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染的哀求声落在燕邪耳里，好似火上浇油，手中长鞭越发用力，所到之处皮开肉绽。林涯向来养尊处优，过的是富家公子哥的日子，莫说被打，就是重一些的言语都不曾经受过，哪里扛得住燕邪这般的手劲，虽然听得青染哭喊，可是尚未来得及抬头看她一眼，便再次疼晕过去。

“真是没用。”冷哼一声，燕邪眼中裹着浓浓杀意，再次提起冰水准备向林涯泼去。手未碰到桶沿，腰身便被青染紧紧抱住。

“燕邪，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没有骗你，真的没有！”死死地抱着燕邪，青染生怕他会愤然将自己甩开，急声恳求道，“求你相信我，再相信我一次。”

“相信你？”燕邪眼睛眯起，牢牢锁住青染的眼，深深望进去，冷冷问道，“我该怎样相信你？你又该如何证明你说的话？”

听燕邪这样问，青染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视线透过燕邪肩膀落在林涯的身上，只见他气息奄奄，竟像是随时都会死去的样子，心中更加焦急，不由脱口而出：“只要你开心，我什么都愿意做，为奴为婢，绝无二话！”

“如果我要你发誓今生只能留在我的身边，从此再不见他，你能否做到？”燕邪阴冷问道。

“我……”青染顿住，无法回答。

“既然你做不到，那便不用再说。”燕邪说着，将青染的手从他衣襟上拉开，弯腰便要重新抓起长鞭。

“我答应，我答应你，只要你放他一条生路，我便死心塌地留在你的身边，今后再不见他！”见燕邪再度准备对林涯用刑，青染扑上前去死死抱住他的腿，含着泪应下了燕邪的要求。

“把他带到府外，治好伤之后赶出都城。”燕邪冷冷下令，他终究是无法经受住她的泪水和哀求，不论她这番话是真是假，他都愿意选择相信她，哪怕是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他也愿意。

“母后，你说什么？玉央改了主意要嫁给燕邪？”太子府邸，燕肃满面焦急地问道。

“没错，那个贱人亲口承认的。”皇后坐在椅子上，心中同样有些烦躁，“她说已经请北疆皇帝重新挑选公主嫁给你，自己则一心决定要嫁给燕邪。”

燕肃听了，恨不得将玉央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抓来凌迟处死。虽然玉央确实美得让他心动，但是燕肃并不是那种为了女人便会放弃江山的男人。他答应娶玉央，就是为了获得北疆这个有力的盟友。而玉央的美貌，只是额外的礼物而已。换句话说，即使北疆国送来的公主非常丑陋，但她只要是北疆王最宠爱的女儿，他都会欣然接受。

事到如今，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换个和亲公主便能解决的事情。不是因为新送来的公主是否比得上玉央的美貌，而是因为先来后到的问题。即使北疆国换来的公主比玉央更美，他依然会沦为南燕国的笑柄。

钦定的太子妃放弃至高无上的地位，选择嫁给他最看不起的兄弟为妻，这无疑是对燕肃最大的侮辱，赤裸裸地表明他及不上燕邪。这种侮辱，他如何可以接受？

“不行，我要去找父皇说个清楚。”越想越是气愤，燕肃站起身来向外边走。

“肃儿，你回来！”皇后急忙唤道，“即使要去，也要考虑周全再去！”

“母后，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再耽搁了。”燕肃急道，“按时间算来，北疆国的回复就快到了。若是不能先下手为强占了先机，我们更是要处处受制于人了！”

“也罢，本宫随你一起去。”皇后也清楚事情有多紧急，知道燕肃说得确实没错，唯恐他一个人去怒火攻心坏了事，急忙也起身准备与他一起去见燕留远。

刚走到门口，却听到马蹄声声已至近前，一个太监带着宫中侍卫脚步匆匆跨进太子府邸，险些与燕肃撞在一起。

“王公公来此，不知有何急事？”燕肃定睛一看，见来者正是燕留远身边的传旨太监，不敢怠慢，急忙问道。

“皇上有旨，宣太子速速进宫面圣，不得有误。”太监说完，转身便要离去。

“何事如此着急？”皇后急忙追问。

“奴才也不知晓，皇上只是交代奴才速速传召太子殿下与楚王爷进宫，其他并未多说。”太监说完躬身退下，带着侍卫上马，向着燕邪府邸而去。

“父皇让我入宫？”燕邪此刻正在卧房之中，看着青染熟睡的容颜。方才那一番撕心裂肺的折腾耗尽了她的体力，加上这几日她从未好好吃过饭，回房之后精神颇为萎靡不振，却依然不肯休息。

