时辰,燕邪却依然没有回来,想来应是有事缠住脱不开身。机会难得,此刻不走,更待何时?


主意既定,青染霍地站起身,将两只银筷牢牢攥住,蹑步移向营帐门口。虽然不愿伤人性命,但是想起下落不明的林涯,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啊!”掩口发出一声模糊的惊呼之后,青染迅速闪至一边。


帐外看守的两个侍卫不知发生了何事,急忙冲了进来,谁知眼前空空荡荡,帐内竟无一人。心知不妙,想要转身却为时已晚。


见二人冲进来,青染迅速闪至他们身后,素手扬起,狠狠击在其中一人后颈,动作不止,手中的银筷向另一人的脸上扎去。


被击中后颈的侍卫当下闷哼一声,栽倒在地,另一个侍卫见青染扑来,急忙后退,想要拔剑自保,却又担心误伤了九殿下心爱之人,一个迟疑,已经被青染抓到破绽。


青染猛然抬腿踢飞侍卫的长剑,青染手中银筷泛着寒芒,向那侍卫眼睛刺去。只听“噗”地一声闷响,鲜血立刻顺着银筷流下。


“唔……”本以为必死无疑的侍卫吃痛,却不敢叫出声来,痛呼声压抑在喉间,颤抖着睁开眼,看着眼前清冷的女子。


“想活命就别出声。”青染将***侍卫肩膀的银筷拔出,抵在他的喉咙处,低声道。她终究不是心狠手辣之人,虽然准备要速战速决干净利落,但是看着侍卫那张年轻得有些稚嫩的脸庞,她还是在最后一刻留了情,将银筷偏移了方向,刺入他右侧锁骨。


知道青染对自己手下留情,侍卫犹豫着点了点头。


“巡夜守卫多久轮岗?”青染急切问道。


“半……半个时辰。”侍卫哆嗦道,忽然不顾一切叫道:“快来……”


青染大惊,扬起左拳狠狠击在侍卫太阳穴上。侍卫身子一软,随即倒在地上。


青染一边侧耳听着外面动静,一边将侍卫身上战袍脱下,穿在自己身上。好在方才她反应极快,侍卫那声短暂的呼喊似乎并未引来巡夜守卫。


穿戴整齐,将营帐烛火吹熄,青染闪身出了营帐。皎月不知何时已被乌云遮掩,柔和的月光隐去,黑夜茫茫。


躲在一处营帐之后,看着巡逻的兵将渐渐走远,青染转身向相反方向跑去。


“站住,鬼鬼祟祟地在这里做什么?”一个男子的声音忽然响起,清越磁性,悦耳动听,却令青染脚步一僵,厚重头盔遮掩下的小脸瞬时惨白。这个声音是……他?


“你是哪个营的?快说!”声音再次响起,已经来到了身后,二人距离不过三尺左右。


迟疑了一下,青染垂着头慢慢转身:“启禀九殿下,末将……末将巡夜时忽然想要小解,一时情急才……”


“哦,原来如此。”燕邪神色缓和了下来,“正好我有事要出营,你就随我一起去吧。”说着当先一步走在了前面。


“九殿下,末将还要去巡夜。”青染竭力压低嗓音,推拒道。


“不妨事,等回来以后我和守将说清楚便是。”燕邪道。


“可是……”青染脚像生了根一般,立在原地不动,正想找借口推脱,忽听燕邪再次开口:


“怎么?莫非你看不起我这无名无分的九殿下,所以推三阻四?”燕邪声音忽地阴冷起来,回头瞪视着青染。虽然夜色漆黑,掩盖了燕邪的表情,但是青染依然可以感觉到那桃花眼中蕴含的凉意,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末将不敢。”担心再行推脱会露出破绽,青染无奈只得随着燕邪向前走去,不多时已来到马厩。


“备马,我要出去。”燕邪淡淡道。


值夜的马夫不敢怠慢,连忙牵出一匹高头大马,配好鞍鞯辔头,恭敬地将燕邪扶到马上。


“牵着马,走吧。”燕邪用马鞭推推青染的头盔,命令道。


拉起缰绳,青染低着头走在前面,心中却有几分庆幸。幸好今夜乌云闭月,视野不清,否则,恐怕她早就被认出来了。眼下虽然被燕邪抓了当苦力,但是却算得上因祸得福,可以离开这南燕国大营。等到了无人之处,只要想办法夺了这骏马,趁着黑夜茫茫,想要逃离并非难事。