燕邪见她这副样子心疼不已，索性直接点了她的穴，放到床上盖好被子，让她安稳睡上一场，他也可以好好看看这惦记了多日却始终没有仔细看过的人儿。

谁知刚过了半盏茶时间，便听到了传旨太监宣他入宫的消息。燕邪目光一闪，心中已经知道了缘由。

“知道了。”淡淡应了一声，燕邪俯身在青染唇上印下轻吻，更衣之后便骑马入宫。

“邪儿，坐下吧。”御书房中，早已坐了数人。除了皇后与燕肃外，在他们对面的椅子上，还有一个袅袅娜娜的美人。燕邪虽然未曾见过，心中却已有数。这个女人，定是玉央无疑。

关于她的所有事情，燕邪全都了熟于心，包括她改变主意不做燕肃太子妃这件事情，他更是早于皇后母子之前便已知晓。

“既然人已经尽数到齐，那朕就直说吧。”燕留远威严地环顾了一圈，沉声开口，“北疆国送来和亲公主，欲与我南燕国共结秦晋之好。这件事你们自然早就知晓，朕就不再多说了。”

说到这里，燕留远停顿了一下，视线落在满面愠色的皇后和燕肃身上，接着缓缓说道：“没想到今日早晨，朕忽然接到北疆国皇帝快马送来的书信，声称愿意再送一位公主前来亲上加亲与太子成婚，玉央公主则嫁给九子楚王为妃，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燕留远说完，视线落在燕邪身上，却见他面色不动，不知在作何打算。

“父皇，儿臣不同意。”燕肃闻言火冒三丈，猛地站起身来反对道，“联姻之事并非儿戏，怎容得他北疆朝令夕改出尔反尔？若是如此便同意他们悔婚，那南燕国威严何在？”

“肃儿稍安勿躁。”燕留远沉声道，“北疆并未悔婚，只是多加了一个和亲公主而已。这是喜上加喜的好事，更显出我南燕国威名赫赫，使得北疆主动亲近。”

燕留远刚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真是大喜过望。玉央弃太子而选王爷，这本身就是对燕邪能力的最好证明。更何况她还是北疆最得宠的公主，如此一来，燕邪想要成就大业更是十拿九稳。

“皇上，虽然理是这个理，但是话不能这样说。”皇后见燕肃被堵得没有话说，急忙帮腔道，“玉央毕竟是先指给肃儿的，这件事南燕国上下皆知。如今既然北疆有意再次联姻，那皇上也该是将那位新来的公主指给楚王才是啊。”

“皇后向来明理，怎么此刻却糊涂了起来？”燕留远冷笑道，“若是我南燕国官员之女，自然可以按皇后说的讲个先来后到。可是皇后莫要忘了，玉央公主与肃儿尚未成亲，按礼法来说她的身份依旧是北疆国的使者。朕又怎能随意指使？”

“这……”燕留远句句占理，皇后无言以对。

“可是父皇……”燕肃想要再说，又被燕留远打断：“肃儿，朕知道玉央公主确实是万里挑一的绝世佳人，你会不舍也是情理之中。这一点你尽可放心，北疆国已经保证过，新送来的这个公主论姿容不在玉央之下，而且是北疆皇帝贵妃亲生，血统上更胜一筹。”

“父皇，儿臣不是这个意思！”燕肃急忙辩解。他才不是计较什么人品长相，纵然送来的是个天仙，也无法挽回他失去的脸面和威信啊。

“也罢。”燕留远不等燕肃说完，将视线转向玉央，含笑道，“公主也看到了，朕这太子着实痴情，公主不妨考虑一下，看看是否可以……”

真是老狐狸，玉央心中暗骂道。她这外人都看出来了，在这件事上燕留远明显是偏向着燕邪，只不过不好太驳了皇后的面子，于是便将这烂摊子一脚踢到了她这里，自己落个轻松。

“皇上。”玉央款款站起，先是装出一副含羞带怯的样子看了一眼对面坐着的燕邪，然后红着脸轻声道，“玉央自那日与楚王爷匆匆一见，便已一见钟情。此生此世，只愿嫁他一人，请皇上成全。”话说到最后，竟已是满面红霞，羞得不敢抬起头来。

“邪儿，玉央公主的话你也听见了，不知你意下如何？”燕留远趁热打铁，丝毫不给皇后和燕肃开口的机会。

“儿臣愿听从父皇安排。”对于玉央这番赤裸裸的表白，燕邪既没有受宠若惊，也没有开口拒绝，反而顺水推舟，应下了这桩婚事。

“既然如此，那玉央公主便指与楚王为妻，待北疆国将和亲公主送来，便与太子同天迎娶。”燕留远喜道。

“父皇。”燕邪忽然起身施礼道，“太子迎娶新妃乃是南燕国大事，儿臣不敢与其争辉。若是玉央公主不弃，三日后便可嫁入我府中，不知公主是否同意？”

闻言，玉央顾不得再惺惺作态，猛地抬起头来，惊喜地看向燕邪。她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竟会如此顺利，燕邪非但没有推三阻四，反而迫不及待要娶她进门。看来那些关于他与王妃有多恩爱的事情，不过是以讹传讹。英雄难过美人关，燕邪会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也是正常。对于自己的魅力，玉央向来把握十足。

“玉央愿意。”没有多想，玉央立刻开口，应允下了燕邪的提议。

听到玉央最后还是选择了燕邪，皇后母子面色铁青，一刻也不愿多留，起身向着燕留远敷衍般的一礼，快步离去。

对皇后二人的态度，燕留远毫不在意。今日实在痛快，让他的心情出奇的好。站起身来抚掌笑道：“既如此，朕就安排宫……”

“父皇且慢。”燕邪忽然开口，截住了燕留远下面的话，“儿臣还有事要和玉央公主商量。”

燕邪说完看向玉央，冷声道：“府中已有王妃，我也没有打算纳妾，所以只能委屈公主无名无分住在府中。如此，不知公主是否愿意？”

仿佛九天雷鸣，玉央的心瞬间便从天上落到了地下。难以置信地起身看着燕邪，确认般的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我堂堂北疆公主，竟然连做妾的资格都没有？”

燕留远也被燕邪这番话吓了一跳，板起脸来厉声道：“邪儿，莫要胡闹。公主愿意放弃尊贵的太子妃之位执意嫁你，你怎能如此怠慢？”他到底知不知道这是多好的机会？若是换做别人，早就三跪九叩谢主隆恩，然后锣鼓喧天八抬大轿地将这位公主迎回家去供起来了。燕邪倒好，非但不将她立为正妃，竟然连侧室的位置也不给一个。

桀骜不驯也要有个限度吧？

“儿臣心意已决，不会更改。若是公主愿意，三日后便入我府。若是公主不愿，那我也不强求。”燕邪淡声道，仿佛皇上说的话压根便与他无关。

“……”玉央银牙紧咬，双手在水袖中早已握成拳头。她从小到大，向来是被人捧着哄着，即使是北疆皇帝和太子，也从未曾对她如此怠慢。若是依着她的性子，真想甩门而去，或是索性嫁给燕肃安安稳稳做个太子妃算了。

可是，看着俊美的燕邪，她又不甘心。想她自从被坏了完璧之身，不知经历了多少男人。只要她看上的，从来不曾失手。若是就这样轻易放弃，岂不是承认自己也有搞不定的男人？

这种失败，甚至比死亡更令她难以接受。

“好！我愿意！”玉央几乎是吼出了这几个字。说完，玉央转身奔出了御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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