如此想着,青染脚步渐渐轻盈起来。两人一马离了军营,向旷野而去。


走了约莫一盏茶时间,燕邪忽然在马上开口:“这样走太慢了,不如你也上马,反倒快些。”


“末将身份卑微,怎敢与九殿下同乘一……”“骑”字还在嘴边,青染只觉衣领一紧,随即天旋地转,待回过神来,人已经侧坐在马上。


“抓紧!”话音未落,燕邪双腿用力夹紧马腹,狠狠一鞭挥在马臀上,骏马吃痛,嘶鸣一声扬蹄飞奔。青染急忙伸手牢牢抓住马鬃,竭力保持着平衡。


旷野的风,寒冷而凛冽,迎面吹在青染脸上,刀割一般的疼。


实在忍耐不住,青染转过头,用坚硬的头盔迎向寒风,这样的动作却使得她的脸颊贴近了燕邪的胸口,随着马儿的颠簸一下又一下地磨蹭着他的衣襟。


这样的姿势令青染尴尬不已,正要再将头转过去,却被燕邪伸手牢牢按在胸前:“别动来动去的,小心落马摔死。”


青染挣扎了几下,燕邪的手纹丝不动,头盔下匆匆盘起的长发却有了松动的迹象。顿时心中一惊,当下不敢再动,免得头发散开,被燕邪识破了身份。


见青染不再动弹,燕邪再次催动快马,急如闪电,扬尘而去。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燕邪这才慢慢勒紧马缰,骏马停下,鼻中白气如雾,呼呼喘息着。


燕邪松开马缰,翻身而下。青染看准时机,趁着燕邪刚刚落地立足未稳的时候,猛地正过身子,随着一声娇喝,马儿随即奋蹄飞奔。


燕邪眉毛一扬,侧身让开擦肩而过的骏马,抱着臂似笑非笑地站在原地。


见燕邪这异样的反应,青染心知不妙,更加用力踢动马腹,想要尽快离开。


看着距离差不多了,燕邪将食指放在唇边,一声呼哨,在旷野中远远传开。


听到口哨声,飞奔的马儿立刻改了方向,向燕邪的方向跑了回来。即使青染将马缰绷得紧紧的,依然无济于事。


眼见着二人距离渐渐拉近,青染惊悸之下再也顾不得许多,松开马缰从飞奔的马上滚落,摔在枯草丛生的土地上。初冬的土地很是坚硬,纵然青染穿着盔甲,依然摔得浑身生疼。也幸好这牛皮做成的盔甲结实坚韧,否则这一下,即使不骨折恐怕也免不了被石块磨得皮开肉绽。


忍着身上的疼痛,青染利落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脚踝处剧痛传来,身子一晃又坐在地上。


“怎么又回来了?舍不得走吗?”燕邪悠闲地晃到青染面前,弯下身子看着青染,语带戏谑。


遮月的云彩终于厌倦了这无聊的游戏,随着风的脚步飘摇远去。如水的月光再次映照在大地,四周的景物清晰了许多。


青染厚重的头盔早就不知掉落在何处,满头青丝垂顺而下,带着些微的凌乱,像是初醒时的慵懒。风儿拂过,那淡雅的香气随之飘扬,蒙蒙月色下,她就如同迷失在黑夜中的精灵。


“你早就认出我了?”青染咬牙忍着踝部的剧痛,将全身的重量都集中在另一只脚上,吃力地站直身子,迎向燕邪邪魅的眼眸。


眉毛微扬表示了默认,燕邪薄唇轻启,像是漫不经心的闲聊:“魏际岚被捉到了,想不想去看看他?”


“不必。”冷冷回绝了燕邪的“好意”,青染面如寒霜,语气冰冷。这个无聊至极的男人,明明早已经识破了她的身份,却不揭穿,猫戏老鼠一般戏耍于她,想象中天衣无缝的逃离计划在他面前不堪一击,沦为一个笑话。


被当做白痴的愤怒冲散了那始终在心底盘绕的莫名的畏惧,青染恼怒地别开头,不想再看这个时冷时热,邪魅难辨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